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么文章,时间跨度将会很长,我想用一篇文章回答题中的两个问题,实际上是三个问题。大家看看司马懿与曹爽之争,在《资治通鉴》的描述中,与电视剧《军师联盟》所演绎的,有何不同。

一、曹爽是个怎样的人,如何成为托孤重臣的?

魏明帝曹叡景初二年,即公元239年,35岁的曹叡病重,开始着手安排后事,任命曹宇担任大将军,与夏侯献、曹爽、曹肇、秦朗等人共同辅政。

曹爽,是曹真的儿子。曹叡安排后事时,除了曹叡的两个秘书(当时叫中书)刘放和孙资在旁边外,就只有曹爽一人。曹叡问:“爽堪其事不?”曹爽的反应是“流汗不能对”,刘放暗中踩他的脚,小声说:“臣以死奉社稷。”这可以说是非常草包了,曹叡那么聪明,难不知道吗?事实上曹叡非常了解,《资治通鉴》说“帝嫌爽才弱,复拜尚书孙礼为大将军长史以佐之”,曹叡是很担心曹爽才能不足的,所以又让孙礼来辅助他。

既然知道曹爽草包,又为何要让他辅政呢?这就得从曹叡的两个秘书说起了。

刘放、孙资是三朝秘书,在曹丕时代就掌管机密,曹叡即位后,又十分宠信两人。到后来,可能是因为身体不行了,曹叡较少亲自处理政务,“数兴军旅,腹心之任,皆二人管之,每有大事,朝臣会议,常令决其是非,择而行之”,就是说不管大事小情,都得这两个秘书说了算。

常言道,枪打出头鸟,身在这个位置又这么大的权力,必然招致非议。蒋济就上书曹叡让他对这两个秘书加以防备,但曹叡不听。除了蒋济看不过去,夏侯献和曹肇也是忿忿不平。当时宫中有一只鸡飞上树,夏侯献两人就说“此亦久矣,其能复几!”似有诅两秘书活不了几天之意,两个秘书怕有后患,就私下离间。

正好曹叡想让曹宇辅政,但曹宇坚决推辞,曹叡就问两个秘书的意见,两个秘书就说:“燕王实自知不堪大任故耳”,之所以这样说,就说因为曹宇是曹肇的父亲。曹叡就问,那谁可以辅政呢?因为当时只有曹爽在旁,就顺势推荐曹爽,同时说召回司马懿

曹叡先是听从了两个秘书的建议,但不久又想改,两个秘书再次去找曹叡,说服曹叡坚持任用曹爽和司马懿辅政。为了避免再次发生变故,刘放还建议曹叡最好亲自写下诏书,曹叡说,我太累了,写不了。“放即上床,执帝手强作之”,也就是说,刘放爬到曹叡的病床上,把着曹叡的手写下了诏书。然后出宫大声宣告说诏书免去曹宇等官职,不得在宫中滞留。

于是,因为两个秘书害怕曹肇掌权将来对自己不利,仓促中顺势推荐了这么个草包,曹爽就捡了这么个大便宜。

二、如此草包的曹爽,为何能排斥掉司马懿独揽大权?

景初三年,也就是239年,曹叡英年早逝,年仅8岁的非亲生儿子曹芳即位(我们之前讲过,参看《347.细数魏明帝曹叡的荒唐事,酷爱土木工程,后宫甚众,儿子成谜》),司马懿与曹爽辅政。

最开始,草包曹爽很是尊重司马懿,当时两人各领三千兵在宫中轮值戍卫,“爽以懿年位素高,常父事之,每事谘访,不敢专行”,可以说是毕恭毕敬。

可变化在于其交友不慎。李胜、何宴、丁谧等人都很有才,但是急于富贵,趋炎附势,曹叡很讨厌,但曹爽却与他们交往甚密。等到曹爽掌权后,这几个人都马上提拔,成为他的心腹。何宴等人每天给曹爽灌输一些坏思想,说大权不能旁落,为曹爽出谋划策,让曹爽禀告皇帝发布诏书,改任司马懿为太傅,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外以名号尊之,内欲令尚书奏事,先来由己,得制其轻重也”,实际上就是明升暗降的做法,太傅虽好听,地位尊贵,但是大权都须经过尚书,当太傅相当于权力被架空了。

曹爽照做,司马懿成功“升任”太傅,随后曹爽让他的弟弟曹羲担任中领军,曹训任武卫将军,让何宴取代卢毓成为吏部尚书,丁谧等人担任尚书等等,总之,大量培植党羽,而对反对的人要么免官,要么调往京外,比如孙礼因为不趋附他,而被调任扬州刺史。何宴等人还依仗权势,大肆更改魏国法律,建议曹爽将太后迁往永宁宫,以便于独揽朝政大权。

曹爽对司马懿,表面上仍然恭敬有礼,但重大事项就很少问司马懿的意见了。比如正始五年(244年),曹爽的老表,夏侯玄征召李胜担任长史,李胜就借机建议曹爽伐蜀,以树立威名。司马懿劝他不要用兵,但根本劝不住,曹爽发兵十万,与夏侯玄进兵汉中。但这样一个草包人物,连守军只有三万的汉中也攻不下,只好退军,反被费祎阻截,曹爽苦战才得以逃出,死伤慎重。

三、司马懿如何装疯卖傻骗过曹爽的呢?

正是由于曹爽的种种行为,连太后也被迁走,很多事情,凭只有太傅虚名而无实权的司马懿,根本不能左右,所以,在正始八年(247年),“懿始称疾,不与政事”。

司马懿装疯卖傻多年,为的就是避开曹爽的锋芒,消除他的戒备之心。

没有司马懿的监督和干预,曹爽更加肆无忌惮,《资治通鉴》称其“骄奢无度,饮食衣服,拟于乘舆;尚方珍玩,充其家;又私取先帝才人以为伎乐;作窟室,绮疏四周,数与其党何晏等纵其中。”饮食衣服与皇帝相同,私留先帝曹叡的女人做歌妓,建地下暗宫与朋党饮酒作乐。曹爽喜欢出城游玩,桓范提醒他说,你掌管禁军,你们同时出城,一旦有人关闭城门,谁来接应啊,曹爽却说:“谁敢尔邪!”这正如《夏洛特烦恼》里袁华说的,“欲让其灭亡必先让其膨胀”。

司马懿装疯卖傻,曹爽必然会加以监视的,那他又是如何骗过曹爽的呢?

冀州刺史孙礼被曹爽收拾,改任并州刺史。他忧心忡忡,于是去看望司马懿,司马懿就问他,你是嫌并州地盘小呢,还是怨恨不公呢?孙礼说,你怎么说话不讲道理呢?司马懿就宽慰他说:“且止,忍不可忍!”从这里也可以确认,司马懿的确是在装疯卖傻,他在暗中等待翻盘的时机。

曹爽的狗腿子李胜借故要赴任荆州刺史,临行前假装探望司马懿。司马懿让两个婢女扶着出来接见。婢女让他换衣服,他却把衣服掉在地上,还指着嘴巴说口渴,婢女端来粥给他喝,他却假装拿不动碗,婢女就来喂,他又喝不进去,粥从嘴巴边流出来,滴到胸口的衣服上。李胜说:“众情谓明公旧风发动,何意尊体乃尔!”司马懿气喘吁吁地说:“年老枕疾,死在旦夕。君当屈并州,并州近胡,好为之备!恐不复相见,以子师、昭兄弟为托。”李胜说,你听错了,我是去荆州,不是并州!司马懿装聋作哑,故意听错他的话说,你刚刚到过并州?李胜说,是荆州!司马懿说,我老了,没听明白你说的话,你到荆州,正好大展宏图。

这个李胜从司马懿那儿出来后,径直奔曹爽那儿去,说“司马公尸居余气,形已离,不足虑矣”,所以曹爽便不再对司马懿加以戒备了。

四、司马懿怎么扭转形势压制曹爽并诛他三族?

《资治通鉴》记载,正始九年(248年),“太傅懿阴与其子中护军师、散骑常侍昭谋诛曹爽”。但是,我前后翻阅资料,并未见司马懿暗中训练军队的记载,可能是假,也可能别的史料中有记载,这里不讨论。

嘉平元年(248年),曹芳出宫扫墓,曹爽、曹羲、曹训、曹彦等兄弟都随行。兄弟几个都出了宫门,正如桓范所担忧的那样,这给了司马懿可乘之机。

司马懿以皇太后的名义,下令关闭城门,率兵占据武库,派兵据守洛水浮桥,命高柔持符节代理大将军职务,占据曹爽的军营。这里可能大家跟我一样会有疑问,就是司马懿这些兵从哪儿来的,所以,从这一点上讲,他可能是真有暗中训练军队的事儿,但也可能因为是用太后的名义,加之还有自己的亲信可用,能够调动一小部分兵力。

一切部署妥当之后,司马懿就请奏皇帝曹芳,列举曹爽的罪状。但是奏章到达曹爽手中,并未呈给曹芳,大家可以算算,这时的曹芳已有18岁了。

慌乱之中,曹爽还是暴露了他的草包的本性,他仓惶不知所措,把曹芳的车架留宿在宫外,构筑防御工事,调遣数千屯田兵作为护卫。

司马懿派人劝说曹爽尽早投降认罪,说“唯免官而已,以洛水为誓”。

其实司马懿此次也并非有十足的把握,只因为那个提醒他注意防备城门关闭无人接应的桓范。司马懿准备发动政变时,想拉拢桓范,就以太后的名义让他担任中领军一职,桓范本来准备接受的,但他的儿子劝阻他说,皇帝都在外面,你应该去投奔那里。所以桓范就设计骗过守卫出城投奔了曹爽。司马懿知道后,吓坏了,说:“智囊往矣”,蒋济宽慰他说,桓范是很有智谋,但曹爽就像劣马贪恋马房的草料一样,会顾及他的家室而无长久打算,肯定不会采纳桓范的计策。

桓范劝说曹爽挟持曹芳到许昌,然后调兵反攻,但曹爽犹豫不决。桓范又建议曹爽,召唤你在京外的部队,两天两夜抵达许昌,那里有武器库,足以武装军队,而我又有大司农的印章,那粮草问题也就解决了,还有什么事不能成呢?

然而,曹氏几兄弟却默然不动,从傍晚一直坐到五更,最后,曹爽终于做出了决定:“我亦不失作富家翁!”他想,他即便投降,也还将是富贵人家。这把桓范气到吐血,料想自己也会被灭族。

到这时,曹爽才把司马懿的奏章交给曹芳,随后回宫。司马懿派兵包围曹爽的府邸,日夜看守,还在府邸四角搭建高楼,用以检视曹爽兄弟的举动。曹爽拿着弹弓去后园,楼上就大喊,说“故大将军东南行!”弄得曹爽愁闷不已,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几天,司马懿命有关部门奏报说黄门张当私自把人才送给曹爽,怀疑他们之间有阴谋。于是司马懿逮捕张当,张当就说曹爽等人意欲谋反,司马懿借此将曹爽、曹羲、曹训、何宴、丁谧、李胜、桓范等一干人全部逮捕入狱,以叛逆罪弹劾,全部诛灭三族。

从景初三年(239)两人共同辅政,并于当年升太傅被架空,到正始八年(247年)司马懿称病,开始装疯卖傻,再到嘉平元年(248年),司马懿发动政变诛杀曹爽及其党羽,十年时间,司马懿一度装出过着非人一般的生活,骗过曹爽的戒备,随后扭转局势,反客为主,足见司马懿有多聪明、多能忍、多能掩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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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349.如同草包的曹爽为何成辅政大臣,司马懿卧薪尝胆十年如何诛他三族发布于2021-07-09 15:0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