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资治通鉴》1424——石勒犹豫不决遗大患

原文：

显宗成皇帝上之下咸和五年（公元330年）

二月，后赵群臣请后赵王勒即皇帝位；勒乃称大赵天王，行皇帝事。立妃刘氏为王后，世子弘为太子。以其子宏为骠骑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单于，封秦王；斌为左卫将军，封太原王；恢为辅国将军，封南阳王。以中山公虎为太尉、尚书令，进爵为王；虎子邃为冀州刺史，封齐王；宣为左将军；挺为侍中，封梁王。又封石生为河东王，石堪为彭城王。以左长史郭敖为尚书左仆射，右长史程遐为右仆射、领吏部尚书，左司马夔安、右司马郭殷、从事中郎李凤、前郎中令裴宪，皆为尚书，参军事徐光为中书令、领秘书监。自馀文武，封拜各有差。   

中山王虎怒，私谓齐王邃曰：“主上自都襄国以来，端拱仰成，以吾身当矢石，二十馀年，南擒刘岳，北走索头，东平齐、鲁，西定秦、雍，克十有三州。成大赵之业者，我也；大单于当以授我，今乃以与黄吻婢儿，念之令人气塞，不能寝食！待主上晏驾之后，不足复留种也。”

程遐言于勒曰：“天下粗定，当显明逆顺，故汉高祖赦季布，斩丁公。大王自起兵以来，见忠于其君者辄褒之，背叛不臣者辄诛之，此天下所以归盛德也。今祖约犹存，臣窃惑之。”安西将军姚弋仲亦以为言。勒乃收约，并其亲属中外百馀人悉诛之，妻妾儿女分赐诸胡。

初，祖逖有胡奴曰王安，逖甚爱之。在雍丘，谓安曰：“石勒是汝种类，吾亦无在尔一人。”厚资送而遣之。安以勇干，仕赵，为左卫将军。及约之诛，安叹曰：“岂可使祖土稚无后乎？”乃往就市观刑。逖庶子道重，始十岁，安窃取以归，匿之，变服为沙门。及石氏亡，道重复归江南。

张骏因前赵之亡，复收河南地，至于狄道，置五屯护军，与赵分境。六月，赵遣鸿胪孟毅拜骏征西大将军、凉州牧，加九锡。骏耻为之臣，不受，留毅不遣。

赵群臣固请正尊号，秋，九月，赵王勒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建平。文武封进各有差。立其妻刘氏为皇后，太子弘为皇太子。

弘好属文，亲敬儒素。勒谓徐光曰：“大雅愔愔，殊不似将家子。”光曰：“汉祖以马上取天下，孝文以玄默守之。圣人之后，必有胜残去杀者，天之道也。”勒甚悦。光因说曰：“皇太子仁孝温恭，中山王雄暴多诈，陛下一旦不讳，臣恐社稷非太子所有也。宜渐夺中山王权，使太子早参朝政。”勒心然之，而未能从。

    柏杨白话版：329年（晋·咸和四年）

　　二月，后赵帝国（首都襄国【河北省邢台市】）文武百官请求首领（一任明帝）、赵王石勒（本年五十七岁）登皇帝宝位。石勒遂称大赵天王，执行皇帝职务。封正妃刘女士当王后，世子石弘当太子。任命王子：石宏当骠骑大将军、全国各军区总司令长官（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单于，封秦王；石斌当首都东区卫戍司令（左卫将军），封太原王；石恢当辅国将军，封南阳王。任命中山公石虎当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太尉）、国务院总理（尚书令），晋封中山王；石虎的儿子：石邃当冀州（河北省中部）州长，封齐王；石宣当左将军；石挺当高级咨询官（侍中），封梁王。又封石生当河东王、石堪当彭城王。任命左秘书长（左长史）郭敖当国务院左执行长（尚书左仆射）；右秘书长（右长史）程遐当国务院右执行长（尚书右仆射），兼文官部长（吏部尚书）；左军政官（左司马）夔安、右军政官（右司马）郭殷、参谋指挥官（从事中郎）李凤、前宫廷禁卫官司令（郎中令）裴宪，都当国务院执行官（尚书）。军事参议官（参军事）徐光当立法院最高立法长（中书令），兼皇家图书馆长（秘书监）。其他文武官员，各依等级任官封爵。

　　中山王石虎愤愤不平，私下对儿子齐王石邃说：“主上（石勒）自从定都襄国以来（参考三一二年七月），养尊处优；用我的身子，去承当敌人的利箭巨石；二十余年间，在南方生擒刘岳（参考三二五年六月），在北方逐走索头（代王拓跋纥那；参考三二七年十二月），在东方平定齐地（指曹嶷，参考三二三年七月）、鲁地（指徐龛，参考三二二年七月），在西方肃清秦州、雍州（指刘胤、蒲洪、姚弋仲，参考去年【三二九年】九月），克服十三个州。完成帝国基业的，是我。大单于应该给我，却给了奴婢养的黄嘴巴小娃（刚孵出的小鸟，口边黄色，稍大之后黄色才褪。此指石宏年轻）。想起来令人气愤填胸，寝食难安。等主上过世之后，我教他一个种都不留。”

　　程遐向石勒进言说：“天下大体已经安定，应该改变立国精神，鼓励忠贞，惩罚叛逆，所以刘邦（西汉王朝一任帝）赦免季布，诛杀丁固（参考前二〇二年五月）。大王自从起兵以来，看到忠于君王的人，都加以褒扬，看到背叛君王的人，都一定诛杀，天下人民，因之归心。而今，祖约仍然好端端的活着，我心中感到困惑。”安西将军姚弋仲也提出相同的意见。石勒遂下令，逮捕祖约，连同他的内外亲属一百余人，全部诛杀；妻子姬妾和儿女分别赏赐给胡人中的高级官员（祖约投奔后赵，参考去年【三二九年】正月）。

　　最初，祖逖（祖约的老哥）有一个匈奴籍的奴仆王安，祖逖十分宠爱。在雍丘（河南省杞县）时（参考三二〇年六月），对王安说：“石勒是你的同族，我也不少你一个人。”给他一笔厚重的旅费，送他北上投奔石勒。王安勇敢而有才干，在后赵帝国高升到首都东区卫戍司令（左卫将军）。当诛杀祖约时，王安叹息说：“岂可以使祖逖没有后裔！”遂到法场视察行刑，祖逖的庶子祖道重，年才十岁，王安暗中把他救出，带回家中藏匿。以后，改穿袈裟，到佛庙当和尚。直等到后赵帝国灭亡（三五一年三月），祖道重才返江南（长江以南）。

　　后赵帝国将领刘徵，率数千人乘坐船舰，越过大海（东中国海），劫掠晋帝国东南沿海居民，斩南沙县（江苏省张家港市东南）民兵司令（都尉）许儒。

　　前凉王国（首都姑臧【甘肃省武威市】）首领（二任文王）、西平公张骏（本年二十四岁）乘汉赵帝国（首都长安）覆亡之际，收复被占领的河南土地（甘肃省兰州市以南，于三二七年十月丧失），边界向东推展到狄道（甘肃省临洮县），设立五个前进指挥营（五屯），每营设一个军事总监（护军），跟后赵帝国接壤。

　　六月，后赵帝国派藩属事务部长（鸿胪）孟毅前往前凉王国，任命张骏当征西大将军、凉州（甘肃省中部西部）全权州长（牧），加授“九锡”（参考四年）。张骏感到当后赵帝国的臣属是一种屈辱，不肯接受；留下孟毅，不放他回国。

　　后赵帝国文武百官一再请求天王石勒，正式确定尊号。

　　秋季，九月，石勒遂登上皇帝宝座（一任明帝），大赦，改年号建平（之前是太和三年，之后是建平元年），文武百官各依等级擢升。石勒封他的正妻刘女士当皇后，太子石弘当皇太子。

　　石弘具有文化人气质，喜爱读书作文，对儒家学派学者十分敬重亲近。石勒对徐光说：“石弘性格和平安静，不像是将门之后。”徐光说：“刘邦（西汉王朝一任帝高祖）在战马上抢到天下，刘恒（西汉王朝五任文帝）用清净无为来保持它。圣人后裔中，一定有摒弃残暴，厌恶杀戮的慈祥子孙，这是天道运转的正常道理。”石勒大为高兴。但徐光警告说：“皇太子（石弘）仁爱谦恭，中山王（石虎）凶暴诡诈难测。陛下一旦升天，我恐怕帝国不会被太子接管。应该采取两项措施：一是逐渐剥夺中山王的军权，一是命皇太子早日参与国家大事。”石勒心里同意，但不能马上实施。

读书笔记：“勒心然之，而未能从”。国家元首不同于普通人，在关键问题上，必须摒除感情因素，以理智来决策行事，否则必受其殃。石勒对石虎有很深的感情，石虎的功劳的确也不小。但是石虎有才无德，更应乘早剥夺他的军权，消除祸乱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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