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娟娟游冶童，结束类妖姬。扬歌倚筝瑟，艳舞逞媚姿。贵人一蛊惑，飞骑争相追。婉娈邀恩宠，百态随所施。
衙门中的公事了了，西门庆急切奔回家，換穿便服，对着太太告说近日一桩委屈，为着家中书童儿，提起来怒气冲冲。夏提刑一番好言安抚，但见西门庆意态坚决，也只得随声附和。草草地对犯人搪塞了事，释放了车淡四人。韩二为首的这群瘪三回到家，一把鼻涕一把泪，金银散尽，东躲西藏，从此再不敢作乱。应伯爵知西门庆心头有怒，于是溜须拍马，以五两银子来买通书童儿，利用他在西门庆心头之中刮落个好。书童接了银子，与伯爵兜银，一声也没提。正是心狠手辣，平安儿在门前瞅着他。书童只说已经替伯爵在西门庆眼前说过情了。伯爵信以为真，急忙回去交差。当日，西门庆未回，书童书房内正晾着心任小厮来安儿扫地，手下送果子孝敬他，可巧，来安搓破了书童秘密。原来，书童曾揽得几两银子买了酒食，潜送到李瓶儿房内，与西门庆大吃大喝了一场，兼之路上吃，连平安儿都扫到风里去了。来安还说，书童和西门庆在书房里鬼混什么？书童听罢，在心里暗暗记恨，但面上如故。西门庆本欲亲往送行，为难以新巡按即将到临，他计划要摆酒迎接。便于次日齐集伙计，于门外寻了个去处。那天衙归家，先向书房来，书童儿传茶奉侍，打腆恭维。西门庆丢了个色眼，命他闭了门偷香。书童趁机，又告平安儿许多罪状，恶贯满坑。西门庆盛怒之下，发誓要治他的罪。外面正有白赉光徘徊，要求进见西门庆。平安儿接他进去，白二见了西门庆，话未多说，巡捕头儿来报，说夏提刑已至。西门庆于是收拾前堂，盛装迎迓夏大官人，略施接待之礼，又觑到白二还在室内，怒从心头起，往后院换衣时，指示排军悄悄将白二打发。等了一顶鸿运，平安儿不防提槽儿挨了一拶子，再加五十大板，后还不依不饶，要拘其人。画童儿见状，吓破了胆，也遭了一拶贲四慌慌张张跑来与白赉光报信，说西门庆在厅上拶了平安儿和画童儿。白二恰似愣头青一般，也不知所措。原来白赉光是个没皮没脸的人，在外常常靠着人情做事，西门庆挣脱开他，他还傻站一旁。平安儿不知何故得罪了西门庆？只因怕韩道国送礼没上稳当，又见书童变成了猫儿捉老鼠，自己却难忍饥渴，咒骂不迭。门外何人知晓，此刻被拶，遭此磨难。正是穷困潦倒，书童挟恨布下机关，处心积虑把矛头指向平安。平安吃了拶子，全身青紫，只得隐痛离去。西门庆复又恼怒无处发泄，把画童也叫去拶了一顿。画童未明其事，痛得却比平安还要难受。书童借此炫耀，他自己在内室里悠哉游哉，一言不响，见西门庆未归，举止妖娆，媚态尽出。早有来安儿暗自观看，躇躇不前，替他们扫地，接过书童嗓子里递出的响糖来吃。两人低声耳语，笑谈间，恰被书童借题发挥压制平安儿，却又自曝他的秘密。书童听罢，心中暗想如何报复。当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暂且吞声忍气，不敢妄动。西门庆因管皇庄的徐公公送鱼蟹礼谢，又有吴大舅发帖邀宴之事，心情好转。回家对月娘说，次日受宴。进入精致的书房，书童已匆匆收拾停当，暖炉中焚着香饼，献上香茶。西门庆轻抿一口，该书童上前慢慢挨近站立在桌边，两人眉目传情。到黄昏时分，西门庆原要外出，因书童儿的媚态挽留，默默未离书房。不想，书童也有心怨恨平安，向西门庆诬陷，说平安在外边背地里无礼，只见推开了房门，竟有春梅在外探头探脑。西门庆问了话，却是潘金莲叫来。金莲埋怨西门庆与书童儿在书房幽会，言辞激烈而又俏皮。西门庆不耐烦，不去理会，起身直奔金莲房内。金莲不满西门庆下班就去书房，一直问春梅李瓶儿言行，又追问书童之事。金莲一路携着春梅回到房间，心里咯噔咯噔的直跳。嫉火中烧，怨恨难消，直到遇到西门庆，才得以倾诉。面对面地，两人又是一阵厮嚷。西门庆半推半就，与金莲言来语去，到底心中有着书童的影子。一颠仓皇之下，西门庆又转回李瓶儿房中，与她说了些闲话，稳定了情绪。金莲归房，思绪纷飞，欲对西门庆的权谋加以挑拨。她细思摆酒一事，定是有其他动机。闲来广坐的西门庆，一心想着为新巡按摆宴，示好结欢，故此贴心的联系了宠臣众人。但这倒触动了金莲的怒火，她将内心的疑惑和不忿，当夜就向他展开了攻击。无巧不成书，正值韩道国来送礼谢情之际，他的到来，简直如同如意算盘打错了一着，正中金莲的下怀。于是，西门庆在后堂召集了众人，联席而谈，提起书童，不由得欢欣雀跃。应伯爵和贲四趁机插言，犹自为韩道国打掩护，西门庆心头一横，硬生生地拒了韩道国的礼物。晚间，众挚友围坐，应伯爵、谢希大、韩道国、贲四及西门庆齐聚一堂，酒兴正浓。书童儿脸上施粉，穿上女装，闪亮登场。伯爵和希大你一言我一语，说笑之间，意欲试探书童歌喉。书童，此时此刻，为了西门庆的喜悦，尤景从命，频频进退翩翩地唱着南曲。西门庆越听越喜，不知不觉就放松了心情。贲四正陪笑着，一不小心说出了一个笑话，被应伯爵捉弄得哭笑不得。贲四慌了手脚，赶紧进了礼币来讨好，却成为应伯爵的笑料。第二日，贲四为求宽大包容，送上银子，巴结应伯爵。伯爵悦纳了贿赂，于是草草了事。金榜题名之际，对于西门庆来说，并不只是情欢。连花落一时，消磨了书童儿的媚态，陷落了心头好的苦闷。莺莺燕燕，又岂知幕后操纵？西门庆在金莲房里带了些火气，最后罢了。偷的这点欢喜，并没有抵过金莲的些许埋怨与责怪，让他心头不免有些波澜。对于李瓶儿的事情，西门庆说明：“只是为孩子哭泣，所以才匆忙接了她回家。”金莲闻言心头有些释然，但心中依然不满书童的事，并让春梅密切留意。书童的私事仍在酝酿，他虽被金莲暗示有心算计，但表面上依然含情脉脉，为西门庆歌唱。众人围坐酒席上闹闹嚷嚷，尽情的风流和醉态，不惜花钱财请客逗乐，不见得是图个善果，到背地里还需有人掂量。应伯爵巧舌如簧，又起了捣阵之心。对西门庆说的都是好话，令人沉醉其中，让西门庆听了暗自高兴。伯爵心中有数，知道金莲不容易打发，韩道国的事情也仅是碍面子，其实只图自己从中得利。书童儿的唱腔，深得西门庆喜爱，加上应伯爵和贲四的热闹吵闹，西门庆的怒气有所消解。书童斟酒助兴，营造了一片风流快活的春宵醉态，尽管众人曲调不一，但都在西门庆心头作乐。这等情景，书童无疑是人中翘楚，他的一颦一笑都让西门庆欢心。应伯爵有心在西门庆面前炫耀自己的才具，却吃了书童带来的甜头。惊喜交加，众人纷纷夸奖。不料，贲四的口不牢不圳，谈笑间讲出某个谑浪的笑话，反被应伯爵抓住把柄戏弄，搞得局面尴尬不已。贲四在众人面前吃了哑巴亏，不得不趁夜幕俯首贴耳去应伯爵家贿赂，以求得一个台阶下。伯爵贪得无厌，见贲四送银效忠，便乐得收钱消事。他嘲笑贲四不会打理家务，却也不亏待了自己的小利。伸手求人的贲四，为了求得一丝喘息之机而屈服，实在是运筹演义之下的小能耳。金榜题名之时，书童儿的风情与风光，反让西门庆萦绕不去，金莲的容妒似乎也被冲淡了些。检点妖娆、凝雾聚露，西门庆的心头好虽然短暂，却成了他心碎的源头。情丝牵动，怎知事后有多少悲欢离合。潘金莲半真半假地评价了西门庆与书童儿的关系，心中有着不满和疑虑，何况西门庆的行为总是让她的心情起伏波动。尤其是在家中地位高的大娘子，却得不到应有的尊重，这让她更感冤屈。她无法理解西门庆与世上男人的随性所为，内心的不安似乎与日俱增。尽管西门庆说得天花乱坠，但金莲的心头是说不过去的疙瘩。且说韩道国，为了那场从西门庆手里被拒绝的感谢，他深感羞耻与窘迫。而西门庆则心知肚明，那些精致的美食，那些琳琅满目的礼品，不过都是表面的繁华。他已将目光转向更远大的事业，如何迎请新巡按、如何处置 贲四的买卖、如何营建庄子。这一系列事项，背后的算计和盘算，都需要用心安排，留有后手。书童儿被潘金莲揭穿了小秘密，不得已面上作色，内心恨得咬牙切齿。正是在这般情况下，西门庆竟来家对其发怒，宣泄不满。书童儿欲哭无泪，又不明究竟，只得抱着屈辱而去。此刻的西门庆，心中的不平之气，欲要寻个出气筒，而书童正好成为了那个牺牲的对象。?应伯爵与贲四的关系，也因为一番不经意间的过失，而显露出险恶之气。伯爵素来机敏，趁机抓住了贲四的弱点，借此刁难，目的何在，不言而喻。贲四虽然丢脸，但也是机关算尽、提防未遭。他知道，妥协是必须的，回家之后，他没有其他的选择，对伯爵的敲诈，也只能硬生生地吞下。终于，在匆忙中，误终日之乐，西门庆与书童的游戏结束了。书童儿的后事如何，尚未可知。但潘金莲的心情如同雨后春笋般滋生不已，她开始对西门庴的行为更加警惕，心中开始有了自己的计策。一场梦若长若短，余波荡漾，书童儿的命运，恐怕也要随着西门庆的心意波折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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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第三十五回 西门庆为男宠报仇 书童儿作女妆媚客发布于2024-04-04 10:33:4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