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文书百分之八九十提到驱满复汉,太平天国念念不忘驱满复汉,甚至不忘对洋人提,临死时还及华夷种族之恨,种族之戚,切齿满人,欲驱除诛绝,实乃彻彻底底的民族革命,无庸置疑也。
 
       关于太平天国运动的性质,至今争议未定,革命党把它定为民族革命是正确的,中共称之为农民革命,虽有合于农民革命之处,而非其革命主要之义。今之论太平天国史者,或曰宗教革命,乃把太平天国与清方之战歪曲为基督教与儒教之战,毫不提其民族主义,且曰太平天国并未提出驱逐胡虏之号。或引用梁启超之说曰:“即如洪秀全,或以其所标旗帜有合于民族主义也,而相与颂扬之,究竟洪秀全果为民族主义而动否,虽论者亦不敢为作保证人也。”蔡元培曰:“洪杨之事,应和之者率出于子女玉帛之嗜好;其所残害,无所谓满汉之界;而出死力以抵抗破坏之者,乃实在大多数之汉族。是亦足以证其种族之见之薄弱也。”钱穆《国史大纲》指出,太平天国起事之初,虽以种族观念相号召,但“似乎只可谓利用此种民间心理,而非纯由此发动”,又曰:“洪杨起事,尊耶稣为天兄,洪秀全自居为天弟,创建政府称为太平天国,又所至焚毁孔子庙,此断与民族革命不同。”萧公权称太平天国的《奉天讨胡檄》““以较朱元璋之谕中原,词气激扬,殆无逊色,吾人如谓朱檄为中华民族革命之第一声,此足为其铿谹之嗣响”,“重在排满,未多倡教,用语颇类明太祖之讨元檄文,可见太平起义,仍以民族主义为号召,与天地会之反清革命如出一辙也。”,而刘浦江则曰毕竟只是“揭举出种族革命的旗号”(钱穆语)而已其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能够说明的问题十分有限,单凭这篇檄文去断定太平天国的民族革命性质,结论未免太过牵强。
       很多人以此否定太平天国的民族革命,是未睹太平天国的文书告示也。如今天国文献资料之出现,越来越多,非彼梁启超、蔡元培辈所能见到,钱穆之史学非所长,况非太平天国史专家,安可以一家之言妄定乎?余察乎天国文书,反满复汉,华夷之辨的种族性文字随处可见,盖百分之八九十皆提驱满复汉也,虽有宗教语言,而非其主,实为次要,亦利用排满耳。洪秀全之民族思想实已萌芽于做教书先生时,据瑞典传教士韩山文《太平起义记》记载,洪秀全乡居两年多,在书塾教读与潜心著述之余,经常慷溉激昂,议论时事,颇愤慨满清异族之统治。他说:“上帝划分世上各国,以海洋为界,犹如父亲分家产于儿辈,各人当尊重父亲之遗嘱而各自保管其所得之产业。奈何满洲人以暴力侵入中国而强夺其兄弟之产耶!”其反清非徒愤满清之虐政也,非徒以信天主而排清也。
       洪秀全堂弟洪仁玕《钦英杰归真》也述及洪秀全“时论时势则慷慨激昂,独恨中国无人,尽为鞑妖奴隶所惑矣。予问其故,则答以难言。再三问之,则谓弟生中土,十八省之大受制于满洲狗之三省,以五万万兆之华人受制于数百万之鞑妖,诚足为耻为辱之甚者。兼之每年化中国之金银几千万为烟土,收华民之脂膏数百万回满洲为花粉,一年如是,年年如是,至今二百年,中国之民富者安得不贫?贫者安能守法?不法安得不问伊黎省或乌隆江或林为奴为隶乎?兴言及此,未尝不拍案三叹也。”
       洪秀全起义金田,林则徐招降,秀全回书拒之曰:“满人异族,入主中夏,恃其强兵武力,窃我宝器,攘我河山,据我政府,岂有他情理?恃强权而已。我军所至,令人民供给军饷,与北京政府强迫人民纳税何异?尔军远出何为?将压制我耶?将谓异族可以强迫人民纳税,我同胞反不能输财给公用耶?世界无终古不灭之帝政,独一无二之主权,惟恃势力耳。”明显指斥满清攘夺中华河山。其《誓师檄文》曰:“照得宅中图大,万古严夷夏之防;伐暴救民,三王创征诛之局。况朱氏之统绪已绝,白山之胡虏代兴。等刘渊、石勒之枭雄,攘夺器;本耶律、完颜之种类,流毒中原。幽厉之残暴相形,六七传如故;汉唐之衣冠已渺,二百载于兹。律以蛮夷猾夏之常刑,讵惜涿鹿、版泉之义举。剥之极即复之机,知戎狄之末祚已将斩矣。 ……若夫子女玉帛,讵羁我辈之雄心。誓将迅扫妖氛,为亿万姓生灵吐气。伫见澄清区宇,复千百年中夏丕基。”呜呼!实举华夷之辨,惩蛮夷猾夏之罪,提出恢复中华,岂如蔡元培所言出于“子女玉帛之嗜好”哉!
       攻下广西永安,,饬丞相发安民告示曰:“满夷当灭,皇汉当兴,久合必分,乱极思治,天地古今循环自然之理也。……”要“革编发左衽之非”,“问其累世猾夏之罪,光复中华一统之休。”在广州发布的正命天王示尤痛斥满清猾夏乱华,之罪:“照得满洲本东胡杂种,豺狼成性,禽兽衣冠。乘我国内乱,进踞中原。杀我父老,不啻重生桀纣;戮我子弟,俨然再世秦王。扬州乱杀,充满枉死之城;嘉定屠城,泪洒阎王之殿。山川 表里,满天是血雨腥风;日月无光,四野皆昏天黑地。水深火热,谁悲无告之民!峻法严刑,孰悯刀头之?城狐社鼠,盘踞 于要津;污吏贪官,充塞于郡县。横征暴敛,民不聊生。二十余省之商业,抽剥千重;四百余州之地皮,铲深百尺。人民憔悴, 十室九空;山河破碎,千疮百孔。饿殍满途,四野闻饥寒之哭;土匪四起,万众无旦夕之安。芸芸黎庶,牛马不如;哀哀众生,蝼蚁同命。大兴文字之狱,屠博学之鸿儒;奏章一字之差,变天牢之囚犯。嗟我士庶,恍如待宰之牛羊;大好神州,变为鬼域之世界。爱之欲生,恶之欲死。作威作福,喜怒为生杀之机关;恃势恃权,男女属独夫之业隶。”说起义原因目的为“爱民念切,复国为怀,不忍上国衣冠,沦于禽兽;统集中原豪杰,还我河山。光芒三尺,肃清百极之妖魔;智勇三军,扫荡四方之猛虎。”《太平天国敕谕》说要“誓灭胡氛鞑丑”。
       太平天国讨满复汉文字太多了,不用找,几乎俯拾皆是。先看看天国指斥满清侵盗中国的文字:
“予惟天下者中国之天下,非胡虏之天下也;衣食者中国之衣食,非胡虏之衣食也;子女民人者中国之子女民人,非胡虏之子女民人也。慨自有明失政,满洲乘衅,混乱中国,盗中国之天下,夺中国之衣食,淫虐中国之子女民人。而中国以六合之大,九州之众,一任其胡行,而恬不为怪,中国沿得为有人乎!自满洲流毒中国,虐燄燔苍穹,淫毒秽宸极,腥风播於四海,妖气惨於五胡,而中国之人,反低首下心,甘为臣仆。甚矣哉,中国之无人也!”(《奉天讨胡檄》)
 
“慨自朱家之大纲不振,白山之小丑无良,三桂求援以揖外盗,八旗乘衅以入中邦。遂尔窃据我土地,毁乱我冠裳,改我制服,败坏我伦常。薙发薙须,污我尧舜禹汤之貌;卖官卖爵,屈我伊周孔孟之徒。逼堂堂大国之英雄豪杰,俯首而拜夷人为君;合赫赫中原之子女玉帛,腆颜而惟胡虏是贡。为耻已甚,流祸无穷。”(《讨满求贤诏》)
 
“夫天下者中华之天下,非胡虏之天下也;宝位者中华之宝位,非胡虏之宝位也;子女玉帛者中华之子女玉帛,非胡虏之子女玉帛也。慨自明季凌夷,鞑妖乘衅,窜入中华,盗窃神器,而当时官兵人民,未能共愤义勇,驱逐出境,扫清膻秽,反致低首下心,为其仆从,迄今二百余年。浊乱中华,钳制兵民,刑禁法维,无所不至;而一切英雄豪杰,莫不为其所制而甘为之用。吁,实足令人言之痛心、恨之刺骨者矣!”(洪仁玕《诛妖檄文》)
 
“照得天下者原中国之天下,非胡虏之天下也;人民者本中国之人民,非胡虏之人民也。慨自明室衰颓,烽烟四起,遂使腥膻异种盗窃神州,以夷乱夏二百余年,人事因之而日非,世情因之而愈薄,官以贿得,罪以财免,英豪俊杰埋没草野,贪官污吏布满寰区,百姓脂膏悉供妖胡享受,天下民力皆为羯狗遣驱。故蒙皇天震怒,殄灭胡氛。命我真圣主宰治山河,抚安天下。倡义西粤,大兴仁义之师,定鼎金陵,永固金汤之业,扫灭妖氛,卫我黎庶。”(《太平天国侍王李世贤劝四民诚心向化纳贡投诚》)
 
“溯自明运祚终,胡奴乘隙窃踞中原之天下,欺虐中国之人民,以致中国之人含羞忍辱被胁两百余年,臣服胡妖异种,天人共愤,士庶兴嗟。”(《侍王李世贤劝浙江太平子民各知效顺谆谕》)
 
       明确提出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民族主义非常浓厚。其他复汉,恢复中华文字:“今幸天道好还,中国有复兴之理,人心思治,胡虏有必灭之徵。三七之妖运告终,而九五之真人已出。胡罪贯盈,皇天震怒,命我天王肃将天威,创建义旗,扫除妖孽,廓清华夏,恭行天罚。言乎远,言乎近,孰无左袒之心;或为官,或为民,当急扬徽之志。甲胄干戈,载义声而生色;夫妇男女,摅公愤以前驱。誓屠八旗,以安九有;特诏四方英俊,速拜上帝,以奖天衷。执守绪於蔡州,擒妥欢於应昌,与复久沦之境土,顶起上帝之纲常。”(《奉天讨胡檄》)
 
“仰尔一体士民,共知拱手事夷,是吾耻也。甘心忘汉,于心安乎?文天祥决不降虏,岳武穆誓必诛金,前哲堪羡,后辈当兴。从此起南阳,共挽红羊之劫;定教鹿逐北虏,惊散赤狗之群。绥我士子,驱彼旗丁。胡妖既洗夫闽浙,义师再揭夫幽燕。”(《讨满求贤诏》)
 
“兹者三七之妖运告终,九五之真人已出。恭维天父天兄大开天恩,亲命我真圣主天王降凡御世,用夏变夷,斩邪留正,誓扫胡尘,拓开疆土,此诚千古难逢之际会,正宜建万世不朽之勋猷。”(《诛妖檄文》)
 
“蒙天父天兄开大恩,亲命我真圣主降凡,驱逐胡虏,宰治中原,自金田起义于今九年矣!”(《立法制宣谕》)
 
“方今当真主御极之时,以我中国之人才复我中国之江山”(《侍王李世贤劝四民投诚归顺谆谕》)
 
“缘我真圣主上承天命下御人寰,治底无为,抚兹有夏,深仁厚泽,千载一时,惟当开创之日,不无征役之行。频年以来,疆场多故,运谋决策,思欲早致承平,教稼明农,期必先登富庶……指日复光中土,同游圣世,共乐天朝。”(《英王陈玉成教诲军民谆谕》)
 
       太平天国上层领导如此,中下层也多发出驱胡复夏的告示:
 
“本大臣恭奉天命,统率雄师,搜灭胡奴,恢复汉统。”(《劝四民从真向化晓谕》)
 
“慨自满洲胡妖乱中国以来,占据中国之土地,挟制中国之人民,数千年文明邦一旦变为胡丑,其被耻蒙羞,曷可胜言!迄今二百年,妖魔已尽,罪恶贯盈。荷蒙上帝大发义怒,降生我圣主天王下凡作主,并生列王掌兵机,恢复中国之土地,拯救中国之人民,定鼎于今,克受万邦之朝贡,抚及江表,已开一统之乾坤。”(《绍天福朱缬天福陆告四方士民亟早投诚各安生业诲谕》)
 
“伏思胡妖自前明窜入中原,窃据神器。坏中国之制度,变中国之衣冠,逼人令中国人民均行薙发,变成狐鬼之形。种种恶习,实难枚举。是故皇天震怒,特降真圣主诛妖救世,扫尽胡尘。挽既倒之狂澜,登斯民於袵席。此诚尧舜之君,仁慈之主也。”(《殿左军主将宝天义招安馀姚县四乡乡民示》)
 
“溯查妖朝本属异类,窥窃前明神器二百余年,卖官求荣,英雄埋没,种种弊端不堪。是以天父天兄大开天恩命我真主天王下凡救世,金田起义,两广两湖而下江南,金陵定鼎,四方归复。”(《德天安陈望四民急早应召钩谕》)
 
“天兵各路征剿,无非除暴安良。戮灭满州鞑妖,恢复中华土疆”,(《襄天军主将黄等安民咏谕》)
 
“缘因我真圣主天王起义粤西,建都江南,金陵定鼎,创亿万年有道之基;铁甲平胡,吐二百载不平之气。无非欲斯民革夷狄之面目,复中国之规模,而重兴汉室于维新者也。”(《傅佐廷崔柱忠等会衔告示》)
 
“我天王下凡,尊周攘夷以复邦家,划井分疆以卫黎庶。爰起义师于广西,不数载而破武昌、金陵,沿江上下,数千里尽入版图。及各省等郡,无不望风而瓦解,今本爵随侍忠王,统领雄兵百万勦洗各处妖孽。所过之地,秋毫无犯,残妖谁不丧胆而靡,百姓尽行引领而望,皆因我周之景运重新,故有此兆。尔民尚知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乘斯时而早向化也。彼蛮夷无父无君,不顺仁义,贪官污吏,实属可恨。况今天不顺夷,秋多麋而冬多蛰,高悉旱而低悉水,以致百姓之困苦难堪,殊尔民等竞甘顺夷而逆周,独不思尔乃明人之裔,反服夷人以乱中国,而愿受残忍苛刻也哉!”(《化民告示》)
 
“查妖朝本属异类,窥窃前明神器,扰乱中原,生民深受毒。”(《绍天豫周诲醒四民》)
 
      太平天国愤恨满清异族统治,提出民族复仇:
 
“倘不乘此妖亡孽立之秋,天夺人弃之候,为中华雪数百年未雪之耻,为祖父复数百年未复之仇,则将来中华之自罹奇祸,屈而莫伸者,不堪为后人述矣。”(《诛妖檄文》)
 
“堂堂中土,亘古制匈奴;烈烈神州,岂今宥胡狗?乃有鞑靼妖出,则文武衣冠异于往古,父母毛发强为毁伤。口其言语,说甚么巴图鲁之之鬼号;家有伦类,毒受那满洲狗之淫污。正宜遵中国、攘北狄,以洗二百载之蒙羞;归上帝,扶天王,以复十八省之故土。”(《颁新政宣谕》)
 
“当我圣主当阳之际,正妖运告绝之时,若我中国人民志切仇,共诛胡虏,则何虑妖氛不靖,民业不安,奈以士庶之中,明哲者固多,愚蒙者亦众,或听妖蛊惑,助其粮饷,或被妖引诱作其前驱,又有惑信妖言团练土匪以为可邀爵秩,得保身家。及至王师到临,依然败溃,民财归于乌有,命枉丧沟渠,本藩亦常兴思及此,深叹我国人民何其愚蒙被惑一至于斯也!”(《侍王李世贤劝四民诚心向化纳贡投诚谆谕》)
 
“展半生之志气,报中国之仇雠”。(《侍王李世贤劝四民投诚归顺谆谕》)
 
       对满清是如此指斥,对汉族人民是如此宣扬,甚至不忘对洋人提:
 
“迄自明末,妖胡乘华夏之隙而侵我疆土,夺我神器,窃据宝位二百余载。今我主恭奉天命而复汉灭胡,诚为中兴之主。非特媲美于前人,抑亦争光于贵国耳。”(李秀成《致英国公使书》)
 
“照得天地循环,珊河改变,古之常理。鞑妖扰害中原,二百馀载,无所不至。兼之甲子既终,皇天震怒。降我真圣主,定鼎金陵,十有馀载。战胜攻克,指不胜屈,大非人力能为,此乃天定。”(《莱天福兼浙省文将帅致英国兵总照会》)
 
“溯查自天地奠基以来,国分中外。各国自理其国,乃世界之常道,明室既衰,北地鞑虏窃入中原,攘我神器,污我国土,屈指难数其罪,二百年来,满妖肆虐,天父怒其恶贯满盈,本欲扫清寰宇。而天兄耶稣以慈悲爱民为怀,命我真圣主天王涤除北虏之腥膻,再兴汉室,天命所在,民意所归,鼎定神州,此其时矣。本主将奉命统率雄师,誓殄群丑,吊民伐罪,立祖国之基业,拯黎民于水火。”(《余姚太平军首领黄致夏福礼领事书》)
 
“鞑虏异族,虎狼成性,中国曾东筑长城,防其来犯。借明末政衰,鞑虏乘机入寇,秽乱中原,使我中国人民受其凌辱,垂二百余年。爱国之士谁不椎心饮泣?即汝各国与我共唇齿之谊,亦当为之共愤也。有志之士,久欲高举义旗驱逐鞑虏。但因应者尚稀,暂时作罢。今幸天父皇上帝不弃汉族子孙,愤鞑虏之胡行,命我主定鼎金陵,十余年来,歼除鞑虏,何止千万。”(李世贤《致各协约国书》)
 
“满妖原系北方边陲以外之蛮夷,迨有明一代末叶,彼等潜入中原,篡窃神器,徒令中原生灵陷于涂炭,横遭亵渎,诚已到达擢发难数之程度矣。 然而迄今为止,此等满妖于二百余年间赓续为非作歹,无恶不作,可谓恶贯满盈,达于极点。满妖已犯之一切罪行,犹如天崩地裂,几欲摧毁当前之世界,天父为此大为震怒。于此时会,天兄耶稣出于对人类之怜悯与慈爱,派遣真圣主天王降临世间,以便洗刷北方满妖所散播之污点,重建纯属土生土长之汉室。”(《余姚太平军主将黄呈忠致夏福礼领事等照会》)
 
“天父皇上帝天兄耶稣命我真圣主天王下凡宰治中国,借以珍灭丑类,拯救黎民,恢复中华。本主将奉命除暴安良,惩讨凶顽,以定祖国之基业。”(《奉化太平军首领范致夏福礼领事书》)
 
“我军肩负责任,为上帝光复全国,不能弃寸土于不顾……我国所欲殄除者满妖盗匪也,我国所欲恢复者中国也。今满妖未除,伟业未竟,我国碍难照准贵国所请。”(《南京太平天国当局答宾汉书》)
 
        太平天国念念不忘驱满复汉,甚至临死时,天国的领导还自比文天祥,作绝命诗曰:
 
春秋大义别华夷,时至于今昧不知。
北狄迷伊真本性,纲常文物倒颠之。
 
志在攘夷愿未酬,七旬苗格德难侔。
足跟踏破山云路,眼底空悬海月秋。
 
英雄吞吐气如虹,慨古悲今怒满胸。
猃狁侵周屡代恨,五胡乱晋苦予衷。
 
汉唐突厥匈奴犯,明宋元辽鞑靼凶。
中国世仇难并立,免教流毒秽苍穹。
 
北狄原非我一家,钱粮兵勇尽中华。
诳吾兄弟相残杀,豪士常兴万古嗟。
 
(洪仁玕《绝命诗》)
 
       呜呼悲哉!言春秋大义辨华夷,可叹到现在还有很多人蒙昧不知,满清迷惑了他们的本性,使纲常颠倒,此纲常指华夷之辨,不归汉而杀满,反帮满杀汉。我志在攘夷,而不能感格西夷,使之助清攻我天国。对此是又悲又怒,充满胸中。指斥满清侵占中华,乃中华世仇,不可并立,悲叹我中华之人受其骗诱自相残杀。呜呼!读之者有不恻然而动者乎?天国所悲者,满清以汉杀汉也,而论者或曰天国亦杀汉人,非天国想杀也,满清利用汉人对敌天国,势至相杀也。
 
       太平天国还蓄发以作为民族革命标志,以与满清划清界限,也是恢复汉人的传统,下令归顺天国者当蓄发:
 
“凡欲脱满洲鞑子妖魔之轭、投诚天朝、仍为中国华民者,必须留发,以诠父母鞠养之恩,以顺上帝生成之恩,切不可剃之,致有逆天不崇之罪……”(《喧谕众民》)
 
“仰尔四民人等知悉,嗣后务要从真向化,蓄发留髻,原归汉体,勿从妖形。”(《劝四民从真向化晓谕》)
 
“尔等良民既同生斯世。谅共闻知,应知乃祖若宗并非胡种,自当蓄须留发,脱去妖形。”(《绍天福朱缬天福陆告四方士民亟早投诚各安生业诲谕》)
 
       还作出蓄发的理论,明蓄发之由:“盖发之生于首,犹草之生于山也。山无草则崩破消磨不足以悦人观,头剃发则泄气坏脑多生头晕善忘之病。夫脑为一身之总会,脑清则明,脑浊则钝,脑浆少则摇头失神,于坐船荡浆时必晕闷可验,而失撞倾跌必不省人事可征。若脑充实则心灵善悟,脑热则谵语多梦。脑之为用甚大,实为灵魂生命,故剃发之人定有所损,此其一也。又发为上帝生成,发于肌肤、鞠于母胎,非比袍裳于出世后才做就以被于身。今上帝欲生之,尔偏削之,岂不逆天?天既定于母胎之前,尔偏去于母胎之后,岂非不孝?逆天不孝,何以为人?乃该等忘其身之为华、甘为鞑妖瞒天不孝之举,此其二也。况我中土当明末妖来之时,凡百列祖必不肯剃发从妖,惟迫于势不得已而剃之,亦必嘱之曰:‘小心轻剃,毋伤吾体也。’何以知之。惟观二三岁之孩童每逢剃发必哭怕焉。即凡百之家亦有长发之妇媪,未见说天热即痒而致怨天怨母之生鞠者。只闻古有孝子曾参全受全归,发肤无有毁伤者。此其三也。 今众等不以亏体为辱,而以削发为荣;不以逆天不孝并迫先祖之仇为忿,而以头皮痒起嗔。难怪其不愿为天父上帝子女、天兄基督弟妹,甘为鞑妖狗奴所惑矣。”(《钦英杰归真》)
 
数满清剃发易服之罪:
 
“中国有中国之衣冠,今满洲另置顶戴,胡衣猴冠,坏先代之服冕,是使中国之人,忘其根本也。”(《奉天讨胡檄》)
 
“毁乱我冠裳,改易我制服,败坏我伦常。薙发薙须,污我尧舜禹汤之貌;卖官卖爵,屈我伊周孔孟之徒。”(《讨满求贤诏》)
 
“自汉迄明,天下之变故多矣。分合代兴,原无定局。晋乱于胡,宋亡于元,数皆恃彼强婪,赚主中夏。然种类虽异,好恶则同,亦不数十年,奔还旧部,从未有毁灭礼义之冠裳,削去父母之毛血,仪制甚匪,官人类畜,中土何辜,欠遭荼毒若斯之酷者也。”
 
“我中邦大国,论人多则有二十倍于鞑妖,论地广则有七倍于满洲,无奈个个多逐末流,少求忠孝大义,而反受制于区区之鞑妖,实属不甘不忿之极;且剃我毛发,毁我冠裳,辱我祖宗,掳我财帛,变我华人,口其言语,家其伦类,几几乎流而莫返矣。”(《钦英杰归真》)
 
劝人民:
 
“尔等多是中国人民,既是中国人民,何其愚蠢,薙发从妖,胡衣胡服,甘做妖胡奴狗”。(《救一切天生天养中国人民谕》)
 
       曾经历过太平天国运动的传教土经过观察后发现:“ 叛党为了表示已经摆脱外族的压迫,于是剪去辫子,蓄起全发。”西方一些驻华使官在公文中报道:“革命军.....其头部装束与明朝人相同,即是满头蓄发,长至两三寸,惟背后不垂辫或拖尾。”太平天国对联称“留发留须留得从来面目,改号改王改成昔日旧衣冠。”
 
         太平天国蓄发后与满清治下的人民形成鲜明的对比:
 
太平军和清政府奴役下的中国人之间的员突出的,最使外国人注意的对照,就是他们的外貌及装饰的截然不同。中国人向来被认为是面目愚蠢、装饰恶劣的民族;而使面容变丑的剃发不能不说是造成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之一。清政府奴役下的任何一个中国人的面部都表现了蠢笨,冷淡,没有表情,没有智慧,只有类似半狡猾半恐惧的奴隶态度,他们的活力被束缚,他们的希望精神被压抑被摧毁。太平军则相反,使人立刻觉得他们是有智慧的,好钻研的,追求知识的。的确,根据双方不同的智力才能来看,再不能有比这更显著的区别,要说他们是同一国家的人,那简直令人无法想象。太平军是聪敏的、直率的、英武的,尤其他们的自由风度特别具有吸引力。你可以看见被鞑靼人所征服的中国人的奴颜婢膝;但是太平军纵使面对死亡,也部表现了自由人的庄严不屈的风度。”
……
“中国最俊美的男人女人只能在太平军行列中看到,这是奇怪的事实。这也许是由于他们不同的服装和发式。” “妇女摆脱了缠足的恶习,男子摆脱了剃发垂辫的奴隶标记,这是太平天国最显著、最富有特色的两大改革,使他们在外貌上大为改善,和在鞑靼统治下的中国人显出了巨大区别。” “尤其使我感动的是他们(农民)都乐于留发,这是太平和自由的标记,跟满洲人及其强加在汉人身上的剃头蓄辩的奴隶标记恰成对照。” “在农村,村民们同样蓄了长发,在新政体下生活的非常愉快。”
       这是英国人呤俐《太平天国革命亲历记》的记述。
 

       据清方文人记录,太平天国恢复汉家衣冠,太平天国诸王都穿古时王者之服,让人以为是从戏场来的人。因为满清剃发易服,只有戏场保留汉服。
 
       太平天国民族革命的标志还有,天王府正殿的对联就是:“维皇大德日生,用夏变夷,待驱欧美非奥四洲人,归我版图一乃统。于文止戈为武,拨乱反正,尽没蓝白红黄八旗籍,列诸藩服千斯年。”这是天王洪秀全自撰之联。天王意思很明显,就是用夏变夷,使九州邻国皆为华夏,然后驱逐欧美非奥四洲之人,让这四洲土地都归我华夏版图,统一世界。下联是以武止战,要拔乱反正,杀尽那满清八旗,让满人永远臣服于我汉人!这对联真是千古最具雄心霸气的对联!殿上悬柱上有两条铭言,其中一条是: “独手擎天,重建大明新气象。丹心报国,扫除外族旧衣冠。”又一联曰:“拨妖雾而见青天,重振大明新气象;扫蛮气以光祖国,挽回汉室旧江山。”另一条曰: “虎贲三千,直扫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尧舜之天。”再看天王洪秀全自撰天王宫大门对联:“先主本仁慈,恨污吏贪官,断送六七王统绪;藐躬实惭德,望谋臣战将,重新十八省江山。”先主指明朝崇祯皇帝,此联大意是痛恨贪官污吏断送了中华神器,让满夷入主中华,中华帝王之统断矣,下联表示欲承帝王之统,希望谋臣战将辅佐自己恢复汉地十八省。此为思明复国之意。忠王府指挥联曰:“指示机宜,伤心二百余年,忍令故国衣冠沦为妖服 ;挥军力战,假手六千君子,但愿当朝父老复返王都。”连灭满兴汉的对联都有:“除暴安良,百八庄咸沾德泽;灭满兴汉,十二年共乐升平。”攻下永安,太平军就在永安州城南大门写了一副对联道:“诛杀胡虏开天国,斩尽妖魔定太平。”杨秀清自称开国军师平满大元帅。太平天国侯爵封号也颇有民族色彩,如林凤祥封为靖胡侯,李开芳封为定胡侯,吉文元封为平胡侯,朱锡琨封为剿胡侯,黄益芸封为灭胡侯。太平天国从檄文,从告示,从书信,从论辨、从诗歌、从府联,从封号都透露出浓厚的民族主义。尚不足以称之为民族革命乎?
 
       太平天国起义,主要针对满人,太平军称“我教之徒,其意专与满洲为敌”,“东荡西除,专诛妖鞑”。太平天国最具有宣言的文书《奉天讨胡檄》公开宣扬: “誓屠八旗,以安九有。”李世贤劝浙江太平子民各知效顺谆谕也说:“誓扫八旗之胡狗,抚绥九有之黎元。”李世贤致西洋各国曰:“我主仗义兴师,誓与鞑虏不两立。”洪仁玕《诛妖檄文》曰:“凡我中华之人,皆鞑妖之世仇,所宜共奋义怒,歼此丑夷,恢复旧疆,不留余孽。”切齿满人,都极端到要“贬为罪隶,永昭斧钺之威;斩尽胡奴,不遗妖魔之种。”(邓辅廷《贬妖穴为罪隶论》)朱子明《贬妖穴为罪隶论》亦曰:“方今天父大加震怒,肃将严威,能不痛深罪隶,屠八旗以安万国也哉!”因为“最恨口口口盗踞中国猖口剥民脂民膏”。理论宣传如此,并付诸行动:
 
       攻陷岳州之后,大举围攻武汉。武汉攻下后,太平军搜杀满清官员,将满清官员一家大小屠戮殆尽。
       咸丰三年二月,太平军围攻九江、芜湖,满清官员拼死抵抗,城破之后。“惟满洲城,杀戮再惨,男妇幼孩,不留一人。”
       三月,太平军围攻江宁。江宁将军祥厚见城破无力,自刎而死,副都统霍隆武在乱军中被杀死。祥厚的家人也全被被屠戮殆尽,太平军占领满城后“杀戮满人,寸草不留”。整个江宁“旗民四万余,童子三千人,悉数被戮,无一留者。盖以为汉人复仇也。”
       太平军每攻陷一城,便对城中满人进行搜捕,凡是满清官员者抓住即杀。对普通人家,则问“是妖否?”、“藏妖否?”,以防止人民藏匿兵丁和旗。此外还悬赏捉拿旗民,抓获一个旗民赏银五两,大官则会更多。时人写诗云:
登塔凭高作望楼,雨花营垒又坚筹。
一旬竟把南京破,千里来从西粤流。
白胖无人皆黑瘦,红头对职换黄绸。
自矜十日天行事,昼夜排搜匿满洲。
 
       且劝汉民诛妖:“特谕中国人民,从前误在妖营,帮妖逆天,今闻本军事谕,有能即明大义,约同中国人民,擒斩妖胡头目首级,亲到天朝投降者,本军事不独赦宥尔等旧愆,且将奏明天父,有大大天爵天封赏尔等。”“况尔四民人等,原是中国人民,须知天生真主,亟宜同心同力以灭妖。”
       在对满人杀戮中,旗籍儿童与妇女也未幸免。“殉难男妇六万余人,杀戮无遗,只留未成年幼童四千余人,悉行阉割,连肾囊剜下。登时身死者十居其九。”俘虏的八旗妇女,“佯说为之分配人民”,等她们到齐之后,“计数百人”。她们被太平军赶到朝阳门外,“围而烧杀之”。当太平军得知旗人妇女穿上汉女服装,化装逃难之时,“见所着大脚片者,悉刃之”。时人有诗云:“贼见旗人恒切齿,目为妖魔专杀此。”《清代纪事》中记载: “杀清军及驻防旗满四万余人……计洪氏自广西倡义以来,以南京杀戮为最,尸骸积叠,秦淮河之水,俱移臭不堪食。” 咸丰三年署江宁将军上奏: “江宁驻防八旗官兵奋勇杀贼,受祸最烈……兹据陆续投回兵丁三百七十三名,妇女三口。”南京城被害旗人甚多,事后满清进行统计:“粤匪窜扰江宁省城,前任江宁将军祥厚、副都统霍隆武,及八旗协佐各官,或力竭捐躯,或临难自尽。同时阵亡殉难者,文武各官计三百余员,兵丁妇女不下三万余人。”清方文人《粤逆纪略》记载太平军破紫禁城,杀满人:“紫禁城者,乃前明故宫也,八旗驻防居之。贼破大城后,率众攻围……自寅至申,旗兵几无孑遗,将军及都统俱战死。……”“藏匿之旗妇争出财帛以求生路,贼受财帛,驱之出汉西、聚宝各门,尽于桥上杀之,弃尸河内,水为之不流。”还悬赏百姓杀满人:“贼乃出伪示,有擒得旗人者,赏银五两之说,遂有擒以献贼者。”太平军将领在书信中,也向其家人宣扬杀满的辉煌战果:“顺水扬帆下游,攻打安徽省,既克。直打江南省,名号南京,十日之间,即破该城,所杀汉满妖官妖兵数万。”
 
       太平军攻克武昌后,湖北地区的旗人遭到空前的打击。内务府包衣旗人,荆州同知舒纶坚守城池,“杀贼力尽不屈死”。湖北按察使瑞元(满洲正黄旗人) ,“命家人自尽”,然后自刭。武昌知府明善(满洲镶蓝旗人) ,“自缢未绝,贼至,引颈受刃而亡”。巡捕增喜(汉军旗人) ,城陷被杀,“其亲戚家属,遇害者二人”。总兵常录(满洲镶白旗人) ,副将春荣(汉军镶黄旗人) ,城守参将杨光普(汉军镶蓝旗人) ,提督双福(满洲正白旗人) ,参将杨锡纯(汉军镶黄旗人) ,福厚(汉军正红旗人) 、庆录(满洲旗人) ,把总吉祥(荆州驻防旗人) 等人,“皆杀贼阵亡”。
       美国人亨特于1825 年来到中国,在中国前后生活了近四十年,经历了近代中国诸多大事。在其书中记载了太平军对旗人的屠杀: “他们进入南京,对那里的满洲驻军连同家属进行了冷血的大屠杀,杀了老老小小近两万五千人。”“江浙驻防歼于洪杨之祸”,“太平天国运动对各省驻防造成了最后一次大规模的破坏,杭州和南京的驻防旗兵损失大半”。太平军渴望自由,“他们一直为国人的道德、自由而战斗。在战争中,满人都被无情地杀死了”。
 
       英国的《北华捷报》报道说:“叛军接着攻打镇江,4月2日得手。扬州也已被围。据说所有满族男子都已被杀,在南京被杀的有3000人,满族妇女则被赶到城外茅屋中烧死。不管这多么令欧洲人反感,被激怒的中国人并不认为报复得过分。他们的惩罚方式以极端残酷著称。”
     《中国陆上邮报》刊登美国长老会哈巴安德牧师的一封信说:“他们的口号最初是‘反清复明。’但当他们在广西东北部的全州受到抵抗,许多人因此被杀后,他们就将之改为呼吁彻底灭绝满人了。”
       凡太平天国所扫荡之地,满人都很少了,南京满人尤少!英国报告说:“太平军在攻占南京之际,曾将城内的满洲人全部杀死,连妇女和幼童也无一幸免。”慕维廉牧师的备忘录说:“天王宣布,他已受命建立一个新生的天国,在天国范围内,偶像崇拜和鞑虏都应悉数予以消灭。”
 
       这是某贴吧统计的太平天国前期期死亡的清朝官员,大多是满人:
 
1  祥厚 宗室 爱新觉罗氏,满洲镶红旗人   钦差大臣、江宁将军兼两江总督 战死
2  扎拉芬   不详   西安将军 自杀
3  绷 阔   戴佳氏,满洲正白旗人   京口副都统 自杀
4  霍隆武   钮祜禄氏,满洲镶黄旗人 武举人 江宁副都统 战死
5  佟鉴   满洲旗人  副都统 独流战死
6  乌兰泰   索佳氏,满洲正红旗人   广州副都统 战死
7  双 福   他塔拉氏,满洲正白旗人   湖北提督 战死
8  福珠洪阿   苏完瓜尔佳氏,满洲正黄旗人   江南提督 战死
9   向 荣       钦差大臣署湖北提督 愧愤而死(自缢)
10  塔齐布   陶佳氏,满洲镶黄旗人   湖南提督 愤恨呕血而死 晚清湘军名将
11  王锦绣     行伍 湖北郧阳镇总兵 战死
12  常 禄   富察氏,满洲镶白旗人   河北镇总兵 战死
13  恩 长   赫舍里氏,满洲镶红旗人   安徽寿春镇总兵 战死
14  陈胜元     行伍 江南福山镇总兵 战死
15  长 瑞   瓜尔佳氏,满洲正白旗人   直隶天津镇总兵 战死
16  长 寿   瓜尔佳氏,满洲正白旗人   甘肃凉州镇总兵 战死 长瑞之弟
17  董光甲     嘉庆武进士 河南河北镇总兵 战死
18  邵鹤龄       湖北郧阳镇总兵 战死
19  石玉龙       代总兵 战死
20  文 瑞   克什克特恩氏,蒙古镶蓝旗人   浙江处州镇总兵 战死
21  鲁占鳌     行伍 四川建昌镇总兵 战死
22  刘季三     武举人 直隶通永镇总兵 战死
23  双 来   汉军正白旗人   甘肃肃州镇总兵 战死
24  瞿腾龙     行伍 湖北郧阳镇总兵 战死
25  陆建瀛     道光二年进士 钦差大臣、两江总督 战死
26  吴文镕     嘉庆进士 湖广总督 自杀
27  常大淳     道光三年进士 湖北巡抚 战死
28 蒋文庆   汉军正白旗人 嘉庆十九年进士 安徽巡抚 战死
29 陶恩培     道光十五年进士 湖北巡抚 自杀
30 吉尔杭阿   奇特拉氏,满洲镶黄旗人   江苏巡抚 自杀
31 罗遵殿     道光十五年进士 浙江巡抚 自杀
32 徐有壬     道光九年进士 江苏巡抚 战死 数学家
33 邹鸣鹤     道光进士 广西巡抚 战死
 
       满清八旗主力都被太平军剿灭了,满清只得用汉奸曾国藩、胡林翼、李鸿章等人,勾结英国风等西方列强镇压太平天国,如非曾胡扶持满清,英国干涉,满清必定覆灭,太平天国会血洗满清皇室,将虏酋悬首太白,彻底洗雪当年满虏窃据中华,屠杀华人之耻。太平天国檄文告示就表示“其有能擒狗鞑子咸丰来献者,或有能斩其首级来投者,或又有能擒斩一切满洲胡人头目者,奏封大官,决不食言。”“圣兵必夷锄其类”,“犁其廷而锄其穴,食其肉而剥其皮”。
 
       太平军对满人是如此凶狠,发泄二百多年亡国之痛,种族之恨。对汉人则多欲安抚招降:
 
“照得安邦定国,吊民非所以害民;发政施仁,戡乱非所以扰乱。村乡市镇,不用惊惶,士农工商,各安本业。”
 
“本官深体陛下之意,自从出兵以来,不许部下妄抢一物,妄伤一人。”
 
“公等世居中国,谁非上帝子女,倘能奉天诛妖,执蝥弧以先登,戒防风之后至,在世英雄无比,在天荣耀无疆。如或执迷不悟,保伪拒真,生为胡人,死为胡鬼。顺逆有大体,华夷有定名。各宜顺天,脱鬼成人。公等苦满洲之祸久矣,至今而犹不知变计,同心戮力,扫荡胡尘,其何以对上帝於高天乎!”
 
“有能即明大义,约同中国人民,擒斩妖胡头目首级,亲到天朝投降者,本军事不独赦宥尔等旧愆,且将奏明天父,有大大天爵天禄封赏尔等。”
 
“奋臂则宇宙从风,号召则四海相应,将见普天率土,仍是文物华人;省郡州县,依然堂皇国号。所望等认天识主,弃暗投明,助灭残妖,共佐天朝事业;奋兴有志,共成后日功名。或献城池,或输粮饷,或投军效用,或率众来降,或起义师合兵北伐,或擒妖首地献天都,本军师无不破格奏赏,锡爵酬勋。尔等旂常纪绩,竹帛垂名,荫子封妻,自有后来真福;官高爵显,同沾开国荣光。倘其执迷不醒,仍作妖呱崽之仆从;坐昧先几,甘为死鞑狗之守墓,不日天兵所到,捷如摧枯;王威所临,势如破竹。纵免玉石之俱焚,难免斧钺之惊悚。”(《诛妖檄文》)
 
“尔等官兵人等,虽现为妖官妖兵,亦皆是天父之子女,不过从前误为妖用,不能不听其驱使,遂至助妖为害,同天打斗,迹虽可恨,情实可原。今既遇真主当阳,自宜弃暗投明,丞归正道,涤旧染之污俗,作天堂之子女。且我天王恩高德厚,援救苍生,凡能敬天识主,倾心归附,莫不一视同仁,待以异数。”(《诛妖檄文》)
 
“自于今夏本藩克取金花、处、岩三郡,即经发派大队下取杭湖,攻克宁、绍,亲率大队收服台州,以圈温衢而安荃浙,自于吾克台郡,因见民俗尚淳。是以兵未血刃。俾民安业,又据黄、太之民赴台纳叹,故派瑜天福率领一旅之师镇抚黄岩,又派新授丞相邱善潮等率领义兵收服太平原,原期善加善抚。此皆本藩体念民情,因恐遣发大队前来,则官兵众多,难免扰民之弊,仅遣一旅之众以示招安,俾使民无惊悸。……
 
“今时开拓土宇,原因恢复山河,是与民间毫无干涉。尔民人等在妖朝亦是百姓,归顺天朝亦是百姓。只须安守本分,自得老幼无惊,各安常业,慎勿惑信妖言,团练土匪,致取败亡之祸。”(《侍王李世贤劝浙江太平子民各知效顺谆谕》)
 
“想彼妖首咸丰,何尝不知己运将终,然又未甘心信服,所以愚弄中国人民与之同归于死。致有无知之徒抛亲撇子,背井离乡,卒致尸卧沙场,魂留异地,身家莫保,骨肉流离,此皆愚民无知以致罪戾,良可悯也。本藩疴瘢在抱,胞与为怀,尝念率土之人民,本中国之苗裔。故于一路师征,不但倾心来归者抚之以德,即临敌投顺者亦待之以恩。当此鼎革之秋,天心已定,识时务者自获桢祥,时事非者徒取祸败也。如安徽江南各州郡县之民输诚向化,归顺天朝者现场安民,数年鸡犬无惊,此即知时获福之实征也。又如苏州、丹阳、金坛等处之民顽梗为逆,起匪帮妖,均经痛加诛剸,勦洗无遗,此即逆天取祸之明验也。况王师进剿,原因扫荡胡尘,与民毫无干涉……”
 
       对汉人宽大,虽曾对敌太平军者,能反正杀满,则既往不咎,一视同仁,还封以官爵。如侯裕田本为清兵,被太平军俘获,听太平军讲道理的教育,而献身太平天国,奋勇作战,被天国封为森王。
       呜呼!太平天国实重在排满,非想杀汉人也,岂蔡元培所谓“其所残害,无所谓满汉之界”者乎?虽杀虽亦有汉人,然实多为帮满清对敌天国者,不得已而杀之也,对曾胡等汉奸军队之杀戮,其性质不得简单概论也。如良民,归顺天国者,天国皆为安抚。太平天国进入汉民区,非如入满城之凶狠,而是和蔼慈祥,连清方文人也如此记载:
 
“发匪入城,果不开刀,随带薄粥盐菜,沿途施舍。城外大庙,亦设粥厂。破城三日后,城中所有老弱男女,驱之城外粥厂。"
 
“贼不杀人,尽人而用之,人不知畏贼。村野之民,盛称贼之义气,遂以为德。”
 
“贼不甚淫杀,惟与官兵为仇,目之为妖。遇衙门幕丁书役,及有顶帽皂靴之人,不问即杀。其遇工贾平民,亦不肆虐。所过之境,令人办饭一顿。土匪取衣物牲畜,长发颇谨饬。有妇女人家,不准进房,授受不亲。贼令最严密,故民不怨。”(《粤匪犯湖南纪略》)
 
“(太平天国忠王)李秀成初入浙三日后,即禁止杀掠,抽田租十分之二,货厘十分之一,按丁助役。苏杭初克,皆发粟十万赈抚,借给籽种招垦,民颇安之。”(李应珏《浙中发匪纪略》)
 
       容闳《西学东渐》曰:“以予等沿途所见,太平军之对于人民,皆甚和平,又能竭保护,以收拾人心。其有焚掠肆虐者,施以极严之军法。”
       杨秀清诰谕天京城厢内外兄弟姊妹曰:“本军师号令森严,约来兵士,只准诛戮妖魔之官兵,不许妄杀良民一人。”
 
       关于太平军的残暴之说,大多是杀满人的记载。太平军的行动与其理论是一致的:“我教专与满洲为敌”,“与民毫无干涉”。
        英国费熙邦舰长《中国印象记》说:“太平王和他的追随者的政策是保护人民,但与清政府之间所进行的却是一场殊死决战。”
       法国传教士田嘉璧《致里昂和巴黎布道会》的信说:“与此(清军)相反,叛军(太平军)则采取了极为谨慎的措施。他们不抢劫,不骚扰;他们一开始就已布告天下:‘我天朝仅与胡虏为敌,只求扫尽妖氛,诛灭胡虏。’事实证明他们是言行一致的。 一旦攻占城镇,所有清军无一例外地被杀死,满族官吏断不会幸免一死,汉族官吏如没有预先投降,也同样被杀;但老百姓却受到尊重,商旅不惊。 ”
       太平军慨帮满之愚民:“今者大军渡江,城亡且夕,际此时候,伊为胡官,即当出城决死,胜则不独前程可保,百姓身家亦得护持,如已败绩,伊为胡官者,死之应当。必先饬民等纳款投降,免遭惨戮,或令预为迁居保全众命。似此方为尔等父母之官,妖朝爱民之将。目下大兵压境,守城中徒作楚囚对泣,竟束手无策,而乃化民屋为灰烬,恶燄熏天,委巷市于祝融,炎光触地,致苍生无托足之区,赤子有破家之叹。无心失火,为官者尚奔救恐迟;有意延烧,抚民者何凶残至此?伤心惨目。我见犹怜,饮泣吞声,人熟无恨?嗟夫!尔民受胡妖笼络,身为伊死,家被他焚,如此之仇,直觉不共戴天,生啖其肉不足雪其恨,尔等犹不自省悟。反在城效死勿去,何愚之甚也!”(《翼王石达开告涪州城内四民训》)
 
“若我中国人民志切仇,共诛胡虏,则何虑妖氛不靖,民业不安,奈以士庶之中,明哲者固多,愚蒙者亦众,或听妖蛊惑,助其粮饷,或被妖引诱作其前驱,又有惑信妖言团练土匪以为可邀爵秩,得保身家。及至王师到临,依然败溃,民财归于乌有,命枉丧沟渠,本藩亦常兴思及此,深叹我国人民何其愚蒙被惑一至于斯也!”(《李世贤劝四民诚心向化纳贡投诚谆谕》)
 
       劝汉兵不要做满清的炮灰:“尔等凡属华裔,悉是夏宗,皆系天堂子女,无非一脉弟昆,何于妖胡妖崽犹肯为他出力,而为本国本省尚不各献其城?其以堂堂天国之华人,甘为区区五万之妖儿捐躯赴难、屈膝低头,鲜有以十八省之大被满洲三省所制为辱,五百万万之众受制鞑妖三百余万为羞者,诚为可怒可怜可悲可哭之中国,不堪尚对于上帝冠冕于诸邦矣。”“本军师等诚恐尔等执迷不悟,受妖蛊惑,用是不惜援手拯溺,警聋振铎,特将顺逆之大原则,利害之实迹,为尔等剀切谕明之。夫鞑妖之笼络华人,首以官职,尔等试思,凡有美缺要任,皆系满妖补受,而冲繁疲难者则以华人当之,使其亏空挂误,动辄得咎,名虽为官,何殊桎梏。若夫升迁选调,满妖则通同保荐,各踞显要,一属华人,则非妖头批驳,即是妖部阻隔,纵使功绩赫奕,终竟非贿不行。至兵则满兵双粮,华兵单饷,一遇战阵,则华兵前驱,满兵后殿,故每天兵临压,立成齑粉。其肝脑涂地尸骨堆山者,惟华兵为最多,而满兵在后,一见前锋失利,即鼠窜奔逃,其罹锋刃冒矢石者,皆以华人为之障蔽,故世俗呼乡勇为“挡死牌”,而呼华兵为“替死鬼”也。至于稿犒赏颁赐则又皆满妖是问,而汉兵无与焉。且尔等之所以抛父母,离乡井,披霜触暑,出生入死者,无非欲稍建功名耳。而鞑妖于军中功名则又无所定准,任是红蓝白顶皆是虚无假借,故俗以军功顶戴谓之“太平消”,搜以怠则子之,缓则夺之也。尔等又何苦以百战之余身,而博此虚假之名器乎!且也,千里征调,飞符迅急,千山万水,跋涉从戎,露宿风餐,辛勤毕备,身未建乎功名,人已丧于锋嫡,良可惜也。况尔等为兵为勇之人,多系乎日误作非为,是以借兵勇以为逃死之地。不知本乡之地恶尔等如同(兀虫)蜴,而鞑妖又严其法网,多方责治,使一旦还乡,乡人即共相诛殛,非活埋诸土,即生弃诸渊,此本军师在东时并身历八省实所亲见。尔等无论不能身致荣显,即或稍有寸进,亦终不能荣归故里。故谚官之曰: “富贵不还乡,如衣绵夜行。”乃尔等从军则有死而无生,还家则以生而就死,容身无地,死而后已,午夜自思,实堪悲痛。是皆尔等为妖所用,是以一至于此,果何利而何图而顾甘心隐忍乎!然此不过就其待尔兵勇者大约言之,至于茶毒生灵,害虐黎庶,则又截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无尽者也。鞑妖之流毒我中华者如此,凡我中华之人,皆鞑妖之世仇,所宜共奋义怒,歼此丑夷,恢复旧疆,不留余孽。斯则天理之正,好恶之公,何反含羞忍耻为之奴隶,违背天朝,不思归附,是何异旷安宅而弗居,舍正路而不由?嗟嗟!可恨矣,抑可哀矣?”(《诛妖檄文》)
 
       太平军出发是尽量不扰汉民,总是劝汉民勿为满妖所惑,帮满妖对敌太平,不然,杀的多是汉人啊,都是汉人,汉人不想杀汉,还是归顺天国,一起杀满人。满清是把汉人把炮灰,每次打仗,都让汉人冲在前面。满人是汉人世仇,共歼鞑虏,恢复中华疆土才是大义,才是合乎天理,顺乎人心,何反忍耻为其奴隶和天国对敌,不杀满,反而敌对同为汉人的天国?呜呼!言之如此谆谆,固不愿汉人之相杀也。而当时愚民多为满清所惑,被其利用以汉杀汉,真是可恨可哀!
 
       太平天国对为满清助虐的官兵都勤恳跪劝,对满清是切齿痛恨,要驱除鞑虏,在驱除鞑虏之前,要贬其所居之地,洪秀全下诏贬北京为妖穴,又贬直隶为罪奴,天国士人多作文延伸其意,名《贬妖穴为罪隶论》,大多抒发华夷种族之恨:
 
“慨自妖胡窃据直隶以来,其中之颓风恶俗,即罄南山之竹简都写不尽满地淫污,即决北海之波涛,亦洗不尽弥天罪事。可胜诛哉,可胜慨哉!”(何震川)
 
“今以鞑子混乱中国,占中国之土地,害中国之人民,改中国之服制,变中国之形容,其所以害累中国,率人类变妖类,弃真神拜邪神者,不一而足,诚天下万国之一大罪人也。为天下万国之罪人,天父上主皇上帝有不深恶而痛绝,以为罪不胜诛、罪不容死者乎?乃鞑子犹自放荡胡行,目无中国,竟以直隶省私为已有,而恬不为怪焉。故我天父赫然震怒,命我天王陈师鞠旅,伐暴救民,犁其廷而锄其穴,食其肉而剥其皮。因先改直隶之名为罪隶,固为罪其人而罪其地之意,亦以谓天下万国之一大罪人,则天下万国之人皆当知其罪,讨其罪,鸣鼓而攻其罪者也。”(吴容宽)
 
“妖魔之诡谲益甚,始焉茶毒于四夷,继焉流传于中国,终焉遂污染于朝野上下,盖无人而非罪之数,无事而非罪之阶矣。而要其罪之魁,则惟胡妖为最。夫胡妖之罪既贯盈,以天父海底之量,不即诛灭足矣,何为尚使之僭窃中原,流毒内地哉?而不知祸所不得而谴者,福先从而邀之,然后知天父之不早诛胡妖者,天父欲聚而歼之也。”(刘海珊)
 
“自人妖不能并立,我天王奉天伐罪,除暴救民,迅扫群魔,妖氛几尽,而乃余烬犹存,匿迹燕省,尚不知将沙漠之地,速献王师;奉烟瘴之区,爰归天国。斯固获罪于天而不识天心者也。宜乎我天王上承天威,以妖胡之穴贬为罪隶省,俾中外人民咸知妖胡为万世罪人,天下万国同视为奴隶下人也。”(宋溶生)
 
“夫斩邪务尽,疾恶宜严,胡妖觉罗氏盗窃中国,侵害良民,于古燕之地为穴,秽恶彰于四海,腥闻播于五胡,受其惨毒既有二百余年矣。今幸天父皇上帝恩降作主, 天兄救世主恩降担当,天威震怒,真道大行,妖魔之气运已终,而真主之临凡既久。所以鞠旅陈师,南征北伐,旌旗所至,黎民皆向化而倾心;鞭鞑必诛,将士悉建功而树绩。然咸丰虽定灭亡,而其地必须贬谪,目之为妖穴,要当遗臭万年;责之为罪隶,务使监戒百代,庶凡天下之人,皇上帝恩怜救护,时时看顾,永不准妖魔迷蒙也。”(黄从善)
 
“今北有直隶省为妖人群集之所,城内则尽居胡虏,城外亦悉属妖人,一切邪神均奉之为神灵,一切邪事皆习之而不觉。呜呼,其不直盖亦甚矣!罄南山之竹简,写不尽满地淫污;决东海之波流,洗不尽弥天罪孽。是以今贬直隶省为罪隶省,使天下万国皆知为罪人所居之地,庶几黜邪崇正,以为遐还亲疏之永鉴云尔。”(林一环)
 
“夫以胡妖之为害也,迷惑生民,陷溺斯世,盖由来久矣。今蒙天父天兄作主,命我天王救民,代天理事,虽曰人力,岂非天心哉?何胡妖不能自明,犹妄以直隶省自称者,抑知其非直也,是罪也”(姜大成)
 
“当此之时,不以胡虏之罪布告于天下,天下孰起而议其非。然执胡虏而诛之,人知胡虏之罪,人犹易忘胡虏之罪,何则?今日之外胡虏者,安知异日不仍蹈胡虏之覆辙而不知惧也!吾无以警之,警之以胡奴之穴,易其名日罪隶,天下后世庶晓然胡虏之当诛,而不错入邪路也夫。”(武立勋)
 
“胡虏获罪于天久矣,率民变妖逆天,足上首下,倒置尊卑,狗党狐群,败坏风俗。以贪官污吏剥民脂膏,其为罪指不胜屈,甚矣妖之为祸烈矣。夫否极泰来,天道之常也;乱极思治,亦人情之常也。况前代已二百余年矣,三七之妖运告终,九五之真主已出。然而不贬其穴,无以尽绝其根株;不加以罪,无以显诛其茶毒。君子曰:是有道焉,其贬之便,故贬妖穴为罪隶,而妖孽于以扫除;贬妖穴为罪隶,而中夏于以廓清。同心戮力,翼赞天朝,上为上帝报瞒天之仇,下为中国解倒悬之苦,民之福也,天父权能之所赐也。”(周际昌)
 
“夫中国神州也,人也;胡虏妖魔也,非人也。今乃变中国之人为禽兽之形,则不特妖可诛,即其地亦当罪。直隶省在中夏之北,其地苦寒,妖多而人少,故不得不改其名而贬其穴。”(武建文)
 
“忆自胡奴窃居中国,行同禽兽,性若犬羊,结窟穴于幽州,岂中原之胜地?不意彼妄自尊大,竟以直隶为名,不知彼实浊乱中原,深为天父天兄之所必诛,罪大难容,恶极定灭,故此丛集之所为胡巢之穴者,即为天设之牢。而蛇蝎既缧系,故圣兵必夷锄其类,于乃贬为罪隶,永昭斧钺之威;斩尽胡奴,不遗妖魔之种。”(邓辅廷)
 
“妖之来由不足道矣。以胡虏之遗种,盗中国之天下。 其虐焰炽彼苍,其淫毒流四海,甚矣!妖穴不可不贬也。其地本名直隶,而腥风之所播,较他省而尤觉秽亵。今幸天道好还,天国由此大兴,胡虏由此尽灭,斯直隶不得不谓之为罪隶矣。方今天父大加震怒,肃将严威,能不痛深罪隶,屠八旗以安万国也哉!”(朱子明)
 
“妖胡据居幽燕二百余年,悍然不畏皇上帝,此亦罪无可逭之数矣。我天朝起义以来,由粤西而湖南,由湖南而汉阳,由汉阳而江西,由江西而江南,势如破竹,妖兵其莫敢当矣。至于妖穴,取之不足以安人民,弃之不足以伸武勇,为此先行贬斥,凡妖所处之穴悉为罪隶,为上帝所难容,其亦挞伐之意也夫!”(吴焕)
 
“今幸蒙天父上帝作主,命我天王将胡虏诛灭殆尽,遂救千百万生民,如出水火之中,如登衽席之所,恩德靡既矣。故今贬直隶为罪隶,理固然耳。”(陆泰来)
 
“直隶省地本中国,贬之为罪隶何?慨自胡奴混乱中国,盗中国之天下,夺中国之衣食,且不知天父与天兄权能,自为肆虐妄行。 每至获罪于天,则是腥风播于四海,妖气惨于五湖,甚哉!直隶之为妖穴,已不知何污秽之甚,罪孽之深!今贬为罪隶,贬之宜其贬耳。”(汪桢)
 
“胡妖之为虐也,遍于天下矣,而直隶则尤甚。盖直隶为妖魔萃聚之区,诡计多端,变态日甚。居其地者,罔不受其欺惑,被其迷蒙。其贬为罪隶者,不亦宜哉!兹际天父大发天威,力扫妖氛,不留魔党,将见风俗淳熙,人心正直,普天之下,无不猛省回头……”(张潮楷)
 
       太平天国多称满清满人为妖胡,鞑妖,对其萃居之地贬为妖穴。胡汉之划分,种族之不并立也;妖魔之贬斥,其尤深乎?或不明华夷种族之义,则以此煽动人民反清,云其胡虏,或不为之动,汉人之种族意识,或为淡薄,斥为妖魔,人妖之不同,低层人民盖皆涌向也。既明中国胡虏之别,又贬其为妖,非人,不可与人并立,人皆可诛之,其贬满人极矣,其恨满人深矣,胡虏不足以尽之,而更加之以非人之妖也!而以中国伐胡虏,义战也,奉天命诛妖魔,更为圣战也,妖魔者,亦中国传统说法,如此煽动人民反清,则可见太平天国乃利用宗教起义,骨子里实为浓厚彻底的民族主义。定满人为妖魔、妖孽、魔鬼,称奉天诛妖,斩妖除魔,甚至辱骂满人是畜生变妖精:“予细查满鞑子之始末,其祖宗乃一白狐一赤狗交媾成精,遂产妖人。种类日滋,自相配合,并无人伦风化。乘中国之无人,盗据华夏。御座之设,野狐升据;朝堂之上,沐猴而冠。”以证明反满的绝对正义性,其反满已至乎狂热了,这在中国历史上是独一无二的。
 
       太平天国骂满人为狗,胡狗,赤狗、羯狗、狗鞑子,满洲狗、满洲脏狗:“其有能擒狗鞑子咸丰来献者……奏封大官,决不食言”,“伪妖康熙暗令满州脏狗一人管十家,淫乱中国之女子,是欲中国之人尽为胡种也”,(《奉天讨胡檄布四方谕》)“从此龙起南阳,共挽红羊之劫;定教鹿逐北虏,惊散赤狗之群。”(《讨满求贤诏》)“堂堂中土,亘古制匈奴;烈烈神州,岂今宥胡狗?乃有鞑靼妖出,则文武衣冠异于往古,父母毛发强为毁伤。口其言语,说甚么巴图鲁之之鬼号;家有伦类,毒受那满洲狗之淫污”,(《颁新政宣谕》)“再三问之,则谓弟生中土,十八省之大受制于满洲狗之三省,以五万万兆之华人受制于数百万之鞑妖,诚足为耻为辱之甚者”(《钦英杰归真》),“中国有中国之配偶,今满洲妖魔悉收中国之美姬,为奴为妾,三千粉黛,皆为羯狗所污,百万红颜,竟与骚狐同寝,言又恸心,谈之污舌,是尽中国之女子而玷辱之也”,(《奉天讨胡檄布四方谕》)“百姓脂膏悉供妖胡享受,天下民力皆为羯狗遣驱”,(《侍王李世贤劝四民投诚归顺谆谕》),“誓扫八旗之胡狗,抚绥九有之黎元”,(《侍王李世贤劝浙江太平子民各知效顺谆谕》)对于满清皇帝的年号,都要冠上“犬”字作为偏旁,皆可见对满人种族仇恨蔑视之深。
而且太平军对满人的辱骂,也受到很多希望恢复汉人主权者的喜欢:“那些希望看到汉族王朝建立的人为这些辱骂异族的小册子而欢呼。这使叛军获得大量捐款,从而得以逐日增加兵员。”
 
       清方文人刘文藻《诗舫存钞》中有一篇诗,记有一个湖口籍的洪秀才,被太平天国征召为官,不但拒不服从,还口出厥词,于是太平军把他送到安庆,交石达开处置,诗曰:
“翼贼坐堂皇,大义春秋勉:谓尔缪庠生,夷夏胡不辨!
秀才曰噫嘻,春秋吾所善,用夷则夷之,用夏夷人选。
圣人大义明,尔贼岂能眄?众人请杀之,贼笑曰勿翦,
彼固愿死耳,出禁久或转,吾方收士心,否则礼以遣。”
 
       诗的意思就是石达开以春秋大义指责这个秀才:“你作为读书人,岂不辨夷夏,甘为胡虏效忠,不归我华夏天朝。”而这个秀才却反唇相讥,说:“春秋之义是我所善,中国人用夷狄之礼俗就是夷狄,夷狄用我华夏礼乐,就为中国之君,圣人大义明,你们这些贼寇怎能歪曲。”众人闻之大怒,欲杀此秀才,石达开心平气和,止其勿杀,说他只是想死罢了……嗟夫!自己歪曲春秋大义,只辨文化,不辨种族,尚说人歪曲,可见当时士人之受满清洗脑甚深。而石达开以春秋夷夏之辨责不愿归顺天国之清方之士人,亦太平天国为民族革命之证明也。容之不杀,天国对汉族士人可谓宽大矣。
 
       太平天国所举民族主义,镇压太平天国的湘军亦见之。据清方文人李圭《金陵兵事汇略记载》,湘军将领李元度与石达开书曰:“尔等伪示每以夷夏界之,毋论舜生东夷,文王西夷,古有明训,且尔等所奉乃英夷天主教,不相矛盾乎?”说太平军的告示多辨夷夏,而歪曲孟子之言,曰舜为东夷,文王为西夷,而满清亦可主中国。舜文与尧汤同祖,皆黄帝之后,岂鞑清之比?反问你太平军既辨华夷,而又何奉英夷天主之教,岂不自相矛盾?此固天国之偏,亦利用宗教反满耳,称满人为鞑妖,妖魔,魔鬼。
       其书又曰:“凡举大事在识时势,足下若起事于汉、唐、元、明之末造,或尚有冀,今值我朝圣明全盛之日,妄发此难,则万非其时矣。且足下亦知圣朝超越前古者固大有在乎,自古得天下者,三代以下汉明为正,然亭长寺僧于前朝究有君臣之义,国朝则龙兴东土,与明为敌国,迨明运告终,中原无主,吴三桂苦请入关定鼎,葬明帝以殊礼,褒忠节诸臣,唐虞以来,未有若斯之盛,德统之正此其一。我朝疆域,中国既大一统,又合以东三省以内外蒙古、西藏、回疆,纵横五万余里,滇、黔、楚、粤、川、陕改土归流之郡县以百余计,外此如俄罗斯、琉球、日本、朝鲜、安南、吕宋诸国莫不奉正朔,献琛,遣子入侍,为开辟以来所未有,幅员之广此其一。圣祖仁皇帝临御六十一年,高宗纯皇帝临御六十年,授之后更三载而后升遐,享年之永一朝可越五代而更过之,自殷中宗后无能比者,享国之长此其一。自古宦官至汉、唐、明而极,汉之十常侍,唐之门生天子,明之九千岁,及吕武诸后,外此不可以枚举。我朝宫闱肃穆,内官不过六品,如斜封墨敕廷杖诸毙政一扫而空之,家法之善此其一。康熙初,吴、耿、尚三逆作乱,天下几失其半,圣祖不动声色,以次削平,此外平张噶尔、平青海、平大小金川、平靳镇、平台湾、平西藏回疆、平川楚教匪,天戈所指,皆不劳而定,武功之盛此其一。前代人主多耽安乐,明时至廿余岁不见大臣,我朝列圣相承,无日不视朝,文官知县以上,武官守备以上,一一过目,辇毂之下,纤悉必闻,万里而遥,威严咫尺,所谓礼乐征伐自天子出也,政治之隆此其一。康熙、雍正乾隆普免天下全租七次,分别蠲免者不胜数,今皇上圣联渊穆,芟夷大难,虽用兵八载,而田不增赋,户不抽丁,恩泽之入人至深且久,以故贼踞城池,城地外即非贼有,贼去立刻反正,被掳之处粮即完纳,贼虽狂肆以威之不能也,人心之固此其一。以如是深仁厚泽,而以悖理失势违时之举,执金鼓而抗戎行,是自取灭亡也,至死不悟,岂不哀哉!”
       呜呼!颂索虏之德若此,言之不羞乎?满清以夷狄寇据中华,而曰得国正?汝清既与明为敌国,入关灭南明,岂非侵盗?葬明帝以殊礼,而后戕灭明之宗室,南明数帝,皆为汝鞑清所杀!康乾文狱,锢我汉族至深。
       雍正《大义迷觉录》曰:“明继元而有天下,明太祖即元之子民也。以纲常伦纪言之,岂能逃篡窃之罪?至于我朝之于明,则邻国耳。……我朝统一万方,削平群寇,出薄海内外之人于汤火之中,而登之衽席之上。是我朝之有造于中国者大矣,至矣!至于厚待明代之典礼,史不胜书。其藩王之后,实系明之子孙,则格外加恩,封以侯爵,此亦前代未有之旷典。”雍正之言,自美也,而李元度又从而美之。
       李圭《金陵兵事汇略》又记载道:“忠贼李秀成致上海英人书曰:‘缘念我主天王奉天父上帝,天兄耶稣之命下凡,复兴汉家旧业。自粤西起义而建都金陵,于今十载,伏思贵国自古在昔开创之主,即是耶稣下凡,御食万方。自我先主东西两汉以来,曾经执盟牛耳, 结为兄弟之国。其后虽经叠更国主,究皆汉家苗裔,素未绝其盟谊。迄自明末,妖胡乘华夏之隙而侵我疆土,夺我神器,窃据宝位二百余载。今我主恭奉天命而复汉灭胡,诚为中兴之主。非特媲美于前人,抑亦争光于贵国耳。自金陵定鼎以来,其时妖胡方当强盛,江南江北恃全军之力,更有妖官向荣,猖獗万状。一经我国天戈所指,当将该妖追败丹阳,自行陨灭。……’”太平天国所举的民族主义,“复汉灭胡”之语,虽清方文人亦有载录,其可诬乎?其可诬乎?
       清方文人记载李秀成民族主义布告,沈梓《避寇日记》记云:“同治元年六月初五日,伪忠王有告示贴新塍,盛泽各路,其始侮谩本朝,有云:‘自妖朝窃据大宝,渎乱天下,垂二百年,由于中国无英雄拨乱反正,用夏斥夷,遂至是非不明,刑政失措,贪污盈廷,奸    并作,天怒人怨,不可纪极’等语。其继妄自夸大曰:‘妖朝以十三省兵马困我皇城,然我皇天威一震,张妖授首,奄有苏、杭’等语。又其继若深自引罪者言:‘民之生死皆天数,士之穷达皆天命,本爵密命抚绥,以小丑未尽削平,不获问民疾苦,举贤兴能,穷民之气冤抑无告,豪杰之心恢颓莫伸。’”
       清方文人还有记载太平天国讨胡复汉告示:“贼据郡城出示安民,伪告示云:‘天朝御林九门开朝勋臣绦绍天福陆朱为诲谕四方土民亟早投诚各安生业事:窃识兴废之机者,能明利害之原;达顺逆之理者,可享升平之福。慨自满洲胡鞑扰乱中国以来,占据中国之土,挟制中国之人民,数千年文明邦一旦变为胡丑,其被耻蒙羞,曷可胜言!迄今二百余年。妖魔已尽,罪恶贯盈,荷蒙上帝大发义怒。降生我圣主天王下凡作主,并生列王掌握兵机,恢复中国之土地,拯救中国之人民。定鼎于今,克受万邦之朝贡;抚及江表,已开一统之乾坤。所有贡附良民,无不乐业安居,同享太平之福,输诚向化,咸思尽灭妖氛。尔等良民既同生斯世,谅共闻知,应知乃祖若宗,并非胡种,自当蓄须留发,脱去妖形。……”(陈懋森《台州咸同寇难纪略》)
       太平天国实为民族革命,非独革命党,汉民族主义者所认为,西方人也如此认为,西方人以太平天国运动为汉人与满人的战争,英国乔治·约翰爵士与太平军将领函曰:“近闻汉人与满人已起战争,而东王阁下已占有南京。关于此事有种种各异其词的消息流布各处,更有某些清朝官吏竞发出布告,声言彼等已借得西方各国轮船十余只。行将溯扬子江西上进攻贵军。此全属谎言。照我国定例:凡英商所往经商之国,如遇有战事发生,我国绝不加以干涉。……对于贵军与满人的争斗,吾人愿严守中立。”英国传教士苏慧廉说“太平天国唯以种族之义相揭櫫,而致力于除民疾苦,顺应人心。”1853年3月25日,麦多士在写给阿尔考领事报告书中谈道:“余所确信者,即是此次革命运动,乃是中国人反抗满洲人暴虐政治之民族运动也。”他们将太平天国建立的政权称为“完全中国人的政府”,并相信如果洪秀全统一了中国,一定会“依据旧有的民族政策以施行治道焉”。
       英国外交官密迪乐致阿礼国领事的报告说:“我所听说的各项消息,都足以加强我向所表达的确切信念,即此次叛乱运动是中国人反抗满洲人长期统治——说得更恰当一些,反抗满洲人横暴统治一的民族运动,而满洲人在中国南半部的权力,确已无可挽回地丧失了。如果现在外国人袒护满洲人,竟然出来干涉,那适足以产生延长战争、加剧国内无限期混乱状态的效果,反之,如果听其自然,不加干涉,那么,扬子江流域连同南方诸省很可能很快会处于—个完全中国人的政府统治之下,成为一个内部强盛的国家,按照自古以来中华民族治国平天下的施政方针行事。”
       意大利方济各会传教士里佐拉蒂的一封信说太平军的反满宣传受到广泛的欢迎:“反叛者(太平军)看来纪律严明,其战术远远胜过清军。他们到处自称是把国家从满人的枷锁下解放出来的救星,并在布告中一一列举满人的罪行和暴政。那些希望看到汉族王朝建立的人为这些辱骂异族的小册子而欢呼。这使叛军获得大量捐款,从而得以逐日增加兵员。 相反,清军的情况逐渐恶化。面对叛军的高昂十气和优势兵力,他们惊惶不安,无意与叛军交战,自动放弃阵地而不是应战,直至将叛军引人业已弃守的城市。”
       法国加勒利·伊凡《中国叛乱史》也记载了太平军的攻城与民族宣言:“在一连串胜利的鼓舞下.叛军现已挥师出境,从广西进入广东。在清远和英德之间,他们遭遇到一支官军。叛军故伎重演,佯收后撤,随即又反戈一击,一举歼灭了官军。就在这时,两个重大的政治性举措几乎同时发生,一在北京朝廷,一在叛军军营,那位恪守退却政策的年轻皇帝密命令福州近郊颐养天年的林则徐平定广西叛乱。这位老仆人虽已年迈,但仍然服从他年轻主子的命令,动身前往奉旨平叛的省份。叛军以下述宣言回敬这位钦差大臣:“满洲本是蕞尔异族,盗据华夏御座已二百余载,掠我财物,占我土地,夺我社稷,证实只要拥有强大之武力,即可僭取整个帝国。既然如此,吾等在业已占据的乡村,与北京派遣的官吏征税并无不同。吾等攻城略地和管治地方均属同理。嗟彼胡虏,何以无故调兵遣将。对吾等刀戈相向?实属无理之至,欺人太甚。满洲者,异族也,焉有权利在十八省横征暴敛,委派官吏鱼肉民众!而吾等堂堂汉人,何以竞被剥夺税收之权?’……在中国和在欧洲一样,即使是最可憎的事业,革命家仍必须求助于高尚的情操和仁爱的思想,尽管这些难辨真相的集团中为之所打动的人寥寥无几。广西叛军的宣言昭示了这场叛乱的真正意义。通过公开宣称只要占有便为合法,他们声明其目的不仅是要驱逐满人,而且要把课税权收回到汉人手中。”
       英国人呤俐在《太平天国革命亲历记》云:“太平天国的伟大成就,不仅实现了重大的道德革命,而且也实现了解放自已同胞的民族革命,这种革命产生了一种儿乎令人难以置信的心理现象。”又云:“最近中国人正逐渐从清人的血腿侵略和残暴专制所造成的被粉碎被屈服的情况中挣扎出来,由于活力的复苏和爱国心的加强,反抗压迫者的斗争也逐渐壮大,成为不容轻视的可怕力量了。中国人日渐强大也就意味着他们的主子日断衰弱, 长期以来,满洲人就已力穷财竭,他们只有把全中国置于精神萎靡意志颓丧的奴隶状态下,才能防止自己被驱出中国的命运。终于目前清帝在位时期,民族义愤再也不能被压制了。1850年爆发了伟大的太平军起义,它的起源、组织、进展和各 方面的情况,是十分令人惊异的,如果不是英国的非正义干涉,其结果不但要颠覆清王朝,而且可能对全人类作出贡献……”为太平天国辩护说:“首先值得考虑的是太平天国革命运动的原因以及这原因是否可以证明革命的正确性。只有少数人才会否认中国人反抗清廷所具有的充分理由:满洲人的血腥统治,他们的暴虐腐朽,他们篡夺中国王位的非法手段,这是大家所公认的。我并不提倡反抗政府当局的革命则则或暴动,但是我们却必须把国家的法律和篡位暴君的非法命令加以区别。自由和正义总是通过反抗暴虐统治而取得进展的,伟大的人民领袖也许是今天的叛徒,可是明天他们得到了成功,他们就要成为时代的英雄和爱国者。 ”
      
       美国学者裴士锋在《天国之秋》说:“(太平天国)‘驱逐满人,还我中华’这一目标,不仅得到太平天国追随者的共鸣,也得到冷眼旁观的局外人认同。因为太平天国的奇特宗教或许令自以为是的外国传教机关感到不以为然,但在国外,绝大部分人相信太平叛乱是真心欲使汉人脱离异族统治,而汉人是公认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中国大地统治者。某些观察家(例如新奧尔良《每日琐闻报》的主编)或许把这场高举民族旗帜的起事视为威胁。但在欧美,大部分人认同他们在这场叛乱里所见到追求自由的意念。诚如上海某个居民所说:‘美国人坚守他们政府据以建立并茁壮的那些原则,因而同情揭竿而起反对外族奴役的英勇民族。’西方报纸通常把清朝统治者称作来自满州的‘鞑靼人’,称作最高统治阶层,称作中国的皇朝主人,称作征服者。或者如某位美籍传教士对这场战争的描述:‘一部分中国人揭竿而起,欲使国家摆脱异族统治。’”
       呜呼!彼西方人犹知反清之义,满清为窃夺中华神器,而某些人蒙昧不知,反助清镇压太平,或贪于利禄富贵,不顾戕灭同种,曾国藩、胡林翼为万世罪人,颂索虏为圣主,而诋太平为贼寇。而不知,不思贼寇孰有大于满清者乎?窃据我中华土地两百多年,屠杀奴役中国人民,夺取中华财物,以奉养其不过为汉人百分之一之满人,损害我中国利益,污染我中国土地,严重阻碍我中国发展,至于华夷变态,日本,朝鲜,越南亦鄙之为胡俗,而或不责满清,对天国总是一口贼寇邪教,曾胡汉奸而云圣贤,与满清同一口吻,岂不愚哉!岂不悖哉!恶得不为之正名乎?         太平天国运动开始让汉人民族意识觉醒,启后之辛亥革命,如萧一山为太平天国史专家简又文《太平天国全史》所作序中曰:“太平军为我国近代民族革命之壮澜,行动思想,均有源流可寻,事之不成,盖由时代使然……然一线相承之民族主义,一瞥所见之民权、民生主义,均足以启后圣而开新运,为国民革命之先河。”简又文曰:“朱明之覆元复国,太平天国之讨满兴汉,与国父倡导的国民革命之打倒满清而建立民国,是六百年来我国一脉相承之民族革命运动。其间虽有成有败,而革命的意义与性质之重要则同一。”前虽有天地会起义,然所举者多为反清复明,虽提驱逐胡虏,文字尚不多,至于天国,固充斥于其檄文告示,且亢烈矣,深切矣,读之有不恻然欲涕,热血沸腾者乎?再看看洪仁玕《钦英杰归真》里的一段文字,记述一位知晓民族大义,归顺天国,与洪仁玕的谈话:
 
兹蒙天父天兄差生我真圣主暨救世幼主宰治天下,复差生我干王以佐辅之,用夏变夷,代天宣化,常思阐明真道以援引世人,而提撕警觉之不倦。所恨蠢尔愚夫自安寡味,即欲一施其振聋发聩之方而无从。而何幸妖胡奴隶之辈犹有所谓铁中铮铮、庸中佼佼者,自知从前之失,仰慕真主而幡然来归,且又善于质疑、善于问难,适足以触发我干王训诲不倦之本怀,故不禁津津焉、娓娓焉,举真理真道有味乎其言之,而使斯人恍然悟、帖然服,觉向之以身归者,今更以心归矣;向之身归真主者,今更心归真道矣。
小官等猥以菲才,夙叨恩脊,凡是宾客燕见,罔不随侍左右,旁聆宝训。道通天地之外,思入风云之中,批却导竅,切理餍心。要惟此番问答,尤属闻所未闻而又闻所乐闻也,因谨笔之于书而请公诸世。
……
“噫,世人之为妖所惑亦已甚矣!昨见弟之所言,仍不失为中土华人也。本军师因此准弟求见,欲有所达兄之素志而为知者道故也。昔吾从游真圣主,每与谈经论道,终夜不倦,言笑喜怒,未尝敢薄待己身。时论时势则慷慨激昂,独恨中国无人,尽为鞑妖奴隶所惑矣。予问其故,则答以难言。再三问之,则谓弟生中土,十八省之大受制于满洲狗之三省,以五万万兆之华人受制于数百万之鞑妖,诚足为耻为辱之甚者。兼之每年化中国之金银几千万为烟土,收华民之脂膏数百万回满洲为花粉,一年如是,年年如是,至今二百年,中国之民富者安得不贫?贫者安能守法?不法安得不问伊黎省或乌隆江或吉林为奴为隶乎?兴言及此,未尝不拍案三叹也。”……
那人沉思一刻,复有请曰:“干王恩高量广,不以初交见嫌,不以触犯见罪,虽兴周之姬旦一饭三吐铺、一沐三握发,无以过也。足见真圣主鸿福齐天,君圣臣贤,武功文德各得其人,而万万年之大业定见昭垂矣。然弟久在妖营,多闻俗见,未闻振聋启聩之论、掀天揭地之才。今遇殿下,顿开茅塞矣。但有无知之人言:“留长发不便,每至半月不剃,则痒不可耐。前代虽留长发,究不如今之为便,况久而不剃则天热即痒,非吾所愿也。’弟闻此等鄙言,口虽难言,而心甚怪之,但弟无才以化之耳。”
干王遂禁之曰:“弟且勿言,谅弟亦解其非,但未必能深知其大有关于纲常也,吾为弟详明之。盖发之生于首,犹草之生于山也。山无草则崩破消磨不足以悦人观,头剃发则泄气坏脑多生头晕善忘之病。夫脑为一身之总会,脑清则明,脑浊则钝,脑浆少则摇头失神,于坐船荡浆时必晕闷可验,而失撞倾跌必不省人事可征。若脑充实则心灵善悟,脑热则谵语多梦。脑之为用甚大,实为灵魂生命,故剃发之人定有所损,此其一也。又发为上帝生成,发于肌肤、鞠于母胎,非比袍裳于出世后才做就以被于身。今上帝欲生之,尔偏削之,岂不逆天?天既定于母胎之前,尔偏去于母胎之后,岂非不孝?逆天不孝,何以为人?乃该等忘其身之为华、甘为鞑妖瞒天不孝之举,此其二也。况我中土当明末妖来之时,凡百列祖必不肯剃发从妖,惟迫于势不得已而剃之,亦必嘱之曰:‘小心轻剃,毋伤吾体也。’何以知之。惟观二三岁之孩童每逢剃发必哭怕焉。即凡百之家亦有长发之妇媪,未见说天热即痒而致怨天怨母之生鞠者。只闻古有孝子曾参全受全归,发肤无有毁伤者。此其三也。 今众等不以亏体为辱,而以削发为荣;不以逆天不孝并迫先祖之仇为忿,而以头皮痒起嗔。难怪其不愿为天父上帝子女、天兄基督弟妹,甘为鞑妖狗奴所惑矣。虽然如此,终有上帝化醒之日。弟惟行已是就是,勿效彼焉可。”
那人俯首沉吟而言曰:“依殿下宝谕所言,则凡为鞑子官者皆为中国之罪人矣。考之往古,更有何所证见,及有何所解救,复睹中华锦绣江山乎?”
干王恻然长叹日:“使中土华人诚能忠心连络,何难复富有之天国、 兴礼义之天朝也。虽然,亦赖天父天兄之眷顾,真主幼主之鸿福,密以维持耳。至欲知证见,请观宋明代,自有明鉴。弟试思之,问宋代何以多忠贤。明代何以多烈节,而元妖独无彰明较著之忠烈、令妇儿皆知者,何也?岂元独无乎!虽有,亦是愚忠蠢忠不忠之忠,而纲鉴重华之义,断不载之也。今问咸丰朝之衙,有如朱、程、周、张五夫子之文才者否?问有如韩世忠、岳飞、张纲之顾国者否?问有如陆秀夫、张世杰、文天祥等赫赫声名如雷贯耳、令妇儿皆知者否?恐元妖无之,今妖亦无之也。即今妖衙有如该古人者,亦断难比其声威。何也?彼之时、 彼之长,不同乎妖鞑故也。问弟以为作鞑子官者有罪乎?无罪乎?即能免今人之议罪,断难免子孙后人之议罪也。此即古之证见,又是人人良心证见。弟试思之,是乎?否乎?况元妖入寇中华,至明实有一百六十一年之久。纲鉴则削其前,至崖门失印方准入元史;又削其后,至明初起义即入明代。实载八十九年之久。由此推之,御史重华之义严矣,而为鞑官之罪当何如乎?”
那人禀曰:“听殿下所谕,有如冷水淋头、热炭熨心,令人难忍之极耳。即弟亦颇览经史,觉为元妖之官者实无赫赫之名如宋明代者。弟考敝姓宗谱,当明末被掳出山海关者数祖,从难缢于崇祯足者数祖,被妖胁制者数祖。祖虽蒙害,尚有留芳;吾辈虽安,有惭列祖,实有枉为人之后裔矣。兴言及此,宁不为之痛哭乎!”
那人随将袍袖拭泪,少顷不言;旋欲奋发,似有不共戴天之意,转而嗫嘴,乃长叹曰:“噫!我中邦大国,论人多则有二十倍于鞑妖,论地广则有七倍于满洲,无奈个个多逐末流,少求忠孝大义,而反受制于区区之鞑妖,实属不甘不忿之极;且剃我毛发,毁我冠裳,辱我祖宗,掳我财帛,变我华人,口其言语,家其伦类,几几乎流而莫返矣。幸蒙天父天兄亲命真圣主天王承天出面,主宰太平,吾中士之人将有倚赖而得脱于妖鞑之害矣,特恨昏昏不醒者多为妖鞑所迷,不知何时尽见太平天日耶?”
       
       虽吾辈今人读之,亦欲泪下矣,况当时之人乎?以少制多之辱,两百多年亡国之痛,恢复中国之愿,岂须臾忘哉?元清之宰制中国,痛辱极矣,当严夷夏之防,慎勿令他虏之猾夏也。
 
       再引用萧一山《清代通史》的一段话:太平天国之革命思想,无疑乃出之于民族主义,观《英杰归真)洪仁玕之言曰:“昔吾从游真圣主(指秀全),每与谈经论道,终夜不倦,言笑喜怒,未尝敢薄待已身。时论时势,则慷慨激昂,独恨中国无人,尽为鞑妖奴隶所感矣。予问其故,则答以难言。再三问之。则谓弟生中土,十八省之大,受制于满洲狗之三省,以五万万兆之花(华)人。受制于数百万之鞑妖,诚足为耻为辱之甚者!兼之每年花中国之金银几千万为烟土,收花(华)民之脂膏数百万为花粉,一年如是。年年如是,至今二百年。中国之民富者安得不贫,贫者安能守法,不法安得不向伊黎省或乌隆江或吉林为奴为隶乎?兴言及此,未尝不拍案三叹也。今本军师辅真圣主,得蒙上帝眷颐,以有当日之义心,乃有今日之义举。”军机处档案所存《洪仁玕供词》附有其亲笔诗数首云:
 
《春秋》大义别华夷,时至于今昧不知。北狄迷伊真本性,纲常文物倒颠之!
 
志在攘夷愿未酬,七月苗格德难侔。
足根踏破山云路,眼底空悬海月秋。
 
意马不辞天地阔,心猿常与古今愁。
世间谁是英雄辈,徒使企予叹白头!
 
英雄吞气吐如虹,慨古悲今怒满胸。
俨狁侵周屡代恨,五胡乱晋苦予衷。
 
汉唐突厥单于犯,明宋辽元鞑靼凶。
中国世仇难并立,免教流毒秽苍穹!
 
仁玕所谓以有当日之义心。乃有今日之义举,固明明道出最初洪秀全与冯云山、洪仁开三人之结合,乃全由于英雄复汉之思想。此思想一方面受鸦片战争之刺激,一方面受天地会之影响,故洪大全《供词》谓:“洪秀全与我不是同宗。他与冯云山皆知文墨,屡试不售,也有大志。先曾往来广东、广西,结拜无赖等,设立天地会名目,冯云山在广西拜会,也有好几年。凡拜会的人,总诱他同心合力。誓共生死。后来愈聚愈多,恐怕人心不固,洪秀全学有妖术,能与鬼说话。遂同冯云山编出天父、天兄及耶稣等项名目,称为天兄降凡,事问天父。就知趋向。生时就为坐小天堂。就被人杀死。也是坐大天堂,借此煽惑会内之人,故此入会者,固结不解。这是数年前的作用。我尽知的。”就大全所言,可知洪秀全由天地会而转变基督教之作用。乃在固结人心。假神权以煽惑会内之人,使其不畏死,能牺牲。以死后升大天堂诱之入魔。则天地会“誓共生死”之精神,更无需借三十六誓以保障之矣。此种思想与方法。在最初颇属正确而有效。是以永安时对外发表之讨满洲檄文。亦复畅言此义,故不及三年,即能席卷两湖三江,奠都南京,岂非二百年来民族革命运动之结果欤?不然,天地会在道光中叶。盛行于湖广、两粤,秀全如不沿袭此种革命运动,何以能得两粤、湖广天地会党人之拥护?其初起势力,多半为天地会党人,为之冲锋陷阵者,如林凤祥、李开芳、罗大纲(秦日纲亦天地会党人,在永安设“木斗军营”可见。)等皆是已。为之运筹帷幄者,如洪大全、曾玉秀、钱江等亦是也。以数千人之会首。骤增为几百万人之革命领袖。绝非仓卒起事者所能办,宜必有其潜流默运之功,如白莲教之起事也。何尝不有赖于数十百年之酝酿乎?历史法则所昭示吾人以因果者,源流分明,决不可等闲视之,而妄以己意推断,曰农民革命,曰阶级革命,曰宗教革命。以抹杀历史事实演变之痕迹!若谓狂涛壮澜为无源之水,奇花异葩为无根之草,宁非昧昧?
 
 
 
       是的,太平天国的著名将领罗大纲、林凤祥、李开芳等就是天地会的。而据李秀成自述,太平军在簑衣渡被阻,从东路如湖南永州境后,天地会成员纷纷加入,使太平军之势复振。这一次,湖南加入天国的天地会成员就有五万多,当时太平军五六千,比他全部成员多了近十倍。太平天国非有明确之民族革命宗旨,何得天地会之积极响应,大量加入?

太平天国,民族革命,灭满,洪秀全,革命,太平军太平天国,民族革命,灭满,洪秀全,革命,太平军太平天国,民族革命,灭满,洪秀全,革命,太平军太平天国,民族革命,灭满,洪秀全,革命,太平军太平天国,民族革命,灭满,洪秀全,革命,太平军太平天国,民族革命,灭满,洪秀全,革命,太平军太平天国,民族革命,灭满,洪秀全,革命,太平军太平天国,民族革命,灭满,洪秀全,革命,太平军太平天国,民族革命,灭满,洪秀全,革命,太平军

版权声明:本站部分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文章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 请拨打网站电话或发送邮件至1330763388@qq.com 反馈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

文章标题:论太平天国实为民族革命,灭满兴汉的运动(改增)陶扬鸿发布于2021-07-06 10:2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