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规律告诉我们,皇帝往往是一个缺乏亲情的职业为了争夺皇位,父子反目,兄弟阋墙之事层出不穷,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这种亲人间的争斗完整地在唐朝皇室中体现出来:最初有唐太宗李世民和李建成争斗不休,李世民借玄武门之变屠戮兄弟,逼父让位;后来,太宗的太子李承乾和四子李泰明争暗斗,双双被废;之后有武则天大肆屠杀唐宗室,亲手杀掉儿女;以及韦后、太平公主联手杀掉中宗(韦后之父,公主之父);唐明皇和他的姑姑太平公主合作打败韦后之后又干掉了太平公主……唐朝自开国以来,几乎每位皇帝,都是经历刀光剑影后才得以坐稳皇位。

而唐明皇李隆基的兄弟关系,却处的相当不错,诸王之间关系都挺好,甚至吃住都在一起。玄宗为太子时,“尝制大衾长枕,将与诸王共之”,与诸王睡在一起。玄宗还“赐宪及薛王第于胜业坊,申、岐二王居安兴坊,环列宫侧”,在皇宫附近赐给诸王住宅,方便交流,“与同榻坐,或就幸第,赋诗燕嬉,赐金帛侑欢”。上朝之时,诸王不免要行君臣之礼。退朝后,玄宗就与诸王痛饮美,斗鸡击球、驯养鹰犬,玄宗也不时赐给诸王奇珍异宝。当时人们都说,“天子友悌,古无有者”。
在诸王之中,与玄宗关系最为密切的,是他的长兄宋王李成器。玄宗与宋王的兄弟关系,也有不少值得探索之处。
宋王让太子之谜
宋王成器和玄宗是睿宗李旦的儿子李旦复位后,准备立太子时,却遇到了问题。
“以宋王成器嫡长,而平王隆基有大功,疑不能决。”宋王李成器是嫡长子,应该成为太子。但平王李隆基有很大的功劳(即诛杀韦后,使睿宗复位),睿宗因此犹豫不决。

但是李成器迅速表明了态度,“国家安则先嫡长,国家危则先有功;苟违其宜,四海失望。臣死不敢居平王之上。”(国家安定时,要立嫡长子。国家处于危难之际,应该立有功之子。如果不遵循这规律,天下人都会失望。我是怎样也不敢当这太子。)李成器“知行合一”,连续哭着请求了好几天。
另外,大臣中也有不少人支持平王李隆基,说李隆基功劳很大,应该被立为太子。刘幽求就说:“我听说为天下除去祸害的人,应该能享受天下给予他的福分。平王李隆基解除了国家的危险,也救了皇帝您。论功劳,平王最大;论德行,平王最贤,这是天下人普遍认同的。”睿宗觉得他们所言有理,最终立平王李隆基做了太子。
李成器为何要让出太子之位?
其一,“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上文中提到的诸多皇室斗争,足以证明此中的凶险。另外,从唐开国以来,太子的命运往往都不好:高祖的太子李建成在玄武门之变时被杀;太宗的太子李承乾和四子李泰争宠夺位,双双被废;高宗的太子李贤被武则天暗杀(亦有说法是因肺结核早早离世)。以上几代,无一太子“修成正果”,得以继承帝位。

其二,进行实力对比,李隆基要比李成器强出不少。李隆基调动军队,入宫诛杀韦后,显示出他有极强的抓机会能力,统兵作战的水平也不低。平乱之后,睿宗李旦得以复位,李隆基也成了大功臣,人心向附,李隆基的拥护者迅速增多。那么,如果李成器不主动让位,李隆基有可能将通过兵变或其他方式夺取位。何况即使李隆基不想这样做,他的支持者们也很可能会对李成器下手,以助李隆基夺位。
李成器想必也对此两点颇有感触,因此才“毒蛇咬手,壮士断腕”,咬牙让烫手山芋般的太子之位。
玄宗对宋王的态度
唐玄宗李隆基虽然对太子之位垂涎已久,但由于李成器主动让位,所以李隆基也表现的比较大度,给予了李成器不错的待遇,而没有将他“赶尽杀绝”。玄宗对宋王的态度,也是既友善,又猜忌。

从玄宗与诸王的日常生活中,我们可以略窥一二:上朝时,诸王要对玄宗行应有的礼节;退朝后,则与玄宗一起游玩,只行家人父子之礼,不需对玄宗行君臣之礼。玄宗和诸王吃住都在一起,整日花天酒地。“相从宴饮、斗鸡、击球,或猎于近郊,游赏别墅,中使存问相望于”有时候也进行高雅的文学交流,或者演奏音乐。“或讲论赋诗,间以饮酒、博弈、游猎,或自执丝竹;成器善笛,范善琵琶,与上共奏之。
诸王生病了,玄宗就急的饭吃不好,觉睡不好。“业尝疾,上方临朝,须臾之间,使者十返。上亲为业煮药,回飙吹火,误爇上须,左右惊救之。上曰:“但使王饮此药而愈,须何足惜!””李业有病,玄宗还亲自为他煮药。操作失误,火把玄宗的胡子烧着了,玄宗也不懊恼,只是希望这药有效,兄弟的病能早点痊愈。
玄宗这样布置,意味深长。可谓一石二鸟。

其一是向诸王示好,让诸王放心,知道玄宗不会加害他们,就不会造反生事。
其二是用花天酒地来麻痹诸王的意志,捎带监视诸王。玄宗故作姿态,让诸王与他住在一起,有什么风吹草动,处理起来十分方便。玄宗的如意算盘就是“专以衣食声色畜养娱乐之,不任以职事。
到后来,群臣认为,按照惯例,诸王不应长期与皇帝住在一起,应该遵将他们派往外州做刺史。“以宋王成器兼岐州刺史,申王成义兼幽州刺史,幽王守礼兼虢州刺史”。“兼”是什么意思呢,兼任之意,在唐朝这个字的含义是,只是挂名,不是真正管事的。玄宗让他们 “但领大纲”, 只管大事。其他的事物,都交由皇帝派出的官员来管。“自馀州务,皆委上佐主之。是后诸王为都护、都督、刺史者并准此。”这完全就是将诸王当做花瓶,让他们中看不中用了,大权还是抓在玄宗手中。
由此看来,玄宗对诸王虽好,可始终带着深深猜忌的态度。
宋王的谨小慎微
宋王李成器让出太子之位后,深知玄宗对他仍有很大戒心,于是继续保持谨小慎微的姿态,从而得到善终。
李成器十分谨慎,与人交谈,从不涉及政事。时也与重臣大将刻意保持距离,不与他们交往。一副与世无争的姿态。“成器尤恭慎,未尝议及时政,与人交结。” 这样来做,玄宗得知后很高兴,认为李成器深谙处世之道。
为了减少玄宗的猜忌,李成器还忍痛割爱,把自己的漂亮宅邸送给玄宗,来讨他的欢心。“宋王成器等请献兴庆坊宅为离宫;甲寅,制许之,始作兴庆宫,仍各赐成器等宅,环于宫侧。

宋王的结局
因为宋王李成器主动让位,又谨小慎微,无甚过错。所以终其一生,与玄宗的关系,始终保持的比较好。
玄宗晚年,诸王大都去世,唯独宋王李成器还活着,于是“帝亲待愈益厚”。宋王过生日,玄宗一定会去祝寿。平时也经常赐给宋王礼物,“尚食总监及四方所献酒酪异馔;皆分饷之。”李成器在岁末自己统计玄宗送他的礼物,做成一份单子,竟然能写好几百张!
宋王李成器死后,玄宗十分悲伤,“帝失声号恸,左右皆泣下。
玄宗又认为宋王让出太子之位,“有高世之行”,不用隆重的谥号没法表达对他的敬意和追思,于是竟追谥宋王为皇帝!“追谥让皇帝,遣尚书丞相裴耀卿、太常卿韦縚持节奉册。”宋王生前与皇帝之位擦肩而过,死后却当了皇帝,他若地下有知,也只好苦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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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煮豆未必燃萁:浅谈唐明皇与宋王成器的兄弟关系发布于2021-07-11 15:03: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