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庄子（27）：庖丁解决之做事真理

解读养生精神的第一个故事是我们熟知的“庖丁解牛”，用此解释“缘督以为经”这个“养生主”的核心思想。

【庖丁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jī），砉（huā）然向（响）然，奏刀騞（huō）然，莫不中（zhòng）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

文惠君曰：“嘻，善哉！技盖（盍，hé）至此乎？”】

庖丁，庖工，即厨师。

文惠君，有注所是梁惠王，但梁惠王没有“文慧”的称号，故通常认为是虚构的人物。

解，解刨、宰。

这段讲庖丁解刨牛的过程。

有一名厨师，为文惠君肢解牛。那过程非常流畅，他手所接触的，肩所依靠的，脚所踩踏的，膝所抵住的，无不哗哗作响；刀插进去，则霍霍有声，无不切中音律；既配合《桑林》的曲子，又吻合《经首》的乐章。

文惠君在旁边看着庖丁肢解着牛，整个过程让其惊叹不已，他说：“啊！太妙了！你的技术怎么达到了这样的地步？”

面对文惠君的赞美，看庖丁如何回答。

（图片来自于网络）

【庖丁释刀对曰：“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时，所见无非全牛者。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方今之时，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却（隙），导大窾（kuǎn），因其固然。技｛枝｝经肯綮（qìng）之未尝，而况大軱（gū）乎！良庖岁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刃若新发于硎（xíng）。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发于硎（xíng）。虽然，每至于族，吾见其难为，怵然为戒，视为止，行为迟。动刀甚微，謋（huò）然已解，如土委地。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善刀而藏之。”

文惠君曰：“善哉！吾闻庖丁之言，得养生焉。”】

释，放下。

庖丁放下刀，对文惠君说：“我所喜好的是道，已经远远超出了技术。”

面对文惠君技术上的赞美，庖丁是不满意的，达到他的这种技术境界，已经到了道的层面。

从另一个角度看，在某个领域做到极致，达到一定境界后，都是可以进入“道”的层面。当然，也有人一生从是某个领域，却始终达不到“道”的层面，因为太过于注重是非成败善恶了，还没有达到像庖丁一样顺任自然的境界。

神遇，用心神去感触。

庖丁接着讲他是如何进入“道”的这个境界的，他说：“我刚开始分解牛体的时候，所看见的是一只完整的牛；三年之后，就再也不去看整体的牛了；到了现在，我再宰牛的时候，全靠心神去运作了，而不靠眼睛去观察，感官的认知早已停止了，而只是心神在不停的运作。依照牛体自然的生理结构，劈击筋骨间的缝隙，把刀探入牛骨节间的空隙，完全是顺着牛体的自然结构去操作。像那些经络交错、筋骨盘结的地方都不曾有什么妨碍，何况那些大骨头呢！”

从庖丁的讲述上看，有几个点值得我们深思。

第一，从看表面到看结构。我们开始做任何一个事物，都是从表面开始，随着深入，开始看的内部的结构，然后才能在其领域游刃有余。

    读《孙子兵法》感受很深，读了近二十年了，最初只读章句的意思，从某个章句的意思上去寻求应用的地方，随着阅读的深入，开始从结构上去体悟其应用，接下来从流程上去研究其应用，越来越深入，越来越接近真相。

第二，用眼睛观察到的多是假象，距离本质还很遥远，只有掌握其结构之后，才能依照自然结构去运作，顺任其“势”的去做。

第三，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热闹是“形”，门道是“势”，文惠君看到的是热闹，庖丁看到的是门道。

从庖丁这段回答上看，也体现了“齐物论”的思想，开始的时候，从牛的整体来看，牛是区别的，是有不同种类的，也就是有物、有封，也有好有坏，即有是非。

可是，随着对牛结构的掌握，不再看牛的外在了，而是游走于牛的内部结构上，也就无物、无封（没有区分）、无是非了。

庖丁又从“刀”的角度讲不同境界的区别。他说：“优秀的厨师一年换一把刀，因为他们用到割肉；普通的厨师一个月换一把刀，因为他们用刀砍骨头。如今我用这把刀已经十九年了，所宰杀的牛也有几千头了，而刀刃依旧锋利得就像刚从磨刀石上磨过一样。牛的骨节之间是有缝隙的，而刀刃几乎没有什么厚度，用薄薄的刀刃插入有缝隙的骨间，这对于刀刃的运转和回旋来说是绰绰有余的。所以我的刀使用了十九年，刀锋仍然像刚磨的一样。尽管如此，每当遇到筋骨聚结不好下刀的地方，我会格外谨慎，神情专注，动作缓慢，动刀十分轻微，‘哗啦’一声，牛体全部分解开了，就好像散落一地的泥土。于是，我提着刀站在那，环顾四周，神情悠然自得，心满意足，从容地把刀擦拭好收藏起来。”

因为依顺牛内部结构，刀游走于骨节的缝隙之中，故而刀锋始终完好无损，不仅如此，还要注意节奏，该快的时候“其疾如风”，该慢的时候“其徐如林”，该停的时候“不动如山”，该爆的时候“攻掠如火”，就像孙子兵法作战节奏一样。

文惠君听后，说：“庖丁，你的话讲得太好了，我听后明白了养生的道理。”

我想我们看后，不仅知道了养生的道理，更明白了做事的道理。

庖丁的养生之理，就是顺任自然，无是非、无善恶，顺人情事物之理而行。

做事的道理，就是由表及里，越来越深入，在一个事情上专注，做到极致，达到无物、无封、无是非的境界，顺势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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