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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本故事发表于2008年，广告人地下杂志《广告圈》】
看着我从前的身体，躺在冷气十足的办公室，竟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心中没有悲伤，不，我根本就没心了，只有一个意识，还记得我死之前是家广告公司的文案。
漫无目的的飘在街上，已经凌晨2点了吧，一栋栋高楼照样灯光明媚，不用说，一定是广告公司，不知道今晚又有多少兄弟姐妹会走上黄泉。
正思考间，前面走来几个穿着制服拿着棍子的人，肩膀上绣着“城管”两字。我一看吓了一跳，阳间的城管都那么凶悍，阴间的不是更恐怖，还是走鬼先。
没想到他们早就看见我了，拿着棍子对我一指就到了我身边。我抬头一看，一个长的如同电线杆高，一个如南瓜矮，俩人正阴阴的对我笑着。
“小子，你就是刚死的劳士名广告公司的文案吧，跟我们走一趟。”他们严厉喝道。
“这哪跟哪啊，我刚死啊，没惹什么鬼啊。”我委屈得紧。
“嘿嘿，这和你死之前的事有关，不想我们动武就乖乖的，要不然……嘿嘿。”
“好，我去。”看着他们摸出电击棒我立马答道，再怎么也不能刚死就魂飞魄散。
也就一瞬间，我来到了一个类似于炼油厂的地方。偌大的油锅一台台耸立在地上，油锅上面安装了一个巨型机械手臂，把一串串串着各式各样的小鬼的铁棍，机械地放进油锅。一阵鬼叫，那场面，就像——我活着的时候在街边看到的油炸丸子。
“看够了没有，你是不是也想试试？”电线杆侧脸冷冷的说。
“不敢不敢，我们还是早点去目的地吧。”开玩笑，这可是被油炸，不是吃油条。
“这不就是么，喏，我们老大正在那等你呢。”南瓜拍了拍我肩膀，伸出3尺长的舌头指向前面。
“哈哈哈哈，欢迎大文案，鄙鬼就是这个油炸小鬼公司的CEO，姓柔，也是这座地狱城市的副市长，幸会幸会。”这位已经发福得不能再发的肉墩先生慢慢从椅子上飘过来，肥唧唧的手掌上，还正在吃刚炸好的小鬼。
“幸会幸会，请问找我到这是？”我狐疑着，不至于像阳间那些被抓壮丁挖黑煤的吧。
“不急不急，先参观一下我们的公司，你们俩退下吧。”肉墩拉着我的手往里面走去，靠，他的手全是肥肉，还真鬼如其姓。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鬼叫加被炸出来的鬼脸，幸亏我还没吃东西。
不一会，我们漂到楼上肉墩的办公室。室内贴着很多奖状和他与其他鬼的合影，看起来都是些鬼领导视察之类的照片。
肉墩皮笑肉不笑（主要是脸上肉太多）请我坐下，指着墙上一大堆什么地府免检产品证书、阴间驰名商标等荣誉，给我介绍起来。
原来这家纯真小鬼油炸公司是本市第一支柱企业，也是地狱第一大油炸小鬼公司，其纯真牌油炸小鬼不仅在地府成为人人喜爱的零食，更远销天庭仙界、西方佛国等。而作为纯真公司的CEO，肉墩（真名柔纯真，不过肉墩更适合）不仅拥有纯真油炸小鬼企业，还有纯真坟地产公司、地狱-天庭高速、地狱-佛国高速等事业，可谓是横跨地狱，直达三界。而最近刚被地府特别行政区长官（简称阎王）任命为下海市（就是我死的地方）市长，主管金融、建设等肥差。
“哈哈，切入正题。你在阳间做了一档避孕套公关对吧，我很欣赏你的能耐啊。”肉墩笑盈盈的看着我。
我想起来，死之前我做过一单遗臭万年的公关。当时全国的毒套套事件正闹得沸沸扬扬，使用毒套套后男的阳痿、女的不孕，并且查出全套套行业均出现大批有毒产品。于是那些套套公司联合找到劳士名广告，重金砸下10亿，必须在2周之内平息这个负面信息。公司当然得抽最好的也最无耻的创意人来参与这个项目，除了以狂轰滥炸战略闻名的叶缩西任首席创意总监外，炮制了多部恶俗电视购物的我也被拉入伙，另外加上4个变态ART和2个媒体执行，足足一个公关加强排。
当时我提议，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堵住媒体是最重要的手段。叶缩西也非常认同，他还认为，政府才是所有信息控制的总开关，只要搞定了政府，管你电视报纸网络，统统闭嘴。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大辣。在小以贿赂，大以民族企业生命的催眠下，一个个主管官员拍胸口保证，一周之内，所有媒体的负面新闻全部下架。而后，我们又帮他们炮制了一支支粉饰负面的TVC，并且在论坛上成立专业的负面删贴员和造假枪手，甚至买通几大门户网站，将毒套套事件大化小，小化了。2周之后，客户捧着锦旗来到劳士名，感谢我们及时抢救了他们的财产和品牌，也为政府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至于那些因为用毒套套而染病的人，企业给点钱，政府加点压，也就没人敢乱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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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最近我的油炸小鬼也出了类似的问题，所以专门请你过来帮忙。”肉墩递过来一支烟，鬼门关牌的。
我伸手接住，靠，这是请啊，明明就是威逼，看来我不答应就得被当成油炸小鬼给吃了。
“您太客气了，您老差遣下，小弟一定照办。”这时候，见鬼还真得说鬼话。
原来纯真公司最近采购了一批便宜的污染榨油，纯真牌油炸小鬼产品面世后收到很多消费者投诉，很多鬼在夜间游荡遇到活人时被显形而损失法力，更有甚者还出现意识消失，完全被活人阳气吸收。如果说这个事发生在鬼民群众中倒也没什么，毕竟阴间媒体还是被鬼府控制的，问题是出口到佛国和天庭的产品也陆续导致佛陀们和仙人们出现驾云时掉下来脸着地等状况，导致大量纯真品牌产品被佛仙界关扣押，而MADE IN HELL更是被佛仙界舆论描述为鬼府主义对他们的侵袭。
于是阎王紧急召见这个问题产品老总兼首都市长——肉墩，赶快解决这事，免得引起外界舆论对MADE IN HELL产品的妖魔化和地府的金融危机。
“说穿了，就是个危机公关，可是你的拿手好戏。”吐出一口烟圈，肉墩笑嘻嘻的看着我。
“这个、这个，在下才疏学浅，恐怕难受重任。”妈的，在阳间老子就是因为搞那个毒套套公关给累死的，死了都不给我安生。
“哈哈，我相信你可以的。顺便提一句，你在阳间做虚假广告骗人，按照阴间法律本应该下油锅的。”他顿了顿，看看我继续说道“谁叫我爱鬼才呢，如果你帮我这个忙，除了不用受刑，还可以混个银（阴）领来当当。咳、咳……我看你不会喜欢被那些污染油来炸吧。”肉墩捏熄烟头，意味深长的说道。
于是，就他们提供的资料开始狂啃，看看如何下手。其实，这边的鬼情世故和阳间的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鬼都是健忘的，只要找点媒体宣传纯真品牌是好的，谎话说千遍就成真理同样是阴间的真理。所以，阴间并不是这次公关的重点，而是佛仙界的媒体。
连续熬了3夜（阴间没有白天的概念）的我从肉墩办公室出来，一份计划书伴随着我有些弥散的身形出现在阴风阵阵的油炸机器边，肉墩正搂着几个火辣女鬼在调情，背后的高矮城管正在啃油炸小鬼。
“小鬼头，我就说没看错鬼，哈哈……”肉墩一边搽着嘴角口水，一边接过我的计划书。他一身层层叠叠的肥肉随着笑声，起了共振效应，仿佛回声一般，把肉墩的笑放大了数十倍。
“呵呵，还得多亏您老的指点，您先过过目。”阳间装孙子装惯了，这也得顺着。
“恩恩……这个，你们也看看，小鬼头，你就简单给我说下吧，我老拉，看不见了。”
我看了肉墩一眼，不好拆穿他眼神始终在女鬼身上游荡的事实，顿了顿开始提案。
“好，简单说，这次公关计划我分成三个方向四个步骤。”我清了清喉咙：“目前我们的产品在三界有销售，本土、佛国和天庭，对于本土来说，相信以您和阎王的关系，媒体风向比较好操作，我们只需炮制点公关文章、通告等洗脑的东西就行了，反正这边的愚鬼也比较多，闹不起事的。而佛国对外宣称一贯吃素，我们的产品大多是以异域风情特许身份进入，只提供给有身份的佛陀私下食用，所以普通佛教徒是接触不到的，我们只需给有投诉的那些提供佛国和地狱来回7日免费游，这群佛陀不是天天叫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么，投其所好就行了。”
“界关方面，就您给的资料显示，佛界关大人嗜赌，仙界关大人好色，这些都是好解决的事。棘手的是这两个区界实行民主制度，媒体自由，所以地狱媒体控制这套行不通。”
“恩……”肉墩慢悠悠的点着手指，像是客户听提案一样。
“我认为办法有三种。下策是买通各大媒体，让他们给我们背书。优点是短时间内即可掌握话语权，舆论导向有优势，缺点是成本太高，而且很容易被拆穿，得不偿失。中策呢，在媒体上投放大量公关，让正面报道冲击负面报道。优点是成本可控，提高知名度的同时开阔了媒体脉，缺点是负面报道难以预估，尤其是网络方面。而上策，则是上升到三界层面，以三界利益为由头，比如历年的佛界和仙界对地狱的贸易顺差，还有这两地即将举行的玉皇大帝和佛主选举，经济基础决定高层建筑，所以我想以三界未来名义打经济牌，可以更一劳永逸。”
“妙极了，我就知道没看错鬼。这样吧，我们就执行第三套方案，我一会给阎王智囊群们电话，再商议具体细节。”肉墩兴奋的从座位上站起，肥手拉住我。“至于你嘛，除了这次的酬劳外，我还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说吧。”
“哈哈，活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在我这帮我，任你花天酒地为所欲为。”
我心动了，因为我看到身边停了一台超级拉风的跑车，和几个火辣到极致的女鬼，我承认，我是坏鬼。
遗憾的是，鬼算不如天算，让我担心的唯一一件事还是发生了——地狱暴动，被压迫了数万年的劳动鬼民开始革命了，他们推翻了现任阎王推选了新的阎王，肉墩等一系列和老阎王有关系的大官一律被收监，永不释放。而至于我，因为是霸权帮凶，他们对我实施了另外的惩罚。我知道一定很恐怖，因为我看到这些鬼在谈论处置我的时候眼睛都是绿的。
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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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同事们正要把我往120的担架上抬的时候，我醒了。
如同我死之前一模一样，除了拿铅笔的手腕处有一圈冥文：日夜颠倒，永困广告。
我终于明白那群鬼对我的惩罚是什么了——我将会拥有无止境的加班、无止境的骗人、无止境的在这个被人唾骂的行业直到老死，永远轮回。
（后话：这篇故事现在来看，不免幼稚和粗糙。不过也算当年在上海做广告加班熬夜太多的一种调侃和回味，看来玩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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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聊斋2罗刹海市是第几集聊斋志异之罗刹海市#罗刹海市#|轮回发布于2023-07-28 11:24: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