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中宗元皇帝中太兴三年(公元320年)

八月,辛未,梁州刺史周访卒。访善于抚纳士众,皆为致死。知王敦有不臣之心,私常切齿。敦由是终访之世,未敢为逆。敦遣从事中郎郭舒监襄阳军,帝以湘州刺史甘卓为梁州刺史,督沔北诸军事,镇襄阳。舒既还,帝征为右丞;敦留不遣。 

王敦杀武陵内史向硕。帝之始镇江东也,敦与从弟导同心翼戴,帝亦推心任之,敦总征讨,导专机政群从子弟布列显要,时人为之语曰:“王与马,共天下。”后敦自恃有功,且宗族强盛,稍益骄恣,帝畏而恶之。乃引刘隗、刁协等以为腹心,稍抑损王氏之权,导亦渐见疏外。中书郎孔愉陈导忠贤,有佐命之勋,宜加委任;帝出愉为司徒左长史。导能任真推分,澹如也,有识皆称其善处兴废。而敦益怀不平,遂构嫌隙。

初,敦辟吴兴沈充为参军,充荐同郡钱凤于敦,敦以为铠曹参军。二人皆巧谄凶狡,知敦有异志,阴赞成之,为之画策。敦宠信之,势倾内外。敦上疏为导讼屈,辞语怨望。导封以还敦,敦复遣奏之。左将军谯王承,忠厚有志行,帝亲信之。夜,召承,以敦疏示之,曰:“王敦以顷年之功,位任足矣;而所求不已,言至于此,将若之何?”承曰:“陛下不早裁之,以至今日,敦必为患。”   

刘隗为帝谋,出心腹以镇方面。会敦表以宣城内史沈充代甘卓为湘州刺史,帝谓承曰:“王敦奸逆已著,朕为惠皇,其势不远。湘州据上流之势,控三州之会,欲以叔父居之,何如?”承曰:“臣奉承诏命,惟力是视,何敢有辞!然湘州经蜀寇之馀,民物凋弊,若得之部,比及三年,乃可即戎;苟未及此,虽复灰身,亦无益也。”十二月,诏曰:“晋室开基,方镇之任,亲贤并用,其以谯王承为湘州刺史。”长沙邓骞闻之,叹曰:“湘州之祸,其在斯乎!”承行至武昌,敦与之宴,谓承曰:“大王雅素佳士,恐非将帅才也。”承曰:“公未见知耳,铅刀岂无一割之用!”敦谓钱凤曰:“彼不知惧而学壮语,足知其不武,无能为也。”乃听之镇。时湘土荒残,公私困弊,承躬自俭约,倾心绥抚,甚有能名。   

高句丽寇辽东,慕容仁与战,大破之,自是不敢犯仁境。

柏杨白话版:320年(晋·太兴三年)

  八月辛未日(八月癸已朔,没有辛未),晋帝国梁州(州政府设襄阳【湖北省襄樊市】)州长周访逝世(年六十一岁)

 周访对将士以恩信相待,部众愿为他效死。周访知最高统帅兼江州(州政府设武昌【湖北省鄂州市】)全权州长王敦,阴谋背叛中央,常在暗中咬牙痛恨,王敦了解周访的力量不可轻忽,所以,周访在世的时候,王敦不敢轻举妄动。周访死后,王敦派参谋指挥官(从事中郎)郭舒前往襄阳,担任梁州所有部队的监军官(监军)。晋帝司马睿任命湘州(州政府设临湘【湖南省长沙市】)州长甘卓接替周访的梁州州长、沔北军区司令官(督沔北诸军事),镇守襄阳。郭舒在甘卓到任后,返回王敦大营。司马睿征召郭舒到京师当国务院右秘书长(右丞),王敦留住郭舒,不准他前往就职。

  晋帝国最高统帅、江州(江西省及福建省)全权州长王敦斩武陵郡(湖南省常德市)郡长向硕。

  当初,晋帝司马睿镇守江东(江苏省南部太湖流域)(参考三〇七年七月),王敦跟堂弟王导同心辅佐拥戴,司马睿对二人也推心置腹。王敦负责军事,东征西讨(先后击破叛将华轶、杜弢、王机、杜曾);王导负责政治(主管政府机要【录尚书事】);王姓家族子弟,布满政府,都位居显官;当时有人形容说:“王家跟司马家,共有天下。”后来,王敦仗恃自己的功勋和家族势力的强大,逐渐骄傲放肆。司马睿对他既畏惧而又厌恶,遂引用刘隗、刁协等作为心腹,对王姓家族的势力稍稍压制,王导也渐渐被排斥疏远。立法院主任立法官(中书郎)孔愉提醒司马睿:王导忠心而且贤能,有辅佐拥戴登上宝座的功劳,应该信任。司马睿听不进去,把孔愉逐出中央,去当宰相府左秘书长(司徒左长史)。王导顺应当时的政治形势,严守分际,态度淡泊,并不在意;有见识的人都称赞他能高能低,能屈能伸。可是王敦却十分愤怒,跟司马睿之间裂痕更深。

  当初,王敦延聘吴兴郡(浙江省湖州市)人沈充当军事参议官(参军),沈充推荐同郡人钱凤给王敦,王敦任命钱凤当军械军事参议官(铠曹参军)。沈充、钱凤二人都精于谄媚,而性格又凶狠狡狯,知道王敦有背叛中央的念头,暗中赞成,并秘密策划。王敦对二人十分宠爱信任,二人势力遂凌驾内外其他官员。王敦上书司马睿,替王导所受的委屈和歧视提出申辩,措辞允满怨恨,态度强硬。王导看到后,把奏章原封退还给王敦,王敦再派人呈递。左将军谯王司马承,忠厚而有志节,司马睿对他十分信任。夜晚,司马睿召见司马承,把王敦的奏章拿给他看,说:“王敦历年以来固然建立很大功劳,但官位已经够高,而他不停地要求,言辞恶劣到如此程度,应该怎么办?”司马承说:“陛下没有早日制裁他,才弄到今天这种地步,我认为王敦是一个人的灾祸。”

  首都建康市长(丹阳尹)刘隗给司马睿设计,派出心腹官员,分赴各州郡镇守。正巧,王敦上书请擢升宣城郡(安徽省宣州市)郡长沈充接替甘卓湘州(湖南省)州长的位置。司马睿对司马承说:“王敦叛变迹象已经明显,我之成为惠皇帝(二、四任帝司马衷),为期不远。湘州据长江上游,形势重要,是三个州(荆州【江陵】、交州【编】、广州【番禺】)的咽喉,我想请叔父(司马承是司马睿的堂叔)前往镇守,意下如何?”司马承说:“我接受诏命,当尽力而为,怎么敢推辞!可是,湘州经过巴蜀(重庆市、四川省)难民变乱的蹂躏(指杜弢,参考三一一年正月,百业凋零,民穷财尽,如果能够到任,恐怕至少也需要三年的时间整顿,才有能力投入战争。如果不能有三年时间,纵是粉身碎骨,也无补大局。”

  十二月,司马睿下诏:“帝国开创基业以来,独当一面的地方大员(方镇),都是皇族跟社会贤才同时并用。现在,任命谯王司马承当湘州州长。”长沙郡(郡政府与州政府同设临湘)郡政府秘书官(主簿)邓骞听到人事上如此安排,叹息说:“湘州的灾祸,大概就在这上。”司马承上任途中,经过武昌(江州州政府所在城),王敦举行欢迎宴会,对司马承说:“大王一向是位高雅人士,恐怕不是恰当的将帅人才。”司马承说:“阁下不太了解我,再钝的刀难道没有割一下的功能!”王敦对钱凤说:“他不知道事态的严重,只会学古人说大话(“铅刀一割”,班超语),足以证明他没有谋略,无能为力。”遂放他前往任所。当时湘州一片荒芜,公私穷困,司马承历行节约,全心招徕及安抚居民,很有“能干”的声望。

  高句丽王国(首都丸都林省集安市)军队攻击辽东郡(辽宁省辽阳市),辽东守将慕容仁(安北将军慕容廆的儿子迎战,大破高句丽兵团;从此高句丽王国不敢侵犯慕容仁的辖区。

读书笔记:司马睿把军权、政权委于王敦、王导,犯下致命错误。作为君主,必须保证权力始终在可控范围。在权力的面前,人都是会变的,很少有人能抵抗它的诱惑。另外一个原因是司马睿从一开始就只依靠他的皇族身份,没有北伐的意愿,缺乏政治号召力,没有政治目标凝聚下属和全国人民,各方复杂势力的个人欲望就必然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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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读《资治通鉴》1369——东晋大权旁边落发布于2021-07-08 00:0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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