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障之外，真性之内——任少石《本草纲目图谱》--四柱八字,命理,八字命理,六爻占卜,命理百科-寅午文化

少韶长安吟，石时没嚣音。

本来画化语，草木如诉君。

——记任少石绘《本草纲目》图谱

金尧兄让我试着给少石的新作《本草纲目图谱》写序，老实讲我本是有些矛盾的。

一方面金尧和少石两位兄长在绘画方面都是我十分欣赏敬佩的，是虽吾之荣幸，然我的考究大多在书法方面。

另一方面，依实而论，文艺界的序论时常会是“套路论”，突然让我来作序，反倒有些无措了。

我素不擅套路，“融汇东西，格调清雅，前途无量”这种讲滥了的万金油更毋需我来说，非要让我评价他的作品《本草》，我也只好说一句：“我终究不知这是哪门子画，但画得很好，我极欣赏。”

较之于书法，我在绘画方面素是个肤浅而简单的人。所以我对待绘画作品的态度，大抵是执拗而不讲道理的——我压根儿不知道什么某某主义，某某流派，以及它们各有什么严苛具体的规则；我以为艺术不是学术，是故大可不必“板着一副臭脸，搞一些言之无物的长文，弄一些大而无当的体系”；更不必如西方某些可笑的“后现代”一样，毛线都还没有，就先搞一个某某“主义”横亘在胸中，如同佛家所忌的“法障”。

艺术，尤其绘画，作为一种可以直面生命的存在，关乎情绪与感觉——这从来都不是一种“明晰化，逻辑化，必然化”的东西。如果绘画一定需要文字的辅佐，那一定是“诗”，而非“论文”

——而少石兄的画，便是极具诗性的。

有诗性的人倒不见得皆通晓诗词，会写诗的人也不见得真有诗性。类比来说，我曾给同学们放过普蕾顿的《殇》，曲罢有几乎要哭出来的女生，你问她何故她说不知道；也有人“兴冲冲”告诉别人他知道这是谁演奏的某某作曲家的某曲子——后者看似学识丰富，但其实远不如前者懂艺术。

诗性之内涵，于少石兄来讲，大抵一曰敏锐，二曰自在。

安静与纯洁（纯洁≠单纯）是敏锐的前提，一个浮躁混杂的灵魂不可能敏锐，设若让我更诗意地表达——除非你的世界足够的安静，否则听不见花落的声音。少石的敏锐，决定了他的画作的精微——尽管少石谦虚地跟我说“不敢谓精微”，但我还是要说，他的画作，确是精微的。

我以为诸君大可不必混淆“精微”一词在科学和艺术中的不同内涵，我所谓的精微，和西画中所谓的“超写实”绝非一个概念——设若你将照片般的“超写实”和宋人鸟虫放在一起比较，你就会发现“超写实”其实是一种“精”而不“微”的存在——“精”在于技术的表象，“微”关乎情趣的精致。少石曾提到过绘画的“细”而不“腻”，我以为，他是可以做到的。

至于“自在”，亦是我极有认同感的一点。我问少石兄对《本草》的体裁界定，少石说，虽是国画，但也并非彻底完全；总论也算没骨，亦确有少许水彩的元素，但“界定”这个东西，实在不必分得太清——如此言语，我是极为欣赏的。想来莫奈也未曾给自己竖一个什么“印象主义”的牌子，他如此单纯而真诚，不过一个追逐光的孩子罢了。至于少石的绘画，亦何必追究这些无谓的东西，至于“贴标签竖牌子写论文立规矩”这样的无聊的事，自留给某些好事的观者和后人去评说。正如我前面所讲，绘画者毋需在心中自立“法障”。至少对于少石来讲，大概“敏锐”是“自在”的约束，使其真诚而不做作，故而不会流于荒浮；“自在”是“敏锐”的溶剂，使其新丽而不平庸，故而不会落于俗套。

少石此番新作，尽管在整体气息上有今人清新的一面，亦稍有水彩元素的掺杂，但在构图上的疏淡，空灵与巧思却与宋人有暗合之处。特别是他对色感的把握——总体偏淡的设色与疏淡空灵的构图相契合，但色彩饱和度的降低，灰度的调整以及浓淡分布的自然变化，都适当地降低了色彩的透明度，让作品“清新”但不“明丽”，而是拥有了一种稍带重量感的，朦胧的诗意表达。正如我们平日里不常和别人谈自己的人生，但换一种思维，你所说的每一句不经意的话语，其实都是在讲述着你的人生——并非每个画家都乐于给自己画肖像，但换一种角度，一位画家每一幅真诚的画作，都是他的“自画像”——透过少石的画，你仿佛能看见一个站在清晓的晨雾中，吟诵着清诗的少年。

我素以为，学绘画尤其是问道国画的人，必应有学养。具体说来，窃以为这其中“学（问）”倒在其次，“（修）养”才最为重要的。譬如一个人的书法风格——和“人品”，“知识”倒不见得有直接、必然的联系，但和个人的“性格”却是直接相关的。有些人越“学”越有修养，也有人知道得越多越嘚瑟，还有人尽管学识普通，但性格和修养却是极好的。

少石兄同金尧兄一样，都是如此的年轻，囿于年龄，也许在学识上不见得可与某些长者相论，但他们的沉静与细心，坦荡与温和，热忱与谦逊，敏锐与真诚，却是很多人读一辈子书也不一定能弄明白的。

再次感谢金尧兄和少石兄的信任与抬爱，初评语谬，再拜谢之。

梁州熊英凯

丙申八月于津沽清月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