案:本文选自《大六壬的古天文学原理及心智哲学机理研究》上篇第三章,若转载请注明出处。

 

中国古代星占学和数术学中“天一贵”赫赫有名,比如马王堆汉墓帛书阴阳五行》乙篇“传胜图”中央赫然画着“天一”神(见图3-1),在大六壬文献中“天一”神尊贵无比。然而祂的身世在学界的种种猜测中愈发显得扑朔迷离,钱宝琮、陈久金、潘鼐、陈遵妫等先生的观点并不相同。

 

             

 

 

           

图3-1 传胜图 (采自《长沙马王堆汉墓简帛集成·整理图版》第12页)

 

其次,数术学中“天门地户”的说法早已广为人知,如六朝铜制六壬式盘,其四维分别写着“西北天门乾”“东南地户巽”“西南人门坤”“东北门艮”。[1]笔者查阅马王堆汉墓帛书也找到类似的占文,如《刑德篇·传胜占》中天门、地户、人门、鬼门的内容可以清楚释读出来。[2]但是,天门地户”是何来历?也即为何天门在西北而地户在东南?未见有合理解释。再次,古代文献《列子》《淮南子有共工触不周山导致“天倾西北,地陷东南”的传说在出土文献如郭店楚简、孔家坡汉简中也有类似记载,但是少了神话色彩而代之以客观的描述;战国时期的文学作品《天问》中也有相关记载。[3]

学界多以中国的地形西北高东南低来诠释之,唯有冯时先生指出:“所谓天倾西北只能理解为天极的位置不在天之中央,而向西北倾倚。”并有详实论证。不过,仔细领会冯时先生的意思,他是认为天极与极星不重合,天极在极星的西北,这个现象在5000年前就被先民关注到了。[4]我的观点略有不同,所谓“天倾西北”是由于岁差的作用导致天极的位置发生了变化,5000年前的天极在天一星附近,到西周初年移动到了帝星,帝星在天一星西北。这个问题我们在后文中详细讨论。

以上三个问题具有高度的相关性,本文将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再做一些补充讨论,提出新看法。

 

第一节 “天一贵神”是谁?

远古时代的生产力水平低下,人的命运被环境决定。人们理解不了自然的变化,产生了鬼神崇拜。他们祭祀天地、日月、山岳、河流。同时,人们也渴望预知未来,掌控命运,于是产生了巫术占卜。出土的殷商甲骨文留下了大量的祭祀和占卜的记载。众多鬼神中最被尊崇的是帝或上帝,祂是至上神[5],有很大的权威,主宰自然和下国,并有帝廷和臣正。[6]

随着人们生产力和思维水平的提高,随着人们对自然规律的掌握,到战国时期,数术开始兴旺起来。然而,数术中存在众多的神煞,笔者粗略统计六壬式占中的各种神煞至少有70个。[7]本文认为:如此众多的神煞反映了人类对客观环境认知的规律,越是早期的人类越是认为人的命运受制于鬼神,这是早期巫术中的鬼神崇拜在晚期数术中的体现。

大六壬神煞中最主要的是十二天将和十二月将,最重要的又是天一贵神。

隋代萧《五行大义·诸神》说:

 

十二将者,天一土将,前一腾蛇,火将;前二朱雀,火将;前三六合,木将;前四勾陈,土将;前五,木将;后一天后,水将;后二太阴,金将;后三玄武,水将;后四太裳,土将;后五白虎,金将;后六天空,土将。天一已如前解;腾蛇主惊恐;朱雀主文书;六合主庆贺;勾陈主拘碍;青龙主福助;天后犹是神后,天一之妃;太阴主阴私;玄武主死病;大裳主赐赏;白虎主斗讼;天空主虚耗也。[8]

 

此处已经明确点出十二天将名称和相互位置关系(图3-2[9],还告诉我们每一个神所主宰事情的类型。第二章我们讨论过,至少在6500年前先民就已经形成东方青龙、西方白虎的星象观念,并已经形成了北斗崇拜,构建了北斗、青龙、白虎在空间的拴系关系。而青龙、朱雀、白虎、玄武传统四象与二十八宿配合的完整形式是在公元前3世纪中叶至前2世纪中叶的百年时间内完成的。而四象的起源不晚于公元前4000年。[10]这说明大六壬的天将系统有很早的来源。

 

图3-2 天将十二神 (采自《中国古代星占学》第76页)

 

比《五行大义》更早期的传世经典黄帝金匮玉衡经》说:“天一贵神,位在中宫,据璇玑把玉衡,统御四时,揽撮阴阳,手握绳墨,位正魁罡……”大意是说,天一贵神的位置在天空的中央,祂掌控北斗七星(案:璇玑玉衡和魁罡都是指北斗),统领四时节令,决定阴阳五行。此外,天一贵神还统领其他天将(星象)。[11]古人认为星象即是天神,也叫天官《天官书·索引》案:“星座有尊卑,若人之官曹列位,故曰天官”。《黄帝金匮玉衡经》的这些记载于此正合。

比对马王堆出土的汉墓帛书“传胜图”(见图3-1)及其“复原图”(见图3-3),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天一”神雄踞中心被四方诸神环绕拱护的图案。这说明至迟西汉“天一”神在数术学中已经相当著名。

 

图3-3 传胜图之复原图 (采自《长沙马王堆汉墓简帛集成·整理图版》第13页)

 

再比对《天官书》的描述:

 

中宫天极星其一明者,太一常居也;旁三星三公,或曰子属。后句四星,末大星正妃,馀三星后宫之属也。环之匡卫十二星,籓臣。皆曰紫宫。前列直斗口三星,随北端兑,若见若不,曰阴德,或曰天一。紫宫左三星曰天枪,右五星曰天棓,后六星绝汉抵营室,曰阁……斗为帝车,运于中央,临制四乡。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纪,皆系于斗。[12]

 

很明显,《天官书》所言的“太一”就是宇宙万物的主宰“上帝”,而“北斗”为帝车,拴系二十八宿,具有“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纪”的功能,于是就用北斗来代替“上帝”行驶主宰天地的大权。

如此看来,六壬式占中的“天一贵神”指的正是《天官书》中主宰万物的上帝“太一”。然而,事情不会那样简单。因为《天官书》明确提到了“天一”星:“前列直斗口三星,随北端兑,若见若不,曰阴德,或曰天一。”后文又说:“天一、枪、棓、矛、盾动摇,角大,兵起。”[13]这里的天一星一共三颗,位置在北斗斗口上方成品字形,与军事有关。可以肯定,《黄帝金匮玉衡经》所说的“天一”,不是《天官书》中的“天一”。

晚出的六壬典籍关于“天一”的说法也不同。北宋文学家杨惟德著《景佑六壬神定经》说:“司马迁《天官书》曰:799/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天乙在紫微宫门右星南,天帝之神也,主斗战,知人吉凶者也。”[14]更晚出的明代《六壬大全》说:“《天官书》曰:天乙在紫微宫,门外右星,天帝之神,主战斗,知人吉凶。”[15]两者说法大同小异,都说“天乙星”在紫微宫门外右侧,是天帝之神,既主宰战斗也知道人的吉凶。

可是《天官书》原文并无这样的说法,倒是唐代张守节撰《史记正义》说:“天一一星,疆阊阖外,天帝之神,主战斗,知人吉凶。……太一一星次天一南,亦天帝之神,主使十六神,知风雨、水旱、兵革、饥馑、疾疫。”[16]与《史记正义》成书年代同时略早的《开元占经》记载:

 

石氏曰:“天一星,在紫宫门外右星南,与紫宫门右星同度。”(南星入轸十度,去极十度半,在黄道内七十四度半。)……石氏曰:“太一一星,在天一星南,相近。”(入轸十度,去极十度,在黄道内七十四度半也。)《祖暅占》曰:“太一,赤,天帝神也;主使十六神,知风雨、水旱、兵革、饥馑、疾疫,灾害所在之国。”石氏曰:“天一星明,吉;不明,不吉。”[17]

再查更早期的文献《晋书·天文志》云:“天一星在紫宫门右星南,天帝之神也,主战斗,知人吉凶也。太一星在天一南,相近,亦天帝神也,主使十六神,知风雨水旱、兵革饥馑、疾疫灾害所在之国也。”[18]《史记正义》《开元占经》与《晋书·天文志》关于天一星的位置与星占吉凶的说法基本相同,如图3-4。值得注意的是,除了《开元占经》外,这些传世典籍一致提到“天一主战斗”,笔者认为这是战国秦汉年间兵阴阳家的一支(天一家)遗留下来的东西。相关讨论见第五章第四节。

《晋书·天文志》又说:“后武帝时,太史令陈卓总甘、石、巫咸三家所著星图,大凡二百八十三官,一千四百六十四星,以为定纪。今略其昭昭者,以备天官云。”[19]

《开元占经》中的“石氏”指的是战国时期的天文及星占学家石申夫,传说他作《石氏星经》,后已失传。从以上文献的查阅,我们可以得出一个初步的判断:天一、太一星应该是出自《石氏星经》。只是:既然天一贵神的地位如此尊崇,其位置为何在紫宫门外?《天官书》记载的天一却是斗口三星,与石氏不同,这是怎么回事?文献中天一又写作天乙,这又是为何?我们暂且将这些问题放一放,先来看看学界前辈对相关问题的争论。

 

图3-4 《新仪象法要》紫微垣星图(采自《中国恒星观测史》第328页)

 

第二节 近现代学者的争论

顾颉刚与杨向奎先生说:“《晋书·天文志》系唐李淳风等根据晋武帝时太史令陈卓总甘、石、巫咸三家所定的星图而作的。故其记天皇大帝、天一、太一等星名和《甘公星经》同而与《史记·天官书》异。《天官书》中没有天皇大帝星,其天一也只是阴德三星的别名,不是后来的天一星。”[20]  

按说甘、石、巫咸三家所定的星图比《天官书》早得多,但是顾、杨两位先生认为《晋书·天文志》所言的天一星与《天官书》所言的天一星相比,那是“后来的天一星”。

这也难怪,因为《甘石星经》早已亡轶,《晋书·天文志》和《开元占经》转载的记录是否真实便是个问题。而《天官书》历来被认为是权威之作。

钱宝琮先生说:“《石氏星经》是东汉以后的星占术书,托于战国时代魏星占家石申而作的。……近世星图上的天一、太一,大概就是《石氏星经》里的天一、太一。[21]又说:“西汉初年还没有‘太一,星名’的解释。”还认为“太一”这个名词“从阴阳未分的道演变到总理阴阳的天神,大概是西汉初年的事实。”[22]

潘鼐先生的研究又有所不同:“甘公、石申夫的天文及星占著作,早年必定是存在过的,那就是史、汉引文的原书,但原作早已失传,不可复得。……由于甘、石二家《星经》声名鹊起,所以天文星占的内容,历代屡有篡改增删。……传本《星经》存有战国时甘、石二家的部分天文星占资料。但既有传抄之误,也杂有后世附益改窜之说。书虽非古代真本,然所保存的数据自必有相当一部分为古代遗留的观测值。[23]

陈遵妫先生的说法比潘鼐又进一步,他以宋皇佑年间观测为准,通过岁差计算指出天乙和太乙分别是公元前2608年、前2263年的北极星。[24]持相同或相似观点的还有李约瑟等。[25]各家的计算略有一点差异,应该是计算方法以及对两星位置的指认不同导致的。这个观点在逻辑上令人信服,因为众星环绕北极旋转,天一即是天极,天一贵神位于中宫正是名副其实。

陈久金先生的观点则有些令人惊讶:“天一又写作天乙。而天乙是商王朝的开国者商汤的名字。将商汤作为北极星的名称,是合情合理的。前已介绍,据计算天乙为公元前2600年左右的极星。……将天乙星命名在这个位置,不应该理解为偶然的巧合。[26]

潘鼐先生在《若干星名的注释》中对“天一”星的解释是:“古代传说中的神名。……亦作天乙。又《世本》‘王侯大夫谱’称:‘汤名天乙’。[27]看来潘先生也同意“天一”星的名字来源于“汤”。

我们想问:天一、太一与天乙、太乙存在互换的写法吗?先秦有没有天一星、太一星的命名?如果有,出现在什么时间?汤名“天乙”与“天一”星究竟有没有关系?

 

第三节 “天一”“天乙”“太一”名称来源之检讨

“太一”这个名称,最早源于道家的“道”和“一”,“太一”无非是“一之又一”的意思。顾颉刚、钱宝琮等学者对此有过研究[28],这里再补充一点讨论。

郭店战国楚竹书《老子》说:“有状混成,先天地生。寂寥独立不改,可以为天地母。未知其名,字之曰道,吾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29]

显然,这里的“道”和“大”都是老子为先天地生的宇宙本体勉强起的名字。

《老子今注今译》第十章说:“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第二十二章又说:“是以圣人执一为天下式。”第三十九章说:“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而以为正。”注家均将这里频繁出现的“一”解释为“道”。[30]

郭店战国楚竹书《太一生水》说:“大一生水,水反辅大一,是以成天。天反辅大一,是以成地。”李零先生说,“大一”是“太一”本来的写法。[31]

关于天一与太一的关系,冯时先生说:“大、太为古今字,是大一之称早于太一。大一也就是天一,古文字大、天二字形近混,也多通用,故天一当为本称。”[32]

所以,这里的“道”“大”“一”只是称呼不同而实质相同,“天一”“大一”“太一”也都是相同的含义。人们认识数字是很早就有的事。然而将世界的本体抽象为数字“一”,将世界的演化抽象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是先秦道家的智慧。谭宝刚先生认为作为哲学含义的“太一”出现在春秋后期。[33]我从其说。

那么,哲学的“一”,神名的“一”,星名的“一”按照其出现的顺序谁先谁后呢?按照人类思维发展的顺序,抽象的概念出现在具象的事物之后。那么,一定是具有哲学思辨的名称“一”出现之后才会用这个名称去命名“那个”神和“那颗”星。所以,“天一”和“太一”作为星名和神名不可能出现在春秋末之前。

事实上,查找从西周到春秋时期的传世文献以及出土文物找不到“天一”和“太一”这样的语词,搜索殷商的甲骨文献更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那么汤名“天乙”,此“天乙”不会是彼“天一”。除非“天乙”与“天一”这两种写法很早就可以互换。

然而筛查先秦两汉的文献,未见“天一”与“天乙”“太一”与“太乙”这种互换的写法,唯一的反证可能是东汉高诱注《淮南子》,在高诱之前找不到用“天乙”“太乙”来指代北极星(或至上神)的用法(也许本人孤陋寡闻,至今还没有发现学界有人研究过这个问题)。

《淮南子·览冥训》:“昔者,师旷奏白雪之音…… 高诱注:“白雪,太一五十弦琴瑟乐名也。”据张双棣先生做版本学的考证:“汪本、张本、黄本、庄本、《集解》本《注》’,余本同《藏》本。[34]

张先生说:“此次《淮南子》研究,在校勘方面尤其着力。因庄逵吉本清人多有微词,刘文典《集解》本又因当时条件的制约仍以庄本为底本,于《道藏》本、景宋本虽偶有提及,并未用以对勘,明代刘绩等本亦鲜为利用。故而我从头做起,以正统《道藏》本为底本,以景宋本、明刘绩《补注》本等明本为参照,并参考出土文字、古代类书及史传旧注,详勘细校。”[35]

如此看来,高诱本人将“太一”写成“太乙”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应该是后世在传抄过程中抄错。

另有晚清学者孙诒让先生说:

 

《越绝书·德序外传记第十八》“后衽天人

案:“天人”当作“天乙”。《吴越春秋·勾践伐吴外传》作“后人天乙”,是其证。[36]

 

考察发现孙先生的观点并不正确。在《越绝书》这一节,孙先生注明是根据钱培名校刊本、传録卢文弨校明吴馆本、钱培名《札记》和俞樾《读越绝书》校。[37]为此,笔者专门找到李步嘉先生撰写的《越绝书校释》和张觉先生撰写的《吴越春秋校证注疏》查阅。[38]

 

《越绝书校释·德序外传记第十八》:

 

……度天关,涉天机,后袵天人,前带神光。

注[十二] 钱培名曰:……“度天关”四句,《吴越春秋》作“度天关,涉天梁,后入天一,前翳神光。”“梁”与“光”韵。“天人”无义。疑此“机”字、“人”字并误。[39]

 

再查《吴越春秋校证注疏·勾践伐吴外传第十》:“度天关,涉天梁,后入天一,前翳神光。”后有注文:“天一:星名,占术中用作神名。……[40]

也即:钱培名先生采用的《吴越春秋》底本写作“天一”,张觉先生校勘《吴越春秋》采用的元大德刻本明修本也是写作“天一”。

因此,孙诒让先生将“天一”写作“天乙”是不审慎的。

前文已述,先秦两汉的传世文献找不到 将“天一”写作“天乙”的情况,从殷商到春秋时期的传世文献以及出土文献中找不到“天一”和“太一”这样的语词,那么,汤名“天乙”是怎么回事呢?

荀子·成相》:“十有四世,乃有天乙是成汤。”[41]在《史记·殷本纪第三》:“主癸卒,子天乙立,是为成汤。”[42]但是出土的甲骨文献显示,商汤的名字并不叫“天乙”。

冯时先生说:“上甲以下的先王皆以天干为庙号……罗振玉更以《殷本纪》对照卜辞,指实甲骨文所见示壬、示癸、大乙、大丁、大甲……武乙、文丁诸王。[43]又说:“这些名号以天干与亲称、谥号及区别字相连缀,只用于死者而不用于生者,构成了朴素的庙号系统。” 那么这些庙号是如何得来的呢?前贤提出生日说、死日说、次序说、卜选说、分组说等看法,冯时先生总结这些观点,认为“唯卜选说最切事实”,并明确指出:成汤的庙号为“大乙”,也称“上乙”。释为“大”则表示次序大、中、小、高、毓,释为“上”则表示方位上、下、卜(外)、入(内)。[44]

显然,这里的“大”或“上”并无“天”和“太”的含义。前面已经提到:古文字大、天二字形近易混,也多通用。所以,汤本名“大乙”,大约在战国时期被人写成了“天乙”。既然“大乙”的“乙”是卜选所得的天干名,那么这个“乙”与万物本源的“一”是否有关系呢?

清代段玉裁《说文解字注》:

 

乙 象春草木冤曲而出。侌气尙强。其出乙乙也。冤之言。曲之言诎也。乙乙、难出之皃。史记曰。乙者、言万物生轧轧也。汉书曰。奋于乙。文赋曰。思轧轧其若抽。轧轧皆乙乙之叚借。从乙声。故同音相叚。月令郑注云。乙之言也。时万物皆抽而出。物之出土艰屯。如车之辗地涩滞。与丨同意。谓与自下通上之丨同意也。乙自下出上碍于阴其书之也宜倒行。

 

这里“”读“滚”,意思是下上相通。《五行大义白话全解》解释说:

 

用“乙”表示草木的长出,这与牵引向上行的“丨”用意相同,都是自下通上,所不同的是“丨”上行顺畅,“乙”上行艰难。万物初出艰难到何种程度呢?郑玄注《礼记·月令》说,乙的意思是轧,即万物从土中生出,就如同车轮辗地一样滞涩。[45]

 

显然,“乙”与“一”的含义相去甚远。作为庙号的“大乙”与作为哲学意味的“天一”风马牛不相及。所以,商汤的名字与天一星没有丝毫关系。

另,检索近世学者的研究文章,龚维英先生从民族学、宗教的角度论证楚人祭祀的东皇太一绝不是殷商大乙汤,其论证有理有据。[46]但是,他没有对“天一”又写作“天乙”提出质疑。

同时,笔者注意到天文数术类典籍中“天一”“太一”是在宋代以后逐渐演变为“天乙”“太乙”的。在第一节笔者罗列了一些例子,这里再作一些补充

宋代《新唐书艺文志》记载有《太一兵法》《太一大游历》《太一历》《太一式经》《太一式经杂占》《太一九宫杂占》,还有王希明撰《太一金镜式经》,僧一行撰《天一太一经》等等。[47]这里无一例外均写作“天一”“太一”。

在清代《钦定四库全书》中,唐代瞿昙悉达撰《开元占经》均写作“天一”“太一”[48];而唐代王希明撰《太乙金镜式经》,宋代杨惟德等人集撰《景祐太乙福应经》《景祐遁甲符应经》《景祐六壬神定经》,明代程道生撰《遁甲演义》,明代万明英撰《三命通会》,明代无名氏撰《六壬大全》,清代允等集撰《协纪辨方书》等均写作“天乙”“太乙”。[49]这里有一个特例:北周庾季才撰(宋王安礼等人重修)《灵台秘苑》,其中卷一《紫微垣》星图和释读文字均写作“天一”“太一”,而卷十《紫微垣》的论述中写作“天乙”“太乙”。[50]其原因我认为是宋代王安礼等人重修时将原作修改了,但是将原作的图示(及释文)保留了下来。至于《四库全书》中《太乙金镜式经》与《新唐书》中《太一金镜式经》的写法为什么不同,还需要进一步考证,本文以《新唐书》为准。

在《续修四库全书》中,唐代以前的《黄帝龙首经》《黄帝金匮玉衡经》《黄帝授三子玄女经》,隋代萧吉撰《五行大义》均写作“天一”“太一”,宋代杨惟德等人集撰《遁甲符应经》,明代吴国仕辑《造命宗镜集》,清代《六壬军帐神机》等均写作“天乙”“太乙”。[51]

故宫藏本宋代以后的命理书《haiziping/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渊海子平》《五行精纪》《御定子平》也均写作“天乙”“太乙”。[52]

但是,有些学者的个人著作里面既出现“太一”,也出现“天乙”(如黄宗羲)。[53]

另外,前文已述唐代以前的古籍如《淮南子》《越绝书》《吴越春秋》等文献中的天文、数术内容在后世流传中有的版本将“天一”“太一”写成“天乙”“太乙”。

以上是查阅文献的情况。

笔者再从标有名称的传世星图中查找线索:唐代敦煌星图甲本的斗柄上方标有“天一”“太一”两星,然而斗口上方还有“天”“太”两星(如图3-5),这与其他星图显著不同,其原因还需要深入研究;北宋苏颂《新仪象法要》所载紫微垣星图和浑象北极图,其中“天一”“太一”两星清晰可见(如图3-4、图3-6);南宋苏州黄裳石刻星图也是分明刻有“天一”“太一”两星(如图3-7);元代郭守敬编制的星图星表,据潘鼐先生研究其原本已经了无踪迹,但是他寻得明抄本,其上写为“天乙”“太乙”;[54]明代及以后的星图(包括从日本韩国、朝鲜传回的版本)上“天一”“太一”和“天乙”“太乙”均有发现,但是以后者为多,详情见《步天歌研究》[55]《中国古星图》[56]以及《中国恒星观测史》第七章、第九章,限于篇幅这里就不一一介绍了。

 

图3-5 唐代敦煌星图甲本(采自《中国古代物质文化·天文历法》第一八〇页)

 

概言之:传世的宋代及以前的星图均写作“天一”“太一”,以后出现“天乙”“太乙”;传世文献《新唐书》《四库全书》《续修四库全书》中,成书时间在唐代及以前的作品都写作“天一”“太一”,以后写作“天乙”“太乙”。

据此,笔者认为:很可能是宋代的道教徒(或天文数术学者)在整理神仙谱系时有意用“天乙”“太乙”命名为天神以区别于“天一”“太一”(以前是星名、神名不分的),但是从明代开始,人们就不注意这个区别了,而将两者相混淆;然而,成书于唐代以前的非数术类文献中出现的天文、数术内容,在后世的某些版本中被刊印者误写作“天乙”“太乙”,应该是刊印者受他所生活的时代的天文数术类图书的影响所致。

 

图3-6 《新仪象法要》浑象北极图(采自《中国恒星观测史》第331页)

 

 

 

图3-7 南宋黄裳石刻星图(采自《中国恒星观测史》第347页)

 

于是近世有学者以讹传讹,误以为“一”和“乙”古时就相通,甚至发挥想象以为“天一”(或“太一”)星神是“大乙”汤的化身。除前文所述陈久金、潘鼐之外,李光信、郑文均有此论,龚维英虽然批驳了“太一”决非“大乙”汤,但是他也认为“一”和“乙”相通。[57]然而,在民国以前的文献中找不到“天一”(或“太一”)源自“大乙”汤的说法。

 

第四节 “天一”“太一”星神由石申夫命名

上一节谈到“天一”“太一”作为星名和神名出现的时间上限不会早于春秋末期,但是否真如钱宝琮先生所说“西汉初年还没有‘太一,星名’的解释”,“(太一)从阴阳未分的道演变到总理阴阳的天神,大概是西汉初年的事实”?

事实上,“太一”星和“太一”神在战国时期的文献中是有线索可寻的。

韩非·饰邪第十九》明明白白记载了“太一”星。为了保证版本的权威,笔者专门查找了张觉先生用三十年磨一剑的功夫撰写的《韩非子校疏析论》,其中《饰邪第十九》说:

 

    此非丰隆、五行、太一、王相、摄提、六神、五括、天河、殷枪、岁星非数年在西也,又非天缺、弧逆、刑星、荧惑、奎、台非数年在东也。

 

其中针对“太一”的【校记8】:

 

    一:吴本、张抄、钱抄、藏本、张本、陈本同,赵本作“乙”。

 

注释中对“丰隆、五行、太一……”等名称均作了详细解释,全部是星象或星的名字。[58]张觉先生扎实的工作为我们进一步的研究扫清了障碍。[59]韩非子不是星占学家,他写这篇文章是为了批评人们的迷信思想和行为。显然,在韩非子生活的时代,“太一”星早已广为人知。

战国时期“太一”被当作天神的证据也可以找到。譬如《楚辞·九歌》第一篇便是《东皇太一》[60],《鹖冠子·泰鸿》:“中央者,太一之位,百神仰制焉,故调以宫。”[61]也是其证。

前文已述,《开元占经》《史记正义》《晋书·天文志》都记载了“天一星”“太一星”的位置,传说它们来源于战国《石氏星经》。虽然石申夫绘制的星图和星经已经失传,但是在北宋《新仪象法要》紫微垣星图(图3-4)和唐代敦煌星图甲本(图3-5)均可以清晰的看到“天一星”“太一星”。那么给“太一”星和“太一”神命名的不是石申夫又会是谁呢?[62]只是这两颗5000年前的极星在石申夫之前叫什么名字,由于史料缺失已无从考证了。

葛兆光先生指出,北极、太极、道、太一在先秦两汉的文献中可以互相替换和诠释。[63]此论甚是。那么很难相信,这两颗名字颇具万物起源和宇宙本体意味的 “天一”和“太一”星在5000年前出现在北极附近是一个巧合。不过本文认为,这两颗星的位置本来就很近,5000年前的观测肯定达不到今天的精确度,所以当时的先民把这两颗星共同当做天的中心,并认为尊贵的上帝就住在那里。但是由于岁差的作用,在3000年前的西周初年北极已经移动到了小熊座β星附近,这就是后世星图上的“帝星”。[64]只不过,笔者查阅古星图发现,这个帝星是直到北宋苏颂绘制《新仪象法要》的紫微垣星图时才被标注上去的(图3-4[65]春秋战国时代的天学工作者都不把当时的天极小熊座β星称之为帝星,也不把它称之为“太一”星,《天官书》也只是说:“中宫天极星,其一明者,太一常居也。”这说明帝星的地位在当时并非得到普遍承认。

潘鼐先生研究认为《石氏星经》恒星表的原本大概作于公元前5世纪的战国初期。[66]本文认为可信。近代有学者计算认为《石氏星经》的数据应观测记录于西汉末年,[67]也许他们对历史文献的梳理和论证的重视程度不如“科学”的计算那么多吧。

所以,甘德与石申夫作星经、绘星图并非是一个传说。至少“天一”和“太一”两星在战国初期被重新观测和记录并命名是确有其事。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天官书》素来被当作权威之作,其成书的年代去古未远,为何《天官书》关于“天一”和“太一”星的记录与石氏不同?潘鼐先生的研究颇具说服力。原来司马氏的祖先世序天地,执掌天文,但在西周宣王(公元前827~782年)时失掉了这项职务,一直到司马谈在汉武帝时当了太史令,学天官于唐都,才又重新开始了天文工作。司马迁在元丰三年(公元前108年)继任太史令,参与制定太初历。唐都是汉武帝即位时从民间招募的方士,也是当时的星学权威。但是汉初各种星学体系分立并存,《天官书》中的恒星,大体是唐都氏综合各家之说,删繁扼要而论述的。司马迁继承和表述了唐都之学。[68]

在司马迁生活的时代,天极又从帝星向纽星靠近,就好像上帝的居所并不固定,在四处巡游,所以《天官书》只说“中宫天极星,太一常居也”。这大概是司马氏既不承认甘氏所说的“天皇大帝”星,[69]也不承认石氏标注的“天一”星和“太一”星的原因吧。

 

小结

5000年前,先民观测到北天极在天一星、太一星附近。这个观念代代相传,一直传到了石申夫。由于岁差,在西周初年北天极移动到了帝星,明显向西北倾斜,到战国秦汉年间进一步倾斜,那个时代的人们理解不了这个现象,于是编造了“共工触不周山,导致天倾西北,地陷东南”的传说。如果在今天的星图上以天一星为中心,以大火星为正东,我们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帝星正是处于天一星的西北方位。反过来,如果以帝星为天的中心,那么天一、太一两星便处于东南方位(详见图3-8),也许这就是楚人将“太一”上帝冠以“东皇”的原因吧。

另外,先民把天极当作上帝来崇拜,认为万物都从中衍生出来,天极被众星环绕如同天之门户。既然天极向西北倾斜,天门当然在西北。而地户在东南的原因,其一是因为天地相对,其二大概是由于式盘的地盘上二十八宿起于角而终于轸,日月五星都要从这里经过,如同穿过门户一般,而角轸正好在地盘的东南方位。[70]

 

 

 

图3-8“天倾西北”示意图 (笔者在《漫步中国星空》附图3基础上绘制)

 

战国时期,道家的“大一”思想正在传播,石申夫就用“天一”和“太一”分别命名了祖先传下来的5000年前位于天极附近的这两颗星,并形成了大量的星占记录。因为它们早就被当作上帝居住的地方加以崇拜,所以“天一”和“太一”也被同时赋予了天帝之神的意味,并一直流传到后世。最终,太一神在汉武帝时被皇家确立为至尊而受到隆重祭祀,而天一贵神只是保留在了星占术和数术中。石氏的原始材料虽然已经亡佚,但是在后世的文献和星图上还多有遗留。

传世星图从明代开始出现“天乙”“太乙”,而传世文献中成书于宋代及以后的数术类书籍写作“天乙”“太乙”,很可能是宋代用“天乙”“太乙”命名天神以区别于“天一”“太一”星,但是从明代开始,这个区别就被混淆了。曾有学者认为“天一”神名来源于商王“大乙”汤的观点是不对的。

通过对这些材料的梳理和挖掘,我们还可以看到古人对于命运的思考与关切。至尊的上帝曾经是世界和人类命运的主宰,但是战国时期上帝被冠名以数字“一”,这既是天极转移的结果,也是人们思辨能力提升的结果。随着古代天文学的发展和进步,随着人们对于大自然了解和掌控能力的提升,先民认为人的命运受制于鬼神的思想正在悄悄发生变化。“万物起于数”“命运受制于天数”,一场新的思想革命正式拉开了帷幕。值得一提的是,清代《协纪辨方书》中“天一贵神”变成了“天乙贵人[71],暗示天帝的地位进一步下降,人的力量进一步凸显,相关问题笔者将另外撰文讨论。

 


[1]严敦杰:《式盘综述》,《考古学报》,1985年第4期。

[2]裘锡圭 主编:《长沙马王堆汉墓简帛集成·整理图版》,北京中华书局,20146月第一版,第五二页。原文为:“九月舍于?,其日游于地户……十月舍于?,其日游于人门……十一月舍于?,其日游于天门……十二月舍于?,其日游于鬼门……”。?为文字缺损。

[3]《列子·汤问》:“共工氏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折天柱,绝地维,故天倾西北,日月星辰就焉;地不满东南,故百川水潦归焉。”详见杨伯峻 撰:《列子集释》,北京:中华书局,20164月第一版,第一五八页。

又见《淮南子·天文训》:“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详见刘文典 撰:《淮南鸿烈集解》,北京:中华书局,19895月第一版,第八〇页。

出土文献如郭店楚简《太一生水》:“天不足于西北,其下高以强。地不足于东南,其上?以?。不足于上者,有余于下。不足于下者,有余于上。”详见李零 著:《郭店楚简校读记》增订本,北京:中国人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42页。

孔家坡汉简也说:“天不足西方,天柱乃折;地不足东方,地维乃绝。”详见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随州市考古队:《随州孔家坡汉墓简牍》,北京:文物出版社,2006年第一版,第110~112页。

《天问》:“斡维焉系,天极焉加?八柱何当,东南何亏?”详见王泗原 撰:《楚辞校释》,北京:中华书局,20147月第一版,第八四页。

[4]冯先生说:“根据岁差计算得到的公元前5000年的天象却表明,当时的赤道圈确实向着西北倾斜。”又说:“天极与极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天文学所指的天极实际是指某一时代北天中的不动点,也就是所谓的赤道北极。”还说:“先民以可见天体天一一星为天极之所在,但这却不是当年的极星。”“天枢于《周髀算经》又称北极枢,由于它成为北斗拱极运动的枢纽,因而充当了当年极星。”详见冯时著:《中国天文考古学》,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11月第二版,第61页,第127页,第136页。

[5]郭沫若:《先秦天道观之进展》,《郭沫若全集·历史编》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一版,第320~321页。

[6]陈梦家 著:《殷墟卜辞综述》,北京:中华书局,19881月第一版,第561~572页。

[7]李峰 注解:《御定六壬直指》,海口:海南出版社,20063月第二版,第46~119页。

[8] []萧吉 著,刘鸿玉、刘炳琳 译解:《五行大义白话全解》,北京:气象出版社,20151月第一版,第321页。

  又见上海古籍出版社《续修四库全书》子部第一〇六〇册。

[9]案:此图卢央先生误将“天一贵神”写成了“天一贵人”。关于天一贵神排布的算法,我们在第五章讨论。

[10]冯时:《中国天文考古学》,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11月第二版,第409--434页。

[11]李零主编《中国方术概观》式法卷,人民中国出版社,19936月第一版,第36页。原文如下:

天一贵神,位在中宫,据璇玑把玉衡,统御四时,揽撮阴阳,手握绳墨,位正魁罡;左房右参,背虚向张;四七布列,首罗八方;规矩乾坤,嘘吸阴阳;首五后六,以显吉凶。青龙主左,系属角亢;白虎辅右,正在觜参;朱雀在前,翻舞翼张;玄武在后,承德收功。六合厨传,勾陈将军,螣蛇诛斩,金钺锵锵。天后贵配,太常台郎。太阴阴将,主录后宫。天空下贱,主侍帝庭。白虎伤害,审其吉凶。各有部署,不得纵横。天一统理,中外清明。金木水火,各有列行。不治魁罡,初建戊己。天之本乡,故能治中。神气所藏,甲子癸酉,戌亥孤虚,王父之墓,不在旬中,不治魁罡,是谓重凶。三十六用,金匮玉房,天一最尊,为之主王;将中威神,巍巍堂堂。

根据李零先生的研究,《黄帝金匮玉衡经》成于南北朝,其基本占法是天一、六壬二法兼用;金匮是古时候政府的藏书之所,玉衡为北斗第五星星名,突出北斗七星在此占法中的重要地位。

[12] []司马迁 著:《史记·天官书》,北京:中华书局,20148月第一版,第一五四二页。

[13]同上,第一五四六页。

[14]李零主编,陈久金点校:《中国方术概观式法卷,北京:人民中国出版社,19936月第一版,第335页。

[15]同上,第483页。

[16] []司马迁 著:《史记·天官书》,北京:中华书局,20148月第一版,第一五四一页。

[17]李零主编,伊世同点校,何琳仪复校:《中国方术概观》占星卷,北京:人民中国出版社,19936月第一版,第685页。

[18]《历代天文律历等志汇编》第一册,北京:中华书局,19759月第一版,第一七五~一七六页。

[19]同上,第一七四~一七五页

[20]顾颉刚、杨向奎 著:《三皇考》,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1412月第一版,第133页。

[21]钱宝琮 著:《钱宝琮科学史论文选集·太一考》,北京:科学出版社,198310月第一版,第220页。原载《燕京学报》专号第八,19361月。

[22]同上,第212页,第213页。

[23]潘鼐 著:《中国恒星观测史》,上海:学林出版社,20093月第一版,第75~78页。

[24]陈遵妫 著:《中国天文学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7月第一版,第197~199页。

[25]李约瑟[原著] 柯林·罗南改编 上海交通大学科学史系译:《中华科学文明史》2,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6月第一版,第122~123页。

  又见陈久金 著:《星象解码——引领进入神秘的星座世界》,北京:群言出版社,20045月第一版,第15~16页。

[26]陈久金 著:《星象解码——引领进入神秘的星座世界》,北京:群言出版社,20045月第一版,第16页。

[27]潘鼐 著:《中国恒星观测史》,上海:学林出版社,20093月第一版,第195页。

[28]钱宝琮 著:《钱宝琮科学史论文选集·太一考》,北京:科学出版社,198310月第一版,第208~212页。

顾颉刚、杨向奎 著:《三皇考》,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1412月第一版,第28~30页。

又见郑文:《驳〈《九歌》作于汉代诸证〉》,《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63年第5期。

[29]李零 著:《郭店楚简校读记》增订本,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8月第一版,第4页。

[30]陈鼓应 注译:《老子今注今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12月第一版,第108~109161169221页。

[31]李零 著:《郭店楚简校读记》增订本,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8月第一版,第41~42页。

[32]冯时 著:《中国天文考古学》,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11月第二版,第173页。

[33]谭宝刚:《“太一”考论》,《中州学刊》20117月第4期。

[34]张双棣 撰:《淮南子校释》(增订本),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1月第二版,第六四四页。

[35]同上,初版自序。

[36] []孙诒让 著,雪克、陈野点校:《札迻》,北京:中华书局,第九五页。

[37]同上,第八九页。

[38]《越绝书校释》“前言”部分总结了前人在《越绝书》的整理研究方面做出的成绩与不足,对清人的《越绝书札记》两种(一为德清俞樾所作,一为常熟钱培名所作)、张宗祥的《越绝书校注》、乐祖谋《越绝书》点校本一一做出点评。“凡例”部分对其校释工作根据的底本和参考的众多点校本以及广搜类书、地志、史注、集注等四十余种古籍文献做出了说明。《吴越春秋校证注疏》“前言”和“凡例”部分,张觉先生介绍说,他是以国家图书馆珍藏的后世所有《吴越春秋》版本之源的元大德刻明修本作为底本,再依据其他材料进行校正,而校改也采取审慎的态度尽量保留大德本的风貌。本人认为,以这两本书作为参考来研究孙诒让先生提出的问题很有必要。

详见 李步嘉 撰:《越绝书校释》,北京:中华书局,20135月第一版。

以及 张觉 撰:《吴越春秋校证注疏》,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143月第2版。

[39]李步嘉 撰:《越绝书校释》,北京:中华书局,20135月第一版,第三六七页。

[40]张觉 撰:《吴越春秋校证注疏》,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143月第2版,第319~320页。

[41] []王先谦 撰:《荀子集解》,北京:中华书局,20123月第一版,第448页。

[42] []司马迁 著:《史记·殷本纪》,北京:中华书局,20148月第一版,第一二〇页。

[43]冯时 著:《中国古文字学概论》,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63月第一版,第260页。

[44]同上,第266~269页。

[45] []萧吉 著,刘鸿玉、刘炳琳 译解:《五行大义白话全解》,北京:气象出版社,20151月第一版,第16页。

[46]龚维英:《<九歌>东皇太一决非大乙(汤)》,《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64年第3期。

[47] []欧阳修 宋祁 撰:《新唐书·艺文志》,北京:中华书局,19752月第一版,第一五五〇~一五五八页

[48]《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八〇七册,台湾:商务印书馆,1983年。

[49]以上典籍均查自《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台湾:商务印书馆,1983年。

  又见李零主编 陈久金点校:《中国方术概观》式法卷,北京:人民中国出版社,19936月第一版。

[50]《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八〇七册,台湾:商务印书馆,1983年,第9页,第86页。

[51]以上典籍均查自《续修四库全书》,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

[52] []徐子平 撰:《渊海子平》,《故宫珍本丛刊》,海口:海南出版社,20022月第一版。

  []廖中撰,郑同点校:《五行精纪》,《故宫藏本术数丛刊》,北京:华龄出版社,20105月第一版。

《御定子平》,《故宫藏本术数丛刊》,北京:华龄出版社,20115月第一版。 

[53] []黄宗羲 撰:《易学象数论》,北京:九州出版社,200712月第一版,“天乙”见第271页,“太一”见第286页。

[54]潘鼐 著:《中国恒星观测史》,上海:学林出版社,20093月第一版,第374~380页,第409页。

[55]周晓陆 著:《步天歌研究》,北京:中国书店,20041月第一版。

[56]陈美东 著:《中国古星图》,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612月。

[57]李光信:《九歌东皇太一篇题初探》,《学术月刊》,1961年第9期。

又见郑文:《驳<《九歌》作于汉代诸证>》,《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63年第5期。

又见龚维英:《<九歌>东皇太一决非大乙(汤)》,《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64年第3期。

[58]张觉 撰:《韩非子校疏析论》,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1110月第一版,第291~294页。

[59]《韩非子校疏析论·凡例张觉先生对《韩非子》原文部分校正勘定的审慎态度以及对各大善本相异之处的取舍依据。张觉先生又对《韩非子》流传的版本做了详细梳理,还对各篇的真伪进行了考辨。详见张觉 著:《韩非子考论》,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161月第2版,第21~78页,第49~78页。

[60]王泗原 撰:《楚辞校释》,北京:中华书局,20147月第一版,第二二二页。

[61]黄怀信 撰:《鹖冠子校注》,北京:中华书局,20143月第一版,第二三〇页。

[62]战国文献尚未找到“天一”星神的记载,但是鉴于“天一”和“太一”两星密切的关系,本文认为“天一”作为星和神的名字在战国时期也一定出现。

[63]葛兆光:《众妙之门——北极与太一、道、太极》,《中国文化 1990年第2期。

[64]陈遵妫 著:《中国天文学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7月第一版,第199页。

潘鼐 著:《中国恒星观测史》,上海:学林出版社,20093月第一版,第237页。

陈久金著:《星象解码——引领进入神秘的星座世界》,北京:群言出版社,20045月第一版,第16页。

冯时著:《中国古代物质文化史·天文历法》,北京:开明出版社,201310月第一版,第八三页。

[65]潘鼐 著:《中国恒星观测史》,上海:学林出版社,20093月第一版,第328页。

[66]潘鼐 著:《中国恒星观测史》,上海:学林出版社,20093月第一版,第91页。

[67]陈美东 著:《中国科学技术史·天文学卷》,北京:科学出版社,20031月第一版,第148~151页。

[68]潘鼐 著:《中国恒星观测史》,上海:学林出版社,20093月第一版,第102~103页。

[69] []瞿昙悉达 撰:《开元占经》卷六十九,北京:九州出版社,201210月第一版,第679页。

《历代天文律历等志汇编》第一册,北京:中华书局,19759月第一版,第一七五页:也有天皇大帝星的记载。

[70]在角宿一下方近处是“天门”二星,古人将其称之为“三光之道”,其意正是日月五星经过之处。

此说见陈久金著:《泄露天机——中西星空对话》,北京:群言出版社,20059月第一版,第134页。

又见陈久金著:《星象解码——引领进入神秘的星座世界》,北京:群言出版社,20045月第一版,第111页。又见齐锐、万昊宜著:《中国星空》,北京:科学普及出版社,20144月第一版,第30页。

[71] []允禄 等撰,孙正治 译:《协纪辨方书》,北京:中医古籍出版社,201212月第一版,第30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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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第三章大六壬“天一贵神”起源考----兼论“天门地户”“天倾西北”之天文学原理发布于2021-09-24 12:0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