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丨大乘佛教在柬埔寨的源起

佛教在亚洲各地的传播大致可分为两条路线：南传最先传入斯里兰卡，又由斯里兰卡传入缅甸、泰国、柬埔寨、老挝等国。北传经帕米尔高原传入中国汉地和西藏等地，再由中国传入朝鲜、日本、越南等国。南传路线以小乘佛教为主；北传路线以大乘佛教为主。但从柬埔寨宗教史看，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在柬埔寨都有传播和发展，大乘佛教在柬埔寨兴起的时间还要早于小乘佛教。

柬埔寨佛教的源头最早可追溯到公元前3世纪印度孔雀王朝阿育王派高僧到金地国弘法。对于金地确切在哪个地方，泰国、缅甸、柬埔寨、老挝等国的历史学家和考古学者颇有争论。但一般认为，金地疆域为包括今缅甸、泰国、柬埔寨和老挝在内的中南半岛各国。因此推想佛教在这时传入柬埔寨并不为过。而从中国史籍或柬埔寨出土的碑铭的片数记载可以确定，最迟在5、6世纪时，佛教在柬埔寨已有所发展。

当时的柬埔寨王国——扶南，最盛行的是婆罗门教，但佛教并没有被排斥，甚至成为历代君王沟通与中国、印度、斯里兰卡等国外交的重要桥梁。据中国史料记载，6世纪初，扶南王憍陈如阇耶跋摩王和律陀罗跋摩王都曾连续遣使向中国献珊瑚佛像、天竺旃檀瑞像及婆罗树叶等佛教圣物。与此同时，扶南名僧僧伽婆罗(Samghavarman)、曼陀罗仙（Mandra）、须菩提(Subhuti)先后前往中国译经，并把由扶南带去的多种梵文佛经献上，梁朝皇帝还为此特设：“扶南馆”译经道场，接待来自扶南的译师。僧伽婆罗与曼陀罗所译出的经典以梵文大乘经论为主，但也有一本属巴利语小乘佛教系统的《解脱道论》。546年，受梁朝的邀请，扶南王派遣当时在扶南弘法的优禅尼国（印度乌贾音）真谛三藏前往梁都传法。由此可推断，当时的扶南存有来自印度的丰富的梵文佛典，也是当时佛教传播的重要中心之一。

真腊早期的柬埔寨仍以婆罗门教为国教，佛教只是在民间流传，偶尔会被统治阶层所重视和加以利用。因受婆罗门教对湿婆、毗湿奴和梵天三神信仰的影响，真腊佛教中也出现了佛陀、莲花目和莲花生三位一体之说，此外，还崇拜观音菩萨、佛母般若波罗蜜多女神等。所以，这一时期的佛教与婆罗门教相融合的特殊形态。

9至12世纪的吴哥王朝时期，佛教地位逐步提高。耶苏跋摩（889年—900年）在位时，奉行宗教折中主义，在王宫东池的南岸，分别建造婆罗门教派、毗湿奴教派和佛教的僧院。在靠近古迹之处，不分任何宗派，建筑同名的僧院。全国建有婆罗门教及佛教寺院达100所。苏利耶跋摩一世（1002年—1050年）也力倡佛教，设立宗教团体，建造僧院，王室的信仰转向佛教之后，民间本已流行的佛教更加兴盛。阇耶跋摩七世（1181年—1218年）在位时，大乘佛教进入全盛时期，国王和他的两位妻子都是虔诚的佛教徒，他们大力推崇大乘佛教，并一心要把自己和家人提高到佛的地位，不惜耗费大量资材，动用巨大力量，大建佛寺，寺中供奉自己或父母的雕像。著名的普拉沙·普兰·克迪寺、塔荣寺、巴戎寺、帕甘寺、吴哥通王城就是在此时建成的。

吴哥时期的佛教主要呈现两大特点：

一是佛教与婆罗门教两教并行。佛教虽占尽优势，但婆罗门教并未受到歧视，当时婆罗门教僧侣依然在宫廷任职。有碑文说明阇耶跋摩七世从缅甸召来一个婆罗门为王室外祭司，并在以后继承的两位王中担任同样的职务。1225年，宋人赵汝适所撰《诸蕃志》卷上“真腊国”条说：“（真腊国）奉佛谨严，日用番女三百余人舞献佛饭……有神曰婆多利，祠祭甚严。”又充分证明了两教并行这一特点。

二是体现“神我一体”的“佛王”崇拜开始盛行。在之前，国王为巩固统治而宣扬的“神我一体”大多以印度教中的神如湿婆等面貌出现，又被称为“天王”崇拜。而“佛王”崇拜是以佛教的佛或菩萨的面貌面临子民。体现“佛王”崇拜的最好例子，是在阇耶跋摩七世时建造的吴哥通王城的“佛王”造像；在吴哥通王城最中央的巴戎寺，有54个大小宝塔，每一个宝塔都是由巨石堆砌而成的中空建筑，宝塔上雕刻有四面微笑的佛陀脸孔，被认为是呈四面面向四方的“普门世间主菩萨”造像。用“佛王”造像代替过去常见立于建筑物中央的“林伽”，也证明了佛教地位在这一时期的显著提高。

总的来看，佛教传入柬埔寨，与传入中国汉地、西藏等地的遭遇不同。早在佛教传入中国之前，中华民族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相对完整的文化思想与哲学体系，例如儒家的孔孟学说、道家的老庄思想等。当佛教作为一种外来文化要根植于中华大地时，其自身必定要做出一番大的改造和调整，以适应中国的实际情况。佛教初传到西藏时，也曾受到苯教的排斥，但佛教传入柬埔寨的情形就大为不同。佛教非常顺利地传入柬埔寨，并且得到持续稳定的发展，究其原因，有以下两点：

① 柬埔寨的民族、文化、地理因素与印度相近。柬埔寨与印度次大陆之间仅隔几十公里宽的保克海峡，岛上的主要居民僧诃罗人就是从印度迁去的雅利安人的后裔，他们在民族、语言、文化、宗教、生活习惯、风土民情等方面，都属于印度文化体系。因此，佛教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基本上可以原封不动地被柬埔寨人们接受并保持下来。

② 柬埔寨在佛教传入之前，只存在一些鬼神崇拜和婆罗门教等信仰的因素，但都未形成强大的宗教势力或系统性的学说。当佛法以一种高度严密、完整的思想体系传到柬埔寨时，很快就被人民所接受。同时，婆罗门教的包容性也确保了佛教与婆罗门教的共生发展。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自净其意，是诸佛教。

钟楠丨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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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猫丨编辑

本文节选自《柬埔寨文化概论 》世界图书出版公司出版丨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