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瑶才气过人，仅仅一个“不仁”便让他亡了国

初，智宣子将以瑶为后，智果曰：“不如宵也。瑶之贤于人者五，其不逮者一也。美鬓长大则贤，射御足力则贤，伎艺毕给则贤，巧文辩惠则贤，强毅果敢则贤；如是而甚不仁。夫以其五贤陵人而以不仁行之，其谁能待之？若果立瑶也，智宗必灭。”弗听。智果别族于太史，为辅氏。

这是《资治通鉴》中描述的第一个故事的开端，也是从这儿开始，司马光开始讲述那浩渺的历史故事。这段话是说，智宣子想立智瑶为继承人，但是智果进谏说：“他不如智宵。智瑶有超越他人的五项长处，只有一项短处。美发高大是长处，精于骑射是长处，才艺双全是长处，能写善辩是长处，坚毅果敢是长处。虽然如此却很不仁厚。如果他以五项长处来制服别人而做不仁不义的恶事，谁能和他和睦相处？要是真的立智瑶为继承人，那么智氏宗族一定灭亡。”但是智宣子没有纳谏。

而另一边，赵简子选继承人，在竹简上写了一段训戒之辞，分别交给两个儿子。三年后，赵简子就问起竹简上的这段话，大儿子伯鲁说不出来，书简早已遗失；小儿子无恤倒背如流，而且竹简随身带着。赵简子认为无恤比较贤德，就立他为继承人。

后来，这个智瑶当了大夫，与韩康子、魏恒子在蓝台宴饮，却在席间戏弄韩康子，又侮辱他的家相段规。智果听说后还告诫智瑶，说你这样容易招来灾祸的，智瑶却说：“难将由我。我不为难，谁敢兴之？”后来智果向韩康子要地，韩康子不想给，段规就说：“智伯好利而愎，不与，将伐我；不如与之。彼狃于得地，必请于他人；他人不与，必响之以兵，然后我得免于患而待事之变矣。”他采用一种骄兵之计，把地给他，他必然又向别人要地，一旦遇到不给的，双方必然交战，而我韩家就伺机而动。

果然，这个智瑶又向魏恒子、赵襄子要地，赵襄子拒绝不给，智瑶勃然大怒，率韩魏两家甲兵去攻打赵家。这个赵襄子就是那个能记住竹简上的训戒之辞的无恤。他应该是个仁德之君，在被围困准备出逃的时候，百姓都没有反叛。智瑶准备引水灌赵家都城，韩康子和魏恒子都在旁边，其实汾水也可以灌魏都，绛水可以灌韩都。智瑶的谋士絺疵就说：“韩魏必反矣。”他认为以韩魏之兵攻打赵家，赵家覆亡，下一个就是韩魏两家了，现在赵家即将灭亡，而韩魏不但不高兴，反而面有忧色。智瑶就问韩魏，两人说这是离间之计。后来絺疵问智瑶：“主何以臣之言告二子也？”智瑶说，你怎么知道的？絺疵回答说：“臣见其视臣端而趋疾”，意思是说他们认真看我而匆忙离去，因为他们知道我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想来，这也确实是个聪明的人，但是智瑶不改。

眼见要灌水了，赵襄子派人密会韩魏二人，以“唇亡齿寒”游说。当天晚上，赵襄子派人杀掉智瑶的守堤官吏，让大水决口反灌智瑶的军营，结果大乱，赵襄子从证明迎头痛击，而这边韩魏两家从两翼夹击，智瑶大败。

对于智瑶来讲，当时他家确实是实力最强，周边韩魏赵都不及，而他本身也是相当的有才华有智慧，只是为人处事差了很多，比如当众侮辱韩康子和他的家相。人在得意的时候千万不能交横跋扈，否则“难必至矣”。而赵襄子无恤从当初因贤而立，到后来在国难之时还得到百姓拥戴，两个故事形成了鲜明对比。

司马光对这一段故事展开了很长一段评论，我们可以读读原文：

臣光曰：智伯之亡也，才胜德也。夫才与德异，而世俗莫之能辨，通谓之贤，此其所以失人也。夫聪察强毅之谓才，正直中和之谓德。才者，德之资也；德者，才之帅也。云梦之竹，天下之劲也；然而不矫揉，不羽括，则不能以入坚。棠之金，天下之利也；然而不熔范，不砥砺，则不能以击强。是故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凡取人之术，苟不得圣人、君子而与之，与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何则？君子挟才以为善，小人挟才以为恶。挟才以为善者，善无不至矣；挟才以为恶者，恶亦无不至矣。愚者虽欲为不善，智不能周，力不能胜，譬如乳狗搏人，人得而制之。小人智足以遂其奸，勇足以决其暴，是虎而翼者也，其为害岂不多哉！夫德者人之所严，而才者人之所爱；爱者易亲，严者易疏，是以察者多蔽于才而遗于德。自古昔以来，国之乱臣，家之败子，才有馀而德不足，以至于颠覆者多矣，岂特智伯哉！故为国为家者苟能审于才德之分而知所先后，又何失人之足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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