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字基因解密：蔡

我想用对本人姓氏的分析，作为对汉字基因深度解析的一个案例。这里先将本人写于8年前的旧文照抄如下，文章的题目是《蔡氏起源与蓍龟神话》：

 蔡字本为祭祀占卜之草，即蓍（shi）草。《尚书·大禹谟》：“鬼神其依，龟筮（shi）协从。”《诗经·卫风·氓》：“尔卜尔筮。”《毛传》说：“龟曰卜，蓍曰筮。”《说文》解释说：“筮，易卦用蓍也。”《易传·系辞》曰：“探赜索隐，钩深致远，以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者，莫大乎蓍龟。”《史记·龟策列传》（系公元前一世纪人褚少孙所辑）也记载：“王者决定诸疑，参以卜蓍，断以蓍龟。”又说：“闻古五帝、三王发动举事，必先决蓍龟。传曰：下有伏灵，上有兔丝；上有捣蓍，下有神龟。……闻蓍生满百茎者，其下必有神龟守之，其上常有青云覆之。传曰：天下和平，王道得，而蓍茎长丈，其丛生满百茎。”蓍草多年生的宿根分蘖繁殖力很强，在一定范围内很容易形成单一植物的生态聚落优势；稠密的蓍丛下潜伏着神龟，说明先民观察到在占卜用的蓍草和龟之间有相互依存的生态关系。龟是杂食性变温动物，选择土质疏松的草丛挖坑产卵，盛夏也会躲进草丛荫凉。

为什么上古时代占卜工具必须要用蓍草和龟？据《论衡·卜筮篇》记载：“子路问孔子曰：猪肩羊膊，可以得兆；萑苇藁芼，可以得数，何必以蓍龟？孔子曰：不然，盖取其名也。夫蓍之为言耆也，龟之为言旧也，明狐疑之事，常问耆旧也。”意思是说，因为蓍草和龟都很长寿，能够预见未来，和向老人请教解答一样。古代筮、蓍、耆字音相同；“耆”指六十岁的老人。《荀子·致士》：“耆艾而信，可以为师。”《慎子·威德》云：“故蓍龟，所以立公识也。”

无草不死，传说蓍草是草类植物中寿命最长者。《说文》：“蓍，蒿属。从草，耆声。生千岁三百茎。”《论衡·状留篇》：“蓍生七十岁生一茎，七百岁生十茎。神灵之物也，故生迟留，历岁长久，故能明审。”《洪范·五行》曰：“蓍之言为耆也，百年一本生百茎。此草木之寿，亦知吉凶者，圣人以问鬼神。”《白虎通义》：“龟千岁而灵，蓍百年而神，以其长久，故能辩吉凶。”《埤雅》：“蓍，草之多寿者，故字从耆。”《博物志》：“蓍千岁而三百茎，其本以老，故知吉凶。”董仲舒《春秋繁露·奉本》：“其犹蓍百茎而共一本，龟千岁而人宝，是以三代传决疑焉。”《大戴礼记·易本命》说：“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食气者指龟，不食者即蓍草。

传说蓍草可以先知先觉，体现未来的征兆；草茎越多、越长（高）越灵验，成为神草。《礼记·中庸》曰：“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史记·龟策列传》云：“能得百茎蓍，并得其下龟以卜者，百言百当，足以决吉凶。”《艺文类聚》卷八十二引《逸礼》曰：“蓍千岁三百茎者，先知也。”《论衡·实知篇》云：“若蓍龟之知吉凶，蓍草称神，龟称灵矣。”唐代贾公彦《仪礼注疏》：“郭璞云：上有荫丛蓍，下有千龄蔡。凡虫之智，莫善于龟；凡草之灵，莫善于蓍。蓍、龟自有灵也。”《本草纲目》说：“龟以春夏出蛰脱甲，秋冬藏穴导引，故灵而多寿，能通任脉。”蓍草每年秋枯春生，源于其根不死，割枯茎而后萌生新茎，象征生命轮回，与龟一样都具有生生不息的生命力，被追求多寿的先民奉为洞查未来的神灵宝物。《神农本草经》记载：“蓍实，味苦，平。主益气，充肌肤，明目、聪慧、先知。久服，不饥、不老、轻身。生山谷。”

蓍草是计算的工具。《仪礼·士冠礼》：“筮人执策。”《战国策·秦策》：“襄主错龟，数策占兆。”高诱注：“策，蓍也。”策还是量词，单指一支蓍草。策也称筹、筭（suan）。《史记·袁盎传》“使人问筹策”，以筹策并称。《汉书·五行志》云：“筹所以记数。”《左传·僖公十五年》韩简云：“龟，象也；筮，数也。物生而后有象，象而后有滋，滋而后有数。”《史记·龟策列传》曰：“夫摓策定数，灼龟观兆，变化无穷”。《汉书·律历志》：“自伏牺氏画八卦，由数起。”《说文》：“数荚而知祸福也。”《史记·龟策列传》：“略闻夏殷欲卜者，乃取蓍龟，已则弃去之，以为龟藏则不灵，蓍久则不神。至周室之卜官，常宝藏蓍龟。”说明夏商周三代龟卜和蓍占两种占卜方法同时并存。“爻”是《周易》中组成卦的符号。“—”为阳爻，“--”为阴爻。每三爻合成一卦，可得八卦，两卦（六爻）相重则得六十四卦。《说文》：“乂（yi），芟（shan）草也。”“乂”又作“刈”。本义是割草或收割谷类植物，引申为“治理”。《礼记·檀弓上》曰：“易墓，非古也。”疏：“易谓芟治草木，不使荒秽。”《说文》：“芟，刈草也。”“芟”是指交叉挥动镰刀割草。“易”就是“乂”，引申为交叉、交割乃至交换之义。我们把“易”解释为最初是一种割取蓍草的技巧、方法。

《左传·僖公四年》：“晋献公欲以骊姬为夫人，卜之不吉；筮之吉。公曰：从筮。卜人曰：筮短龟长，不如从长。”“短”的含义引申为“不灵验”（亦有“筮轻龟重”之说）。《后汉书·张衡列传·思玄赋》：“文君为我端蓍兮，利飞遁以保名。……惧筮氏之长短兮，钻东龟以观祯。”《博物志·杂说》：“蓍末大于本为上吉，茎必沐浴斋法食香，每日望浴蓍，必五浴之，浴龟亦然。”制作蓍策应在秋后采割已经干枯的蓍茎，所以被《论衡·卜筮篇》称为“枯龟之骨，死蓍之茎”。似乎由于使用越久越灵验有神，周朝卜官开始收藏蓍茎，可能就是孔子所说的“退藏于密”和“知来藏往”，甚至在随身携带时也装进皮制匣子里保护起来秘不示人，生怕走光。《管子·水地》：“伏暗能存而能亡者，蓍龟与龙是也”。指蓍龟善于隐身，而蛰伏本来是生物赖以生存的方式。“龟筮协从”可能还有一层关系：即用蓍草作灼龟甲的工具。固然蓍草茎的坚硬度尚不及荆条，但在钻甲后不必用力，一点点热度就足以使龟甲产生裂纹。

唐代李冗《独异志》说：“昔宇宙初开，只有女娲兄妹二人在昆仑山，而天下未有人民，议以为夫妻，又自羞耻。兄即与其妹上昆仑山，咒曰：天若遣我兄妹二人为夫妻，而烟悉合；若不，使烟散。于烟即合。其妹即来就兄。乃结草为扇，以障其面。今时人取妇执扇，象其事也。”在汉族的伏羲女娲神话文本和民间传说里，没有类似竹子的蓍草（亦有叶节）作媒的记载，却有大龟作媒、用磨盘和烟柱占卜的情节；蓍草则隐含在烟柱占卜的故事结构中。据甲骨文载，商周凡事占卜，分龟刻和蓍草燃烟。甚至有人还论证婚姻的“姻”即来自烟占为媒。

和伏羲画卦有关的还有河南省上蔡的白龟庙及蓍台。明代杨埙《蓍草台记》云：“上蔡，古建侯之国也，由东门不二里许，有水一脉，萦纡委折，东流三十里，注于洪河。旧有元龟，素甲缟身，浮游其中故名曰蔡沟。台之四周方广二十顷，蓍草丛生其间，首若龙矫，尾若凤翔，盈于台畔。伏羲氏作，取而筮之，以画八卦之变，故名曰蓍台。又于其西北为八卦台，后人建白龟庙于其上，以祀元龟之神。其创始岁月漫不可考，意者唐、虞、三代之旧欤。”《图经本草》谓：“今蔡州上蔡县白龟祠旁，其生如蒿作丛，高五、六尺，一本一二十茎，至多者三五十茎，生便条直，所以异于众蒿也。秋后有花，出于枝端，红紫色，形如菊。”《说文》：“蔡，艸丰也。”“丰，艸蔡也，象艸生之散乱也。”《续河南通志·舆地志》：“宓羲氏因蓍草生蔡地，画卦于此，遂名其地为蔡”。而与蓍草这个神物相配作揲卦之物的元龟同产蔡地，并在伏羲女娲神话中扮演了神媒的角色。《论语·公治长》：“臧文仲居蔡。”注引包咸说：“蔡，国君之守龟，出蔡地，因以为名焉，长尺有二寸。”唐朝诗人韩愈《秋雨联句》诗曰：“筮命或冯蓍，卜晴将问蔡”。甲骨文的蔡字像人一只腿被束，其实应是草根状，衍生为割草、杀戮之义。蔡氏原本就是掌握蓍草和大龟这两种配套占具的巫师、祭司家族。

上古先民生活艰难，蓍草能够用来驱赶蚊蝇毒虫，治疗常见的创伤、肠胃疾病和毒蛇咬伤，早春可采食充饥，夏天割来做席或作为家畜饲草，白天用作燃料，夜晚充当灯烛，折断蓍茎可以计数；扶助民生功莫大焉！面对如此重要的生活必需品，天神地祗及祖先能没有需求吗？蓍草和龟甲是人神交易过程中的货币：先民通过“蔡”（祭司、巫医）来割取蓍草，将其与神祗交换来取得未来信息，这便是“易”的本原。（发表在“菜籽测字的博客”）

回到當下。蔡所扮演的角色十分複雜。蔡、祭古時通用。《説文》：“祭，祭祀也。從示，以手持肉。”《公羊傳》：“無牲而祭曰薦，薦而加牲曰祭。”示字象祭台供案，而祭字是用滴血的生肉供奉祖宗神靈。祭司的職責除去主持祭儀外，便是殺戮和肢解犧牲，蔡字遂有殺義。《尚書·禹貢》：“三百里夷，二百里蔡。”鄭玄注：“蔡之言殺，減殺其賦。”此外，蔡還要監督神誓、負責占卜神判，充當原始法官，判決犯人流放；故而，蔡字有刑法和放逐意向。

拆解蔡字，可發現其含“小艸”，《玉篇》：“蔡，草芥也。”可小如菜籽，眾多而富有生命力。蔡又訓為草莽，左思《魏都賦》：“蔡莽螫刺，昆蟲毒噬。”說明蔡字能混跡於草莽而百毒不侵，自有免疫功能。蔡字中間的手+肉重組為“有”，示字則代表能看見天神顯靈，說明蔡字內有省視神意的特異功能。蔡字還可拆解出“上（二）小又”、“月支”二詞，聯繫到蔡氏祖先周文王第五子蔡叔（上小又）度和蔡叔之子胡（月支）均被封于蔡國，說明蔡氏祭司家族有文脈可循，基因相傳。 

若用蔡字測官運，應兆天生我材，高層有位；據宋代出土的蔡簋銘文記載，西周貴族蔡被天子冊命為管理王室內外的“宰”，擁有刑獄大權。測事業，占卜世家，反派草莽英雄。問婚姻，才子佳人，兩小無猜；亦或蘿蔔白菜，各有所愛。問財運，蔡財諧音，祭肉可食，打賭中彩。問辦事，大材小用，處事莽撞，草草了事。問官非，肉放案上，任人宰割。問病患，祝咒解疑，含祭不吉。

[測字案例]  北宋蔡京當國時，士大夫問軌革，往往畫一人戴草而祭，暗指“蔡”字，意即士大夫要升官晉級，必由其門。

[測字案例]  宋真宗臨軒策士，前一夜夢見有菜田一畝，鬱鬱蔥蔥，長勢極盛，居然與殿基齊高。第二天醒來之後，龍顏大悅，內心感到從未有過的輕鬆與喜悅。待殿試拆卷時，沒想到拆得的第一卷便是蔡齊。宋真宗一見此名，馬上想起夢中的景象：夢中不是有一畝菜田與大殿台基齊高嗎？這名考生剛好叫蔡齊，豈不是天意將此人賜給朕。想到這裏，宋真宗便抬頭看了看蔡齊，但見此人儀錶堂堂，像是個棟樑之材。於是，其他的試卷還未閱完，真宗就將此人點為狀元。

[測字案例]  宋美齡和女僕蔡媽遊覽峨嵋山，遇見測字先生，蔡媽請測“蔡”字。測字先生道：“蔡是草字頭，離開了‘艸’就成‘祭’字，這好比你若離開主人家就會大難臨頭。‘蔡’這個姓氏一向與‘木’有緣，東漢的蔡倫造紙，離不開木頭；蔡文姬彈《胡茄十八拍》離不開木制的焦尾琴，著名的唐朝李塑雪夜取蔡州，木子李可不是‘木’字當頭嗎？因而這位大姐不但離不開‘草’，更離不開‘木’。她與草木有緣。”宋美齡聽了測字先生的這番解說，真是心服口服了。“蔣”是草字頭，“宋”不就是寶蓋頭下一個木字嗎？宋美齡寫了一個‘美’字交給測字先生。測字先生一看大驚失色，說道：“‘美’字上頭二點，這說明你在家中排行第三，前頭有兩個姐姐。‘美’字中間是個‘王’字，恕我直言，夫人的先生是個雄才大略的偉人，他定能統一天下。不過，‘王’字下是個‘大’字，在家中乃是以夫人為大。”宋美齡一聽笑顏逐開，重賞了測字先生。

[測字案例]  某君出蔡字問臺灣大選誰勝？測字師解：蔡字從草從祭，象徵草根主祭，可順利當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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