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吴月娘扫雪烹茶 应伯爵替花邀酒

词曰：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至少人行。

上一回，西门庆去李桂姐家喝酒，不巧撞见丁二官和李桂姐在房里，西门庆大骂了一场，回到家，正看到家里的门半掩着。西门庆觉得很蹊跷，悄悄往里面观察，发现是吴月娘正在上香祈祷：

“妾身吴氏，作配西门。奈因夫主留恋烟花，中年无子。妾等妻妾六人，俱无所出，缺少坟前拜扫之人。妾夙夜忧心，恐无所托。是以发心，每夜于星月之下，祝赞三光，要祈佑儿夫，早早回心。弃却繁华，齐心家事。不拘妾等六人之中，早见嗣息，以为终身之计，乃妾之素愿也。”

原来是吴月娘和西门庆冷战后，依然想着西门庆的孩子问题，为传种接代着想，西门庆听了很是惭愧，感觉真是错怪了月娘。

再说上面西门庆看到家里的门“半掩着”，这里可能是个伏笔。如果门是关着的，西门庆看不到吴月娘在做什么就没有后续二人合好的居情，或许是吴月娘刻意而为之。

西门庆进了家里，就哭着跟吴月娘道歉，说我不该对你这样云云，二人果才合好了。

第二天早上，孟玉楼去到潘金莲房里说西门庆和吴月娘合好的事。孟玉楼这次也耍上了心思，原文是这么说：

“不是假撇清，他有心也要和，只是不好说出来的。他说他是大老婆不下气，到叫俺们做分上，怕俺们久后玷言玷语说他，敢说你两口子话差，也亏俺们说和。如今你我休教他买了乖儿去。你快梳了头，过去和李瓶儿说去。咱两个每人出五钱银子，叫李瓶儿拿出一两来，原为他的事起。今日安排一席酒，一者与他两个把一杯，二者当家儿只当赏雪，耍戏一日，有何不可？”

意思就是说，你们两口子合好了，功劳我们也有份，我们也从中劝说。这样好不让吴月娘卖了乖去。提出给几量银子，然后安排个酒席，这样就是大家一起努力让这个家庭和睦的。

孟玉楼和潘金莲各出五两，李瓶儿出了一两二钱五分，按说李瓶儿在这几房里是最有钱的，就拿出了这么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你方唱罢我登场。李瓶儿肯定想，这事又不是我来操持的，你们两个想办好事，倒拉上我也出钱！孙雪娥呢，拿出一根银簪重三钱七分，说西门庆也不来俺房里，哪儿来的银子。其实孙雪娥早就和来旺儿偷，这个礼她上不上都无所谓，只要保住这个小妾的地位就可以了。那李娇儿呢？出了四钱八分，她本是西门庆家里管账的，论身份地位属于二房，一样出了这么少。从这件事上，能看出来孟玉楼和潘金莲关系最好。

然后，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李娇儿、孙雪娥来吴月娘房里打俏儿喝酒，你敬一杯我敬一杯，这时有一个细节，只有孙雪娥是跪着陪。这几房里，唯一一个管正事的，还不招待见，名义上是小妾，其实还是个下人，只有其它几人都是姐妹相称，看原文：

良久，递毕，月娘转下来，令玉箫执壶，亦斟酒与众姊妹回酒。惟孙雪娥跪着接酒，其余都平叙姊妹之情。

再说孟玉楼做寿，一家人一起庆祝。美酒佳肴，几个娘子陪着西门庆掷骰猜枚行令，每个人说了一段。完了，各自回房。不想李瓶儿在门口摔了一交，其实是潘金了脚踹到泥里，把李瓶儿绊倒了。潘金莲却埋怨说：

这个李大姐，只象个瞎子，行动一磨子就倒了。我［扌刍］你去，倒把我一只脚踩在雪里，把人的鞋儿也踹泥了！

意思是说，李瓶儿真是个瞎子，太冒失，你扶你去，倒把我的脚踩到雪里，连鞋也给我踹了泥！西门庆很是了解潘金莲，跟玉楼说，你们不知道，这小(氵爫壬)妇儿单管“咬群儿”，意思就是和其它人斗，爱挑事儿。

西门庆说她咬群儿没错，潘金莲和李瓶儿一起回去的路上，还对李瓶儿说：

“你说你那咱不得来，亏了谁？谁想今日咱姊妹在一个跳板儿上走，不知替你顶了多少瞎缸，教人背地好不说我！奴只行好心，自有天知道罢了。”

李瓶儿道：“奴知道姐姐费心，恩当重报，不敢有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