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图书派
 
周易》原书有象,但没有图像。西汉时孟喜根据《易纬稽览图》来推《易》,说坎离震兑四卦各主一方,剩下的六十卦每卦主六日七分,这时候才开始出现了易图。之后千余年间,皆不见有人用图像来解读《周易》
 
四库全书总目·经部二·易类二》说:“汉儒言《易》多主象数,至宋而象数之中复岐出图书一派。”宋朝易图书派的祖师是陈抟,邵伯温《易学辩惑》说:
 
先生(陈抟)好读《易》,以数学授穆伯长,穆授李挺之,李授康节邵尧夫。以象学授种放,放授庐江许坚,坚授范谔昌。此一枝传于南方也。世但以为学仙术善人伦风鉴而已,非知图南者。
 
朱震、晁以等人则认为许坚的前面还有一个李溉,范谔昌的后面则是刘牧。宋仁宗庆历年间,刘牧传出《易数钩隐图》,书中说:“形由象生,象由数设。舍其数,则无以见四象所由之宗矣。”认为易学研究应从“数”出发,《易》的逻辑在于举天地之极数以明变化而行神之道。他批评以郑玄为代表的象数派和以王弼为代表的义理派,说他们“分经析义,妙尽精研,及乎解释天地错综之数则语为简略”—认为前人的易学思想都忽视了对“数”的研究。
 
读过邵雍的书后,我们发现邵雍与刘牧的思路是相似的,都看到了“数”的重要性。
 
易数钩隐图
 
邵雍的易学逻辑
 
邵雍跟二程是好友,但他们的易学思想差异甚大,程颐说邵雍是“空中楼阁”,有“偏驳”之病;程颢则婉拒了邵雍要授他易学的好意。
 
邵伯温说:先天之学伊非不问,但先君秘而不言。”二程与邵雍在易学思想上颇有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味。朱熹则特别欣赏邵雍,他说:“伊川《易传》亦有未尽处。当时康节传得数甚佳,却轻之不问。”在《周易本义》里,更是把邵雍的《先天图》放在卷首,他写的另一本《易学启蒙》更像对邵雍易学的研究之作。
 
邵雍属于易学中的图书派,是象数学的承继。义理派的王弼曾说:“言生于象”,“象生于意”。他把“意”比作鱼兔,把“象”比作筌蹄,讲“得鱼忘筌”、“得兔忘蹄”,理解了“意”之后就不需要再去执着于“象”跟“言”了。邵雍则说:
 
“有意必有言,有言必有象,有象必有数。数立则象生,象生则言著,言著则意显。象数则筌蹄,言意则鱼兔也。得鱼兔而谓必有筌蹄可也,舍筌蹄而求鱼兔则未见其得也。“
 
他虽然也承认“象数”生于“意”,但反对王弼“得意忘象”、“得意忘言”的主张。“得意”必然要经由对象数的研究,舍弃象数而不谈,却希望能够“得意”,这是不可能的事。于是邵雍跟陈抟一样,主张意、言、象、数四者不可缺一。对于四者,《观物内篇》做了解释:
 
“夫意也者,尽物之性也。言也者,尽物之情也。象也者,尽物之形也。数也者,尽物之体也。“
 
通过意、言、象、数,便可穷尽事物的性、情、形、体,知晓其生、长、收、藏的规律,这便是皇帝王霸之道。
 
邵雍的体系可笼统分为“物理”和“人情”两方面,他的诗说:“
 
物理窥开后,人情照破时。且形都不见,只有意能知。一《笑年老逢春诗》
 
意尽于物,言尽于诚。一《意尽吟》
 
人有人之情,物有物之理。人物类不同,情理安有异。一《人物吟》
 
尽物之性,去己之情。一《观物吟》
 
观物理的极致就是尽物之性,只可意会;察人情的极致则是去己之情,修辞以立诚,从言入手。因为“天与人相表里”,所以尽物之性就是尽人之性,察人之情也便是察物之情。意言代表的是较高境界,而象数是基本阶段。
 
在邵雍的易学逻辑里,数是最基本的东西,通过推数来明象,进而得到意言,意言就是最终的事物之理, 因此他说:“天下之数出于理。违乎理,则入于术。世人以数而入于术,故不入于理也。“
 
“以数入理”就是邵雍的易学逻辑,他通过研究“数”来逐步上升,最后认识“理”。如果像王弼、程颐那样,专注于意言,只是说理,遗失掉象数,不对象数进行研究,那就等于是从结尾开始了。
 

邵氏易学,以数为起点,以理为结论
 
邵雍的先天之学
 
庄子·天运》里有个寓言故事,讲孔子拜访老子,说自己已经遍读《六经》,论先王之道而明周、召之迹,为什么还是得不到重用呢?老子回答他说:“夫《六经》,先王之陈迹也, 岂其所以迹哉!今子之所言,犹迹也。夫迹,履之所出,而迹岂履哉?”认为言辞经典只是先人的足迹而已,拘泥于言辞经典,最终无法走向大道。真正的道是不可言传的,所以《老子》说:“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庄子也说:“意之所随者,不可以言传也。“
 
邵雍本人也有类似的思想,《渔樵问对》中有这么一段对话:
 
(渔者)曰:“可以意得者,物之性也;可以言传者,物之情也;可以象求者,物之形也;可以数取者,物之体也。用也者,妙万物为言者也,可以意得,而不可以言传。“
 
(樵者)曰:“不可以言传,则子恶得而知之乎?“
 
(渔者)曰:“吾所以得而知之者,固不能言传。非独吾不能传之以言,圣人亦不能传之以言也。“
 
(樵者)曰:“圣人既不能传之以言,则六经非言也耶?”
 
(渔者)曰:“时然后言,何言之有?“
 
樵者赞曰:“天地之道备于人,万物之道备于身,众妙之道备于神,天下之能事毕矣,又何思何虑!吾而今而后,知事心践形之为大。不及子之门,则几至于怠矣!”乃析薪烹鱼而食之饫,而论《易》。
 

邵雍在这种理论的基础上,发明了“先天之学,他说:“先天之学,心也;后天之学,迹也。“先天之学是心法,只能心领神会,不可言传;后天之学是效法,可以通过文字书籍而学到。儒者们所说的其实都是后天之学,他们口传书授,却没有心领神会,只是沿着前人的足迹前进,执着于脚印,反而忘记了踩出脚印的鞋子。
 
邵雍的诗句中有许多表达这种思想的句子:“
 
先天事业有谁为,为者如何告者谁。若谓先天言可告,君臣父子外何归。—《先天吟》
 
圣人了心,贤人了迹。了心无穷,了迹无极。一《心迹吟》
 
会弹无弦琴,然后能知音。 —《黄金吟》
 
邵雍的易学以数作为起点,他假定了只有数而无言、意的状态。既然要通过数来推出言意,那就不能直接使用《周易》,因为《周易》的文字不仅属于言,而且还表达出了意—要跳出《周易》去理解“易”。他大胆说:“须信画前原有《易》”,认为伏羲画卦之前,易理就已经存在了,易理并不是《周易》成书后才形成的,它本来就存在着。后儒拘泥于文王周公、孔子编的《周易》,就如同一个研究物理世界的人拘泥于《物理学》教材,却不肯面向活生生的自然界。因此,邵雍后学发明的梅花易数占法“止以卦论,不甚用《易》之爻辞”,如果是后天之学的话,那就得引用《周易》的文字了。
 

 

 

所谓“伏羲之易”
 
陈抟、邵雍的图书派其实就是希望突破《周易》的框架,建立起一种新的易学体系。邵雍在《观陈希夷先生真及墨迹》诗中说:希夷真可观,希夷墨可传。希夷心一片,不可行而言。
 
先天之学是心法,用心方能领会。后天之学是效法,沿着前人的陈迹也可寻得,但前者更完美,所谓“先天天弗违,后天奉天时。弗违无时亏,奉时有时疲”也。
 
图书派建立起了一套新的易学理论,在八卦数字、八卦方位、卦变次序等方面都与《周易》不同。图书派为神化其说,便托名是伏羲之《易》,在各种图前都冠上“伏羲”二字;而根据《周易》画出来的图,则冠上“文王”二字。并说有伏羲之易,有文王之易,有周公之易,还有孔子之易。
 
朱熹也说《先天图》不起于邵雍,在陈抟之前就有了,只是秘而不传的缘故。主要在方士那里传授,世人不得目赌。还说《太极图》在《先天图》的范围之内,《先天图》是一幅很古老的图。后人更是进一步神化,认为《先天图》是伏羲画出来的,比《周易》还要早。如郑樵就说:“先天得于伏羲,历数千载,更文王、周公、孔子不语人。而其图独传于陈希夷先生,何也?盖未有此《易》,先有此象;未有此数,先有此理。”直到五代理与数之学兴起,陈抟才把伏羲的意思用图绘制出来,形成了易学的图书派。
 
邵雍的先天学实际上超出了汉代经学的思维,以前的儒者以《六经》作为最高权威,一切都要根据经典来判断,以经典为标准;而邵雍却把“理”抬到了《六经》之上,认为在经典之前,“理”便存在了,这对后来的道学家产生了极大影响。宋儒之所以能够挣脱经典教条的束缚,多有发明,还要得益于这种思维方式。
 
程颐与邵雍交游三十余年,对于《先天图》的来历是很清楚的,他不相信《先天图》就是伏羲所画。所以他批评邵雍的易学方法是“空中楼阁”,纯属虚构,缺乏根据,但也能四通八达。因此,程颐还是肯定邵雍的,他说:
 
“尧夫道虽偏驳,然卷舒作用极熟,又能谨西行。”
 
在朱嘉编纂的《周易本义》里,书的开头部分收录邵雍传的“伏羲四图”;明朝时期,《周易本义》与《程氏易传》同为官方教科书,邵雍的易图思想也得到了进一步的普及,“伏羲四图”也越来越被人所熟知,而这四幅图其实存在着逻辑上的联系,下篇将进行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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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邵雍的先天之学!发布于2023-05-28 14:35: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