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扬下太平天国的《奉天讨胡檄》,比曾剃头的讨粤匪檄写得好多。


有人分析:“《奉天讨胡檄布四方谕》是太平天国于1854年在进入湖南以后以东王杨秀清和西王萧朝贵名义发布的讨清檄文,而《讨粤匪檄》则是曾国藩于1854年2月在出兵以前发布的反太平军檄文。
很多人都吹捧《讨粤匪檄》,认为它写得很好,至少要比《奉天讨胡》好很多。但是,如果进行一下比较,我们可以得出什么结论呢?
首先,从篇幅上看,《讨粤匪檄》只相当于《奉天讨胡》的三分之二。谁可说的话多,谁可说的话少,一目了然。当然,篇幅长短也不是评价文章优劣的惟一尺度。
其次,《讨粤匪檄》有口语化倾向,使得文章显得有些文白相杂。在《讨粤匪檄》中,有些文字过于浅显,读起来像是“大白话”。比如“船只无论大小,人民无论贫富”“寸草不留” “剥取衣服,搜括银钱”“救我被掳之船只,找出被胁之民人”“千金以内”“千金以上”“一概免死”等等。这样的文字虽然不是很多,但还是从整体上影响了表达效果。在《奉天讨胡》文中,文言词汇满篇,“大白话”基本没有(“狗鞑子”等个别词汇除外),就文体而言显得整齐划一。
再次,《讨粤匪檄》长句过多,这一点对其表达效果也有所影响。
就《讨粤匪檄》而言,超过十字的单句很多,如“逆贼洪秀全杨秀清称乱以来”“ 银满五两而不献贼者即行斩首”“ 而视我两湖三江被胁之人曾犬豕牛马之不若”“ 凡有血气者未有闻之而不痛憾者也”“ 举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 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于九原”“ 虽乱臣贼子穷凶极丑亦往往敬畏祇”“ 即忠臣义士如关帝岳王之凛凛”“ 欲一雪此憾于冥冥之中者也”“不特为百万生灵报枉杀之仇,而且为上下神祇雪被辱之憾”“ 独仗忠信二字为行军之本”“ 幽有前此殉难各忠臣烈士之魂”等等。长单句过多,彼此又构不成对偶或排比,并不能形成良好的表达效果。
至于《奉天讨胡》,除了开篇交代人物头衔的“真天命太平天国禾乃师赎病主左辅正军师东王杨、右弼又正军师西王箫”之外,长句主要是“是使中国之人变为禽犬也”“ 是使中国之人忘其根本也”“是尽中国之女子而玷辱之也”“ 是尽中国之男儿而胁制之也”这些可以形成骈偶或排比的句子。这些句子因为能做到一气贯注,并不给人繁荣拖沓之感。
第四,《奉天讨胡》多用对偶、排比的修辞,使其布局整饬、语调铿锵、具有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而《讨粤匪檄》则一散到底,全篇呈散乱之势。
《奉天讨胡》中的偶句和排比句俯拾皆是,举不胜举。
六合之大,九州之众” “ 顺逆有大体,华夷有定名” “ 妖座之设,野狐升据;蛇窝之内,沐猴而冠”“ 甲胄干戈,载义声而生色;夫妇男女,摅公愤以前驱” 好还,中国有复兴之理,人心思治,胡虏有必灭之征”“ 罄南山之竹简,写不尽满地淫污;决东海之波涛,洗不净弥天罪孽!”“中国名为神州者何?天父皇上帝真神也,天地山海,是其造成,故从前以神州名中国也。胡虏目为妖人者何?蛇魔阎罗妖邪也,鞑靼妖胡,惟此敬拜,故当今以妖人目胡虏也。”都是偶句,或长或短,对仗工稳,行文流畅,铺张扬厉,言辞华美。
“天下者,上帝之天下,非胡虏之天下也;衣食者,上帝之衣食,非胡虏之衣食也;子女民人者,上帝之子女民人,非胡虏之子女民人也。”在第一段,《奉天讨胡》作者就以一组排比句否定了清朝统治的合法性。而在第二段,作者更是以占全文四分之一的篇幅(自“夫中国有中国之形像”至 “是欲绝我中国英雄之谋也”)设置了一组排比句,揭批了清朝统治者数百年来奴役华夏子民的滔天罪行。排比句的大量出现,制造了一系列蒙太奇镜头,可以给读者留下极深的印象。
至于《讨粤匪檄》,则只能用“形散而神不散”来形容了。该文只有“上有日月,下有鬼神”“荼毒生灵数百余万,蹂躏州县五千余里”等极少数句子带有偶句特征,仅“农不能自耕以纳赋,而谓田皆天王之田;商不能自买以取息,而谓货皆天王之货;士不能诵孔子之经,而别有所谓耶稣之说、《新约》之书”这段文字可以算作排比句。《讨粤匪檄》行文篇散,在气势上有所不足。
第五,《奉天讨胡》大量用典,而《讨粤匪檄》用典极少。
用典太多,会给人“掉书袋”的感觉,也会使文章显得晦涩难懂。不过用典得当,也可以增强文章的底蕴、韵味和可读性。对檄文来说,适当用典,以历史事实来增强说服力,绝对是有必要的。
《奉天讨胡》广引典故,尤其是在第三段以后。仅第三段就使用了上帝创世、罄竹难书、剃发服、康熙暗令、三千粉黛等典故,而第四段虽短却也用了胡种(姚弋仲、苻融)守义、国士(文天祥、谢枋得、史可法、瞿式耜)死节、清军入关、赤狗白狐、沐猴而冠、犁庭扫穴等典故。
至于《讨粤匪檄》,则更多是立足于现实。除李闯尊圣、献忠祭庙、卧薪尝胆之外,那篇千字文极少联系历史。曾某何不铺排典故?我们不得而知。笔者以为,少用典故,也令曾文有所失色。
《奉天讨胡》与《讨粤匪檄》这二者孰优孰劣?在通过比较之后,笔者得出了结论:从文学角度入手,还是《奉天讨胡》更有可读性。《奉天讨胡》旁征博引,用词考究,情理并茂,在谋篇布局上颇费心思,像是大师的精心之作。《讨粤匪檄》略显俚俗,行文偏散,内蕴不足,在遣词造句上欠缺斟酌,像是村夫子的急就之篇。”



太平天国的奉天讨胡檄高举华夷之辨,民族大义,区分中国与胡虏,数满虏寇据中国,压制祸害中国人之罪,义正辞严,气势恢宏,读之愤悱。曾国藩的讨粤匪檄举卫道之旗,数天国破坏名教之罪,然理不足,辞不畅,言之也不诚,则其为之也难,气势远逊奉天讨胡檄。
奉天讨胡檄除个别辞不雅外,其气势不逊色于明太祖谕中原檄,而讨胡,痛斥胡虏更彻底。
开头就是“予惟天下者中国之天下,非胡虏之天下也;衣食者中国之衣食,非胡虏之衣食也;子女民人者中国之子女民人,非胡虏之子女民人也。”多言民族而少言宗教

萧公权谓此文“以较朱元璋之谕中原,词气激扬,殆无逊色,吾人如谓朱檄为中华民族革命之第一声,此足为其铿,谹之嗣响”。萧一山亦称此檄文“重在排满,未多倡教,用语颇类明太祖之讨元檄文,可见太平起义,仍以民族主义为号召,与天地会之反清革命如出一辙也。”
文笔气势义理皆胜曾檄一筹!可见太平天国非无能文之士。



太平天国奉天讨胡檄:

自有明失真天命太平天国为奉天讨胡,檄布四方,若曰:嗟尔有众,明听予言。予惟天下者中国之天下,非胡虏之天下也;衣食者中国之衣食,非胡虏之衣食也;子女民人者中国之子女民人,非胡虏之子女民人也。慨自有明失政,满洲乘衅,混乱中国,盗中国之天下,夺中国之衣食,淫虐中国之子女民人。而中国以六合之大,九州之众,一任其胡行,而恬不为怪,中国沿得为有人乎!自满洲流毒中国,虐燄燔苍穹,淫毒秽宸极,腥风播於四海,妖气惨於五胡,而中国之人,反低首下心,甘为臣仆。甚矣哉,中国之无人也!

夫中国首也,胡虏足也,中国神州也,胡虏妖人也。中国名为神州者何?天父皇上帝真神也,天地山海是其造成,故从前以神州名中国也。胡虏目为妖人者何?蛇魔阎罗妖邪鬼也,鞑靼妖胡,惟此敬拜,故当今以妖人目胡虏也。奈何足反加首,妖人反盗神州,驱我中国悉变妖魔,罄南山之竹简,写不尽满地淫污,决东海之波涛,洗不净弥天罪孽。予谨按其彰著人间者约略言之:夫中国有中国之形像,今满洲悉令削发,拖一长尾於后,是使中国之人,变为禽兽也。中国有中国之衣冠,今满洲另置顶戴,胡衣猴冠,坏先代之服冕,是使中国之人,忘其根本也。中国有中国之人伦,前伪妖康熙暗令满州脏狗一人管十家,淫乱中国之女子,是欲中国之人尽为胡种也。中国有中国之配偶,今满洲妖魔悉收中国之美姬,为奴为妾,三千粉黛,皆为羯狗所污,百万红颜,竟与骚狐同寝,言又恸心,谈之污舌,是尽中国之女子而玷辱之也。中国有中国之制度,今满洲造为妖魔条律,使我中国之人,无能脱其纲罗,无所措其手足,是尽中国之男儿而协制之也。中国有中国之言语,今满洲造为京腔,更中国音,是欲以胡言胡语惑中国也。凡有水旱,略不怜恤,坐视其饿莩流离,暴露如莽,是欲我中国之人稀少也。满洲又纵贪官污吏,布满天下,使剥民脂膏,士女皆哭泣道路,是欲我中国之人贫穷也。官以贿得,刑以钱免,富儿当权,豪杰绝望,是使我中国之英俊抑郁而死也。凡有起义与复中国者,动诬以谋反大逆,夷其九族,是欲绝我中国英雄之谋也。满洲之所以愚弄中国,欺侮中国者,无所不用其极,巧矣哉!昔姚弋仲,胡种也,犹戒其子襄,使归义中国,苻融亦胡种也,每劝其兄坚,使不攻中国。今满洲乃忘其根源之丑贱,乘吴三桂之招引,霸占中国,极恶穷凶。予细查满鞑子之始末,其祖宗乃一白狐一赤狗交媾成精,遂产妖人。种类日滋,自相配合,并无人伦风化,乘中国之无人,盗据华夏。御座之设,野狐升据,朝堂之上,沐猴而冠。我中国不能犁其廷而锄其穴,反中其诡谋,受其凌辱,听其号令,甚至文武官员,贫图利,拜跪於狐群狗党之中。今夫三尺童子,至无知也,指犬豕而使之拜,则艴然怒。今胡虏犹犬豕也,公等读书知古,毫不知羞。昔文天祥、谢枋得誓死不事元,史可法、瞿式耜誓死不事清,此皆诸公之所熟闻也。予总料满洲之众,不过十数万。而我中国之众,不下五千馀万。以五千馀万之众,受制於十万,亦孔之丑矣!

今幸天道好还,中国有复兴之理,人心思治,胡虏有必灭之徵。三七之妖运告终,而九五之真人已出。胡罪贯盈,皇天震怒,命我天王肃将天威,创建义旗,扫除妖孽,廓清华夏,恭行天罚。言乎远,言乎近,孰无左袒之心;或为官,或为民,当急扬徽之志。甲胄干戈,载义声而生色;夫妇男女,摅公愤以前驱。誓屠八旗,以安九有;特诏四方英俊,速拜上帝,以奖天衷。执守绪於蔡州,擒妥欢於应昌,与复久沦之境土,顶起上帝之纲常。其有能擒狗鞑子咸岂来献者,或有能斩其首级来投者,或又有能擒斩一切满洲胡人头目者,奏封大官,决不食言。盖我中国之天下,今既蒙皇上帝开大恩命我主天王治之,岂胡虏所得而久乱哉!公等世居中国,谁非上帝子女,倘能奉天诛妖,执蝥弧以先登,戒防风之后至,在世英雄无比,在天荣耀无疆。如或执迷不悟,保伪拒真,生为胡人,死为胡鬼。顺逆有大体,华夷有定名。各宜顺天,脱鬼成人。公等苦满洲之祸久矣,至今而犹不知变计,同心戮力,扫荡胡尘,其何以对上帝於高天乎!予兴义兵,上为上帝报瞒天之雠,下为中国解下首之苦,务期肃清胡氛,同享太平之乐。顺天有厚赏,逆天有显戮。布告下天,咸使闻知。



曾国藩讨粤匪檄:

为传檄事:逆贼洪秀全杨秀清称乱以来,于今五年矣。荼毒生灵数百余万,蹂躏州县五千余里,所过之境,船只无论大小,人民无论贫富,一概抢掠罄尽,寸草不留。其掳入贼中者,剥取衣服,搜括银钱,银满五两而不献贼者即行斩首。男子日给米一合,驱之临阵向前,驱之筑城浚濠。妇人日给米一合,驱之登陴守夜,驱之运米挑煤。妇女而不肯解脚者,则立斩其足以示众妇。船户而阴谋逃归者,则倒抬其尸以示众船。粤匪自处于安富尊荣,而视我两湖三江被胁之人曾犬豕牛马之不若。此其残忍残酷,凡有血气者未有闻之而不痛憾者也。

自唐虞三代以来,历世圣人扶持名教,敦叙人伦,君臣、父子、上下、尊卑,秩然如冠履之不可倒置。粤匪窃外夷之绪,崇天主之教。自其伪君伪相,下逮兵卒贱役,皆以兄弟称之,谓惟天可称父,此外凡民之父皆兄弟也,凡民之母皆姊妹也。农不能自耕以纳赋,而谓田皆天王之田;商不能自买以取息,而谓货皆天王之货;士不能诵孔子之经,而别有所谓耶稣之说、《新约》之书,举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荡尽。此岂独我大清之变,乃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于 九原,凡读书识字者,又乌可袖手安坐,不思一为之所也。

自古生有功德,没则为神,王道治明,神道治幽,虽乱臣贼子穷凶极丑亦往往敬畏神祇。李自成至曲阜不犯圣庙,张献忠至梓潼亦祭文昌。粤匪焚郴州之学官,毁宣圣之木主,十哲两庑,狼藉满地。嗣是所过郡县,先毁庙宇,即忠臣义士如关帝岳王之凛凛,亦皆污其宫室,残其身首。以至寺、道院、 城隍、社坛,无朝不焚,无像不灭。斯又鬼神所共愤怒,欲一雪此憾于冥冥之中者也。
本部堂奉天子命,统师二万,水陆并进,誓将卧薪尝胆,殄此凶逆,救我被掳之船只,找出被胁之民人。不特纾君父宵旰之勤劳,而且慰孔孟人伦之隐痛。不特为百万生灵报枉杀之仇,而且为上下神祇雪被辱之憾。
是用传檄远近,咸使闻知。倘有血性男子,号召义旅,助我征剿者,本部堂引为心腹,酌给口粮。倘有抱道君子,痛天主教之横行中原,赫然奋怒以卫吾道者,本部堂礼之幕府,待以宾师。倘有仗义仁人,捐银助饷者,千金以内,给予实收部照,千金以上,专摺奏请优叙。倘有久陷贼中,自找来归,杀其头目,以城来降者,本部堂收之帐下,奏受官爵。倘有被胁经年,发长数寸,临阵弃械,徒手归诚者,一概免死,资遣回藉。在昔汉唐元明之末,群盗如毛,皆由主昏政乱,莫能削平。今天子忧勤惕厉,敬天恤民,田不加赋,户不抽丁,以列圣深厚之仁,讨暴虐无赖之贼,无论迟速,终归灭亡,不待智者而明矣。若尔披胁之人,甘心从逆,抗拒天诛,大兵一压,玉石俱焚,亦不能更为分别也。

本部堂德薄能鲜,独仗忠信二字为行军之本,上有日月,下有鬼神,明有浩浩长江之水,幽有前此殉难各忠臣烈士之魂,实鉴吾心,咸听吾言。檄到如律令,无忽!




我读太平天国讨胡檄,愤悱顿生,有欲痛击胡虏,犁其庭,扫其穴之慨,其感深。读曾之讨粤匪檄,其感浅矣,首言太平天国之残掠人民,然气不足,后言天国之破坏名教,稍有气矣,比之天国讨胡则大逊色,义不足,强调君臣之义,忽略夷夏之防,托虏朝而言文化名教,曰“我大清”,称颂其主“忧勤惕厉,敬天恤民,田不加赋,户不抽丁,以列圣深厚之仁”,而言不符实,实与之悖,暂以拉拢士大夫,激起士大夫之愤以讨粤军,而不足以为为决胜之关键也,初起,屡战屡败,欲死者数矣,由其义之不足,居虏朝而讨反清汉人,以卫道之旗而对抗民族大义,言之不诚,则为之也难。虽可以拉拢士大夫,而不足以得天下之民,乃愤恨民之“从逆如归”。

太平天国讨胡檄开头区分中国胡虏,斥满洲盗据中国,淫掠中国子女,气盛义严!痛中国之大,人口之多,而任其胡行,恬不以为怪,反低首为其臣仆,以激起汉人之耻,以臣于满虏为大耻,而反清复国。
中言中国之高贵,胡虏之丑贱,更引汉人之耻,耻戴丑虏为君,斥清为妖,易于煽动下层人民反清。又数满虏之害中国种种,引起汉人之仇恨,引经据典,指责事清之士大夫曰:“今夫三尺童子,至无知也,指犬豕而使之拜,则艴然怒。今胡虏犹犬豕也,公等读书知古,毫不知羞。昔文天祥、谢枋得誓死不事元,史可法、瞿式耜誓死不事清,此皆诸公之所熟闻也。”宋代胡铨上高宗书曰:“夫三尺童子至无识也,指犬豕而使之拜,则怫然怒。今丑虏则犬豕也,堂堂大国,相率而拜犬豕,曾童孺之所羞,而陛下忍为之耶?”作者应该读过此书,行文与之相似,此亦可激起汉人,汉族士大夫之耻辱感。

其言“予总料满洲之众,不过十数万。而我中国之众,不下五千馀万。以五千馀万之众,受制於十万,亦孔之丑矣!今幸天道好还,中国有复兴之理,人心思治,胡虏有必灭之徵。三七之妖运告终,而九五之真人已出”彼寡我众,激起汉人之耻辱感,打起汉人反清的信心


“执守绪於蔡州,擒妥欢於应昌,与复久沦之境土,顶起上帝之纲常”,则为擒虏复国。“公等世居中国,谁非上帝子女,倘能奉天诛妖,执蝥弧以先登,戒防风之后至,在世英雄无比,在天荣耀无疆。如或执迷不悟,保伪拒真,生为胡人,死为胡鬼。顺逆有大体,华夷有定名。各宜顺天,脱鬼成人。公等苦满洲之祸久矣,至今而犹不知变计,同心戮力,扫荡胡尘,其何以对上帝於高天乎!”言民族大义,天地大义,皆为中国人,应该同讨胡虏,为英雄荣耀,保伪清而拒复国之师,则为胡人奴隶。义有顺逆,人有华夷,当归顺而攻逆,合华而讨夷,反正复汉,尚不同心戮力讨胡,无以对高天。此言劝仕清的汉族官僚归顺天国,同讨满清,可以拉拢一些汉族官僚,团结更多汉人讨清。


从文辞对比两篇檄文,讨胡檄多用排比骈句,气势张显,曾檄多是长句散句,气势弱。如讨胡檄开头曰:“予惟天下者中国之天下,非胡虏之天下也;衣食者中国之衣食,非胡虏之衣食也;子女民人者中国之子女民人,非胡虏之子女民人也。”三个排比以否定满清政权的合法性,明确区分华夷。继曰:“慨自有明失政,满洲乘衅,混乱中国,盗中国之天下,夺中国之衣食,淫虐中国之子女民人。而中国以六合之大,九州之众,一任其胡行,而恬不为怪,中国尚得为有人乎!自满洲流毒中国,虐燄燔苍穹,淫毒秽宸极,腥风播於四海,妖气惨於五胡,而中国之人,反低首下心,甘为臣仆。甚矣哉,中国之无人也! ”文辞很流畅,排比与骈句相续,气势隆显。骈句如“六合之大,九州之众”,“虐燄燔苍穹,淫毒秽宸极”,“腥风播於四海,妖气惨於五胡”对得很恰当顺口。

而曾檄开头:“逆贼洪秀全杨秀清称乱以来,于今五年矣。荼毒生灵数百余万,蹂躏州县五千余里,所过之境,船只无论大小,人民无论贫富,一概抢掠罄尽,寸草不留。其掳入贼中者,剥取衣服,搜括银钱,银满五两而不献贼者即行斩首。男子日给米一合,驱之临阵向前,驱之筑城浚濠。妇人日给米一合,驱之登陴守夜,驱之运米挑煤。妇女而不肯解脚者,则立斩其足以示众妇。船户而阴谋逃归者,则倒抬其尸以示众船。粤匪自处于安富尊荣,而视我两湖三江被胁之人曾犬豕牛马之不若。此其残忍残酷,凡有血气者未有闻之而不痛憾者也。”没有排比句,没气势,不够流畅,虽然文章没讨胡檄长,但他那些长句如“粤匪自处于安富尊荣,而视我两湖三江被胁之人曾犬豕牛马之不若。此其残忍残酷,凡有血气者未有闻之而不痛憾者也”,都显得拖沓冗长。这只是一篇普通的笔记,不像檄文,如村夫之骂詈,而非比王师之正言声讨。读下对比,太平檄文要流畅激扬得多。

讨胡檄句如“虐燄燔苍穹,淫毒秽宸极,腥风播於四海,妖气惨於五胡,”,“天道好还,中国有复兴之理,人心思治,胡虏有必灭之徵。三七之妖运告终,而九五之真人已出。”“言乎远,言乎近,孰无左袒之心;或为官,或为民,当急扬徽之志。甲胄干戈,载义声而生色;夫妇男女,摅公愤以前驱”。曾檄无一佳句,最后一句“上有日月,下有鬼神,明有浩浩长江之水,幽有前此殉难各忠臣烈士之魂”,显得不文,不流畅,或曰:“完全可以写成骈句:上有日月,下有鬼神;明有浩浩长江之水,幽有铮铮忠臣之魂”,吾以为可改为:“日月在上,鬼神在下,当此浩浩长江之水,顾昔铮铮烈士之魂。”岂不好多。或曰:“村夫急就之篇。”曾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文名著世,岂写不出一篇好的檄文?当时太平军实得民心,满清腐朽,不得民心,理不足,则辞不畅,前后矛盾不同,只能指责太平破坏名教,宣称卫道,然托虏朝而言卫道,又说其满清的深仁,言之悖实,气势也难张显,其曰:“倘有抱道君子,痛天主教之横行中原,赫然奋怒以卫吾道者,本部堂礼之幕府,待以宾师。倘有仗义仁人,捐银助饷者,千金以内,给予实收部照,千金以上,专摺奏请优叙。”只是言卫道,不言如何卫道。又曰:“今天子忧勤惕厉,敬天恤民,田不加赋,户不抽丁,以列圣深厚之仁,讨暴虐无赖之贼,无论迟速,终归灭亡,不待智者而明矣。若尔披胁之人,甘心从逆,抗拒天诛,大兵一压,玉石俱焚,亦不能更为分别也。”满清之无道,何足以讨太平之起义?昧称“列圣深厚之仁”,言之不羞乎?至于曰“尔披胁之人,甘心从逆,抗拒天诛,大兵一压,玉石俱焚,亦不能更为分别也。”,其后攻打太平,不分军民而皆屠杀,由此檄而开之矣。其檄文气势之不畅,到底由于理之不足,心之不诚,和曾国藩其他正式文章也多不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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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太平天国讨胡檄与曾国藩讨粤匪优劣对比发布于2021-07-06 10:3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