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褚遂良作为初唐四大家之一，有“唐之广大教化主”之称。他的书法对后世的深远影响一直延续至今。本文从概述褚遂良生平开始，通过对他的书法作品及艺术成就的列举与分析，进而对褚遂良书法的历史地位作出了“承前启后”的概括。同时，本文还从传承经典、人品与书品必须相一致及学习褚体的优势等角度分析了当今社会学习、研究和推动褚遂良书法继承与发展的现实意义。 褚遂良（596-658年），字登善，杭州钱塘（今浙江省杭州市）人。初唐杰出的政治家、书法家。他政治上极得唐太宗重用，历任谏议大夫、黄门侍郎、累迁中书令，实已位居宰相，执掌朝政大权。到唐太宗去世时，褚遂良与长孙无忌一起受命为托孤辅臣。唐高宗继位后，褚遂良升任右仆射，册封河南郡公（故世称褚遂良为褚河南），历任同州刺史、吏部尚书、累迁右仆射、参知政事。后因反对册立武则天为后，被贬潭州（今长沙）都督。武后掌权后，更遭迫害，迁桂州（今桂林）都督，再贬爱州（今越南清化）刺史。于唐高宗显庆三年（658年）死于任上，享年六十三岁。他死后四十六年才得平反，玄宗天宝年间（747年）作为功臣配祀于高宗庙中，又到德宗皇帝时下诏将其画像挂于凌烟阁中，位于开国功臣之列。褚遂良博涉文史，工于书法。他继承隋代书法的最高成就，开启了楷书发展的新风尚，他以独特的书法风格和突出的书法成就在中国书法艺术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被称为“唐之广大教化主”，与虞世南、欧阳询、薛稷并称为“初唐四大家”。
唐张怀灌《书断》云：“褚遂良善书，少则服膺虞监，长则祖述右军。真书甚得其媚趣，若瑶台青琐，窅映春林，美人婵娟，不任罗绮。增华绰约，欧虞谢之。其行草之间，即居二公之后。显庆四年卒，年六十四，遂良隶行入妙。”[1]可见张怀灌评褚遂良书法共涉及真、行、草、隶等体，但检视褚遂良今存书法作品，实以楷书为主，行书次之，草书最少见，其书法虽存隶意，却无纯隶作品。褚遂良在虞世南死后，由魏征推荐，受诏为唐太宗侍书，负责鉴定二王书迹真伪，并受诏命临右军兰亭序。故今存褚遂良作品中，也存有临二王的作品。因此，现将褚遂良书法主要作品分类叙述如下：1.碑刻：
(1)伊阙佛龛碑；(2)孟法师碑；(3)房玄龄碑；(4)雁塔圣教序（又称慈恩寺圣教序）；(5)同州圣教序
2.贴刻
(1)枯树赋；(2)文皇哀册；(3)随清娱墓志铭；(4)千字文；(5)阴符经；(6)度人经；(7)西升经；(8)孝经；(9)帝京篇；(10)灵宝变题字；(11)心经；(12) 閒居赋；(13)赐观帖；(14)其他（如忠良像赞等）。
3.墨迹
(1)倪宽传赞；(2)大字阴符经。
4.褚摹二王作品
(1)褚摹《兰亭序》；(2)临王羲之《黄庭经》；(3)临王羲之《文赋》；(4) 临王羲之《乐毅论》；(5) 临王羲之《长风贴》；(6) 临王献之《飞鸟贴》。
褚遂良雁塔圣教序（局部）
(二) 褚遂良书法的艺术成就
首先，褚遂良书法艺术成就，集中表现在自创一体和超强的书法鉴赏能力。褚遂良研习多种字体并综合运用，史称他初学欧阳询、史陵，然后学习虞世南，终法于“二王”（王羲之和王献之），并融会贯通汉隶，自创一体，人称“褚体”。相传虞世南死后，唐太宗叹息无人可以论书。魏征称赞说“褚遂良下笔遒劲，甚得王逸少体”[2]，《唐人书评》说他的字是“字里金生，行间玉润，法则温雅，美丽多方”[3]。他所写的《雁塔圣教序》，最有自家之法。在此碑中，他把虞世南、欧阳询书风融于一体，皆波势自然。从气韵上看直追王逸少，但用笔、结字圆润瘦劲都是彰显褚法。他不仅书法写得“古雅绝俗，瘦硬有余”，而且还有超强的书法鉴赏能力。有一次，唐太宗偶得一卷古人墨宝，便让褚遂良看看是否出自王羲之手笔，褚遂良一眼就看出了这是王羲之的赝品，并说出其中的道理，唐太宗听后，十分佩服。
褚遂良传世的墨迹有《倪宽赞》，大字《阳符经》，褚摹《兰亭序》等。这些作品的真假虽然存有争议，但并不影响我们对褚体艺术成就的研究和鉴赏。
其次，从书体上分析，褚遂良书法艺术成就以楷书最为突出。《伊阙佛龛碑》和《孟法师碑》是褚遂良早期的楷书代表作品。这一时期的作品方正宽结，多参隶法，同时因为处在南北书风的融合期，作品也受到了北碑的影响。褚遂良后期的楷书代表作品有《房玄龄碑》和《雁塔圣教序》。此时的褚遂良，历经人生的超越，书法已走向成熟。如果把欧阳询、虞世南的楷书作品和褚遂良晚年的作品放在一起，就能明显地看到一种风格上的转变，那就是对笔法的追求。在欧或虞那里，线条与笔法是为塑造字形服务的，而褚遂良则不然，他对笔法的追求已超出了字形以外，体现了一种脱离了形体独立意义的抽象的完美。
欧阳询九成宫 醴泉铭（局部）
再次，褚遂良书法艺术成就，更表现在其超常的审美倾向。像孙过庭《书谱》中要求的“一画之间，变起伏于锋杪，一点之内，殊衂挫于毫艺”[4]，在褚遂良的书法之中，体现得最为彻底了。褚遂良的书法表现的是一种风度，没有一件不是杰作，它自成一个世界，一个整体。它的书法，宛如以笔锋在纸面上展开的一种优美至极的舞蹈，它的妙处，就在于它的潇洒自然。褚遂良书法的成就最终得益于他的审美创新。他的新规范一出，天下竞相学仿，成为一时风尚。直到武周极盛时期，虽然他人已过世，官爵被夺，但他在书法上的名望不减，并以其率直骾亮的人品和遒媚飘逸的书品被后人传颂，他“唐之广大教化主”的地位也被越来越多的人肯定。
一是生逢盛世。随着隋唐的政治统一，结束了南北分裂的局面，从而促进了整个社会经济的发展，文化也走向融合。褚遂良一生书法风格的演变，正是随着时代经历了由北到南转变和融合的过程。 二是出身名门。褚遂良从祖父到他自己，一门三代均留芳史册。他的父亲褚亮是一位非常著名的人物，系唐初十八学士之一，与虞世南、欧阳询等人均为好友。他在隋朝初即为东宫学士，后授太常博士。秦王李世民灭薛举之子薛仁杲，以褚亮为铠曹参军，后入秦王府任文学馆学士。褚遂良就这样开始随父入仕李唐王朝，政治上得到了李世民的青睐，书学上得到了欧阳询、虞世南等良师指导。 三是君明臣贤。636年，四十岁的褚遂良正式走到了李世民的身边，他渊博的文史知识和严谨细致的作风深深感动了李世民，他与李世民的一朝君臣关系成为历史的一股清流，推动了贞观之治的更早到来。唐太宗提倡书法不遗余力，尤其推崇王羲之书法。这对褚遂良书法艺术成就的形成无疑是一个更高的推动。 褚遂良生于隋末，长于初唐，在政治上，南北大统一，在书法上，北碑南帖大融合，楷书形成且已近顶峰，褚遂良逢此良机，汲取众家之长，成就自己独特的风格，影响一代又一代后世书家，他在我国书法史上的地位，完全可以用“承前启后”四个字来进行总括。 就承前而言，褚遂良远宗隶法，礼器、曹全两碑风神均融入其作品之中，他服鹰虞监；祖述右军，奠定了其书法的深厚基础；又旁撷元常、智永、史陵、率更，酝酿其书法之精华；且兼采隋碑、滋润其书法之繁茂。初唐以前重要书家的作品，几乎都已熔铸于褚书之中。 就启后而言，褚遂良对后世书家的影响十分深远。清代钱泳说“有唐一代之书，大历以前宗欧、褚者多，大历以后宗颜、李者多，至大中咸通之间，则习徐浩，苏灵芝及集王《圣教》一派而流为院体”[5]。唐代书法，大历以前宗欧、褚，即使大历以后，虽徐、李、颜、柳标示新帜而代领风骚，然而上述数家无一不深受褚遂良书法影响。直到唐朝末期，整个书法仍旧留存褚遂良书法风貌。所以清代王澍说：“褚河南书陶铸有唐一代”[6]。刘熙载说：“褚河南书为唐之广大教化主”[7]。再看宋代，苏、黄、米、蔡四大家，无一不是从褚书中汲取营养浇灌而成，其中米芾受褚书影响最大。元、明两代，赵孟頫集百家而独领风骚，然而他对褚书《枯树赋》更是情有独钟。明代重要书家祝允明、文征明、董其昌对褚遂良书法也总是心摹手追、深受影响。及至清代，康有为说：“国朝书法凡有四变，康、雍之世，专仿香光；乾隆之代，竟讲子昂；率更贵盛于嘉、道之间；北碑萌芽于咸、同之际。”[8] 褚遂良书法虽不是清代书学的主流，然而据相关研究表明，清代宗褚书家仅登录于书论之中就有三十余家，可见褚遂良书法对后世的影响并不随时代久远而褪色。2020年12月，首届全国褚遂良书法学术研讨会将在褚公词所在地湖南湘乡盛大举行，标志着褚遂良书法艺术将在当今时代得到进一步的弘扬与发展。 褚遂良书法历来评价极高，他工于隶楷，深得二王精髓。上继欧虞，下开颜柳，作为唐代书法的一个关键人物，他对后世书法的影响已延续至今。他的书法线条质量如折钗股、如印印泥、如锥画沙[9]，用笔上以骨取胜，笔划起伏多姿，有很强的流动感，给人以“细骨丰肌”“飘逸妍丽”“空灵飞动”的含蓄之美。他的书法是不可否认的经典，一直都在流行着。我们学习书法，要博采众长，褚遂良的书法，是当今书法学习者值得借鉴的大书家之一。当今之世，我们研究和学习褚遂良书法，具有重温经典，继承传统的重要意义。 常言道：“做人先立品”。清人王澍说：“古人论作书，一须人品高，二须师去古，三须用力勤”[10]。作书首论人品，足见人品对书法艺术的重要。褚遂良公忠体国，人品高洁，史有定论。清代顾复说：“褚河南正色立朝，直声盖世”[11]。褚遂良42岁得到唐太宗重视，53岁成为朝中第二号大臣，再到60岁起被打压陷害，终以客死他乡谢幕。他的仕途并不算经年累月，但他20年如一日的刻苦努力，在得到重用时，数十次规劝太宗高宗的超凡勇气；在面对强权时，维护正道天理的刚直不阿、在主上逾制时，敢于正面对抗的赤胆忠心……都是几千年来被人肯定和称赞的美德。 武则天遗诏及高宗庙资料图
旧唐书评褚遂良资料图
2016年11月30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发表讲话，向广大文艺工作者提出四点希望时指出：“广大文艺工作者要把崇德尚艺作为一生的功课，努力追求真才学、好德行、高品位，做到德艺双馨。” 褚遂良人品与书品的高度统一，完全符合新时代对文艺发展的要求，我们学习褚遂良及其书法艺术，有利于我们在为祖国、为人民立德立言中成就自我，实现价值。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中国书坛曾刮起一阵褚遂良热风，对褚遂良楷书非常推崇，他的《大字阳符经》、《雁塔圣教序》，还有《倪宽赞》被很多人学习。时下，在各种中书协主办的展览中，以褚体风格创作的作品入展者比比皆是，可见褚体被书法爱好者和专业书家认可和推崇的程度。 学习褚遂良楷书有两个优点：一是高古有格调，学习者便于规避不良习气；二是褚体以行入楷，用笔灵动，且行笔时有笔断意连之势，这使得学习者由楷入行的转化变得更轻松。(四)褚公祠重修及湖南省褚遂良书法院成立是褚遂良书法艺术生命力结出的新硕果。 公元654年，褚遂良因极力反对高宗立武昭仪为皇后，被贬为潭州都督。褚巡视潭州各县时，不时到湘乡城东感应寺与方丈和尚私叙兴唐大业。寺左有清池，褚公常临池赋诗、洗笔于池。当地人民敬仰褚遂良的书法和为人，便在池旁建褚公祠。褚公祠修建于唐永徽六年（公元654年），是湘乡人民为纪念唐代忠臣、大书法家褚遂良而修建的，系湘乡旧八景之一，现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祠内存有褚遂良《大唐三藏圣教序》碑及杜甫《发潭州》诗等文物珍品。2017年12月褚公祠由湘乡市人民政府修缮并对外开放。2019年12月，湖南省褚遂良书法院在褚公祠揭牌成立，一个由四十多人组成的褚遂良研究、创作团队正式形成。
湖南省褚遂良书法院资料图
褚公祠的修复与湖南省褚遂良书法院的成立为褚遂良书法的继承与创新搭建了很好的平台。同时也是褚遂良书法艺术生命力结出的新硕果，必将为推动整个书法艺术的繁荣与发展作出贡献。[1]：[唐]张怀灌著 石连坤评注《书断》 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 2012年12月第1版，第181页。[3]：[唐]韦续著《墨薮》页二O。（引自郑峰明著《褚遂良书学之研究》 文史哲出版社发行。[4]墨点字贴《孙过庭书谱》长江出版传媒 湖北美术出版社，2016年11月第1版，第10页。[5][清]钱泳《书学》，在《历代书法论文选》第六五四页。上海书画出版社，1979年10月1日出版。[6]马亚楠《王澍笔下的褚遂良》，载《文艺生活?文艺理论》。[年（卷）期]2017（000）010。[7]刘熙载《艺概》，在《历代书法论文选》，第六五四页，上海书画出版社，1979年10月1日出版。[8]康有为《广艺舟双楫》），在《历代书法论文选》第七二五页，上海书画出版社，1979年10月1日出版。[9]古人论书述语。古人论书，擅于以“形”喻“法”，也就是说用落成的墨迹之形来评判一个书家用笔水平的高下。折钗股、印印泥、锥画沙，就是第一流书家笔下才能出现的几种精美神奇的点画造型。[10]王澍《虚舟题跋》卷七第二八四页。（引自郑峰明著《褚遂良书法之研究》，文史哲出版社印行）[11]顾复《平生壮观》卷一第六八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8月1日出版。 图3：作者摄于《褚遂良雁塔圣教序》梁琨编湖北美术出版社 图5：作者摄于《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上海书画出版社 图11 ：作者摄于《书法报》2020年1月14日第2期个人资料：谭敏学，男，公元一九六八年八月九日出生，中共党员，大学文化，湖南省湘乡市虞唐镇大麓村人。历任中小学教师，区委秘书，共青团区委书记、副乡镇长，乡镇党委副书记，街道办事处党工委员、副主任，县（市）老干部局副局长等职，现任湖南省湘乡市林业局党组成员、副局长。本人热爱书画、诗词楹联等传统文化，坚持自学数年之久。现为湘乡市美术家协会及诗词楹联家协会会员，作品在市内多次入展。近年来以书法为主攻，注重理论学习与书法实践相结合。现为北兰亭张旭光书法工作室第五届入室研修班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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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浅析褚遂良书法的历史地位和现实意义发布于2021-04-17 12:42: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