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系列之第35篇
《红楼梦》里最喜欢热闹的人，贾母毫无疑问算是一个。可是是在小说里，我们不难读出贾母其实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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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是荣国府第二代里的女主人，和她同一代的主人，早都去世了，只有她活成了“老祖宗”。因此，贾母在宁、荣二府李的地位独一无二，尊贵无比。尊贵的同时，其实她也无比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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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女人，她的人生起点不可谓不高。她的丈夫，是第二代的荣国公贾代善，她自己是金陵城侯爵之家史家的千金小姐。美中不足的是，她的丈夫贾代善英年早逝，贾母早年丧夫，自己还要拉扯两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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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十九回，贾母在清虚观打醮，张道士就说到了贾母丈夫英年早逝的事情。当着贾母的面，张道士对着贾珍说：“当日国公爷的模样儿，爷们一辈的不用说，自然没赶上；大约连大老爷、二老爷，也记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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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道士的这段话，虽然对着贾珍说的，其实是与贾母在叙旧，说的贾母也热泪盈眶。这句话的前半部分：“当日国公爷的模样儿，爷们一辈的不用说，自然没赶上”。这半句提到了贾母的丈夫“国公爷”，并且说贾珍这一辈的“爷们”没赶上。所谓的“没赶上”不难理解，应该是指荣国公在世时，贾珍还没有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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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珍虽然是贾母和丈夫荣国公的孙辈。但是贾珍是宁国府的长孙，年龄上比贾母的亲孙子贾琏、贾宝玉要大的多。小说里，贾珍自己的儿子贾蓉已经娶妻，宝玉还是个孩子。贾珍虽然是贾母的孙辈，其实自己也到了有孙子的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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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道士后半句说：“大约连大老爷、二老爷，也记不清楚了。”这里张道士所指的“大老爷、二老爷”，应该就是指贾母与荣国公所生的两个儿子贾赦、贾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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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荣国公自己的两个儿子贾赦、贾政，也记不清楚自己亲生父亲贾代善的模样了，可见丈夫荣国公去世时，自己有多年轻。也就是说，荣国公贾代善的两个儿子，还没有到记清楚父亲的模样时，父亲就已经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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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去世后，作为母亲的贾母，要独自一人帮助两个儿子撑起这么大的一个荣国府，期间经历了多少艰难磨折，我们无法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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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丧夫，大儿子贾赦世袭了丈夫的官位，但是贾赦的人品实在不好，贾母也说她这个大儿子老大的年纪了，确是“放着身子不保养，官儿也不好生作去，成日家和小老婆喝酒”。作为母亲的贾母，应该也是受了不少委屈的。二儿子贾政虽然比贾赦人品好一点，但是又比较迂腐，不善治家，还宠爱一个“惹祸精”的赵姨娘，把家庭关系弄得也十分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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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所生的儿子贾琏，不好好读书，是个贪图享乐之人；贾政生的儿子贾珠还算读书认真，却在十九岁英年早逝了。一个接一个的不顺心的事情，在贾母的眼前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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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证了这个家族的后辈一个比一个差劲，贾母的晚年应该是能感觉到荣国府的败落已成定局。在小说的四十六回，贾母的大儿子贾赦，要强迫贾母最得力的丫鬟鸳鸯做自己的小老婆。贾母被气了个半死，以贾母的精明，她不难得知贾赦要娶鸳鸯做小老婆的目的，是觊觎贾母手中的全部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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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是贾母最得力的助手，几乎贾母全部的财产都是交给鸳鸯帮她打理的。贾赦竟然等不得母亲安排，就这样不顾廉耻地公开向贾母伸出贪婪之手，对母亲哪里还有一点感情？作为母亲的贾母，心中该有多么痛苦和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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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说的第四十七回，贾母才第一次吐露过自己的内心感受，她笑着说道：“……我进了这门子作重孙子媳妇起，到如今，我也有了重孙子媳妇了，连头带尾五十四年，凭着大惊小险、千奇百怪的事，也经了些，从没经过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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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一个深似江海的公爵府里，贾母从一个重孙子媳妇做起，苦苦支撑了五十四年，用她自己的话来讲，她自己已经过了“大惊小险、千奇百怪的事”，期间有多少磨难，如饮冰火，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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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说的第七十五回，贾母带着众人中秋赏月，贾母感慨荣国府赏月的人，远不及往年多。贾母说：“想当年遇见这个日子，到此时男女三四十个，何等热闹！今日就这样，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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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所说的“想当年”，应该是荣国府最繁荣的时代，极有可能是她的丈夫“国公爷”还在世时的时代。那时候的荣国府处于鼎盛时代，而如今呢？贾母说人“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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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赏月之时，贾母命人给她远远的吹笛子听，结果在场的人都听得很落寞，贾母更是伤心不已。夜深了，她也不肯去睡，贴身丫鬟鸳鸯跑来劝她早点歇歇，她却说：“偏今儿高兴，你又来催。难道我醉了不成？偏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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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读到贾母的这一句充满孩子气的“任性之言”时，是不是也跟贾母在赏月时，听到笛子声的感觉一样，内心也升腾起一种强烈的孤独之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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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感受到贾母的伤感之后，都想要哄她开心。尤氏打起精神说，要讲一个笑话给她听，贾母也打起精神让尤氏说给她听，可是尤氏只说了一个开头，贾母就已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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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氏和王夫人才将贾母轻轻叫醒，贾母还是不肯回去，睁眼笑道：“我不困，白闭闭眼，养神。你们只管说，我听着呢。”王夫人告诉贾母夜已四更，孙辈们除了探春还在，其他人都回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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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的中秋，有可能是荣国府抄家之前的最后一个中秋，也有可能是贾母嫁入荣国府之后的最后一个中秋，小说的字里行间充满了孤独之感。尤其贾母，她见证了这个家族的繁华，现在又要见证这个家族的衰败，她内心的悲凉和孤独，应该最深刻，也最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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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贾母其实很孤独发布于2021-06-02 17:57:5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