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者庖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以通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人类历史上种种文物制度的起源都源于象,都起源于仿效各种法象。这些法象,一种是天然界的种种“现象”,如天垂象,见凶,圣人象之”;象是原本的模型,物是仿照这些现象的模型而成的。所以必先有一种“无物之象”,后来从这些法象上渐渐生出万物来。一种是物象引起的“意象”,又名“观念”。《系辞传》说:也者,象也。”这五个字是一部《易》的关键。这是说一切变迁进化都只是一个“象”的作用。

因为先有了天然界的种种“现象”,然后有庖牺氏(伏羲)观察这些“现象”,起了种种“意象”,都用卦来表出。这些符号,每个或代表一种“现象”,或代表一种“意象”。例如是火、是水,是两种物象。是未济(失败), 是既济(成功),是两种意象。后来的圣人从这些物象、意象上,又生出别的新意象来,例如风水涣卦代表一个“风行水上”(或“木在水上”巽为木)的意象。后人从这意象上忽然想到一个“船”的意象,因此便造出船来。



又如雷山小过卦代表一个“上动下静”的意象。后人见了这个观念,忽然想到一种上动下静的物事意象,因此便造出杵臼来。

泽风大过卦代表一个“泽灭木”的意象。后人见了这个意象,忽然发生两个意象:一是怕大水浸没了他父母的葬地,若不封不树,便认不出来了;一是怕大水把那柴裹的死尸要浸烂了。因此便生出“棺椁”的意象来造作棺椁,以免“泽灭木”的危险。

所以《易经》说:“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树,丧期无数。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椁,盖取诸大过。”



泽天夬卦代表“泽上于天”,是一个大雨的意象。后人见了,忽然生出一个普及博施的意象。因此又想起古代结绳的法子,既不能行远,又不能传后,于是便又生出一个普及博施的“书契”意象。从这个观念上,才有书契文字的制度。所以《易经》说:“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盖取诸夬。”

山水蒙卦是一个“山下出泉”的意象。山下出泉,是水的源头。后人见了,便生出一个“儿童教育”的意象。所以《易经》说:“蒙,君子以果行育德。”

泽雷随卦和地雷复卦,一个代表“雷在泽中”,一个代表“雷在地下”,都是收声蛰伏的雷。后人见了,因生出一个“休息”的意象。所以由“泽雷随”象上,生出夜晚休息的习惯;又造出用牛马引重致远以节省人力的制度。由“复”象上,也生出“七日来复”,“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的假期制度。



天风姤卦代表“天下有风”的意象,后人因此便想到“天下大行”的意象,于是造出“施命诰四方”的制度。风地观卦代表“风行地上”和上文的“姤”象差不多。后人从这个意象上,便造出“省方观民设教”的制度。

地山谦卦代表“地中有山”,山在地下,是极卑下的意象。后人见了这个意象,便想到社会多寡的不均平。于是便发生一种“损多益寡,称物平施”的观念。

山天大畜卦代表“天在山中”,山中看天,有如井底观天,是一个“识见鄙陋”的意象。后人因此便想到补救陋识的方法,所以《易经》说:“天在山中,大畜,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



以上所说,不过是随便举几个卦作例。但是根据这些卦例来看,可见中国古代一切器物制度,都是起于种种意象,并且一切人生德礼俗也都是从种种意象上发生出来的。因为“象”有如此重要,所以《易经》说:“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以制器者尚其象。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

又说:“是故阖户谓之坤,辟户谓之乾。一阖一辟谓之变,往来不穷谓之通。见乃谓之象,形乃谓之器。制而用之谓之法,利用出入民咸用之谓之神。”那种种开阖往来变化的“现象”,到了人的心目中,便成“意象”。这种种“意象”,有了有形体的仿本,便成种种“器物”。制而用之,便成种种“法规”。举而措之天下之民,便成种种“事业”。到了“利用出入民咸用之”的地位,便成神功妙用了。



“象”只可表示各种“意象”,若要表示“象”的吉凶动静,须要用“辞”。例如地山谦卦只可表示“地中有山”的意象,却不能告之这“象”的吉凶善恶。于是作为卦辞道:“谦亨,君子有终。”这便可指出这一卦的吉凶悔吝了。

又如地山谦卦的第一爻,是一个阴爻,在谦卦的最下层真可谓谦之又谦、损之又损了。但单靠这一画,也不能知道他的吉凶,所以须有爻辞道:“初六,谦谦君子,用涉大川,吉。”这便指出这一爻的吉凶了。“辞”的作用在于指出卦象或爻象的吉凶。所以说:“系辞焉以断其吉凶。”又说:“辨吉凶者存乎辞。”



是故卦有小大,辞有险易。辞也者,各指其所之。卦辞爻辞都是表示一卦或一爻的趋向如何,或吉或凶,或亨或否,叫人见了便知趋吉避凶

又说:“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而拟诸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谓之象。圣人有以见天下之动,而观其会通,以行其典礼,系辞焉以断其吉凶,是故谓之爻。极天下之赜者,存乎卦;鼓天下之动者,存乎辞。”

象所表示的是“天下之赜”的形容物宜,辞所表示的是“天下之动”的会通吉凶。象是静的,辞是动的;“天下之动”的动,便是“活动”,便是“动作”。万物变化,都由于“动”,故说:“吉凶悔吝者,生乎动者也。”又说:“吉凶者,失得之象也;悔吝者,忧虑之象也。吉凶者,言乎其失得也;悔吝者,言乎其小疵也。”

动而“得”,便是吉;动而“失”,便是凶;动而有“小疵”,便是悔吝。“动”有这样重要,所以须有那些“辞”来表示各种“意象”动作时的种种趋向,使人可以趋吉避凶,趋善去恶。能这样指导,便可鼓舞人生的行为。所以说“鼓天下之动者,存乎辞。”

又说:天地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人,何以聚人曰财。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辞的作用,积极一方面,可以“鼓天下之动”;消极一方面,可以“禁民为非”。



《易经》的三个重要观念:

第一,万物的变动无穷,都是由简易的变作繁赜的。

第二,人类社会的种种器物制度礼俗,都有一个极简易的源起,这个源起,便是“象”。人类的文明史,只是这些“法象”实现为制度文物的历史。

第三,这种种“意象”变动作用时,有种种吉凶悔吝的趋向,都可用“辞”表示出来,使人动作都有仪法标准,使人明知利害,不敢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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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中华文明的起源!发布于2023-05-28 16:5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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