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佩珠：我在美国用中医药治疗新冠肺炎（之三）——关于新冠肺炎传变与组方对治的解释

 

 

 

本文作者  纽约中医学院  程佩珠：早年毕业于北京中医药大学，后师从京城名医祝谌予教授，来美后曾任纽约州政府教育厅针灸委员会委员（2008-2018）。

 

 

认清新冠病毒与以往疫病的不同之处

 

 

都说SARS-COV-2 病毒非常狡猾，伤人极重。从中医角度来看，这次疫病（COVID-19）也与以往不同。不同在哪里呢？以往这种流行性传染病，多是风热病邪，传变以卫、气、营、血为规律，而我们这次疫病却是风寒湿阴邪，就不是按照温病的规律去传变，这也是好多中医搞不清楚的地方。他们也想到伤寒论，但是，总要跟温病去混淆，见到痛、见到血，就以为入血分了，西医说有血管内凝血，就活血化瘀了，这是他们认识不足，辨证不清，跟着西医的“病”跑了，这不是中医的思维。

 

中医学怎么看这个疫毒病原呢？我们讲风寒湿，讲阴邪伤人，伤的是人体阳气，何况我们现在都因为去年的暖冬而阳气不足，阳气虚浮。既然是风寒湿，阴邪伤人，你用六经辨证就好了么！【伤寒论】明明白白的六经辨证啊！就不要跟温病去混为一谈了，更不要总是清热啊，泻肺啊。今年的阳气虚极，清不起、泻不起啊。

 

不过，这次疫病是真的不同以往，也难怪国内的很多中医疑惑不解，因为国内的情况，病人都在医院里，医院是西医的建制，自然是西医强势介入，等到中医介入时，多半已是西医治疗后的变证、坏病了。所以，国内那些方子，并不是对治COVID-19 本病的方子，大家不问青红皂白的乱吃，没病的会吃出毛病，有病的又不对证，贻害甚多。

 

本次疫疠的特点：

外邪乘虚而入，内邪里应外合

 

言归正传，今年的疫病病邪有什么不同呢？既然是六经传变，为什么不直接用麻黄汤、桂枝汤？因为今年的疫病流行特点是，里应外合。换句话说，就是有内奸！谁是内奸？看它勾结了谁来做乱，就能一目了然。

 

首先有内风，才引来外风。内风是去年土运不足，“所不胜薄之也”，所不胜就是风木，因此【黄帝内经】说：己亥年“风气大行”。脾气本来就弱了，土弱就会生湿，风木又来肆虐，木克土么，土气愈加受损，湿气愈加盛行，这就是内风加内湿了。人与自然界是同步的，内风和内湿引来外风加外湿也就顺理成章。

 

其次，“所胜妄行”，五行中，土克水，土之所胜是水，土现在不能克制寒水，就有寒水泛滥，加之阳气未潜，相火无根，漂浮于上，内里阳虚，水寒愈胜，这是内寒，内寒必然引来外寒。至此，风、寒、湿具备，外邪乘虚而入，内邪里应外合，这就是本次疫疠的病因病机。

 

庚子复阳方——认清病机对治病因

 

对于本病的治疗自然需要认清病机，对治病因。因此：

 

有桂枝和附子，对应内寒、外寒； 

有防风和巴戟天，对应内风、外风； 

有羌活和姜枣草，对应内湿和外湿； 

又有乌梅酸涩性温，疏木气，敛金气，其味酸其性温，在方子里既不伤阳，又可限制防止辛散太过。

 

这个方子，是以【伤寒论】的桂枝加附子汤化裁而成，用酸涩温的乌梅，取代了酸苦寒的白芍，避免伤阳败气。

 

而方中的原有的附、草、姜，则是把四逆汤包含在内，整个方子谨慎维护阳气，扶助阳气，驱除阴寒风湿，以达熙熙阳气来复，雨散云霁寒消。这是庚子复阳方的组成原理。

 

因为己亥年后半年阳气亏空，是感应外邪的基础体质，人人都不例外，所以，治疗都以维护阳气为主，加金匱肾气丸辅助治疗，效果更好。

 

万万不可用寒凉药伤损阳气！

万万不可用苦寒药剋折阳气！

藿香温燥芳香、下气散阳，藿香正气方，对本病有害无益！

 

抓住循经主证，疫病无处逃遁

 

再次强调，没有热邪！没有热邪！

咯血、胸痛、肺痛，这些怎么解释？不是热！

包括病人的舌象红，舌苔黄，都不是热，而是阳气被郁。

被谁郁了？被风寒湿郁了！

 

附子大辛大热，用在这里，就是温阳散寒，通经开郁，治一切寒凝阳郁的痛。

 

请看有个病例：喉咙痛到封住了，咯血，胸背痛得睡不着觉，是因为她喝蒲公英水，苦寒折阳，阳郁滞了，才会那么痛！我只用附子10克，她半副药吃过，痛就缓解了，也没有咯血了。不用被这些症状带偏了，抓住本病循经主证，经证解了，余症全消。

 

那个年轻人（儿子）的病例：噁心呕吐、胸痛咳血，一侧肺不能呼吸，吃排毒汤出现了变证，他还吃过一副小柴胡汤，两个药对他来说，都是误治，以至于邪入少阴，成为变证。

 

我们一共有两例，还有一例是我的误治，也是一副柴胡剂，就出现了变证。这两个病例都是在两天后转入少阴，我的那个是早期的一个病例，我当时意识到了，马上改正，仍然没有阻止病情恶化，两天以后转入少阴，虽然很快从少阴解了，但是病程拖了几天，患者受苦了。前面的那个年轻人病例，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吃了一副小柴胡汤，赶紧让他停，也是晚了一步，尽管改正对治，还是两天后转入少阴，不过这个时候，我已经有经验了，他两副药就从少阴解了，只不过病程拖了两三天。这两个病例说明，本次疫病传变途径，没有少阳经！

 

这也是另一个例证，说明新冠病原的“狡猾”。如前所述，它的传变途径，没有少阳经，也没有阳明经和厥阴经的参与。

 

它在一个非常狭细的、诡异的路线上传变，本病只在太阳和太阴两条经脏传变，传入少阴经时已是变证。因为狭细，只要有一点点偏差，就会让它溜掉，所谓失之毫厘，差以千里。因此要准确地抓住本病循经的主证，它也就无处逃遁了。

 

掌握新冠病因病机、传变规律，

中医组方对治效如拊鼓

 

了解了新冠的病因病机、和传变规律，对治就水到渠成。大家可以看到，我们现在对治方向正确，对治方法准确，病人几乎都是效如拊鼓。

 

无论轻、中、重症，甚至变证，及时救治，都没有超过六天的，好几例都是一副药就好了，病人自己都懵了！不可置信。

 

有严重的，CT诊断的肺炎，呼吸困难七八天了，让她停了氯喹，只用了六副药，痊愈。

 

这是很振奋人心的，说明这个病可治了！我们中医能做到让新冠无后遗症痊愈。

 

这个结果，源于我们有无与伦比的经典【伤寒论】，有中医前辈们千百年来对抗疫疠的宝贵经验，使我们今天能够深刻理解这个疫病病因病机、传变规律，并且找到正确的对治方法。

 

希望我们能够通过这次疫疠流行的启示，发奋亲近中医学的经典，走进经典，建立中医学的思维，找回中医学的灵魂。

向中医学的先贤和前辈致敬！

 

附录：三个病例

 

病例1：

女， 31岁    4/15/2020 电话求诊

患者是医生，在传染科工作。

两周多前，一直咽喉不舒服，家里担心，劝其做核酸检测，结果呈阴性。八天前，呼吸困难，再次要求做核酸检测，结果阳性，停工休息。二天前， CT 确诊为肺炎。

目前，怕冷，出汗，malaise，体温 100oF，咳嗽，有痰，粘稠难出，语音微弱，呼吸困难，不能深吸气，后背彻痛（两肩胛骨之间），噁心，轻度呕吐，纳差，腹泻。今天吃过氯喹。昨天服莲花清瘟胶囊，今日又服，吃完呕吐。

舌像：

 

淡胖舌，舌尖红，水滑，齿痕，中央及根部凹陷，苔厚，褐染。

证属：太阳太阴两经并病

方药：庚子复阳方与理中汤化裁

1. 附子15克（先煎一小时），防风10克， 羌活10克，桂枝10克，巴戟天10克，  

  射干10克，桔梗10克，生姜15克，大枣5个， 白术10克，党参10克，炙甘草6克

      三副水煎，每日1副，分2次温服。

2. 金匱肾气丸20粒/2次/日

3. 乌梅白糖汤代茶饮用

 

4/16/2020：

服过一副药。今天应该会有很多好转，目前只是半副药的作用，已经不咳，不呕，自诉精神体力都好多了，肺部呼吸困难依旧（希望稍晚些时候会有进步），服药后有一次腹泻，无不适感觉。

4/17/2020：

现在已经吃过两副药。今天感觉有进一步改善： 整体精神状态、身体状态都不错，食欲恢复了，没有腹泻，偶尔有轻度咳嗽，主要是呼吸困难的症状开始减轻了！背痛也减轻了。还有一副药，今天煎煮，预计这副药吃完，呼吸会有更多改善。

4/18/2020：

三副药今日应该吃完。昨天半夜，突发呼吸困难，醒来垫高枕头，好一些。今晨，只有轻微咳嗽，呼吸困难比从前缓解很多，但是仍然不算正常。患者有点紧张，担心三副药吃完了病还没好怎么办？告知不用担心，会治疗到她痊愈。妈妈来电话，说她从小有哮喘。约好下午去送药：

附子15克（先煎一小时），防风10克，羌活10克，桂枝10克，巴戟天10克，射干10克， 桔梗10克，生姜15克，大枣5个，白术10克，党参10克，炙甘草6克 （原方）

+ 麻黄6克， 杏仁6克

        三副水煎，每日1副，分2次温服。

4/21/2020：

服完六服药，第五服药时症状就已经消失，目前，不咳嗽，呼吸正常，不发烧，没有疼痛，临床痊愈。 

4/30/2020：

检查抗体（+）

 

病例2：

女 1972年生，与新冠确诊者有接触史。5/2/2020求诊 （5/6/2020确诊新冠病毒核酸检测阳性）。 

4/29/2020手脚开始酸，晚上睡觉全身酸痛，于是开始吃莲花清瘟胶囊。5/1喉咙有痰、痒，痰中带血，早上吃面条时还觉得味道很好，到了下午就没味觉。继续吃莲花清瘟，到晚上发冷，出汗，手脚也冰冷（平素也冷）

 

5/2/2020 求诊：

体温不高，但感觉全身发烫，痰与鼻涕带血，痰有时是黄色的，嗅觉与味觉不好，指测血氧99，心跳91，体温96.9℉，胃口还行，觉乏力，额头痛，舌头厚重感，喝水觉得苦，大便正常偏软。（嘱停其他所有药物，已停服莲花清瘟胶囊）

舌像

 

这个舌像拍的不好，伸舌头太用力了，舌体和颜色都因此失真。不过不影响我们看到舌苔厚，舌色淡紫。

证属：太阳经病

方药：庚子复阳方，加贝母，白芷，桔梗

附子15克（先煎一小时），防风10克，羌活10克，桂枝10克，巴戟天10克，白芷10克， 桔梗10克，生姜15克，大枣5个，乌梅7个，炙甘草6克，川贝母10克。

      三副水煎，每日一副。

5/3/2020：

服药后，睡眠好，身体不再感觉发热，但额头还是有点痛，喉咙无痒，无痰，无鼻血，味觉恢复，嗅觉还是差些，喝水也不苦了。胃口佳，有力气，不冷，舌头无厚重感，手脚冰凉的症状没有了，今天开始会出汗了（平时是很难出汗的）。体温96.7℉， 心跳86，指测血氧98，大便正常。 

5/4/2020：

三副药吃完，所余症状全消。停药，痊愈。

 

病例3： 

男，35歲，新冠阳性 

4/12/2020 求诊： 

確診前三、四天開始發燒、咳嗽等，以為是傷風就開始服用抗生素azithromycin，當知道確診，又改服用蓮花清瘟膠囊，在服用第二剤後完全吐光了，有畏寒，高熱，沒有食慾，全身慵懶無力。

舌像：

 

 

这个舌像显示：舌色暗淡，舌体小，瘀点陈旧，苔略厚，微黄染。

方药：庚子复阳方去附子，+川贝母，荆芥

桂枝10克 ，防风10克，羌活10克，巴戟天19克，乌梅7个，生姜10克，大枣5个，

川貝母10克，荊芥6克

 

患者4/15开始吃药，第一付用后：之前的頭痛，已經沒有感覺痛了，不再感覺發燒或畏寒，食慾有進步，但還沒有完全，心情明顯改善，體力也有恢復，不像之前的庸懶感。跟父母关系也有缓和，他今天會繼續吃第二帖藥。

4/16/2020： 

第二帖藥吃完了，以上症狀都沒有了，恢復正常，會肚子餓想吃偏鹹的食物，父母要求他再吃半帖藥，説比較保險。痊癒。

 

附注：1、本文内容均为作者原创，版权归作者所有；2、文中所述方剂和中药，均须在专业中医师指导下方可应用，患者如私自服用，后果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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