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被历史学家誉为“门阀政治的掘墓人”,他的人生足够精彩,可圈可点。
他出身寒门,呱呱坠地便痛失慈母,家贫无以继养,幸得姨母怜悯,宁愿断了自己孩子的奶也要顾全他这个侄儿。没钱上学的刘裕,大字不识几个,还跟村里小混混粘上赌博的恶习,被身边人所嫌弃,最后却能代晋自立。这样的人生经历,似韩信而胜于韩信。

他生逢“门阀与皇帝共天下”的时代,自汉末魏晋以来,士族门阀此消彼长,皇权始终被门阀掣肘,这种局面延续百年,早已根深蒂固,人们常说的“阶级固化”在那样的时代达到空前的状态,若非门阀出身,几乎没有发展的可能,更别提与门阀相斗,但刘裕却敢向门阀宣战,灭了桓玄,撅了士族门阀统治的坟墓。
他与祖逖、庾亮、褚裒、殷浩、桓温等等名将一样,都在无休止动乱的东晋之下偏安江左,时局不稳,缺钱少粮,却成功渡江北伐,并先后灭了南燕、后秦等北方强国,完成了东晋近百年来都未获成功的北伐伟业,为汉族血洗了百年耻辱。
他又和众多篡位窃权的士族门阀一样,逼着皇帝让,但近百年来,篡位者无不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享受旦夕之间的权力,只有他大力改革,推行考试,重新开创了“寒门掌机要”的政治格局;轻徭薄赋,勤俭节约,让百姓从水深火热中解脱;精简官吏数量,防止权臣佣兵,极大地加强了中央集权,结束了百年东晋“三年一小乱,五年一大叛”的乱象,使得汉族得以在胡人不断强攻下仍能延续保全。
这就是为什么辛弃疾能在《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中深情感慨“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原因,刘裕这样的丰功伟业,足以让后世汉人感怀铭记。

只是,刘裕如此强大,为何在艰难北伐并且成功收复长安后,没有继续西进,进而统一天下,而是突然选择放弃,回身江南呢?
资治通鉴》第117卷记载,公元416年三月,已是二十二州都督的刘裕,见北方强国后秦姚兴去世,内乱迭起,决定把握灭秦良机,毅然发兵北伐:
加太尉裕中外大都督,裕戒严将伐秦。
刘裕让自己的儿子刘义符留守太尉府,让他的宠臣刘穆之纵览朝廷内外一切事务,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派出四路大军,准备渡过淮河、黄河北上。
在近百年来几代东晋武将北伐无一成功的背景下,这次北伐也显得十分艰难。比如前锋部队王镇恶抵达潼关后,遭遇后秦主力,粮草断绝,在当时刘裕被北魏十万重兵游击牵制,无法分兵援助的情况下,幸好得到当地百姓捐献粮食才转危为安。
为破北魏重兵的游击骚扰,刘裕行军至洛阳时,无奈停军2个月,加强后方的防御部署,发明“却月阵”的新阵法,才勉强用步兵战胜骑兵,摆脱北魏无休止的侵袭,专攻后秦。

这样艰难的形势下,刘裕417年艰难攻陷长安,灭亡后秦,还对王镇恶说:“成吾霸业者卿也!”为什么他不进一步巩固和发展来之不的胜利成果,却突然返回建康呢?我认为,主要有三个原因,是造化弄人,他不得不放弃。
第一,刘裕想要篡位自立
《资治通鉴》记载:
太尉裕遣左长史王弘还建康,讽朝廷求九锡。时刘穆之掌留任,而旨从北来,穆之由是愧惧发病。
刘裕进入洛阳后,曾派人返回建康,委婉请求加授“九锡”之礼,刘穆之得到消息后,是既惭愧又害怕,为此大病一场,颇有荀彧的感觉。
这说明,刘裕此次发兵北伐,不仅是为了完成汉人百年的统一伟业,也有借北伐之功捞取政治资本的意图。
而夏国国主赫连勃勃也早已看透刘裕的心机,他曾对文武百官说,后秦姚泓不是刘裕的对手,刘裕一定能夺取关中,但:
然裕不能久留,必将南归;留子弟及诸将守之,吾取之如拾芥耳。
而赫连勃勃的谋臣王买德也说:
关中形胜之地,而裕以幼子守之,狼狈而归,正欲急成篡事耳,不暇复以中原为意。此天以关中赐我,不可失也。
赫连勃勃早已料到,刘裕夺取关中后,一定会返回江南谋求篡位,只留其儿子和将领防守。而刘裕返回江南,正给了赫连勃勃发兵攻取的绝好机会,所以关中地区得而复失。

第二,将士思归
刘裕攻陷长安后,立即请求东晋朝廷迁都洛阳,因为他在那里部署了2个月,根基比朝廷更稳。但众多将士均表示反对,《资治通鉴》记载:
非常之事,固非常人所及,必致骇动。必致骇动。今暴师日久,士卒思归,迁都之计,未可议也。
也就是说,刘裕的大军自衣冠南渡之后,世世代代都生活在江南,北伐得胜之后,都想尽快衣锦还乡。这也进一步说明,当时并非人人都渴望统一天下,很多人只满足自己的一时快意,对统一大业没有坚定的信念,就连刘裕的将士都没有完全跟他一条心。军心如此,刘裕不得不认真考虑,如果逆势而行,即便强行西进,也会失败。
第三,刘穆之去世
《资治通鉴》记载:
辛未,刘穆之卒,太尉裕闻之,惊恸哀惋者累日……裕以根本无托,遂决意东还。
刘穆之是刘裕北伐留在朝廷的最重要的棋子,对刘裕而言,就是刘邦的萧何,曹操的荀彧,刘穆之的突然去世,可以说是导致刘裕放弃继续北伐的最直接原因。所以,原本打算继续西进的刘裕,不得不赶紧返回江南稳住局势,否则时间一久,朝廷生变,他在外无法控制,是很危险的事情。

当时,关中一代的老百姓,之所以在王镇恶危难之际捐献粮食,就是因为百年来从未见到过穿着汉族衣服的汉人,他们听说刘裕要放弃北伐时“诣门流涕”,都聚集在刘裕军营外哭诉。
结果,王镇恶等镇守长安的人,被赫连勃勃大军斩杀,关中失陷。但时隔1年,刘裕便逼迫东晋皇帝禅让,建立宋国,结束两晋时代,历史进入南北朝时期。
不过,很多历史学家对刘裕的此次北伐还是持肯定态度的,山东大学历史系主任、教授王仲荦(1913年~1986年)就认为,尽管关中地区得而复失,而潼关以东、黄河以南的广大地区,终于被刘裕所收复了,对江南地区起到了掩护的作用,为此后南方经济和文化的发展创造了有利条件。因此,刘裕的北伐事业,还是应该加以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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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383.刘裕艰难收复长安,为何要放弃统一良机?他别无选择!发布于2021-07-09 14:4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