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系列之第33篇
贾母这个久经风霜的一品诰命夫人，活成了王熙凤最羡慕的样子。但是我觉得王熙凤也好，王夫人也好，他们都不能成为贾母似的当家人。贾母身上最可贵的品质，真的不是她的才干，而是她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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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的第二十九回，贾母和王熙凤之间有一段鲜明的对比描写，将贾母与王熙凤的为人格局之高下，写的十分精彩。小说开头，贾母带着王熙凤等人前往清虚观打醮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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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有一个减蜡花的小道士，可能动作慢了一点，也或者工作量大，没有及时躲出去。王熙凤为了赶在贾母下轿子前来搀扶贾母，走路可能也快了点，没想到正好和小道士撞在一起。那个小道士直接撞到了王熙凤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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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士其实还是个孩子，书中明确写他只有十二三岁。面对这样一个惊慌失措，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小道士，王熙凤的反应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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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这样写到：凤姐便一扬手，照脸一下，把那小孩子打了一个筋斗，骂道：“野牛肏的！胡朝那里跑！”那小道士也不顾拾烛剪，爬起来往外还要跑。正值宝钗等下车，众婆娘媳妇正尾随的风雨不透，但见一个小道士滚了出来，都喝声叫：“拿，拿，拿！打，打，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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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小道士突然闯进她怀里，其实小道士受的惊吓应该不比王熙凤小。王熙凤第一反应就是——“凤姐便一扬手，照脸一下，把那小孩子打了一个筋斗，骂道：“野牛肏的！胡朝那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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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作者交待撞在王熙凤怀里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道士”，紧接着又称呼那个小道士为“那小孩子”。王熙凤面对这样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孩子”，没有一点同情心，而是拿出一个贵妇人的身份，照脸上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打成什么样？书里写到“把那小孩子打了一个筋斗”。这一巴掌，能把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打到跌了一个“筋斗”的程度，可想这一巴掌有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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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人，王熙凤还嫌不过瘾，非常恶毒地骂了一句：“野牛肏的！胡朝那里跑！”书中没有继续写小道士的表情，而是写了写这个小孩子的动作：那小道士也不顾拾烛剪，爬起来往外还要跑。读者读到这里，大家应该和我一样，感觉到无比压抑，深深地为小道士的遭遇而感到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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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想见这个小道士会吓成什么样子？结果后面紧接着发生的事情进一步，让人觉得很恐怖。书中接着写到：正值宝钗等下车，众婆娘媳妇正尾随的风雨不透，但见一个小道士滚了出来，都喝声叫：“拿，拿，拿！打，打，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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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所有人都恨不得将这个懵懂的小道士置之死地的时候，贾母听到了喧闹的声音，让贾珍出来问外面出了什么事情。王熙凤说：“一个小道士儿剪灯花的，没躲出去。这会子混钻呢。”言语之间，充满了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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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的听到这个情况，反应却和所有荣国府里的主子、奴才们都不一样。她是怎么说的呢？她当时的反应，可能出乎现场所有人的意料。贾母说：“快带了那个孩子来，别唬着他。小门小户的孩子，都是娇生惯养的，那里见的这个势派。倘或唬着他，到怪可怜见的，他老子娘岂不疼的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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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首先第一句话，就说：快带了那个孩子来，别唬着他。这句话说的多好？多么温暖？王熙凤说那个“小道士”如何如何不懂规矩。贾母的反应是“那个孩子”，在她眼里人家一个十二三岁的小道士，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你们这些大人“别唬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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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士这么小就出家，在那个时代多数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贾母非但没有强调自己家里人的出生高贵，反而说：“小门小户的孩子，都是娇生惯养的，那里见的这个势派。”这种谦虚的言辞，和王熙凤前面的态度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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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又说：“倘或唬着他，到怪可怜见的，他老子娘岂不疼的荒？”这一句话，贾母彻底地表露自己一个老祖母般的真情。其实小道士的父母将这么小的孩子，送到清虚观里出家做杂役，哪里还能会为这个孩子的一次惊吓而心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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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贾母的这一番话，充满了一种可贵的慈爱之情。王熙凤虽然很能干，但是她的身上却没有贾母的这种对他人的同情心。有的只是自己狭隘地尊卑有别的小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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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心的读者不难发现，其实这个十二三岁的小道士，和贾宝玉的年龄是一样的。贾宝玉当时也是十二三岁，两者同样的年龄，生活的处境确是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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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荣国府的主子、奴才们，没有一个拿小道士当人看，只有贾母是个例外。贾母在这一章节的表现实在太精彩，因为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家族，已经习惯了沉浸在富贵之境里，对其他比自己地位卑贱的生命，已经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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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这样，王熙凤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逼死尤氏；王夫人才会为了保住儿子的名节，去逼死金钏儿、晴雯。我甚至觉得荣国府主人的品质，之所以比宁国府要好很多；荣国府的男主人们还没有堕落到像贾珍、贾蓉这种无底线的德性，可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贾母的大格局在支撑着这个家族的道德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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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身上最可贵的品质，不仅仅因为她有出众的驾驭能力，更重要的是她有大格局。什么才是一个人的大格局？贾母的格局大在哪里？我觉得拥有悲悯心，才能使一个人的格局真正大起来。贾母的悲悯心，在小说里无处不在，也时时处处滋养着荣国府里的人们。贾母在二十九回，把惊慌失措的小道士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心疼，还一再交代贾珍不要难为他，叮嘱贾珍给他钱买果子吃；到了四十回，她又把一个又穷困，又和自己没有多少瓜葛的刘姥姥当成一个“远方亲戚”一样接济和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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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王夫人也好，王熙凤也好，他们身上最缺的品质恰恰是贾母身上的这种大格局。我还是那句话：拥有悲悯心，才是一个人真正的大格局，才会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真正的好运。而这些，王熙凤也好，王夫人也好，他们却根本意识不到，也永远学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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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贾母的格局王熙凤永远学不会发布于2021-06-02 17:58: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