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左传》之一百四十一文公六年 中

【传】

秦伯任好卒。以子车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鍼虎为殉，皆秦之良也。国人哀之，为之赋《黄鸟》。君子曰：“秦穆之不为盟主也，宜哉。死而弃民。先王违世，犹诒之法，而况夺之善人乎！《诗》曰：‘人之云亡，邦国殄瘁。’无善人之谓。若之何夺之？古之王者知命之不长，是以并建圣哲，树之风声，分之采物，著之话言，为之律度，陈之艺极，引之表仪，予之法制，告之训典，教之防利，委之常秩，道之以礼，则使无失其土宜，众隶赖之而后即命。圣王同之。今纵无法以遗后嗣，而又收其良以死，难以在上矣。”君子是以知秦之不复东征也。

译文

秦穆公任好死了，用子车氏的三个儿子奄息、仲行、鍼虎殉葬，这三个人都是秦国的杰出人物。国都的人哀悼他们，为他们赋了《黄鸟》这首诗。君子说：“秦穆公没有当上盟主，活该！死了以后还抛弃百姓。以前的国君离世，还留下了法度，而何况夺百姓的好人呢？《诗》说：‘贤人的死亡，国家就困乏损伤。’这就是说没有好人。为什么还去夺走好人呢？古代身居王位的人知道寿命不能长久，因此就普遍选出贤能，给他们树立风气教化，分给他们旗帜服装，把对他们有益的话记录在典册上，为他们制订法度，对他们公布准则，设立表率来引导他们，给予规章让他们使用，告诉他们先王遗留下来的训导，教育他们防止谋求私利，委任他们一定的职务，开导他们使之合于礼仪，让他们不要违背了因地制宜，让大家都信赖他们，然后到死为止。这样的做法，圣人和先王都是相同的。现在即使没有法则留给后代，反而将杰出人物作为殉葬，这就难于处在上面了。”君子因此而知道秦国再也无法向东征伐了。

这一段是对秦穆公死后用活人殉葬进行的讥讽和评论。历史上对此事自然都是负面评论居多。据史料记载秦穆公死后用于殉葬的人多达一百七十人，子车氏的三人应该是比较出色或者官位最高的为首者，才会载入《左传》和《诗经》。从现在人的立场来看，用人殉当然是不人道的。孔子也是极力反对人殉的，甚至于反对用陶佣来代替真人“始作佣者，其无后乎。”只是我们纵观历史，奴隶社会用人殉葬是很常见的事情，秦穆公之前的秦君也有用人殉的，《史记》上说秦武公开始用人殉，应该是指秦国本身而言，不然殷商时期就有人殉了。我们不能因此否定秦穆公是一位出色的君主，易中天先生评价秦穆公“战而半霸”也是比较中肯的。

秦穆公之后秦国陷入一段衰退期，这个锅也不能都让秦穆公背，接班人的培养在各国都是大问题，郑庄公之后郑国就只能在大国的夹缝中生存，齐桓公之后，齐国也同样陷入内卷。君子们抨击人殉制度，恐惧自己成为殉葬者之一，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