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离开我们一年了。日月交替,时光荏苒,记忆中那熟悉的笑容,总是压抑不住地从心底的岩层渗出,揉碎了我对父亲如沙的思念。

    父亲名叫瞿连友。名字乍一看平淡无奇,但由于“连友”谐音“莲友”的缘故,陡添了许多的诗意。

一九五五年十一月二十日清晨,父亲出生于沂蒙山区一个叫南宅科村的地方。这个村落是方圆十几里地势最高的。它的东面有一座山叫东山,西面有一座山叫西山,东山的水淌成一条小河,西山的水也淌成一条小河,两条小河在山谷交融,带着数百年的风土人情星夜兼程一路向北流去。

    村庄不大,二三十户人家,沿着两条小河交汇处的西南角,依山势的走向坐西向东而建。跟传统的四合院不一样,在这个庄园里,西屋才是上房,天亮时分只要有朝阳,光线就会一览无余地照进窗棂,彰显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时代里村民们的勤劳智慧和朴实无华。

    村里有三株四五个成年人才能合抱的古槐树,浓阴蔽天,遮挡起一片父亲儿时玩耍的乐园。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村庄历史固然悠久,可传承下来的却不多。单拿宗族来说,立村姓氏为如今已杳无踪迹的翟与何两大家族,多年前北宅科村有翟家林,南宅科村现在还有何家林、下何、南何等三处何氏家族原先的墓地遗址,说明相隔不到三里地的南北宅科村当初并不是这个村名,而应该是翟何村,瞿姓的祖先也不是原先就生活在这个村里,而是清朝同治年间由人口过剩的瞿家圈村迁徙而来。父亲出生的时候,瞿氏家族虽然在这个小山村里仍没完全摘掉外来户的帽子,但显然已经扎下根基,并且人丁兴旺,枝叶繁茂。

    爷爷叫瞿友让,除了性格执拗,为人处世名如其人,并且把这些基因毫无保留地遗传给了我的父亲。奶奶的娘家在石家河,姓孙,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名字。她从邻村冯家峪改嫁,带了一个儿子过来,但这个儿子夭折了。他跟爷爷下地干活,爬树掏鸟窝,鸟窝里有蛇,自己受了惊吓,就从树上掉下来摔死了。奶奶于是又生了两个女儿,还有我的父亲。重男轻女的过去,父亲既是个男丁,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成长的条件自然在村里是非常优越的。由于我的二姑患有哮喘,干不了重活,所以日常生活中就负责和奶奶在家做家务,大姑和爷爷下地挣工分,而我的父亲,主要还是靠在村里游逛玩耍来消遣天真烂漫的日子。河里的流水,古槐树的蝉鸣,草坡的蚂蚱,雨后的泥巴,山野的花,屋檐的冰凌,北岭的怪石,西沟的泉眼,都洒满了父亲童年的欢声笑语。

    父亲对泥土有着天性的热爱。在这个十年九旱的小山村,雨是非常珍贵的礼物,而雨后的土坑就是盛产玩具的宝藏了。父亲喜欢玩泥巴,捏泥塑,虽然技艺没有超凡脱俗,但在村里却俨然是佼佼者了。小的时候,父亲手把手教我在夏天的小河里堵水湾,用的材料有河边的泥土、杂草和沙皮子,建成的水坝非常坚固,堵的水湾就像个小水库一样,泄水的时候能把下游小伙伴们的水湾瞬间毁于无形,没有谁是父亲的对手。山区的河流毕竟季节性的,如若再遇上干旱的气候,人的生存就很成问题了。但即使到了这样的情景,父亲仍然觉得日子还是少不了噱头。天旱,井里的水用担杖打不上来,就把小孩装进水桶里,拴在井绳上下放到井底,拿瓢等到泉水攒满了一小汪,舀到桶里去。这时候,水井四周石头缝隙里爬出来的许多无所适从的螃蟹,没头没脑地就成了父亲的盘中餐。我小的时候见过父亲抓螃蟹,父亲以对自己敏捷身手的饱满信心,在太阳落下西山以后,顺着湿滑的井壁下行,逮住了一只又一只生活虎的螃蟹。

    父亲的爬树技巧非常高超。村里的山坡上点缀着很多桑树,也突兀着密密麻麻的柿子树,树龄少则百八十年,多则三五百年,柿子树树干笔直,没有谁的两条胳膊能合拢得过来,桑树树干多为中空,扭扭曲曲靠树皮支撑,但这些困难在父亲看来都是小菜一碟。我小的时候,布谷鸟清脆的叫声回荡在幽深的山谷,父亲领着我的小手,从一块梯田翻进另一片梯田,从桑树上摘下紫红的或鹅黄的桑葚,用褂子的衣襟兜着下树给我吃。秋后,天空有好几座西山那么高,颜色跟平生最爽快的心情那样蓝,父亲迅速地爬上挂满了红灯笼一样的柿子树,用绳子一筐一筐地给等在树底下的我下放柿子。柿子沉甸甸地,形状看上去和人的内心一样。


    父亲从小就是个倔脾气,认准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有一回,因为淘气,父亲挨了奶奶一顿揍,急火攻心,就跑出去不回家了。两天后奶奶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躲在黄昏后的柴草垛里打发时光。还有一次,父亲到三里之外的北宅科村上学,迟到了,被老师罚站,站了很长时间,一连几天都没能进教室上课。父亲丢了自尊,心底里自己暗暗算了一笔账,觉得反正都是上不了课,与其在学校罚站,不如干脆不到学校来遭这个罪了。所以,念书念到三年级的时候,父亲就辍学了,无论家人怎么规劝也无济于事。当时,他已经认识了不少汉字,九九乘法口诀也都会背了,并且学习成绩还是相当不错的。其实,回想起来,父亲的固执,我小的时候也是见识过的。那时候家里养猪,猪喜欢用自己的长嘴巴子拱猪圈,尤其爱好拱圈门,拱着拱着轻而举就能把圈门拱下来。父亲每每遇到这样的事,心里都会无法接受,满脸怒不可遏的样子,屡屡上演举全身之力跟生猪对抗的打斗场面,即使通常这种体罚式的教育对猪来说并不奏效,也丝毫改变不了父亲在沉默中爆发的决心。少年若天成,习惯如自然,少年时期铸成的淳朴秉性,或多或少、或轻或重、或浓或淡地影响了父亲一生的心路历程。

    精耕细作是父亲这辈子最拿手的绝活。面朝黄土背朝天,扬起镢头翻土块,这是父亲生平过得最踏实的日子。村里每一块地的坐标、形状、贫瘠、作物,甚至在哪一个位置有几块多么大的小石头,哪一天的哪个时辰该种植或者收获什么作物,父亲在脑海里都记得一清二楚,如数家珍。因为对这片土地爱得过于深沉,无论需要自己付出多少也肝脑涂地心甘情愿,父亲二十岁就当上了生产大队队长。从政需要管人管事,分散了很多本该厚植耕种事业的精力,所以父亲干了一年多就放弃了,实行承包责任制后,更是将所有的热情悉数播撒进了东西两座山间的田地里。田间农活最忙的是春种与秋收,父亲劳作的劲头真是披星戴月汗如雨下,不怕身体顶不住,只怕夜色过浓看不清。山路弯弯,留下来的是父亲担粪上山的脚印;小道羊肠,铭刻的是父亲拱推独轮车的辙痕。阡陌纵横,每一抔黄土都经历了父亲数十载春秋的抚育;稼穑艰难,每一株禾苗都呼吸着父亲敬天畏地尊人的气息。祖辈们的土地,建国后都被改造成国有了。父亲这辈子耕耘的农田,表面上看并不是继承的我爷爷的衣钵,可实际上,父亲宠辱偕忘、物我一体专注于农耕事业的精,却完全是传承了我的爷爷,以及几千年农耕时代的历朝历代祖先。

    说起祖先,父亲的爷爷是木匠,二爷爷是石匠。农业文明占据主导地位的清朝末年,物以稀为贵,人以杰为尊,不管木匠还是石匠,都曾是非常受人尊崇的职业清末民初政治风云变幻,战乱频仍,民不聊生,我的爷爷兄弟四人,无暇操练技艺,到我父亲手里,关于木匠石匠的遗产,就只剩下似有若无的基因了。基因虽是无形,却总在昼夜不停息地呼唤父亲沉睡的心。父亲悟性很高,无师自通,小时候我亲眼见过父亲伐木幽谷和用木材做板凳做饭桌做玩具,见过父亲上山采石和用石料做水槽打过门石建地基。可是,自从我有了弟弟以后,父亲生活的担子更重了,连从事农耕的精力都不充裕,就更没心思去一门深入做木匠或石匠了。即便这样,父亲跟石头与木头的缘分也还是藕断丝连着,剪不断理还乱。这种缘分主要来源于建筑行业和生活所迫。父亲多次引以为豪地跟我们讲,他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自己建房子了。他在自己老屋的南沿盖了两间屋子,土石草木结构。地基和底墙的石头,山墙的块,檩梁门窗的木头,屋顶的秫秸和麦秸,都是父亲一手操办的。石头是从东山开采回来的,比混凝土还敦实;吉块是稀土拌上草木灰夯实做成的,比砖头还牢靠;木头是日积月累和动脑动手雕琢而成的,比专业木匠做的还自然;秫秸麦秸是从庄稼地里收获的,比瓦块还亲切。可是,由于婚龄青年的激增,当初南宅科村祖祖辈辈生活起居的地盘很快就不够用了,越来越多的青年无立锥之地,纷纷走进西山脚底的北岭,在一片太湖石林立的向阳地带开山劈石,坐地起家。这件事,父亲是在村里走在前面的。结婚后不久,母亲还怀着我的时候,父亲就在北岭建设了两间屋子,住进了新家。北岭坐北朝南的建筑格局跟原先村庄依山而建以西为尊的传统习俗不一样,完全打破了村庄积重难返的文化传承,充分显示了以父亲为首的青年一代挑战封建旧势力和建设美好新家园的勇气与担当。只可惜,父亲这种能率风气之先的冲劲,敢筚路蓝缕艰苦创业乘风破浪的冒险家精神,不过是昙花一现,此后很快就销声匿迹了。

    这跟父亲对生活的理解有很大关系。南宅科村本来就山远地偏,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未开通县级公路以前,古时候的驿道没有一条是从村子或者村子周围经过的。偏僻的方位定格了偏僻的思想,直到人类历史即将跨进二十一世纪的大门,村里才酝酿出我这第一个大学生。我跟父亲说过,人类的生存发展史,有记载的已经有五千年了。可父亲却说那都是骗人瞎编的,根本就不可能,我们是八九十年以前从瞿家圈迁过来的,人类的真实历史,大概也就一百来年。字字句句不容置疑。其实关于瞿家圈,父亲知之甚少,不过是记得爷爷年轻时逢年过节祭奠先祖的场合,要到北岭后边找块平坦的地方,面朝崇山峻岭之外的瞿家圈的方向罢了。父亲朴素地认为,人活着很不容易,需要吃太多的粮食,粮食来自于土地,所以只有种好地才能不饿肚子,才能养活家,想别的都是不切实际,是空谈,是说瞎话。这样的观念,我的爷爷也有,我的素未谋面的老爷爷太爷爷们也一定有,说白了,就是几代人乃至数代人都深入骨髓根深蒂固的思想。我的父亲二话不说,连怀疑的念头都没产生过就一辈子深信奉行了。对祖辈的敬畏,对祖辈的沿袭,对祖辈的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可能就是父亲理解的至高无上的孝文化吧。父亲认准了这条路子,不管世事如何风诡云谲,沧桑变化,都初心不改,自成一派,一条路直接走到黑。

    至诚感恩过往,遇事就从早先寻找答案,从根上讲,还是源于对祖先的崇拜。过往就像一条河,之所以流经此处,追根溯源,是因为有无数的支流汇入,也是因为有茂盛的源头供应。老一辈们传承下来的修身正己固步自封的慢文化,父亲深以为然。他平日里不怎么说话,可一旦开口说起来,滔滔不绝的全是关于早先的事。父亲所谓的早先,并没有上推到我的爷爷那一辈,都是他年轻时在黄土地里摸爬滚打的过往,但这已经足够用来不断回忆和反复宣讲了。最开始的时候,每每到了劳作过后点亮了煤油灯的夜晚,父亲的话语里还有许许多多年少时在大槐树底下听来的五花八门民间故事,可后来村里通了电开启了电灯时代,父亲的心绪就很难回到早先的大槐树以及民间故事的情境里去,慢慢地就不再讲这方面的内容了,转而进入了专门讲青春年少时白天里的所见所闻所感。我们就是听着父亲的这些语重心长的话成长到现在的。起初听的时候感觉还可以,后来听多了就觉得不耐烦,现在回想起来却又是句句珠玑。父亲去过五里地之外的道教圣山堂崮,山上有个仙人洞,他跟随小伙伴们进去看过;父亲去过三十里地之外的佛教宝地嵩山,悬崖绝壁上有条羊肠小径,他跟随小伙伴们攀爬到了山顶。父亲去这些地方的目的,并不是访神拜仙求财,而是出于对山水自然的淳朴膜拜。站到方圆数十里的宗教名山之巅,父亲能更好地吐纳升腾而上的刻满了祖先们印记的大地元气,能更好地切肤体会到大好河山神难欺的格局里人生的渺小与短暂。父亲一辈子敬鬼畏神,烧香化纸磕头不是难事,但通过这种方式跟鬼神进行利益交换提条件求办事,就不是他的所作所为了。父亲觉得它们千变万化,踪迹难寻,很难靠得住,能靠得住的只有被祖先一辈接一辈反复验证过的耕耘收获吃饭和不饿肚子的生活方式,只有自己的双手、自己的饭碗和自己的粮食。人活七十三,为了吃和穿;生命不息,耕种不已,这就是父亲的人生信条。

    农耕生活,难就难在自己的辛勤汗水可能对庄稼的丰收并没有多大益处,除了自己努力,还得靠天,要看上天的脸色。农业学大寨年代,村里在东山河与西山河的交汇处建了一座水库,但受水文地质条件限制,雨季还没过完,储存的水就渗漏到深不可测的地底下去了,不仅于农业生产无益,反而存在汛期溃坝风险,索性在坝体中间打通了桥涵,让欢快的流水来去自由,原本理想丰满的水库就被弃置不用了。一九八八年春夏,旱情持续不退,县里名泉汇涌千古不息的老龙湾也已干涸。天怒人怨,粮囤见底,父亲即便被苍天伤透了心,也没失去靠自力更生实现丰衣足食的信心。进入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市场经济初露端倪,农村劳动力渐渐被卷入建设城市的洪流,越来越多的人深刻体会到了钱的重要性。逢年过节,亲戚相聚,饭桌上的谈资已经从庄稼的收成转变为赚钱的多少和发财的门道,以往满面红光侃侃而谈的父亲这时已经无话可说渐被埋没。他不是不可以随大流共谋发财大业的,只是他唾弃背叛农耕正道唯利是图钻进钱眼里的生活姿态。不种地吃什么,有钱就一定能买到粮食吗,田地是用来荒废和生长野草的吗,违背祖宗的耕种遗训还算是孝道吗。这些问题,父亲弄不明白,只有不停地摇头,不停地叹气,不停地喝闷。然而,冷酷的现实由不得父亲清高。父亲不是可以我行我素的光棍,他要养活一家老小,要挣钱买油盐酱醋,买种子化肥,要供本来能够担粪上山共撑家业的孩子们继续寒窗苦读。村里的壮劳力很多去上海港码头了,去青岛港码头了,还有的去大连港码头了,但父亲没去,因为一旦去了就是一年到头不回家,彻底抛家舍业了。父亲跟着村里懂园林景观建设的去济南、临沂、蓬莱、招远打零工,跟外村的工头去治理小清河、修复公路,只要是短期的,长远来看不耽误农事农时的,无论什么活,不管能不能要回工钱,都去干。即便这样,家里的钱还是非常紧张,没油炒青菜的境况会不定时出现。我念高中的时候,为了筹钱交学杂费,父亲迫不得已开仓放粮,心疼地卖了一独轮车麦子。这种存活状态到我考上大学就实在维持不下去了,弟弟也长大了,读书也要耗钱。父亲入不敷出,左右为难,只有被生活牵着鼻子走,在亲戚的帮助下进城入厂结结实实地做了四年生产工人,熬到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才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返身回到自己魂牵梦绕山明水秀的南宅科村,一头扎进谙熟于心的东山坡与西山坡的层层梯田中,直到十几年后病倒在烈日下东南山顶的花椒地里。

    父亲在激烈的社会变革中坚守农耕的做法虽然当时没有得到我的母亲与我们兄弟俩的认可和支持,但父亲为田园劳作技艺、丰衣足食理想无悔奋斗过程中体现出来的一门深入毕生献身、毫不利己专门利人、表里如一诚敬无欺的高贵品格,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传于后世,流芳千古。父亲过世后的这一年,党和国家把每年的秋分设立为中国农民丰收节,是第一个在国家层面专门为父亲这样的农民设立的节日,中国人要把饭碗端在自己手里,而且要装自己的粮食。不需要鲜花和掌声,也不需要房子和车子,更不需要证书和奖励,对亿万中国农民当中最普通一员的父亲来说,这样的封赏,就是对自己辛劳一生的最美好的盖棺论定。

    人的分工有不同,能力有大小,只要有父亲这种不管道路如何曲折都不忘初心脚踏实地坚信未来的奉献精神,虽然一时会受到曲解和不被接受,但早晚会赢得历史和世人的肯定。哥白尼无论教会怎样围剿都始终坚持日心说,卢梭无论生前如何遭人唾弃都始终坚持追求真正的自由,王国维无论国学经受何等不公都始终坚持弘扬中华文化,李大钊无论敌人怎样严刑拷打也始终坚持心中不变的信仰,而我的父亲,无论农业如何经受市场经济冲击,也始终坚持对粮食的敬畏、对土地的感恩、对耕种的改良、对事业的热情和对家人的无私。他的农耕理论,比贾思勰的《齐民要术》还要高深;他的辛勤双手,比以前小学课本里的陈秉正还要厚实;他抡起镢头的力气,比当今NBA球星扣篮的气势还要劲爆恢宏……

    人事有更替,往来成古今。父亲已经离我们而去,那大写的背影渐行渐远,留给了我们取之不尽感激不尽的宝贵精神遗产。父亲不曾离我们而去,那伟岸的形象永远印在我们心间,像一座永恒的灯塔,照耀着后世子孙在人生的大海中扬帆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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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纪念我的父亲发布于2022-01-05 13: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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