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流合污《孟子.尽心下》

同流合污

? 《孟子.尽心下》

万章问曰：“孔子在陈，曰：‘盍归乎哉！吾党之小子狂简，进取不忘其初。’孔子在陈，何思鲁之狂士？”

孟子曰：“孔子 ‘不得中道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

“敢问何如斯可谓狂矣？”

曰：“如琴张、曾皙、牧皮者，孔子之谓狂矣。”

“何以谓之狂也？”

曰：“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狂者又不可得，欲得不屑不絜之士而与之，是獧也，是又其次也。孔子曰：‘过我门而不入我室，我不憾焉者，其惟乡原乎！乡原，德之贼也。’”

曰：“何如斯可谓之乡原矣？”

曰：“‘何以是嘐嘐也？言不顾行，行不顾言，则曰：‘古之人，古之人。’行何为踽踽凉凉？生斯世也，为斯世也，善斯可矣。’阉然媚于世也者，是乡原也。”

万子曰：“一乡皆称原人焉，无所往而不为原人，孔子以为德之贼，何哉？”

曰：“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絜，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人尧舜之道，故曰‘德之贼’也。孔子曰：‘恶似而非者：恶莠恐其乱苗也；恶佞，恐其乱义也；恶利口，恐其乱信也；恶郑声，恐其乱乐也；恶紫，恐其乱朱也，恶乡原，恐其乱德也。’君子反经而已矣，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矣。”

【今译】

万章问孟子说：“孔子在陈国说：‘何不回去呢！我的学生们志向远大而狂放，进取而不忘本。’孔子在陈国，怎么会想起来了鲁国那些狂放之士呢？”

孟子说：“孔子说过：‘找不到中道而行的人交往，那就只能与狂放、狷介清高的人交往。狂放的人进取，狷介的人有所不为。’孔子难道不想找到中行的人交往吗？然而不一定能找得到。退而求其次，所以只能想次一等的了。”

万章问：“请问怎样的人可被称做狂放呢？”

孟子说：“如琴张、曾皙、牧皮这些人就是孔子所说的狂放之人。”

万章问：“为什么说他们就是狂放的人呢？”

孟子说：“他们志向远大而语言浮夸，口中总是‘古之人，古之人，古人啊，古人啊！’但一考察他们的行为，却言行不符。

再退而求其次，如果狂放的人找不到，那就和不屑于做坏事的自命清高孤傲的人交往，这就是狷介之人，这又是次一等的。

孔子说：‘经过我家门口却没有进来，可我丝毫没有感觉到遗憾的，那只有好好先生了！好好先生是残害道德的贼，是败坏圣德的人。’”

万章问：“怎样的人可被称为好好先生呢？”

孟子说：“好好先生批评狂放的人说：‘为何志气远大呢？言行不符只是一个劲儿地说‘古之人，古之人，古人啊，古人啊！’

好好先生又批评狷介的人说：‘为何这样不高兴呢？生于此世，就是此世，过得去就行了。’

圆滑地讨好别人，就是好好先生。”

万章说：“全乡的人都说他是好好先生，他也完全表现得是个好好先生，孔子为什么那么讨厌好好先生，骂他们是败坏圣德残害道德的贼呢？”

孟子说：“好好先生这种人，八面玲珑，四方讨好，你要否定批评他吧，他又没犯什么大错，举不出他们的大错来；你要指责他，却又好像无可指责。

他只是没有独立的节操，没有原则，不得罪人，混同于流俗，随世而浮沉（同流合污）。做人似乎忠厚老实，做事似乎方正清廉，忠诚老实，大家都很喜欢他，实际上是言行不一，伪善欺世的伪君子。他自己也以为自己没有错，但与尧舜的圣德背道而驰，所以说他是‘残害道德败坏圣德的贼’。

孔子说：‘憎恶那些似是而非的东西：讨厌憎恶狗尾巴草，因为它冒充禾苗，怕它搞乱禾苗；

讨厌憎恶小聪明、邪恶的才智，因为怕它搞乱仁义、正义；

讨厌憎恶夸夸其谈，因为怕它搞乱信实，破坏了信用；

讨厌憎恶郑国音乐，因为怕它搞乱雅乐，干扰雅乐；

讨厌憎恶紫色，因为它影响红色，怕它搞乱红色；

讨厌憎恶好好先生，因为它搞乱道德，怕它把圣德搞歪了，那样会助长邪恶的。’

作为一个君子要尽量将一切事物扭回到正道上来。回到正道，这样才能禁绝伪善和邪恶，百姓则会兴奋振作；百姓兴奋振作，就没有邪念、邪恶了。”

【注】

狷 —— （音juan）獧，清高，耿直。

慝 —— （音te），邪恶、邪念。

【赏析】

中行：中道而行的人。

狂：狂放之人。狂放之人进取，志向远大而浮夸，口中总是说“古人啊，古人啊！”言不顾行，行不顾言（但一考察他们的行为，却言行不符）。

狷、獧（音juan）：狷介的人，清高孤傲的人。狷介之人有所不为，不屑不絜之士（不屑于做坏事的人）。

乡原：好好先生，阉然媚于市（八面玲珑，四方讨好，圆滑处事，没有独立的节操，不分是非，不与人争，不坚持原则，不得罪人）。

孔子曰：“过我门而不入我室，我不憾者，其惟乡原乎！乡原，德之贼也。（经过我家门口却没有进来，可我丝毫不觉得遗憾的，那只有好好先生了！好好先生是残害道德的贼，是败坏圣德的人！）。

孔子曰：“恶似是而非者”。

孟子曰：“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则思无邪矣。（君子让一切事物回到正道。回到正道，百姓就会兴奋振作；百姓兴奋振作，就没有邪恶了。）

《论语.阳货》：“乡愿，德之贼也。”

朱熹注：“乡愿，乡人之愿者也，盖其同流合污以媚于世，故在乡人之中，独以愿称。”

流：流俗，不好的风俗。

污：混浊的世道。

“同乎流俗，合乎污世”没有独立的节操，混同于流俗，随世而浮沉。

意思是言行同不好的风俗、世道相合。

join in the courses of the vicious and unite in their bad practices，

to swallow in the mire with sb.

birds of a feather flock together，

soil one's hands with…

成语“同流合污”跟坏人合流，一同做坏事。

associate with evil elements，

associate oneself with undesirable elements（/trends），

lend oneself to dishonest schemes，

to be part of and part in evil-doings，

“同流合污”指随着坏人一起做坏事。

go along with sb. in his evil deeds，

evil companions associate in evil，hick as thieves，

take part in their vile action，

to collude with sb. in dirty work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