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义章第五

  以明示下者闇。
  注:圣贤,内明外晦。惟不足于明者,以明示下,乃其所以闇也。
  译文:显示自己聪明智慧的人必定是昏庸不明的。圣人贤人的处事原则是,内心明睿却不显露出来。
  译注:只是那些还不够明睿的人,喜欢炫耀自己的才智,从而导致自己昏庸不明。

  有过不知者蔽。
  注:圣人无过而知。贤人之过,造形而悟。有过不知,其愚蔽甚矣。
  译文:有过失自己却不知道的人必定是愚蔽的。圣人没有过失可知。
  译注:贤人的过失,只要一出现就知道了。有过失却不知道,那真是太愚蔽了。

  迷而不返者惑。
  注:迷于者,不知其伐吾性也。迷于色者,不知其伐吾命也。迷于利者,不知其伐吾志也。人本无迷,惑者自迷之矣。
  译文:沉迷于某物却不返回的人是胡涂不明的。
  译注:沉醉于酒的人,不知道酒是损害自己性命的东西。沉湎于女色的人,不知道女色是损害自己生命的东西。沉迷于利益的人,不知道利益是损害自己志气的东西。这些东西本来不能使人沉迷,是糊涂不明的人自己沉迷于其中罢了。

  以言取怨者祸。
  注:行而言之,则机在我而祸在人。言而不行,则机在人而祸在我。
  译文:因言语结怨仇的人必定会遭到灾祸。
  译注:做了损害别人的事,然后你说了,由于你已经给别人造成了灾祸,所以自己也有遭受灾祸的危险;说了你要害人的话,但你没有做,由于你给别人造成一种将要遭受灾祸的危险,所以自己也将遭受灾祸了。

  令与心乖者废。
  注:心以出令,令以心行。
  译文:号令与内心不一致的必定要失败。
  译注:要根据内心的真实意图发出号令,发出的号令要按照内心的真实意图去执行。

  后令缪前者毁。
  注:号令不一,心无信而事毁弃矣。
  译文:发出的号令前后不一致的,事情必定会毁弃。
  译注:如果号令不一致,内心不真实,那么事情就不会成功了。

  怒而无威者犯。
  注:文王不大声以色,四国畏之。故孔子曰:“不怒而威者鈇钺。”
  译文:只是发怒却没有威势的人必定受人轻侮。
  译注:文王虽不脸带怒色大声呵斥,但四方诸侯国都敬畏他。所以孔子曰:“虽不发怒却比鈇钺还威严。”

  好众辱人者殃。
  注:己欲洁直名,而置人于有过之地,取殃之道也。
  译文:自己取悦众人却让别人受辱的人必要遭殃。
  译注:自己想博取正直的名声,却使别人处于承担过错的地位,这是招致灾殃的途径。

  慢其所敬者凶。
  注:以长幼而言,则齿也。以朝廷而言,则爵也;以贤愚而言,则德也;三者皆可能。而外敬则齿也爵也,内敬则德也。
  译文:怠慢他应该尊敬的人必定不
  译注:从长幼来说,就应该尊敬年长的人;从在朝廷所处的地位来说,就应该尊敬爵位高的人;从贤愚来说,就应该尊敬有德的人。如果对这三种人有所怠慢,那就会招致不吉。尊敬年长的和爵位高的是礼仪性的尊敬,尊敬有德的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貌合心离者孤;亲谗远忠者亡。
  注:谗者善揣摩人主之意而中之,忠者推逆人主之过而谏之。合意者多悦,逆意者多怒。此子胥杀而吴亡,屈原放而楚亡是也。
  译文:表面与人相合但内心不合的人必定会孤立无助;亲近谄媚的小人、疏远忠诚的贤人必定要灭亡。
  译注:花言巧语的人善于揣摩君主的意图而投其所好,忠心耿耿的人总是指出君主的过失并劝他改过。合他心意的就高兴,不合他心意的就发怒。伍子胥劝谏吴王而被杀,吴国也灭亡了;屈原劝谏楚王而遭放逐,不久楚国也灭亡了。这两者就是这样的例子。

  近色远贤者悯,女谒公行者乱。
  注:如太平公主韦庶人之祸是也。
  译文:亲近美色疏远贤臣的君主必定是昏庸无能的,宫中女子干预朝政必定引起大乱。
  译注:像太平公主和韦庶人干预朝政、制造动乱就是这样的例子。

  私人以官者浮。
  注:浅浮者,不足以胜名器,如牛仙客为宰相之类是也。
  译文:拿官职作为私人交,为人谋私,那是很浮浅的。
  译注:浅浮的人,不足以担当大任,像牛仙客做宰相之类就是这样。

  凌下取胜者侵,名不胜实者耗。
  注:陆贽曰:“名近于虚,于教为重;利近于实,于义为轻。”然则实者所以致名,名者所以符实。名实相资,则不耗匮矣。
  译文:欺凌弱小而获胜的人必定会逐渐消亡,名声与实际不相符的人也必定会逐渐衰耗。
  译注:陆贽说:“名声与实际不符,主要是由于教化不足;利益与实际相符,处处得利,则是由于轻视义。”这样看来,有了实际,才有与它相符的名声。名声是用来反映实际的,只有名与实相互作用,才能不致于衰耗。

  略己而责人者不治,自厚而薄人者弃废。
  注:“圣人常善救人,而无弃人;常善救物,而无弃物。”自厚者,自满也。非仲尼所谓“躬自厚”之“厚”也。自厚而薄人,则人才将弃废矣。
  译文:宽恕自己,对他人却求全责备,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治理好天下的;自以为了不起而又看不起别人,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使用人才的。
  译注:才德极高的圣人常常善于使用人才,每个人都能各尽其才,而没有一个被遗弃不用的人;圣人常常善于爱护万物,每一物都能各尽其用,而没有一物被弃置不用的。所谓自厚,就是自满的意思,并不是孔子说的“躬自厚”的“厚” 。治理天下的人如果自高自大却又鄙视别人,那么人才就会被废弃埋没了。

  以过弃功者损,群下外异者沦。
  注:措置失宜,群情隔息,阿谀并进,私徇并行,人人异心,求不沦亡,不可得也。
  译文:如果只抓住他人的过失而抹煞其功劳,那么自己也将衰亡;如果部众心生异意并一致向外,那么国家就要沦亡。
  译注:如果各种措施安排不当,部众的意见又阻塞不通,在朝廷中只听得进阿谀奉承的言辞,徇私舞弊公然进行,人人都各怀异心,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怎样探求不沦亡的策略和径,也是白费工夫。

  既用不任者疏。
  注:用贤不任,则失士心,此管仲所谓害霸也。
  译文:使用人却不信任人,最终将失去人心。
  译注:用了有才德的人却不信任他,就人失去士人之心,这就是管仲所说的对成就霸业不利。

  行赏吝色者沮。
  注:色有靳吝,有功者沮,项羽之抚印是也。
  译文:给有功将士行赏,却脸带吝惜之意,接受赏赐的人心里就不痛快。
  译注:舍不得给有功将士封赏,立功者就心情沮丧,项羽摩挲侯印,不忍授人就是如此。

  多许少与者怨。
  注:失其本望。
  译文:许诺时多,可到给与时少,这样就招致怨恨。
  译注:因为没有得到他本来所希望得到的,所以必然心生怨恨之情。

  既迎而拒者乖。
  注:刘璋迎刘备而反拒之是也。
  译文:既已迎人进入,却又想将人拒之门外,将导致乖戾之事。
  译注:刘璋迎刘备入蜀又欲将刘备赶出蜀郡就是这样。

  薄施厚望者不报。
  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覆之载之,含之育之,岂责其报也。
  译文:给与的少却希望得到的多,是不可能得到回报的。
  译注:“天地是无所谓仁慈的,听任万物自生自灭;圣人是无所谓仁慈的,听任百姓自生自灭。”正如天地之于万物,只是覆盖它,负载它,包含它,养育它,何尝要求它回报呢?

  贵而忘贱者不久。
  注:道足于己者,贵贱不足以为荣辱,贵亦固有,贱亦固有。唯小人骤而处贵,则忘其贱,此所以不久也。
  译文:一旦富贵就忘了贫贱时的光景,这样的人是不可能长久富贵的。
  译注:熟知纷繁世事变化规律的人,不以富贵为荣,也不以贫贱为耻,因为人世本来就存在富贵,富贵也必然有贫贱,富贵与贫贱是相生相成的。只有小人突然富贵,就忘了他过去的贫贱,所以富贵也就不能长久。

  念旧而弃新功者凶。
  注:切齿于睚眦之怨,眷眷于一饭之恩者,匹夫之量。有志于天下者,虽仇必用,以其才也;虽怨必录,以其功也。汉高祖侯雍齿,录功也;唐太宗相魏郑公,用才也。
  译文:对过去的怨恨念念不忘,并以此否定他人今日的功劳,这是不吉祥的。
  译注:对早已过去的小怨恨还咬牙切齿,对往昔的小恩小惠念念不忘,这只是愚蠢小人的度量。而对有志于天下大事的人来说,即使是过去的仇人也加以重用,因为他有才干;哪怕是怨恨很深也会弃置一边,因为他有功劳。比如说,汉高祖封雍齿为侯,重用他是因他有功劳;唐太宗任魏郑公为相,重用他是因为他有才干。

  用人不得正者殆,强用人者不畜。
  注:曹操强用关羽,而终归刘备,此不畜也。
  译文:任用的人不正直,就要造成危害。强人所难,予以任用,是不可能把人留住的。
  译注:曹操强迫关羽留下,加以重用,关羽却最终投归刘备,这就是强人不留。

  为人择官者乱,失其所强者弱。
  注:有以德强者,有以人强者,有以势强者,有以兵强者。尧舜有德而强,桀纣无德而弱;汤武得人而强,幽厉失人而弱;周得诸侯之势而强,失诸侯之势而弱;唐得府兵而强,失府兵而弱。其于人也,善于人也,善为强,恶为弱;其于身也,性为强,情为弱。
  译文:如果为他人挑选官职从中谋利,那么大乱就要开始。任何事物失去支撑其强大的主要因素就会衰弱。
  译注:对于国家来说有依恃帝王的人格力量而强盛的,有依恃形势而强盛的,有依恃武力而强盛的。尧舜品格高尚,所以强盛;桀纣不讲道德,所以衰弱。汤武得人心,所以强盛;幽厉失人心,所以衰亡。周朝得到诸侯各国的拥护,所以强盛;又因失去诸侯各国的支持,所以衰弱。唐朝因实行府兵制而强盛,又由于府兵制名存实亡而衰弱。对于个人来说,心地善良,广行善事就强盛;内心险恶,尽做坏事就衰亡。对于身体来说,因有生命而显示它的强壮,又由于喜、怒、哀、乐的情绪变化使它变得衰老。

  决策于不仁者险。
  注:不仁之人,幸患乐祸。
  译文:由缺乏仁爱之心的人决定计策是很危险的。
  译注:没有仁慈,同情之心的人总是把别人遭受祸患看作是自己的幸运和快乐。

  阴计外泄者败,厚敛薄施者凋。
  注:凋,削也。文中子曰:“多敛之国,其财必削。”
  译文:计谋向外泄露就要失败。向百姓敛取的,给与的少,财富必然削减。
  译注:凋,就是削减的意思。文中子说:“向百姓索取得多的国家,它的财力必然空虚。”

  战士贫、游士富者衰。
  注:游士鼓其颊舌,惟幸烟尘之会,战士奋其死力,专捍疆场之虞,富彼贫此,兵势衰矣。
  译文:如果拼死战斗的士兵贫困,而游说之士富有,那么兵力必然衰微。
  译注:游说之士鼓起口舌,只希望多遇上几次战争,可是士兵们却拼着死力战斗,他们捍卫疆场,担惊受怕,但富有的是他人,贫困的是自己。如此下去,兵力必然削弱。

  货赂公行者昧。
  注:私昧公,曲昧直。
  译文:行贿受贿公开进行,必然导致昏暗不明。
  译注:公私不分,是非不明。

  闻善忽略、记过不忘者暴。
  注:暴而生怨。
  译文:听见善言善行却从不在意,记着他人过错永世不忘,这是一种凶恶不善的人。
  译注:为人凶恶必然生出怨仇。

  所任不可信,所信不可任者浊。
  注:浊,溷也。
  译文:所任用的人不可信赖,所信赖的人又不能担当重任,这样必然引起混乱。
  译注:浊,就是混乱。

  牧人以德者集,绳人以刑者散。
  注:刑者,原于道德之意,而恕在其中,是以先王以刑辅德,而非专用刑者也。故曰:“牧之以德则集,绳之以刑则散”也。
  译文:如果用道德感化来治理人民,人心就能聚在一起;如果用刑罚来惩处人民,人心就要散乱。
  译注:刑罚,最初起源于道德感化,它包含有宽恕的意思,正因如此,前代君王才用它作为道德感化的辅助手段,而不单用刑罚治天下,所以说:“牧之以德则集,绳之以刑则散。”

  小功不赏,则大功不立;小怨不赦,则大怨必生。赏不服人,罚不甘心者叛。
  注:人心不服,则叛也。
  译文:如果功小而不予以奖赏,那么大功劳也就不可能建立。如果小仇怨不能宽赦,那么大仇怨必然产生。如果奖赏不能服众,处罚又不能让人甘心,就必然众叛亲离。
  译注:人心如果不服,自然要叛离。

  赏及无功、罚及无罪者酷。
  注:非所宜加者,酷也。
  译文:没有功的人也得到奖赏,没有罪的人也受到惩罚,这就做过头了。
  译注:不适于得赏,不适于受罚,就是“酷” 。

  听谗而美、闻谏而仇者亡。
  注:能有其有者安,贪人之有者残。有无之有,则心逸而身安。
  译文:如果听到小人谗言就称扬他,而听到贤人进谏就怨恨他,那么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译注:如果能做到不贪求他人的东西,就能安适无忧。如果贪求别人的东西,就必然走向毁灭。自己有,不贪求他人的;自己没有,也不贪求他人的。这样就能身心安逸而无忧患。
  右第五章,言遵而行之者义也。以上是第五章,说的是行事遵循的原则是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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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素书第五章发布于2021-07-11 00:4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