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落叶

       现下有一句很时髦的用语“诗与远方”，出自高晓松的名句。原文是：“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
      时值秋冬之交，目睹小区内遍地落叶，忽然从“诗与远方”，想到了“诗与落叶”。远方的田野固然令人向往，多彩的落叶也能引发无限的遐想。
       说到诗与落叶，首先想到的是古诗。古诗中，包含落叶的佳句甚多。古人将落叶入诗，主要是用来描景、抒情、寄意。其中，用于抒情者居多。

       借落叶描景，主要是用来描绘秋天的景色。俗话说，落叶知秋，说到秋天总少不了落叶。落叶飘落之时，意味着天气变凉，秋天来临，冬天将至。秋天的景色历来是美好的，是令人陶醉的。天高气爽、云淡风轻、华星秋月......。而落叶，作为秋天的独特风景，五颜六色，斑斓夺目，故诗人借落叶吟秋、描秋、颂秋也就顺理成章了。如唐.李白《秋风词》的“叶落聚还散，寒鸦栖复惊”。意思是落叶被秋风吹得时聚时散，乌鸦刚栖息在树上又被晃动的树枝和飘落的树叶惊飞。好一个“聚还散”、“栖复惊”。诗人观察多么细微，用词多么精妙，真不愧为诗圣也！再如，宋.秘寅《山中》的“久雨寒蝉少,空山落叶深。”意思是连绵的秋雨下个不停,寒蝉之声渐渐稀少,空寂的山中落叶已经积得很深了。秋雨、寒蝉、空山、积叶，一幅活龙活现的秋日景象！再如唐.顾况《游子吟》中的“客堂无絲桐，落叶如秋霖”。意思是接待客人的厅堂寂静无声，簌簌而下的落叶仿弗绵绵不休的秋雨。诗人从落叶联想到秋雨、甘霖，其想象力可谓是恐前绝后的了！  

   
       借落叶抒情，即通过落叶表达情思，抒发情感。与盎然的春意不同，秋天，秋风萧瑟，落叶缤纷，难免令人联想到人生中的寂寥、凄凉、落寞......。处于离恨别愁、情场失意、思乡怀故等各种境遇的诗人，借落叶抒发情感，寄托情思也就不难理解了。如唐.李白《长干行》一诗中的“苔生不能归，落叶秋风早”，抒发的就是女子对外出丈夫的怀恋之情。从绿苔繁盛的春天一直盼到落叶飘零的秋日，总也不见归人的影子，只能在煎熬中静静地守望，默默地等侯。再如陶渊明《酬刘柴桑》一诗中的“门庭多落叶，慨然己知秋”。望着小巷和庭院中的遍地落叶，诗人感慨万端。暮然回首，不知不觉中秋天已经悄然降临了。陶翁从落叶联想到岁月人生，抒发的是年届迟暮、人生苦短的情怀，可谓经典之句也！而由此衍生出来的成语“落叶知秋”便也成为了永恒！再如魏晋.潘安《悼亡诗》中的“落叶委埏侧，松荄带坟隅”。诗人通过通往妻子墓地的路侧落叶、墓旁苍松暴露出的枯根，寄托对亡妻的哀思。其情可悯，读来令人动情！

       借落叶寓意，即把所要表达的意旨、意思蕴含于落叶之中。秋天，万木凋零，遍地落叶，满塘残荷。曾经繁茂葱郁、生机勃勃的绿叶从生到死，由盛变衰，最终枯萎零落，或化为烟尘，或归入泥土。诗人见物生意，睹景生情，联想到人世间的生老病死，盛衰转换，难免生出许多感慨。所以，或借落叶直抒胸臆，或咏物言志，暗寓自然規律，借释人生道理，也就不足为奇了。如唐.李白《北青萝》一诗中的“宾随落叶散，帽逐秋风吹”。其借落叶想要表达的意思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宾客们最终都像落叶一样分散而去。诗人借叶拟人，以“散”寓“了”，十分贴切、形像。再如，唐.白居易《长恨歌》一诗中的“西宫南苑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诗中描述的是楊贵妃所居住的兴庆宫和甘露殿里满目萧条，秋草丛生，败叶满布，却长久不见有人打扫的情景。诗人看似写景，实则是在影射宫人的怠惰和懒散，以及对唐王朝的衰败现象的讥讽。 

      以上讲的是古人眼中、心中、诗中的落叶。班门弄斧， 退休后，做为爱好，没事也学着写点儿诗。巧得很，居然也有几首含有落叶。不敢与古人的佳句相提并论，只能附在后面，算是给《诗与落叶》凑个热闹，作个结尾吧！

    其一，《京西秋韵》
一溪芦苇白，满目银杏黄。
山山披彩色，树树换秋装。
痴赏枫叶红，不觉西风凉。
莫道岁已暮，晚霞胜朝阳。

        其二，《落叶》
一夜秋风劲，晨起满院金。
枯荣自有律，叶落终归根。
盛日且争绿，衰时莫伤神。
岁月留不住，再发待来春。

        其三，《偶感》
夜半北风啸，梦酣天未晓。
恍惚忆童年，母喚儿起早。
催醒抢落叶，只为作柴烧。
感今秋游客，赏景咏叶飘。

       其四，《秋殇》
萧瑟起秋风，寂涼秋殇浓。
败叶随风落。残荷带露挺。
禾收田陇裸，果采枝头空。
夕阳西下里，情寄枫叶红。

                 （王通信，2022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