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54——赵盾后，引致晋国赵氏灭族的罪魁祸首——屠岸賈（二）

《史记》中的屠岸賈

屠岸贾，《左传》中并未提及此人，相传，是春秋时期晋国人，在晋灵公（前620—前607在位）和晋景公（前599—前581在位）时期都当过大夫。据传，屠岸夷（本为晋大夫东关五门客，晋献公死后与里克、丕郑等人共杀卓子，迎立公子夷吾为君，即晋惠公。此后晋惠公家臣郤芮前往游说屠岸夷，屠岸夷因而将丕郑等人谋立公子重耳之事出卖，晋惠公因而诛丕郑等人。此后秦、晋战于龙门山，屠岸夷与秦将白乙丙肉搏，二人皆力尽而昏绝，秦穆公遂擒屠岸夷，并下令将其处斩）是其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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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岸贾得知晋灵公已死，其子继位为晋景公。他知道是赵穿干的，但是不敢声张，偷偷的回来不出门。赵穿决定除掉屠岸贾，但是赵盾极力阻拦，也许是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也许是觉得屠岸賈翻不起什么浪花来。结果，一念之差，为赵氏后人留下了隐患。

后来赵盾也病逝了，他的儿子赵朔继承了爵位，赵盾时埋下的隐患这时突然暴发了。

晋景公时期，因为屠岸賈在迎合君主享乐方面很有手段，所以又被启用做了司寇，主管政法工作。屠岸賈是一个记仇的人，赵盾之侄赵穿对晋灵公的杀害，导致自己地位不保的事情，他一直暗暗记在心中，找机会报仇。

屠岸賈掌权司法后，开始追究杀晋灵公的旧案。抓补一批人、审讯一批人、惩治一批人，这就顺理成章牵到了赵家。屠岸贾遍告所有的将领说：“做臣子的人杀害了国君，他的子孙却还在朝为官，这还怎么能惩治罪人呢？请各位诛杀他们。”韩厥说：“灵公遇害的时候，赵盾在外地，我们的先君认为他无罪，所以没有杀他。如今各位将要诛杀他的后人，这不是先君的意愿而是随意滥杀，随意滥杀就是作乱。为臣的有大事却不让国君知道，这是目无君主。”屠岸贾不听。

大将韩厥让赵朔逃亡，赵朔不肯，说道：“只要将军答应我，您一定能不绝我赵氏后代，我死而无憾。”（子必不绝赵祀，朔死不恨）韩厥答应了他的要求，便谎称有病不出门，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后果有多严重。

屠岸賈不经晋景公允许，便带着将领们攻袭赵氏的下宫，杀死了赵朔和他的几个叔叔（赵同、赵括、赵婴齐等），并且尽灭其族。而这场大灾难中，只有三个人侥幸活了下来：赵朔的夫人庄姬（晋成公的姐姐，晋景公的姑姑），赵朔的门客公孙杵臼和赵朔的好友程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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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婴把这个天大的秘密告诉了公孙杵臼：“赵朔的老婆怀孕了。”而赵朔妻在晋宫中躲了几个月后，终于分娩，生下了一个男婴。屠岸贾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便向宫中索要这个孩子。很显然，此时的晋景公已经没有任何权力可言。

屠岸贾守住宫门，自己亲自进来搜索。赵朔妻毫无办法，只好行了一步险棋，她把男婴夹在胯下，祷告说：“如果天要灭赵氏，你就哭吧，如果天不想灭赵氏，你就别哭。”一顿彻底的搜查后，屠岸贾只看到了一旁默默伫立的赵朔妻，却没有搜到婴儿。屠岸贾认为孩子肯定被偷偷转移走了，便向城外搜去，这样赵氏母子才得以幸免。

程婴得知此事，赶快找来公孙杵臼商议。公孙杵臼突然对程婴发问：“抚育这孤儿成人与死，两者哪件难？”(立孤与死孰难？)程婴回答说：“死容易，抚育孤儿难。”公孙杵臼坚定地说：“赵氏先君待你恩厚，你就勉力做难的事情，我做容易的事情，请允许我先死。”（公孙杵臼选择死，让程婴抚养赵氏孤儿）二人找了一个婴儿，将其穿上赵氏孤儿的衣服……

一切安排妥当后，程婴突然向参与这次杀戮的将军告密：“我程婴没本事，不能抚养赵氏孤儿。谁能给我千金，我马上把孩子的藏匿之处告诉他！”这些将军非常高兴，最高兴的当属屠岸贾，屠岸贾马上拿出千两黄金给了程婴，程婴二话没说，带着这些叛乱的军人到了公孙杵臼的家门前。

公孙杵臼见到程婴便破口大骂：“程婴你这个小人！当初下宫之难你没死，口口声声说要与我好好抚养赵氏孤儿，今天又把我卖了。你纵然是不能抚养孤儿，又怎能忍心出卖他呢！”说完公孙杵臼抱起孤儿大哭道：“天哪天哪！这个孩子有什么罪？请你们放过他吧，只杀我公孙杵臼就可以了。”这出双簧演到这个程度怕是没人会相信此中有诈了，而公孙杵臼最后的那次求情也是一种忏悔，虽然死的不是赵氏孤儿，却也是个无辜的孩子。可是那些将军们没有给公孙杵臼留下这个希望，杀死了公孙杵臼和这个可怜的婴儿。（公孙杵臼被杀，假孤儿亦被杀，程婴活，负责抚养真正的孤儿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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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将以为赵氏孤儿已死，皆喜，赵氏孤儿就这样被留存了下来，被程婴藏匿在了山中，这个孩子就是日后的赵武。

十五年后（前585），晋景公突然病了。找人算卦，卦相显示：“曾建立过功勋的大家族后代不顺利，因而做怪。”景公便问群臣，功勋家族现在哪家还没有后代子孙。韩厥知道赵氏孤儿还在世，便说：“大业的后代子孙中，如今已在晋国断绝香火的，不就是赵氏吗？从中衍传下的后代都是姓嬴的了。中衍人面鸟嘴，来到人世辅佐殷帝太戊，到他的后代辅佐的几位周天子，都有美好的德行。再往下到厉王、幽王时昏庸无道，叔带就离开周王朝来到晋国，侍奉先君文侯，一直到成公，他们世代都建立了功业，从未断绝过香火。如今只有君主您灭了赵氏宗族，晋国人都为他们悲哀，所以在占卜时就显示出来了。希望您考虑考虑吧！”

韩厥说完，就把实情告诉了景公。

于是，景公就与韩厥商谋，册立赵氏孤儿，先将赵氏孤儿召回宫中隐匿起来。

当年参与杀赵氏的诸位将军进入宫中，问候景公的病，都被韩厥的人拿下。景公依仗韩厥人多势众，以此胁迫各位将士同赵氏孤儿见面，赵氏孤儿名叫赵武。各位将士没有办法，便说：“当初下宫造祸难，都是屠岸贾策动的，他假托君命，并且命令我们群臣去执行。不然，谁敢发动变乱？如果君王没有小病，我们本来就要请求册立赵氏的后代。而今有了君王的命令，这是我们群臣的愿望啊。”

于是，各位将士便反过来与程婴、赵武一同攻打屠岸贾，并灭掉屠岸贾的家族。景公重又把原属赵氏的封地赐给赵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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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武成人，又拿到了原本属于赵氏家族的一切。

程婴辞去公职，向诸大夫辞行，然后告诉赵武说：“当年你家遭遇大难，我没有死，就是因为要抚育你成人。今天这个愿望达到了，赵家也复位了，我也有脸去见你父赵朔和我友公孙杵臼了。”赵武哭着对程婴叩头说：“您怎么能忍心离我而去呢？我赵武情愿使自己筋骨受苦，来报答您一直到死。”程婴说道：“公孙杵臼把生的希望留给我，他自己选择了死，就是认为我能把你养育成人。今天事情办完了，我也该履行我之前的承诺了。而今我不去报告，就会以为我办事不成功。”

说完，程婴就自杀了。赵武为程婴守孝三年，为他设立祭邑，在春秋二季祭莫他，世世代代不断绝。（程婴抚养赵武长大，而后选择死）

《左传》中的赵氏后人兴衰

晋景公三年（前597），荀林父任中军将，执掌国政，率师与楚进行“邲之战”。荀林父统帅中军（先縠佐之），士会统帅上军（郤克佐之），赵朔统帅下军（栾书佐之）救郑。

晋景公十一年（前589），栾书将下军，韩厥为司马，以救鲁、卫。此时赵朔或已死，故以景公三年的下军佐栾书升任下军将。

晋景公十三年（前587），赵婴（亦称赵婴齐、楼婴。晋文公之女嫁与赵衰，生子赵同、赵括、赵婴，后分别食邑于原、屏、楼，因此亦谓之原同、屏括、楼婴）与赵庄姬（赵朔妻，赵朔谥号庄，此时当已死。赵婴齐与赵衰一辈，庄姬为赵衰之儿媳，所以二人为叔叔和侄媳妇之关系）私通。

晋景公十四年（前586）春季，赵朔的两位叔叔赵同、赵括，准备把赵婴放逐到齐国。赵婴说：“有我在，栾氏不敢兴起祸害（栾书等人，此时栾书将中军，执晋国政）。如今我逃亡了，两位兄长恐怕就有忧患了。而且，我虽然不能谨守规矩礼法，但能保护赵氏，而你们却不能。赦免我又有什么坏处呢？”赵同、赵括不听。

一天，赵婴梦见天使对自己说：“祭祀我，我便降福给你们。”赵婴派人向士贞伯（士贞子）询问。士贞伯说：“不知道。”但不久，士贞伯又私下告诉赵婴所派来询问的人说：“神灵降福给仁爱的人，而降祸给淫乱的人。淫乱而没有受到惩罚，这就是福了。祭祀了，难道无祸（意思是让赵婴齐以被放逐而未死为福）？”赵婴最终祭祀了神灵，第二天，就逃亡了。（这些事发生的时候，均未见赵朔出面。而《左传》又称赵朔妻为“赵庄姬”，“庄”为赵朔的谥号，均能证明，此时赵朔已死。综上所述，赵朔应死于晋景公三年至晋景公十一年之间，即前597—前590这八年间，属于正常死亡）

晋景公十七年（前583），和赵婴淫乱的赵庄姬，为了三年前赵婴逃亡的缘故，决定报复赵氏族人。她联合了对赵氏有积怨的栾氏和郤氏，共同对付赵氏。她向晋景公诬陷说：“赵同、赵括将要作乱。栾氏、郤氏可作证。”几股势力在晋景公面前，轮番诬陷赵同和赵括要谋反，晋景公信以为真。

当年六月，景公讨伐赵同、赵括,赵氏族人被杀害。赵氏的孤儿赵武，只能跟随庄姬寄住在晋景公宫里（赵武为何随庄姬寄住在舅舅晋景公宫中，一个可能，是庄姬诬陷讨伐赵同、赵括，并引起害赵氏之人追究当初灵公被杀一事的案子，追论到赵盾族人头上，便欲灭其赵氏一族。庄姬为免于被灭，只能带着年幼的赵武隐匿宫中躲藏；第二个可能，赵盾当初以赵括为公族大夫，为赵氏宗族之主。此时赵括被杀，赵氏宗族祭祀之事亦为之废弃。赵括被杀，赵武无所依靠，只得随母亲寄附于宫中）。晋景公又想把赵氏的土田（氏族的主要财富）赐给祁奚（高粱伯之子，字黄羊，晋国祁邑的大夫）。

这时，终于有为赵氏家族说话的人了，晋国执政大夫韩厥对晋景公说：“赵衰，辅佐晋文公有功；赵盾，世人皆以忠诚来赞誉他。但他们却没有后代来继承，做好事的人以后就要害怕了。三代的贤明君王，都能够保持几百年上天的禄位，难道就没有邪恶的君王？我们晋国，是靠着他祖先的贤明才得以免于亡国。《周书》说：‘不敢欺侮鳏夫寡妇’，就是用这样的做法来发扬道德。”（韩厥小时候，为赵盾所养，所以为赵氏进言）

这一句话，挽救了赵氏，也最终成就了战国时代。赵氏的土地被留下了，后来又立赵武为赵氏继承人，土田也还给了赵武，赵氏家族又得以复兴。（对比《史记·赵世家》就能看出，《左传》是赵氏族人被害当年，韩厥劝谏后，晋景公即立赵武、反其田。《史记》则不然，为两年后景公生病时才发生。两书记录上有很大时间差别）

如何看代屠岸賈和赵氏孤儿

最后，我们来总结一下。

《史记》中记载的屠岸賈、程婴、公孙杵臼，在《左传》中均没有出现。

《史记》中记载，赵氏一族均被屠岸賈率诸将所害，庄姬托孤（庄姬无淫乱），程婴养大赵氏孤儿。后晋景公生病占卜以后，在韩厥的实告下，才得以复立赵氏一族，灭屠岸賈一族。《左传》中记载赵氏一族，被和赵婴淫乱的赵朔妻赵庄姬所害，后于同年因韩厥所谏被复立，归还田产，赵氏复兴。（庄姬有淫乱）

两个版本故事中，不同的是屠岸賈、程婴、公孙杵臼其人，相同的是晋景公、韩厥其人。复立的时间相差两年。

如果说，一定要从中再找出一些相同点的话，那可能就是：

①灵公被赵穿所弑后，可能确有一个反赵盾集团，对赵盾独霸晋庭不满。便以此事为由，欲狠狠报复赵氏拉其下水。

②赵氏也确实被灭族，仅余赵武一个孤儿。赵氏后又被晋景公复立，归还土田，赵氏在赵武的带领下，再度中兴，而后演变为三家分晋。?

从史料运用的规律来看，我们有理由怀疑“屠岸賈”其人的真实性。但不可否认，戏剧作品的史料来源，往往根植于各种史实碎片的再加工。史实可能稍有偏差，但故事所传达的思想，及其所蕴含的民族文化精神，却是值得我们好好传承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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