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严智闲禅师因击竹开悟的经过时，看到他是从一个“忘”字的空灵中得悟的。所以，香严智闲的禅风总带有一种空的味道。在本则公案里，香严智闲禅师所表现的仍然是一个“空”字。公案中所谓的“贫”即“空”的代名词。香严智闲禅师说他贫得“无卓锥之地”，意思是说他已空掉了外境（物执）。而贫得连“锥也无”，是说他现在已经空掉了我执。香严智闲禅师现在的情况，就佛法的修持来说，能够做到物我两忘，天人合一，这已是达到了很高的境界了，但仰山慧寂却只许香严智闲所得只是“如来禅”，尚未得到“祖师禅”。那么“如来禅”和“祖师禅”到底是怎么回事，它们又是怎么区分的呢
其实，如来禅之名最早见于《楞伽经》卷二：“云何如来禅谓如如来地，得自觉圣智相三种乐住，承办众生不思议事，是名如来禅。”此段经文的意思是说，所谓“如来禅”，就是直达“如来”的禅境。
后来圭峰宗密禅师（780--841，六祖慧能下四世遂州道远禅师的法嗣）在其所撰《禅源诸诠集都序》中，又进一步解释：“若顿悟自心本来清净，元无烦恼；无漏智性，本来具足。此心即佛．毕竟无疑。以此而修者，是最上乘禅，亦名如来清净禅，亦名一行三昧，亦名真如三昧，此是一切三昧根本。若能念念修习，自然渐得百千三昧。达摩门下辗转相传者，是此禅也。”这种解释，很明确地指出如来禅就是达摩所传心法。那么仰山慧寂为什么还要有如来禅和祖师禅之分，且认为如来禅尚未达到最高最理想的境地，只有得祖师禅，才能直达心源，是为究竟原来，在仰山慧寂禅师看来，如来禅乃是指教内之禅，是以破我执法执为主；而祖师禅是“教外别传”（释迦牟尼语，见本书第1则）之禅，是以明心见性为主。香严智闲禅师的“无卓锥之地”与“锥也无”，只是做到了消极的“破”的工夫，并未达到见本来面目的境地。因为“锥也无”也只是“不思善，不思恶”的初悟阶段，要紧处还要进一步参一参你香严智闲自身的“本来面目”。因此，仰山慧寂只许以香严智闲“如来禅”，而不许以“祖师禅”。
事实上，在笔者看来，如来禅与祖师禅在本质上是一致的。《景德传灯录》卷十一在本则公案之后，紧接着记载一条批注：玄觉（法号行言，清凉文益法嗣）云：“且道祖师禅与如来禅分不分”长庆棱（854-932，号超觉，雪峰义存法嗣）云：“一时坐却。” 这就说明，就在当时，有的禅师也认为，以实际禅理来论，如来禅和祖师禅根本不可分，因为一分，便有落人名相之嫌。仰山慧寂之所以用如来禅与祖师禅的标准来印许，无非是方便说法，以激励香严智闲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景德传灯录》卷十一<袁州仰山慧寂禅师>章中还另有一则与本则相类似的公案，可以看出仰山慧寂开示学人的良苦用心：
僧问：“禅宗顿悟，毕竟入门的意如何”师（仰山）曰：“此意极难，若是祖宗门下上根上智（自性敏锐，充满智慧），一闻千悟，得大总持（大彻大悟的人），此根人难得。其有根微智劣，所以古德（古代大德）道，若不安禅静虑，到这里总须茫然。”僧曰：“除此格外（以外），还别有方便令学人得入（得悟入道）也无（相当问句的‘么’）?”师曰：“别有别无令汝心不安，汝是什么处人”曰：“幽州人。”师曰：“汝还思彼处否”曰：“常思。”师曰：“彼处楼台林苑人马骈阗（piantian罗列，众多），汝返思底（的）还有许多般也无”僧曰：“某甲到这里，一切不见有。”师曰：“汝解犹在境，信位即是，人位即不是。据汝所解，只得一玄。得座披衣，向后自看。"其僧礼谢而去。
这则公案里的“信位”相当于如来禅，是“不见有”的空，是只知佛理的“一玄”；而“人位”相当于祖师禅，是“向后自看’’自身的本来面目，是鼓励该僧进一步修持之意。
果然，上则公案中的学僧与香严智闲的情况相类似，他得到仰山慧寂的开示后，“礼谢而去”。而香严智闲离开沩山灵祐后，在长年的艰苦行脚修行中，于山中开田因闻片瓦击竹声而廓然开悟。
此则公案给我们的启示是，老师教育学生，响鼓也要重锤敲，激励学生永不停步，向着远大的目标前进再前进！
（《景德传灯录》卷十一<袁州仰山慧寂禅师>章、《五灯会元》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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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禅宗公案｜香严赤贫发布于2021-05-08 09:17: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