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分封天下（前206年）

【原文】

二月，羽分天下王诸将。羽自立为西楚霸王，王梁、楚地九郡，都彭城。羽与范增疑沛公，而业已讲解，又恶（wù）负约，乃阴谋曰：“巴、蜀道险，秦之迁人皆居之。”乃曰：“巴、蜀亦关中地也。”故立沛公为汉王，王巴、蜀、汉中，都南郑。而三分关中，王秦降将，以距（通“拒”）塞（sè）汉路。章邯为雍王，王咸阳以西，都废丘。长史欣者，故为栎（yuè）阳狱掾（yuàn），尝有德于项梁；都尉董翳者，本劝章邯降楚。故立欣为塞王，王咸阳以东，至河，都栎阳；立翳为翟（同“狄”）王，王上郡，都高奴。项羽欲自取梁地，乃徙魏王豹为西魏王，王河东，都平阳。瑕（xiá）丘申阳者，张耳嬖（bì）臣也，先下河南郡，迎楚河上，故立申阳为河南王，都洛阳。韩王成因故都，都阳翟。赵将司马卬（áng，同“昂”）定河内，数有功，故立卬为殷王，王河内，都朝歌。徙赵王歇为代王。赵相张耳素贤，又从入关，故立耳为常山王，王赵地，治襄国。当阳君黥布为楚将，常冠军，故立布为九江王，都六（lù）。番（pó，同“鄱”）君吴芮（ruì）率百越佐诸侯，又从入关，故立芮为衡山王，都邾（zhū）。义帝柱国共（gōng）敖将军击南郡，功多，因立敖为临江王，都江陵。徙燕王韩广为辽东王，都无终。燕将臧荼（zāng tú）从楚救赵，因从入关，故立荼为燕王，都蓟（jì）。徙齐王田市为胶东王，都即墨。齐将田都从楚救赵，因从入关，故立都为齐王，都临菑（zī，通“淄”）。项羽方渡河救赵，田安下济北数城，引其兵降项羽，故立安为济北王，都博阳。田荣数负项梁，又不肯（从）将兵从楚击秦，以故不封。成安君陈馀弃将印去，不从入关，亦不封。客多说项羽曰：“张耳、陈馀，一体有功于赵，今耳为王，馀不可以不封。”羽不得已，闻其在南皮，因环封之三县。番君将梅鋗（xuān）功多，封十万户侯。

【注释】

西楚：今豫东、皖北与江苏西北地区为西楚，因在楚国西北，故名西楚；彭城以东、长江下游一带为东楚；长江中部江南一带为南楚。  霸王：诸侯盟主。彭城在西楚，项羽以彭城为都，又为诸侯盟主，故自称“西楚霸王”。  

九郡：九郡之说，众说纷纭。据《历史地理》2016年01期颜岸青《项羽之西楚九郡释疑与西楚国疆域变迁考实说法为梁地二郡：砀郡、东郡；楚地七郡：陈郡、薛郡、泗水郡、东海郡、东阳郡、鄣郡、会稽郡，合计九郡。此外西楚国还曾控制琅邪郡和九江郡，合计十一郡。

汉中：郡名，在汉水上游，约当今陕西省秦岭以南地带及湖北省西北部。

南郑：今陕西汉中市，位于陕西西南部，是汉王朝的发祥地。三分关中：将关中分割为雍、塞、翟三国。

三分关中：将关中分割为雍、塞、翟三国。

废丘：县名，在今陕西咸阳市兴平市阜寨镇，位于陕西省中部偏西南。

栎阳：县名，今陕西西安市临潼区栎阳街道，位于陕西省中部偏东南。

塞王：以黄河、华山之固为扼塞的意思。

翟王：翟同“狄”，本春秋时白翟之地，故名。

高奴：县名，今陕西延安市宝塔区桥沟街道尹家沟村，位于陕西北部。

西魏王：陈胜初立魏宁陵君咎为魏王，咎死，其弟魏豹奔楚，楚怀王心立为魏王，后豹从项羽入关，欲据梁地，而项羽欲自为梁、楚之王，故徙封豹为西魏王。

河东：郡名，今山西省西南部黄河以东。

平阳：县名，在今山西临汾市尧都区金殿镇，位于山西西南部。

河南郡：即秦的三川郡，今河南省西北大部。

洛阳：今河南洛阳市，位于河南西部。

阳翟：县名，今河南许昌市禹州市，位于河南省中部。

河内：本为黄河以北的总称，包括今河南省黄河以北、山西省东南部及河北省南端之地。

朝歌：殷都，故城在今河南鹤壁市淇县，位于河南北部。

殷王：殷王，因封于殷商故地，故名。

代王：在战国时为赵的一个郡，故项羽徙赵王歇于代，地跨今山西省的东北部和河北省的西北部。

常山：郡名，战国为赵地，本名恒山，因避汉文帝讳，改为常山，在今河北石家庄市一带，位于河北西部。

襄国：县名，在今河北邢台市邢台县，位于河北西南部。

九江：郡名，有今安徽、河南两省淮河以南，湖北省黄冈以东和江西省。

六：县名，今安徽六安市金安区城北乡,位于安徽西部。

百越部族：楚灭越后，越国的遗族退居今广东、福建、浙江各地，因随地立君，号称“百越”。

衡山王：封地包括今湖南省全部，南至广东省北境，北至湖北省东部，因境内有五岳之一的衡山，故名。

邾：县名，在今湖北黄冈市黄州区禹王街道禹王城遗址，位于湖北东部。

南郡：其辖境约当今湖北襄阳市以南地区。

临江王共敖：共敖，姓共名敖，其封地略当其时的南郡，因临长江故名。

江陵：县名，本楚国郢（yǐng）都，今湖北省荆州市荆州区，位于湖北省中南部。

韩广：本为赵王武臣之将，北略燕（yān）地即自立为燕王。  辽东王：封地有今辽宁大凌河以东，原辽东郡，建都无终，在今天津市蓟州区。

臧荼：燕王韩广之将。项羽分燕地为二，把辽东封给韩广，把燕、蓟一带封给臧荼。

胶东王：胶东在今山东省东部。项羽分齐地为三，中部为齐，东为胶东，西北为济北，故称“三齐”。即墨：在今山东青岛市平度市古岘镇康王坟，位于山东东北部。

临菑：今山东省淄博市临淄区齐都镇，位于山东省中部。

济北数城：济水以北的若干城。济北王：济北指当时济水以北地区。博阳：王伯祥《史记选》：“从来多以山东省泰安县东南三十里之博县故城当之。按博县故城本为春秋时之博邑，地在济渎之南，且与临淄相近，恐非楚、汉时济北王所都。疑博阳为齐之博临邑，故城即今山东聊城市茌平县博平镇。按以地位和方向（在河之北）似当以此为济北国都。”  

南皮：县名，今河北沧州市南皮县南皮镇古皮故址，地处河北省东南，东临渤海，北靠天津。

【译文】

二月，项羽划分天下土地，封各位将领作诸侯王，自立为西楚霸王，管辖原魏国和楚国的九个郡，建都彭城。项羽与范增担心刘邦有夺取天下的野心，但双方已经和解了，又害怕承担撕毁怀王“先入定关中者王之”之约的罪名，于是就密谋：“巴、蜀两地道路艰险，不易和中原交通，秦朝把要流放的罪犯都发配到那里。”随即到处跟人解释说：“巴郡、蜀郡也是关中的土地。”于是立刘邦为汉王，统辖巴、蜀两地和汉中郡，建都南郑。接着又把关中分割为雍、塞、翟三国，将秦朝的三个降将封在那里作王，切断刘邦从汉中往北去关中的通路：封章邯为雍王，管制咸阳以西地区，建都废丘；长史司马欣过去是栎阳县的狱掾，曾经对项梁有恩；都尉董翳，劝过章邯归降楚军，因此便立司马欣为塞王，统领咸阳以东至黄河一带，建都栎阳县；封董翳为翟王，领有上郡地区，建都高奴县。项羽打算自已占据魏国，就改封魏王豹为西魏王，统辖河东郡，建都平阳县。瑕丘的申阳是张耳的宠臣，曾经率先攻下河南郡，在黄河边迎接楚军，所以立申阳为河南王，建都洛阳。韩王韩成仍居旧都，建都阳翟县。赵将司马卬平定了河内地区，屡立战功，因此封司马卬为殷王，管制河内地区，建都朝歌。改封赵王歇为代王；赵国的相国张耳向来有贤能之名，又跟随入关，故立张耳为常山王，统领赵国其他领土，建都襄国。当阳君黥布为楚将，勇冠三军，所以立黥布为九江王，建都六县。番君吴芮率领百越部族之兵大力协助诸侯军，又跟随进关，因此封吴芮为衡山王，建都邾县。义帝芈心的柱国共敖领兵攻下过南郡，功劳卓著，故封共敖为临江王，建都江陵。改封燕王韩广为辽东王，建都无终。燕王韩广之将臧荼跟随楚军救援赵，随即跟着入关，由此立臧荼为燕王，建都蓟城。改封齐王田巿为胶东王，建都即墨。齐将田都随楚军救赵，即跟着进关，所以立田都为齐王，建都临菑。当初项羽正要渡黄河救赵时，齐王田建的孙子田安攻下济北数城，率领他的军队投降项羽，因此封田安为济北王，建都博阳。田荣曾多次得罪项梁，又不肯领兵跟随楚军攻秦，所以不封。成安君陈馀主动放弃将军的印信离开抗秦队伍，没有追随入关，所以也没封他。项羽的宾客中有多人劝说项羽道：“张耳、陈馀一样对赵有功，如今既封张耳为王，陈馀就不可不封。”项羽不得已，听说陈馀正在南皮，就把南皮县周围的三个县封给了他。番君的部将梅鋗功劳颇多（曾从刘邦攻下析、郦等地，又从刘邦入关），封他为十万户侯。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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