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梦中传彩笔，欲书花叶寄朝云诗词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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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词赏析

文/习古文化

[唐] 李商隐

锦帏初卷卫夫人，绣被犹堆越鄂君。

垂手乱翻雕玉佩，招腰争舞郁金裙。

石家蜡烛何曾剪，荀令香炉可待熏。

我是梦中传彩笔，欲书花叶寄朝云。

简析

诗题作“牡丹”，即一首咏物诗。在某种程度上，咏物诗也可看作谜语诗，出谜人用与谜底有关的各种“意象”去编织意境，让猜谜人深陷其中，眼前心上皆一片茫然，似觉谜底近在眼前，却无法看个真切。这种纯文字游戏，无疑为诗歌增添了不少趣味。评家每每论及咏物诗，常会用“不即不离”（或曰“若即若离”、“不粘不脱”）四字，也就是说既要切合所咏之物的特点，曲尽其妙，又不能停留在事物的表面，失了人思情韵。由此来看，李商隐这首《牡丹》诗就很完美。

首联“锦帏初卷卫夫人，绣被犹堆越鄂君”出现两个人物，“卫夫人”、“越鄂君”，一女一男，前者是春秋时期的卫灵公夫人南子，后者是春秋时代楚王的母弟鄂君子皙。李商隐为何将这两个无关的人物一同写在了诗中呢？大概是因为“美”吧。

卫夫人，就是当年令孔子感叹“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中的“色”，说孔子谒见卫灵公时，曾与南子隔帐（“锦帏”）而对，虽未见其真容，但从其“环佩璆然”推想，其姿色必绝佳，后来，孔子看到卫灵公与南子同乘一车招摇过市，便有了以上愤然之叹。

越鄂君，诗友们还记得吗？他就是《越人歌》的主角，人长得十分俊美，有多美？普通的一个船夫看到都心动，忍不住对之唱“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难能可贵的是，子皙作为一贵族美男，并不盛气凌人，反而欣然接受了船夫的求爱，他走过去拥抱船夫，还为之盖绣被，愿与之共寝……

看出来了吧，李商隐是拿这两个美人，来形容牡丹的锦绣之姿。更巧妙的是，初卷的“锦帏”，犹堆的“绣被”，已让人联想到牡丹的美，何况其中还有两个绝色人物呢。

颔联写风中翩然起舞的牡丹，当然还要继续用“比”的写法——“垂手乱翻雕玉佩，招腰争舞郁金裙”。

“垂手”谓“大垂手、“小垂手”，都是舞姿的一种。所谓“大垂手”即双手下垂仅随身而动，是一种窈窕灵动的美；“小垂手”即手小有所动，是一种温婉娴静的美。无论哪种，舞动时玉佩乱翻，故曰“垂手乱翻雕玉佩”。而牡丹花如舞女，叶如玉佩，花叶蹁跹，十分美艳动人。

“招腰争舞”，招腰又作折腰，折腰舞为楚舞的一种，汉高祖戚夫人就擅长此舞，总之，很美就是了。

以上均是对牡丹的形态刻画，到了颈联，则侧重对其“色”、“香”的描写。

“石家蜡烛何曾剪，荀令香炉可待熏”，又是两个人物，前者是石崇，西晋大富豪，后者是荀彧，东汉末年政治家。这俩人与牡丹有何关系呢？

石崇生活奢侈，做饭不烧柴而烧蜡烛。古人燃蜡烛有剪烛的习惯，为的是让烛火更旺，烛光更亮。而石崇就不一样了，燃烛不为照明，当然无须剪烛，故曰“石家蜡烛何曾剪”。我们可以想象，一大堆的红烛同时燃烧，那种红艳、热烈，是不是很像花团锦簇的红牡丹？（不得不说，李商隐的脑洞，很大！）

荀令即荀彧，传说是神仙一样的姿容，生活特别精致，时常熏香，久而久之，身体便“入了味”，自带香气。有多香呢？史载，荀彧去别人家做客，他坐过的地方香气可弥漫三日。既如此，他家的香炉或许就可以闲置了。李商隐说“荀令香炉可待熏”，亦即荀彧自带体香，无须再用香炉熏染。用在牡丹身上，当然是说牡丹的幽香是天生的，非香炉熏成。

尾联开始抒情了。但李商隐作为用典高手，连抒情也不肯直接。“我是梦中传彩笔，欲书花叶寄朝云”，“梦中传彩笔”是我们熟悉的“江淹梦笔”之典，且不论结果（“江郎才尽”），过程总是好的，江淹凭此文思精进，卓尔不凡。李商隐用此典表示，希望凭自己的文采写出最精妙的辞章，再把这些清词丽句精心地书写在牡丹花叶上，寄给自己心爱的女子。“朝云”，为传说中的巫山神女，此作为梦中佳人的代称。

写了大半天，原来“欲书花叶寄朝云”才是重点。可若无前面对牡丹的浓墨重彩描写，此情思就显得单薄许多。清代程梦星《重订李义山诗集笺注》评曰：“此艳诗也。以其人为国色，故以牡丹喻之。结二语情致宛转，分明漏泄。”

读到最后，你脑海里浮现出的是牡丹还是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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