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后，她才发现一家人都住在“墓”下面

武芳的儿子说他经常在半夜里听到家里有剁肉声，天天半夜吵醒他，她以为是孩子做了噩梦，也就没上心。

直到有天半夜，儿童房里的儿子突然惊叫起来，武芳夫妻二人马上爬起来冲到儿童房，发现儿子用毯子将自己裹成一团，而喜欢睡在儿童房里的“悟饭”蹲在儿子房间角落里，龇着牙似是要吠吼，但又卷尾巴耳朵低垂，眼神中透出着浓浓的恐惧……

1.

很久没写鬼故事了，刚过中元，就说个与中元有关的事吧，这事其实是去年中元后碰到的，只是当时在准备日月光的风水文了，也就没和大家分享。

事主就是前面提到的武芳，我一朋友的表妹，去年9月初中元之后的一个星期，朋友跟我说他表妹家里闹鬼，让我去帮忙看一下。我不好拒绝就让他把武芳的推给我，先了解一下发生了什么。

我和武芳上聊了一阵子，大致明白了闹鬼事件的经过，但具体缘由很难凭空揣测，毕竟人们很喜欢将一切无法理解的事都以“闹鬼”来总结，因此到底是风水原因还是其他？那可就说不准了。

所以我还是决定第二天亲自去看一趟。

武芳家住在南通。南通是个相当有意思的城市，其实按直线距离，南通距上海与苏州到上海的距离差不多，但隔了条长江，南通就成了苏北地区，一下子感觉比常州还要远。事实也是如此，南通因为与上海缺少陆路联系，曾被忽略了很多年。

近几年随着上海2035年规划的出现，以及江浙沪经济圈的发展，再没人敢轻视南通了，不少人跑到南通买房，本地人也炒房，以至于南通房价节节攀升。

第二天上午11点我从上海乘高铁去的南通，买票时才发现没有直达的高铁，还要绕个大弯从南京转车，以至于到南通居然花了五个小时，下午四点钟才到，坐到屁股痛的我一路都在后悔没开车过来。

不过到了南通后，武芳的先生夏宇已经在车站等着我，到她家倒是挺快，五点之前就到了他们小区。小区的单元楼都挺新的，样式中规中矩，没什么“特立独行”的地方。

夏宇带我到了三单元，这单元总共十二层，他家住在十一层。我们坐电梯出来后，我看到这里一层两户，武芳家住在1102，门口也还敞亮，唯一的缺陷是门正对着楼梯口。

好在这么高楼层几乎没人走楼梯，所以楼梯门整日关着，倒是避免了家居风水里的牵牛煞。

开门后，狗子悟饭就冲出来朝夏宇又跳又蹭，像是几年没见过面一样。悟饭是个捡来的串串，有点杜宾或者比格的猎犬基因，体型纤细瘦长。

它跳了一阵才注意到我这个陌生人，朝着我嗅了嗅，眼神露出一点怕人的样子灰溜溜的跑回去，我和夏宇随后进门，和武芳打招呼时，看到了在客厅玩耍的小轩，三岁多的他额头饱满圆润，眼睛很大，婴儿肥还很明显。他在妈妈的指示下和我打招呼，一点不怕生，眸子里还透着光一样明亮，一看就是灵性十足。

不过我同时也注意到他印堂处若隐若现的黑气，果然如他妈妈所说，他像是被某种阴灵缠上了。

2.

武芳之前在上和我说了家里闹鬼主要是在小轩身上，自从8月中旬以来，小轩经常在晚上都会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最初看到一对老人出现在他房里，而且总是在他睡觉时候在床边盯着他，小轩曾大胆问他们是谁，但他们一言不发。有的时候他们并不会出现在房子里，但那时小轩会听到整个房子里都有剁肉的声音，听着更瘆人，吓得他只能躲到被子里。

本来武芳和夏宇都以为小轩是不是看电视产生了幻想，或者是在做梦，但是有天晚上武芳听到儿童房的动静后，看到悟饭警觉的同时似乎也很恐惧，那时才意识到不那么简单。

武芳夫妻二人将孩子带到医院检查了一下，身体并无异样，而后他们将孩子带到自己房里睡，情况好了一些，但并没有杜绝怪事。

而在最近一周，小轩倒是没有在房间里遇到过老人了，但却每晚做梦梦到他们，而且梦中的两个老人形象大变，都变得蓬头乱发、异常狰狞，一副想要抓住小轩的样子，却又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总是抓不住。

那时候武芳才确定家里恐怕有不干净的东西，但后来她和老公多方查询小区的历史，并没有发现有邪门的地方。

小区前身是再平凡不过的居民区，后来拆掉重建，一些老居民依旧住在改造后的小区里。武芳通过业主群咨询过那些人，没听说旧小区被拆之前有过什么凶恶案件，连凶灵、闹鬼之类的坊间传说都没有。

再说即便小区地块不好，有凶灵作祟，那也不至于只盯着他们家闹？她和夏宇百思不解，最终只好找到了我这里。

3.

我进门坐了一阵后，就想乘着日光看看房间内外的环境。但我仔细看了家里环境后，并没看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仅有一点风水小毛病，但都不可能严重到闹鬼的地步。外部也没有明显的风水形煞，整个小区的布局虽然没啥风水讲究，但也没风水隐患，一如小区整体建筑风格一样中规中矩。

不得已，我只好留下来，等到夜间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异样发生。

到了夜间，我们商量将小轩再单独放在儿童房里睡，悟饭与他一起。我裹着个毯子在客厅沙发上休息，虽然没啥劳累活，但坐一下午车，有点累，我也没被闹鬼的事影响，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一点出头时，我迷糊听到几声粗重的喘息声，警觉地睁开了眼睛，才坐起身就看到本睡在儿童房小主人旁边的悟饭快步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低吠，声音像哭一样。

我慌忙跑过去，才跨进房门就感觉不对劲，一股莫名的阴凉劲渗进体内。

武芳家客厅是立式空调，儿童房里是小空调。又因为我睡在客厅布沙发上，怕我热到，所以客厅的温度其实比儿童房里低得多，但我从客厅来到这里，居然有股冷意。

还没等我想好到底是怎么回事，却看见小轩的床边居然有团奇怪的光影。

我的眼睛与大家有些不同，有些类似“阴阳眼”，能看到一些特殊的东西，那时看到在小轩床边有两道模糊的身影，都是人形轮廓。而在我冲进房间后，那两团光影似乎也感应到什么，闪动了几下就倏忽不见了。

武芳和夏宇在他们消失之前也听到我的动静，来到了儿童房，他们虽然看不到房中的奇怪影子，但看到悟饭和我的样子，便明白之前的怪事又发生了，便跑过去一把抱起孩子。

相比房内局促不安的父母，小轩倒是一无所觉，甚至还睡得挺沉。武芳把他弄醒后问他有没有什么怪事，他反倒伸懒腰挤眉揉眼的，好一会儿后才说道：“刚才又看到老爷爷和老奶奶了，这次他们没有抓我。”

4.

当晚小轩再次睡着之后，武芳还是把他抱到了自己的房间，悟饭也安静的在房间里陪小主人，我们三人则在客厅里坐了下来，我问武芳是不是他家这楼里有很多老年人。

“这里的老人是挺多的，很多老人家我们都熟悉，我也问过小轩有没有见过梦中的老人，但他一直都说没见过，不仅在我们单元，甚至小区里也没见过。”

“这个单元的房子都卖出去了吗？”

“前两年有涨价趋势时就一窝蜂卖出了不少，这两年陆陆续续几乎都卖出去了，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买着住，很多都是买着等涨价，还有外地人来这买房，上海、南京、苏州的都有。”

“那你们家上下这几层，都住着人吗？”

“楼下两户都住了人，之前有一次我们家里漏水，跟楼下打了不少招呼，正楼下是两个老人带着个小孩，孩子在读小学。另外一户是一对小情侣，应该还没结婚，经常很晚才回来，还喜欢带朋友过来吵吵闹闹，为此楼下两户还有些矛盾。”

“那楼上两家呢？”

“楼上两户也卖出去了，但都没装修……听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我上周六还撞见过楼上1202的户主。”

据武芳说，当天是周六，她早上八九点时抱着秋天的被子去天台晒晒，想在换季前除掉囤积了大半年的霉气，到了12层，因为户型一样，1202室与她家一样也是门对着楼梯，她在楼梯口正好看到1202的主人。

那是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妻，男的个子很高，秃顶，一口东北口音，拎着一大袋苹果，脚边还放着个密封的纸箱，有微波炉那么大，不知道里面放的啥。

女的虽然上了年纪，但穿着超短裤和露腰运动背心搭着件防晒衫，她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并不适合那副年轻装扮，显得格外奇怪，所以给她印象很深。

“当时两夫妻正准备开门，看到我抱着被子路过楼梯口，还特意停下来和我打招呼，举止都挺和善客气。”武芳说。

“不是毛坯吗，那夫妻是准备来装修了？”

“不太清楚，不过我晾好被子下来的时候，闻到楼道里有点奇怪的气味……不过比较淡，而且我又赶着要出门遛狗，也就没怎么上心，现在想想是不是楼上有啥问题？”

我一听这话，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便问起：“是不是烧香纸的气味？”

“对！是那种气味，”武芳听着眼睛一亮，点了点头，继而有皱起眉头说道：“不过房里烧纸干啥？难道装修还要择日祭拜一下，那也太讲究了吧？”

我没有回答武芳，反而问道：“你们记得上周六是什么日子？”

武芳夫妻一边皱眉一边翻起手机日历，随后二人几乎同时沉下脸来。

上周六是中元节。

5.

要证实我的想法，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楼上看看，只是这大半夜的找物业肯定没人，而且就算物业有人，也不可能帮开门，只能找房主来。但倘若真有秘密，那房主真的愿意打开大门恭迎别人进去？武芳两口子焦虑的同时，也一脸无奈。

我则提了个想法，并说道：“既然这样，那只能碰碰运气了。”

说完便叫二人随我一起上去一趟，他们两人一脸疑惑，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虽然楼上两户都是空置的，但我们三人还是一路轻手轻脚，来到1202门前，我摸出钱包里的公交卡，借着手机灯光将卡片从门缝中插了进去，心里默念房主没把门从外面反锁了。

武芳二人看我这动作自然明白了我是要强行入室，互相对视了一眼，有点局促不安，但并没有阻止。

我将门缝中的公交卡上下滑动，凭此感应到锁牙的位置，而后将公交卡往锁牙处一顶，一声轻响后门开了一条缝。

我暗呼运气好，这扇门只是普通的门锁，而且没反锁，用硬卡片顶住锁牙的斜面，就可以将锁牙顶回去，这种古老的卡片开锁方式也只有在低级门锁上才能生效（对家里锁不放心的，记得平时出门要反锁）。

我轻声推开门走了进去，脚下凹凸不平的地面告诉我这的确是个一点都没装修的毛坯房。武芳一边低声感慨我居然还有开锁技能，一边也跟着我走了进来，才进玄关，我手机电筒朝着房子中间一照。

即便一直轻手轻脚的武芳，在看到房中场景后，也不禁惊叫了一声，而一直话少而沉默的夏宇也忍不住叫嚷了一句“卧槽，搞什么玩意！”

门口的声控灯被他们的声音震亮了，一闪一闪的走廊灯光配合着我手机灯光一起照向房间中央。

中央贴墙处摆着一张宽大的黑色长桌，两个黝黑的盒子，都是三十多公分长二十多公分高，盒子表面雕龙画凤，造型则像古代的高楼大院，俨然是两具寿盒。

寿盒前有两个黑白相框，两个面目慈祥的老人目光盯着我们，还略带点笑容。相框前面有个香炉，香炉两侧各有一盏长明灯，没看到有电线连接，应该是电池供电。

香炉前面还摆着两盘苹果，看样子有几天了，虽然没坏但也皱得厉害，还摆了几支白花，花、叶都几乎掉光了。长桌前放着一个火盆，里面有一层纸灰。

我再将手机电筒朝四周照了一圈，房间里其他地方就很空旷了，不过能看出窗帘应该装了很久了，布面灰尘不少，外面没有一丝灯光透进来，应该是隔光的厚实窗帘。

除此之外，房间四角还放了些古怪的东西，我挨个凑近看了一下，居然是一些风水摆件。四角分别是一面八卦镜、一串五帝钱、一个铜葫芦、还有个镇宅罗盘，都是寻常易见的风水摆件。而且看起来还很新，没多少灰尘，似乎最近几天才放上的。

看到房子里这番光景，夏宇和武芳都脸色煞白，白痴都能看出来，这人住的房子活生生成了一间墓室了。而自己一家三口天天住在“墓室”下面，换谁都要傻眼。

武芳气得不行，恨不得当场要把寿盒都摔了，夏宇拼命拦住她，我也劝说这不是已逝之人的锅，重要的是要联系房主过来解决这事情。当然，我们私进民宅这种事也不能暴露，最好还是要找借口让房东自己来开门……

6.

既然已经知道了1202是“墓室”，武芳夏宇夫妻都是卯着一身劲要物业联系业主开门，接下来的事都要靠闹靠磨，我也就没那么多时间掺和了。第二天在小轩的儿童房里布置了一套小阵法后，我就离开了。

我挺在意的是1202房主的做法，将阳宅当做阴宅来用，虽然听起来莫名其妙，但也不是啥稀奇事了，在上海和周边城市早已有过类似案例。

虽然近几年房价飙升，但即便已经高到离谱的房价，与墓价一比，又是小巫见大巫。

上海公墓只有13个，大多数墓价在3万到20万之间，不到一平米的墓地卖10万是正常不过的情况，再加上一系列其他费用，所谓“死不起”的说法，并不是无病呻吟。

以前上海有人不想买那么贵的墓，就到上海周边城市去买，但后来这些城市自己都墓地吃紧，墓地管控得更厉害，如苏州已经禁止外地居民购买墓地，其实针对的主要是上海人。

这种“绝境”下，就有了买阳宅作阴宅的做法，买房子存骨灰，既能省下买墓的钱，还能当做投资等房子升值，以后迁走寿盒也能卖掉房子赚钱，这几乎是一本万利的事，效仿者便接踵而至。

一开始是买上海近郊、郊区的房子，如崇明、奉贤等，后来则转向上海周边城市，江苏南通、常州，浙江嘉兴，“上海人买房放骨灰盒”的传言在周边城市风声四起，每个业主群都在严防自己的小区成了“陵园”。

这事在2016年时就闹出过不少新闻，当年清明期间新民晚报就对此有过报道，明说“一些房子平时无人，唯独清明节前后有人来往，那多半就是阳宅作了阴宅。”

这种做法在法律上没有什么问题，私人财产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但道义上来说是十足地损人利己，很缺德。

当然，在风水上这一做法也有很多不利之处，要知道阳宅风水与阴宅风水之所以要区分开，定然是因为个中大有区别。

阳宅风水，重在屋内人的身体健康，“妻财子禄寿”样样不能有缺陷，文昌官贵也得讲究。阴宅风水，则讲究全族子孙旺盛衰落。

阳宅主现世一家安危，阴宅主后世子孙祸福。两者的风水相法虽有相通之处，却也有本质上区别。

风水上有说法，叫做“阳宅看一片，阴宅看一线”

阳宅是活人居所，讲究藏风、纳气、聚水，要看透整片区域，才能确定最适合的风水气场。阴宅则患水为上，气场讲究内敛，不会如阳宅那般通透。

将楼房当做阴宅，下不能接通地脉龙气，上不能做到藏风，而且居民众多，阳气旺盛，难免气场紊乱，并非死者安息之地，阴灵被扰是在所难免的。更不用说现今很多楼房风水连合格标准都难达到，又岂能奢求能满足阴宅风水的要求？

而且1202这户，偏偏还在房屋四角摆了四件毫无讲究的镇灵之物，不但守不住风水气场，反倒折腾到已故之人。不过四件东西都挺新，应该就是中元节那天用纸箱带过来的，小轩梦中的老人时而稳定时而癫狂，就是被这些瞎折腾的风水物所致。

7.

武芳家的事情最后还是解决掉了，他们伪造了1202家里漏水，淹到她家里，让物业联系1202的房主。房主根本不愿意来，他家一点没装修，也没改动水管，根本不可能有漏水问题。

但在武芳反复“闹腾”下，还是不得已来了，当然，在他开门之后，真相也就公之于众了。

据后来我听武芳的陈述，那对骨灰盒在里面已经摆了一年半，每逢清明、中元、小年期间，他们会“扫墓”，当然，他们也知道这事情做得不道德，中元节那天被武芳撞上，吓得赶紧停下了开门动作，就是怕露馅。

甚至在房间里摆放的那些简陋风水物，其意也不是营造“墓地风水”，而是不想房间里的“阴气”外泄，别人察觉，只是他没想到小孩子对阴灵之气的感应远胜常人。

不过据他的交代，父母阴灵缠着小轩，多半也是因为自己父母去世之前的执念，他们生前一直想给孙子做自己最拿手的肉馅饺子。偏偏他夫妻二人是丁克一族，父母生前便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多半因此才缠上了小轩，但肯定没有恶意。

但到了这时候，武芳哪还听他这些鬼话，一个劲的要他迁走寿盒。1202房主起初一点挪走寿盒的意思都没有，其实他要真这么坚持，别人也没办法，毕竟在法律上没这条约束，但武芳一家也不可能忍受永远住在别人的墓下。

在经历过一系列争执之后，1202房主最终妥协，将骨灰迁走。只是这一遭争执争出了名，附近几片小区闻讯后都自发来了次“大清理”，据说“挖出了不少墓地”，沸沸腾腾地闹了小半年……

热闹之后也不禁让人感慨，人死成灰，所占地方不超过一平米，但就这方寸空间在大城市依旧难寻，甚至到了不得不和活人抢地盘的地步。

而在农村地区，传统土葬和殡葬改革的冲突依旧历历在目，新时代的殡葬之法，势必还要经历重重磨练，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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