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 爷

“石榴花开橘子小,游人来时,绿水人家绕。……笑语不闻声渐消,少年郎泛舟去了。”

虽然明知是苏轼的词化裁而成,但宝爷的这首词仍是令人心旷怡。于是我央求宝爷授权,让我在晚自习前的“读报唱歌”时间读给全部同学听。

宝爷,在我们班人送外号“诗吼”,以其乐观开朗、豪放不羁的性格,深得同学敬重,所以,平时大家喊他宝爷。我至今仍认为,一个人,能在高中的时候凭正能量的个人魅力,让同学喊他“爷”,是多么不容的一件事!

我是宝爷诗歌的铁杆粉丝,每有佳作,就要当着全班朗诵,还怂恿他向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少儿节目中投稿,向校报投稿。终于,有一首诗,在中央台发表了,朗诵者还是著名艺术家的张文星先生,我听到时,激动得无可无不可,只恨当时没有录音机录下来。

一首诗读罢,全班掌声雷动。我对宝爷说:“泛舟的确是一件雅事,我也想去。”

 

泛 舟

于是,周末一大早,我们骑着自行车,去县城十几里外的花亭湖。路上经过一个尼姑庵,几位僧人在房檐下摘菜,她们的举止让我心下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清凉。庵是依山而建的,另一面靠水,我们站在廊上,看水面青山倒影、水鸟嬉戏,真切地体会到刚刚学过不久的“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陶渊明并未虚言。那种美好的感觉,无以言表,所以至今记得。

花亭湖是个水库,依山而建,在地图上可以看到,其水域很大,但性状极不规则,山中有水,水中有山。一艘小木船就停在岸边,好像在等我们。我们跳上船,解开缆绳,荡开桨往水中央划去。

夏天的湖水,蓝汪汪地晃动着,山水间一片纯净,只有强劲的风,和那风下温柔而欢快的波浪,船桨与波浪相击,洁白的水花在跳跃。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已经完全在山水间了,四周是山,水中央还有很多像小岛那样矗立着的山头,绕过一些山,又看到更加宽阔的湖面。

宝爷兴致甚高,时而迎风而啸,时而用手撩起水花。我则在寻思,为什么船上有那么多用绳子穿成一串一串的空矿泉水瓶?

忽然听见汽艇的声音,宝爷面如土色,说:“不好了,不好了,我们赶紧往山边靠吧。”我不以为然,甚至觉得他大起大落的情绪有些可笑。这时,一艘汽艇喷着白色的水花从我们不远处呼啸而过。

我正在欣赏汽艇后那一长长的水纹,忽然发现宝爷浑身像筛糠似的哆嗦起来,眼睛瞪得老大。我定睛一看,一米多高的大浪,向我们的船打来。不知不觉,我们在波谷了,两面是碧绿的水墙;稍一愣神的功夫,我们的船又被推上了波峰,我们能望见不远处正在涌过来的浪头……几起几落,我们被推到一个小山脚下,为了防止船撞上去,我们提前用桨撑住山石,算是一个缓冲。结果当然是有惊无险。

我们惊魂未定,忽然有个山头上传来叫喊声,我们听了半天才知道是针对我们的。原来,船主来了。他说我们偷了他的船,让我们赶紧回去。我这才想起来这船是有主人的,并非为我们天造地设。于是,赶紧往回划。

船主也下山来接船,骂骂咧咧的。我们不敢直接把船划到船主身边,而是选择了另一处,把船停好,船主还要爬过一个小山头才能过来。上了岸,我们下船,撒腿就跑。

 

阿 维

我那时候,数学严重偏科。我把90%的课余时间都花在数学上,但数学成绩还是只能在及格线上下浮动。每次数学课,我会提前发愁,在数学课上,我也会开小差。

读诗就成了开小差的主要方式。

“思亲梦里无限泪,只盼锦书飞。觉时残稿犹存,续填千行泪。凭栏歌,秋雨秋风秋船里,可是故人回?”这是宝爷的本子里的词,写得太美了,我反复读着,品味着,怀着略微不安和歉疚的心情美美地度过了一节难熬的数学课。

那时的同桌是阿维,是班上的学霸。他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嘴里总是轻轻地哼着歌。他也喜欢诗歌。于是,我、宝爷、阿维三个人,成了一个文学铁三角。有了学霸的撑腰,我们对文学的热爱就更理直气壮了。至今高中同学提起我们,都会说,是喜欢文学的。

我那时在校报的文艺板块做主编。有一天,阿维塞给我一篇文章,说:“我心里难受,文章写得很乱,你看看吧。”这是一篇写关于他妹妹的文章,情真意切,只是比较乱,是在很激动的心情中写的。我读了很感动,而且,头一回见到学霸的内心也能如此敏感细腻!

我稍加修改,文章发表后,感动了一大批人。

我们低年级有位女生,跟我比较熟,她对我说:“我最佩服的是你们班的阿维,明天早读下课后,我请你吃面包,你把他指给我看一眼就行。我保证不打扰他,你也要保证不告诉他。”那天早晨,我第一次吃上了奶油肉松夹心面包。班上有同学看见了,都露出又羡慕又瞧不起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们,偷偷地议论。我很享受他们这种眼神,但内心也有点不是滋味,我只是沾了阿维文章的光而已。

我也挺老实,一直为这女孩保守着这个秘密。一直到最近,也就是二十来年之后,才忍不住说了出来。

 

远 方

虽然我们高考后都填报了当时的所谓“热门专业”,但最终都被调剂到中文系,也许是宿命的安排吧。大学毕业后,我们都去了更远的远方。

我在北京,宝爷在深圳,都是众人所趋的繁华之地。唯独阿维,选择了新疆。他硕士毕业的时候,告诉我,他要去新疆。我极力劝他不要去,列举了各种理由;他仍说要去,列举了更多的理由。我只好叹一口气。后来他说,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我叹气。

“你可会相信/这一天/零下29/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寻找/雪后的痕迹/我站在祖国西北边陲/双手紧握军垦的新犁。”阿维的诗句,就是此后七八年,我对他在新疆生活的想象。

那生活,肯定是艰苦的。近两年,阿维经常来北京,主要是来开会、领奖。一个把远方当成梦想所在地的人,在工作上的兢兢业业是可想而知的,而在新疆死心塌地、勤勤恳恳工作的人,总是令人感动的。在北京见到阿维,他已是一张古铜色的大脸,西北汉子的魁梧身材,完全不是高中大学时代的文弱书生。

他说,在新疆,那可真是奉献啊!我知道这话的分量。

他经常两天两夜坐在西去的火车上,沿路只是戈壁。他说,人生,经常需要这样来熬。我说,是的,熬着熬着,就纯粹了。

 

河西走廊


 第一首

河西走廊的烈日被急速前进的动车撕扯,

像一个细小的犁耙,躲在历史背后,

翻晒着祖先留下的遗物。

 

高适与岑参写好了西出阳关的奏折,

道士正悄悄打开敦煌石窟的大门

我王二的前世的妻,

正溪边芍药一般为戍守西凉的人儿哭泣。

 

我活在自己部分的命里,一部分给了老高和小岑,一部分却给了王二,有时候是王道士附体

我有时候活在自己外面,看窗外风车悠闲、看白发将军征夫泪。

 

第二首

在盛世,一个男人不应该志在当官,而是

在河西走廊,赶着破旧的驴车、瘦马经过,

闻大片的油菜花

再穷也要娶个小老婆,

然后坐在牢里写唐詩,

让歌姬唱自己的宋词

死后,才专心在墓志铭里写微博。

 

有种你也將万卷书读破,將万里路走完,

然后带着琵琶仙、忆翠娥和菩萨蛮來到中原。

于是,翠娥和小蛮经常在诗歌中出现,在爱情中出现,

但是在伪装的历史里找寻不见。

 

在来和去之间,在爱或不爱之间,

只有真正到过河西走廊的人

才知道其中的秘密。

往事和今生重新团聚,

我王道士、王二,或者是高、岑

句号,滚落西夏的陈梦里。

 

在这样漫长的旅途中,他熬出来的是诗。诗中表达的这种思考和情怀,是我们能体会到,但又觉得有些遥远的的。新疆,至今在我的头脑里只有几个关键词:葡萄、哈密瓜、买买提、天山、雪莲、团场、军垦,而在阿维那里,悠悠的历史、漫长的路途,都复活了,并且融入在他的灵魂里。

 

幸 福

我走得和阿维一样远。从中文系毕业后,我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中医,于是没走寻常路,踏上了另一不归之途,越走越远,也越熬越艰难,但我渐渐感觉到,历史上的那些医家,在我灵魂中复活了,在他们的书里,我能跟他们进行深入的对话。

如果不是因为学文学,我不会接触那么多中医古籍,也就不会燃起对中医的热爱;如果不是因为爱文学,我不会醉心于那些美妙的中药名。如果不是因为学中医,我不会领略传统文化真实的大美。幸福是内心的感觉,是精神上的,与物质无关。感谢这些我深爱的东西,它们让我领悟到超然物外的幸福。理想在远方,幸福在远方,所以,人就难免越走越远。

宝爷闯荡深圳,做过很多工作,但一直都爱写东西,他曾在自己的博客上写一部自传体小说,我们都是忠实的追读者。有位素不相识的女生,来自外企,在网上不经意间读了宝爷的小说,就被吸引住了,于是见面,并最终嫁给了宝爷。这也是宝爷的得意之处,每说起,他就说:“是文学,赐予了我们幸福!”

“也是文学,带给我们痛苦。”阿维接着说。

痛苦,是人生不可避免的。或许,这些痛苦是人历练心性的工具。正是文学,让我们面对痛苦有了优雅的风度;是文学,让这些痛苦有了久久的回甘;也正是文学,在那些惨淡的岁月里,让我们心理充满春意。


中医调理中医药大学中医理论全职国医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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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是文学,赐予了我们幸福(修订版)发布于2021-11-22 22:3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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