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文献、本草考证方法与本草的意义简介（1）

本草，是我国传统药学的古语称谓，也是古代中药著作的通用名称。始见于《汉书·郊祀志》：“候神方士、使者副佐、 本草待诏,七十余人,皆归家” 纵观古今的典籍医书，凝集了丰富的历史研究价值和中医药人的经验智慧。

本次中国中医科学院中药资源中心副研究员-詹志来老师就《本草文献及本草考证方法与本草的意义简介》为题，分多期向大家从科普本草的定义及本草文献的概况出发，分享本草文献的研读方法，概括讲授历代重点本草及本草考证方法，并与我们分享本草研读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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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草的定义

现在大家对“本草”一词非常感兴趣，我常面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本草这个词到底是什么含义？”。咱们今天提本草的时候，基本上想到是一些本草著作比如《本草纲目》《本草从新》《本草求真》等等。

但其实“本草”一词最早的出处是在《汉书?郊祀志》，底下有一句话“方士、使者、副佐。本草待诏，七十余人皆归家。”提到一个词叫“本草待诏”，对于这个词的含义，唐代的颜师古注记的时候就认为“本草待诏，谓以方药，本草而待诏者，盖官名也”，这个地方提的本草待诏指的是和药物相关的一种官职的名称。很可能类似于今天的药师这么一个职位，甚至是一个官职固定的职业。

同时在《汉书?平帝纪》当中又提到 “征天下通知逸经、古记、天文、历算、钟律、小学、史篇、方术、本草以及五经、论语、孝经、尔雅教授者,在所为驾一封招传,遣诣京师, 至者数千人。”那么这个地方提到的“本草”就是指“通晓药物的专门学问”的一些人才。

而在《汉书?楼护传》里“护少随父为医长安”，就是楼护从小随着父亲在长安从医,“出入贵戚家，护诵医经、本草、方术,数千万言，长者咸爱重之”此处意思是楼护从小跟着父亲行医的过程当中就诵读医经、本草、方术。“医经”类似于今天的以《内经》为代表的医学理论为主的这一类著作。而“本草”就是谈药物知识为主的这一类著作。那么这个地方讲的本草就是专指药物学著作。

在《汉书》里头提到的这三处“本草”有的指药物的著作，有着指药物学这门学问，有的又指从事药物这个职业或一个官职的名称。所以“本草”一词在早期它的含义是宽泛的。

但是自从《神农本草经》广为流传后，至晋唐时期一段时期，一般说诵读“本草”专指的就是《神农本草经》，有的又叫“本经”。

唐宋以后“本草”逐渐的被这本药物学著作冠名，现在但凡提到古代的药物学著作，大多有“本草”两个字。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序列中置“历代诸家本草”一节凡例中云：“诸家本草，重复者删去，疑误者辩证”，其中这其中的“本草”就指的是历代药学著作了。

而今人谈“本草”其实泛指药物学著作，只是《神农本草经》大家更熟悉一些而已。

此外在五代的后蜀.韩保升说“按药有玉石、草木、虫兽，而直云本草者，为诸药中草类最多也。”这句话就是说在咱们的常用的天然药物当中，草占的比例是最多的，所以有诸药以草为本的意义，反映了植物药在中药当中的地位。

咱们中药主要分为动、植、矿三大类，当然还有一些人工加工品（比如说豆豉这些发酵的东西把它归到动植矿类当中不合适，因为它毕竟原料用的是植物，但经过人工发酵）。先刨去人工加工品等不说，植物在中药当中比例至少占到70%以上，动物约20%左右，临床常用的矿物连10%不到。所以现在说古代以草为本，本草又代指的是古代的药物。

在东汉许慎《说文解字》关于“药”这个字的含义是“治病草”，即治病的草。“藥”象形的表现为“小孩上树摘果很快乐的样子”。还有一种认为呢就是“木上面张丝弦”是音乐的意思。而“药”上面加“草字头”意指草占的比例大。

今人谈本草，建国初也出过一些“本草学”为名的书。像天津中医学院一九五七年编撰了《本草学》，和今天咱们中医院校教科书的《中药学》一样，主要讲解药物的功能、主治、性味、归经，以突出临床功效和使用为主，实际上类似于《临床中药学》。

而另有一些本草学的教材或者专著，则探讨是本草的利用，如对古代提到的植物的形态、产地、功效描述进行挖掘整理和分析、使用、利用的一些学科。

总结起来“本草学”更多倾向于指古代药物著作利用的一门学科，有时又泛指传统药学。关于本草学的定义，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但总体而言都集中在了传统药物或传统药学著作这两个大的范畴。

本草文献的概况

那么下面再谈一下本草文献，文献按照国标“GB/T 4894-1985”里的定义就是“记录知识的一切载体”。“文献”一词最早出自于《论语》，朱熹解释：“文，典籍也；献，贤也”就是“文”指典籍，“献”就是古代先贤的见闻、言论，他们所熟悉的各种知识和自己的经历的记录。这是文献早期的概念，后来有的地方又专指：有历史价值的文字。

咱们今天说到“文献”一词有过去的、老的的意味在里头，那么就指专指有历史价值的或者有参考价值的图书资料。

刚才提到国标里头的“文献”指的是“记录知识的一切载体”，比如陶器上的文字符号到殷商时期的甲骨文，再到后来青铜器上的铭文，再到汉代的竹简、木牍、帛书，一路到宋代便是纸质印刷，直至近代的微缩胶卷、照片、视频等等影像资料，这些都属于文献的范畴。

而“文献学”是专指对文献及其发展规律进行研究的一门学科，就拿咱们今天讨论的古代文献来说，文献学之于“古代文献” 最重要的是--版本学、校勘、目录。聚焦到咱们的“本草文献”，指的是专门研究“本草文献以其发展规律的学科”。

“本草文献学”的对象显然是古代的本草文献，而它的基本的研究方法在高晓山先生的《本草文献学纲要》当中有一些介绍，马继兴先生的《中医文献学》里头也有不少这方面的内容。另外尚志钧先生的本草文献研究做的非常知名，他对宋代以前若干本草进行了重辑，因此咱们如果想要了解“本草文献学”建议参考一下这些书。

高晓山老师《本草文献学纲要》提到的古代本草文献的研究方法。第一步就是阅读，第二就是互校、合校，第三个是校点和注释（注释就是对其中一些难、异字进行注解，对词意不明，古今含义变化的词句解释等等），语译就是白话的翻译，重辑就是对已经亡佚的本草进行辑复。

再比如尚志钧先生做的本草重辑的工作，就是将宋代以前的本草，而今已亡佚的进行辑复，这些本草大多有赖于《证类本草》本草得以传承，尚老通过以《证类本草》为代表的若干文献资料进行重辑。此外，古代亡佚的本草在传抄过程还存在不同版本，因此还要进行校刊。

本草文献的利用

刚才的这些只是让大家做背景知识的了解，当然有兴趣的可以看看以上这些相关的著作。咱们今天主要谈本草文献的利用，“本草文献利用”主要在哪几个方面呢？对药学工作者来说，我总结了两大块内容

一块就是药物本身的界定，像本草著作当中的内容分为好几个类型：

最常见的是综合性本草，所谓“综合”是指相当一部分的内容是记载药物本体的全面知识，比如说药物的原动植物形态特征、药用的部位、药材性状、产地、采收、加工、炮制、鉴别、品质等等，这些内容就是药物本身的界定。

但作为临床大夫更关心的是“这个药物拿来怎么用？”。因此，另一块就是药物的临床使用，包括药性理论、性味归经、功能主治、有毒无毒、用法用量等。

所以在界定本草文献的时候说“综合性本草”就指的不单单是临床应用，还谈药物本身。

另一类本草，更多是临床大夫使用，如《本草备要》等，像这样把更多的把重点放在了怎么用上面，这这类本草叫“临床本草”。

因此本草文献的利用更多的集中在这两大块--“综合性本草”及“临床本草”。当然还有其他类型的，如食物类本草、地方性本草、启蒙用途的歌诀类本草、专题性质的单味药材本草等等。

对于纯粹的非临床药学人员，更多的则是关心药物本身的一些界定与相关知识，比如说从古至今品种有没有变化？产地是如何的变迁？药用部位有没有扩展或者有没有改变等。比如举个简单例子，像今天谈“板蓝根”，最早《神农本草经》里记载用的是蓼实，即蓼蓝的果实。后来慢慢演变，不但基原出现了扩展，而药用部位也发生了变化，原来的植物及其药用部位现在较少使用了，演变到现在则是十字花科植物菘蓝的干燥根了。

此外，产地、采收、加工、炮制等从古至今也有变化，所以药学工作者对“本草考证”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药物本身的一些整理与研究上。

而就我本人具体遇到的问题而言，最近两年较热门的开发“经典名方”，经典名方所处时代的药用品种以及历史变迁，这都需要通过本草考证来界定。另外有些药材从古至今的道地产区变化很大，那么它的道地产区到底在哪儿？如何界定？药材的药用部位产生变化？而加工也就是炮制也会发生变化。又如炮制，整个历史长河当中中药炮制的方法非常的多，很多古籍原文当中记载的炮制方法到今天有的还在用、有的不用了。那这个炮制方法到底如何？为何演变的？也需要通过考证来梳理。

本草的研读方法

接下来我们介绍一下如何研读与利用，既然要对药物本身进行界定，首先得找到不同历史阶段的本草文献。要想利用本草文献获取尽可能多的本草文献是首当其冲的一个问题。因此下面介绍关于现存本草文献的基本概况，以便大家更方便的获取和查找古代的本草文献。

有意识的对存世的本草文献进行整理与汇总，并且加以总结编目的专著最早可见于1819年日本丹波元胤所编写的《中国医籍考》。这个书，将中国古代医药类著作进行了一个非常好的一个总结，里头提到的本草著作有226种，并梳理了不同的版本。此书在1956年人民卫生出版社有重印版本，大家有兴趣可以购买、使用。

另外在1957年龙伯坚先生也编过一个专门的本草书目叫《现存本草书录》，此书里收载的古代本草文献大概有278种。

我这做了一个简单的统计，①《神农本草经》一类包括《神农本草经》的不同辑复本，以及《神农本草经》为核心的注解、阐释的书籍当时记载就24种；②而综合本草，就是刚才所说的既有药物本身的界定（包括药物的形态特征、药物的基本知识的介绍），还有药物的临床使用的这类综合本草是占据了主体部分，共计有139种；③单味药的本草比如说专门介绍何首乌、人参这种单味药材的本草大概有10多种；④我们一般称作救荒类本草，是古代作为救荒充饥或者也有今日所谓的药食同源这类的救荒食物类的本草大概有45种；⑤专门谈炮制方法的本草书籍有6种；⑥还有一种诗歌便读是类似于蒙童的方便初学者记忆约30几种；⑦杂著，就是其他类型的有17种。

以上是龙伯坚《现存本草书录》里的记载，是咱们查古代本草文献目前较全的古代书录古籍书目之一。

而目前最方便最全的可能是《中国中医古籍总目》，有新旧两个版本，这个书里头提到的本草类书籍，到1949年为止共汇总了全国113家图书馆所藏共921种。

此中“本经类”就扩展到了40多种；综合类的达到了493本；蒙童类的168本；救荒食疗类的89本；单味的专药类的26本；炮制的10本；本草谱录的46本；杂著48本。这个对于我们的研究就非常方便了。

而在“综合本草”里，还根据不同的时代比如说宋金元、明、清、民国等不同的历史时期进行断代。此外这本书还记载不同版本情况，如《本草纲目》就被收录了八九十个版本。那么他分别又按照年代次序，比如说最早的“金陵本”，接着就是“江西本”，并给出馆藏单位信息，当然这个馆藏单位是用一个数字来编号，比如说咱们中国中医科学院图书馆是139，国家图书馆是1。根据这个编号你可以看书的其中这个版本馆藏在哪几个地方，这样如果对这个书或者版本感兴趣，就可以找到相应的图书馆去借阅。

因此咱们获取古代本草文献，最重要的一个途径之一就是通过查阅《中国中医古籍总目》。

推荐本草入门阅读

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本草著作非常的多，不可能短时间全部读完，因此朋友们应该有意识地挑选想要的、关心的一类或几类阅读。

我这里介绍几本便于了解不同本草著作的介绍性书籍。

第一个就是赵燏黄先生的《本草新诠》，赵老是1883年生人，1905年去日本留学，赵燏黄先生在日本留学期间发现日本的学者对中国的本草著作非常重视，大家已经看到的日本的丹波元胤1819年就开始总结了，因此他觉得咱们中国人自己忽略了这件事因此他就自己开始总结。他在去世之前笔耕不缀，《本草新诠》这本书就是将历代的本草按照历史时间脉络，根据不同类型进行系统的文献学的整理，还囊括了包括每本书的学术特点等情况进行系统研究。赵老去世前书还没有写完，因此到了他1983年他的百年诞辰，中药研究所为他出版了这个遗稿。这本书是赵老用了很长的时间来慢慢撰写而成的，因此可以说是介绍本草文献最早书之一了。

第二个就是刚才提到的龙伯坚的《现存本草书录》，这里头对每本书的基本情况、有哪些版本他都有记载，因此也很值得一看。

第三个重点推荐尚志钧、林乾良和郑金生几位老师主编的《历代中医药文献精华》，此书对重点的历代本草文献做了很详细的介绍。

第四个《本草文献学纲要》为高晓山老师主编，本书呢更多偏向于本草文献学的内容，这个里头也有谈到很多本草文献的介绍。

第五个是尚志钧先生的《中国本草要籍考》，里头对一些非常常用的知名的本草著作进行了非常详细的介绍。

有了对这些书的阅读，大家对古代本草的基本情况应该就有了系统性的了解。

若想继续了解詹博士讲解本草相关知识，敬请期待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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