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李煜的一纸亡命词、一个王朝最后的哀叹

心向萧山，身困金銮

——浅析《虞美人》

—— 减字木兰花，诗词爱好者，在校医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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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加掩饰的故国之思，交叠出南唐后主李煜笔下的故都金陵——还是记忆里金碧辉煌笙歌醉夜的模样，然朝夕之间，大厦倾颓，月明如旧，家国易主。国家不幸诗家幸，一切都恍若一场幻梦，而今，梦醒，物是，人非。字里行间似有无尽的哀伤从远古洪荒而来，将所到之处皆数淹没。

“春花秋月”本是多情缠绵的四字，却如此准确的表达出哀伤凄婉的色彩。诘问着过往种种，如今都化为过眼云烟。独自凭栏，只余下无力的嗟叹“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初读时字字写景，细品却又句句写情。国破山河的悲凉，尽数酿在词间笔下，就此化开。

或许是因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漫漫长夜，独登高楼，明月还似旧相识，可故国呢？“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东风不解亡国语，凭栏远眺，有多少凄楚之情涌上心头，又有谁能忍受其中况味？世事无常，幽幽一轮月，勾起多少物是人非的枨触。曾经烹金馔玉的一代帝王，朝暮间沦为长歌当哭的阶下囚，甚矣哀矣。东风不休，春花秋月轮回往复，说到“不堪回首”，下阙却是回首处“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命运造化为何这般无常？后主本是白衣才子，却偏偏错生帝王家，一手葬送了南唐河山。悔与恨杂糅交错，诘问着天地因果，似人间一切莫大于悲。

明月落落，山河万里。曾几何时，也是花前月下，吟诗作赋；只今，唯长歌当哭。“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人生易老，天地永恒。年复一年，李煜当上帝王，亡了南唐，他的词被代代传唱；也是年复一年，花开花谢，月圆月缺，春秋节序更迭。旧臣来访，昔日君臣相顾无言，欲语泪先流，长叹悔不当初！而今悔已晚矣。悲乎，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那日教坊离歌，三千里地山河拱手，无语对宫娥。驻足回望，苦度春秋。“人生代代无穷己，江月年年望相似”。长空皓月，照尽前世今朝，也不知承载着多少文人墨客的离愁别绪。

倘若没有经历这般苦难，“千古词帝”的名号又有谁能担得起？一国之君面对国破家亡的这份痛苦感慨，断不是一般的文人才子起落沉浮时的叹息所能及的。李煜在现世中苦苦挣扎，几番大起大落痛彻心扉后，终于成就了惊为天人的大手笔。落在澄心纸上的寥寥几语，便是永无止休的悲戚悔恨，一如荒野上春风吹又生的野草，在平仄流转间肆无忌惮的恣意生长。

恨有流水之无尽。眼前仿佛有后主彷徨失意的身影，在苦海中踽踽独行，且唱且吟：“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一首《虞美人》，是后主李煜的一纸亡命词，亦是一个王朝最后的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