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春秋】他只粗通文字，但却凭雕刻的手艺，与文人名流谈笑风生

相比其他行当，篆刻业是人们了解比较少的。而在民国时期，这一行业实际上出现了许多大师级人才，如今，他们的作品或被拍卖，或被刊印成书，反映出人们对大师的追捧。那时有一位四川人蒋寥渔，从小两耳不聪，读书也不多，但终成篆刻大家，被誉为以刀代笔的“篆刻圣手”。

蒋寥渔（1910—1966)，崇庆县怀远镇人。原名了予，字廷铸，笔名镬庐治印。他出生于一个茶叶小商之家，因从小听觉较差，与人交谈多有障碍，故而便常独处，因此生发了雕刻之好。于私塾粗通文字后，12岁便被家里送到成都学做牙刷，17岁时学成归来，在怀远镇上开了一间牙刷铺。为使牙刷好卖，他便于牙刷的牛骨刷柄上刻上花草虫鱼等作为装饰。久而久之，他的雕刻技艺竟因此得到很大的提升。后来，他还在怀远镇“瑞中天”茶社前摆小摊，雕售麻将，兼为人治印。

▲ 文江蒋先生印拓

1928年，他因短缺父亲卖茶叶的钱，不得已离家出走至重庆，买了一把雕刀，从此开始了他的篆刻人生。

他先是在重庆专事刻修麻将，后到长寿、万县一带专事刻章。再后来，他辗转至上海，专事治印。在上海，他多方求师，细心领悟，终于掌握了印章书法、刀法、布白的一些要领，并摸索出了南派篆刻艺术的一些规律。为增加艺术修养，他又到江西景德镇学习陶瓷画像和浮雕技艺。艺成返川，在崇庆县城大东街崇益公寓悬牌刻章。

▲ 南派篆刻名家作品

他所刻印，有骨节之巧，为人称道。然有治印需求者，大多为文人墨客。奈何他只粗通文字，于文化素养甚为有限，所以与客户交流时有障碍。他知己之短后，便在友人王亚丹的引荐下，于1937年到成都拜翰林黄恺公为师，习诗词、篆刻、说文、尔雅之学，由是文化素养得到很大提升。文化素养的提升，不仅让他在文人墨客中有了说话的底气，也为他的篆刻艺术由粗俗到精雅创造了条件。黄恺公还将其名“了予”改为“寥渔”，虽然前后名的读音基本相同，但其意境却有天壤之别。

1940年春，他再次到重庆。此时的重庆，已是战时陪都，各路精英齐聚于此。而篆刻界，也是大师云集，如商承昨、闻一多、潘天寿、吕凤子、沙孟海、张大千、杨仲子、马衡、黄笑芸、杨鹏升、高月秋、曾绍杰、谢梅奴、朱景源、王王孙、乔大壮、傅抱石、唐醉石等。要在如许高手中求得一席立足之地，殊非易事。他到重庆后，在商务印书馆和中华书局悬牌治印。其篆刻艺术炉火纯青，迅为文化界所赏识，一时名噪山城。1941年，英国一访华团到重庆，蒋寥渔为代表团成员刻章七方，边款微刻孙中山遗嘱，中英文并用。访华团成员得之无不称妙。

▲ 傅抱石山水作品

1942年，蒋寥渔在《大公报》刊登治印广告，其推荐者为于右任、陈立夫、周钟岳、张道蕃、彭醇士、周仲良等，这些人于当时政治、文化界皆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国民政府内政部次长张纯中因推重其技艺，将他推荐入国民政府印铸局担任印模技士，后出任技正。技正者，大约相当于今日之总工程师。在国民政府印铸局能出任技正者，大多为篆刻名家，如王福庵、唐醉石、吴朴堂等。蒋寥渔进入印铸局后，除了为政府各部门制印，还为许多政府要人制印，如于右任、林森、蒋介石等。

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迁都南京，蒋寥渔也随印铸局到了南京。在南京，他结识了著名的女篆刻家谈月色。谈月色工诗善书画，篆刻、瘦金书、画梅驰誉海内外，在篆刻界有“现代第一女印人”之誉。印铸局重归南京时，谈月色以篆刻专才入聘印铸局，两人得以常相聚谈，切磋技艺。

▲ 谈月色主编，民国21年《艺毂》初集

1949年，国民政府迁重庆，蒋寥渔也随印铸局回到重庆。后国民政府迁台湾，蒋寥渔离开印铸局，于成都南打金街悬牌刻章。当此之时，有“蜀中大儒”之誉的彭云生也寓成都。彭云生于篆刻极为钟情，对蒋寥渔精湛的涩刀技艺赞不绝口。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不久，蒋寥渔入东城区艺锋刊刻厂，所做虽是本行，但于艺术也渐式微。1959年，他被调入望江楼公园创作木刻水印薛涛笺。60年代后，改任盆景师，与其挚爱的篆刻艺术渐行渐远。

▲ 薛涛

1966年，蒋寥渔病逝，终年56岁。

蒋寥渔以其精湛的篆刻技艺为世间留下了精美的文化珍宝，世人因之誉其为以刀代笔的“篆刻圣手”。他在印铸局的所有金石手迹，在1949年后被国民政府全部运往台湾，而留存于大陆的作品，除少量存世外，大都于“文革”中散失损毁。在当代，如何保护这些即将散佚的名人真迹，传承传统文化，是我们需要长久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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