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的凤凰形象（四）

外貌繁华、地位高贵的凤凰是如何以纹理表示道德，出现“文以载德”之变的呢？

从经文的描述来看，“文以载德”的特征显然是在凤纹五采齐备的基础上演绎发展而成的。人们如此钟情于增饰凤凰，使其可以轻易将许多道德色彩汇集于一身，甚至变化出“见则天下安宁”的救世功能。也许是因为最初作为风神的凤，原本便与在狩猎时代依靠人类盲目假想而塑造的自然动物神有所不同。对于构想风神凤凰的先民而言，恐怕凤凰诞生之初，已经肩负着救世的重任了。

狩猎时代大约亦有风神崇拜，古人云：“巢居者察风，穴处者知雨”，就是说人们在巢居穴处的狩猎岁月里便开始对于风的观察与探索了。但是由于观察能力与分析水平有限，彼时的人类可能会基于巫术的相似联想，把一些原本不相干的偶然事件误认作所见之事的起因。比如在风驰电掣、狂风暴雨中见到飞禽走兽叱咤而行，便会想象这类动物拥有呼风驱风的本领，误视其为生风之神。文献中状如犬而人面的山犭军，状如黄彘而白色头尾的闻獜，以及“身似鹿，头如雀，有角而蛇尾，文如豹”的飞廉，都具有“能致风气”或“见则天下大风”的本领，可谓与狩猎时代先民所能构想的动物风神形象不谋而合。距今6700－6800年前的红山文化内蒙古敖汉旗小山遗址出土四灵陶尊上戳印的鹿首形与鸟首形灵物均作引颈展翅高飞状，身上的纹饰似抽象的羽翼，也许表明了它们具有叱咤风云的能耐，那么这些神灵或是史前先民所臆想的风神形象也未可知。

这种观察风鸟变动规律来推知时节的方法古代月令类文献多有记载。比如，《夏小正》云：“（正月）雁北乡…雉震呴…时有俊风”；《礼记·月令》云：“（孟春之月）东风解冻…鸿雁来”“（季夏之月）温风始至…鹰乃学习”“（孟秋之月）凉风至…鹰乃祭鸟”“（仲秋之月）盲风至，鸿雁来，玄鸟归，群鸟养羞”“（季秋之月）鸿雁来宾，雀入大水为蛤…乃命有司曰：‘寒气总至’”等等。

要言之，鸟与风的变化其实就是古人最为原始的天气预报。大概正因为风与鸟在“观象授时”出现之前的农事生产中具有至高无上的指导地位，古人才会把操使风向变动，影响节气变化的神能集中在鸟类身上。这就是说，凤凰风神崇拜成形之初，就糅合了鲜明的人文色彩与实践经验，它原本就是人们在“食以粮为本”的形势中构想出来的自然救世之神。

圣人有国……凤降忘翼。

黄帝之治天下……凤凰翔于庭。

故圣王所以顺……凤凰麒麟皆在郊棷。

王者厚其德……而凤皇圣人皆来至矣。

帝喾乃令人抃，或鼓鼙，击钟磬、吹苓、展管篪；因令凤鸟、天翟舞之。帝喾大喜，乃以康帝德。

在他们的想象中，上古时代的圣君明王厚德抵天，可以令凤凰来仪、百兽率舞，使天下太平、国民安泰。虽然这终究只是一种渺茫而不可实现的追想，但《山海经》中的凤凰也多半顺应着这种趋势，出现了“文以载德”的变化，成为了“天下安宁”的希望。

文字来源：《山海经》凤凰形象探析，张东，郗文倩

图片来源：《山海经》凤凰形象探析，张东，郗文倩，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