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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家有女,本名珍珠。因其“心地纯良,克尽职任”之大方品性,初从贾母,贰侍宝玉。宝玉因其姓花,又见旧人诗句上有“花气袭人知昼暖”之语,遂回明贾母,更名袭人。她是曹公笔下的“或情或痴”的痴儿,自被贾母与了宝玉,从此“心中眼中便只有一个宝玉”,做了宝玉身侧尽忠职守的守护者与封建礼教之不渝卫士。


宝黛初会,宝玉摔玉作痴狂状,黛玉恼恨自责黯然伤。彼时袭人从中劝慰:“姑娘快休如此,将来只怕比这个更奇怪的笑话儿还有呢!若为他这种举止,你多心伤感,只怕你伤感不了呢。快别多心!”脂砚评曰:“后百十回黛玉之泪,总不能出此二语。”袭人素常体贴宝玉之玉,每逢宝玉睡时,通灵宝玉便被袭人悉心摘下,用自己的手帕包好,塞于褥下,便可防止次日戴时脖颈冰冷。此夜时分,袭人意欲拿玉与黛玉一观,却又因黛玉之爱惜体贴之情终未成行。这未免与下文宝钗把玩宝玉之玉、袭人将玉交给家中姊妹们赏看形成对比,昭示黛玉夙愿终难得偿的困窘处境,也初步为“袭为钗副”的评议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袭人作为贯穿宝黛爱情的重要人物,其参与敷演出的一段段故事由此循序展开。


袭人并非家生奴仆,而是年幼时家中财力不逮,袭人作为女儿辈不忍家人困厄,不得已卖身入府、为人驱使。等到家道中兴,兄长乐意将其赎出府第时,袭人又不情愿离宝玉而去,这充分体现了袭人的矛盾心理。一方面,她奴性十足,既痴忠于宝玉,又惯于在贾府老太太太太面前做小伏低,为实现自己的姨娘梦花费心机无数。在封建礼教的桎梏威压之下,它是恪守于斯的庸人,信守封建礼法之“理”、祖宗名分之“理”是她的不二法门。因为恪守主流道德,她安分守己、忠于职守,在诸事件中斡旋调和但愿息事宁人。另一方面,她又不甘为奴,存着一颗“争荣夸耀”之心。故在宝玉去家中访她时,她做足一种亲密的女主人似的做派,向家中亲眷彰显其平日尊荣。众人为宝玉到访慌忙打点不迭时,只见她“一面说,一面将自己的坐褥拿了铺在一个杌子上,宝玉坐了;用自己的脚炉垫了脚,向荷包内取出两个梅花饼儿来,又将自己的手炉掀开焚上,仍盖好,放与宝玉怀内;然后将自己的杯斟了茶,送与宝玉。”对于通灵宝玉,她大胆放言:“再瞧什么希罕物儿,也不过是这么个东西。”当宝玉向她打听袭人家中穿红衣的女儿时,袭人报以一声冷笑,说:“我一个人是奴才命罢了,难道连我的亲戚都是奴才命不成?”她不屑于再过平凡生活、不平于自己的奴才身份、不愿委身做平民妇人之气性大抵可知。


袭人既有宏大誓愿,便寄望于她的心上人宝玉能听规劝、务正业、进功名。这不仅出于她的本心,也是她在贾府在宝玉身侧能得以立足的条件。她深明宝玉天性之放荡驰纵、任性恣情,又知宝玉爱博而心劳,适逢当日有赎身之论,若能巧借此以探其情、以压其气、以下箴规,岂不快事?宝玉不愚,宝玉的反应恰适其意,约法三章便顺理成章起来。第一章,不可随口赌立誓,说化灰化烟等不经之谈。第二章,在老爷跟前或在别人跟前,只做出个喜读书的样子来。第三章,再不可毁僧谤道、调脂弄粉,再不许吃人嘴上擦的胭脂。宝玉尽数答应,并作承诺:“你若在这里长远了,不怕没八抬大轿你坐。”脂砚评曰:“调侃不浅,然而袭人能做是语,实可爱、可敬、可服之至。”然不知八抬大轿之言,是否又令人可惜、可悲、可叹,只如黄粱一梦呢?







脂砚斋评说:“袭人是好胜所误”。其争强好胜,也必然有争强好胜所辖资本。贾芸所见袭人“细挑身材,容长脸面,穿着银红袄子,青缎背心,白绫细折裙。”薛姨妈称赞袭人:“模样儿自然不用说的,他的那一种行事大方,说话见人和气里头带着刚硬要强,这个实在难得。”王夫人赞她:“你们那里知道袭人那孩子的好处?比我的宝玉强十倍!宝玉果然是有造化的,能够得他长长远远的伏侍他一辈子,也就罢了。”当“怡红院劫遇母蝗虫”时,袭人对待忙乱的刘姥姥并无不悦之色。“袭人恐惊动了人,被宝玉知道了,只向他摇头,不叫他说话。忙将鼎内贮了三四把百合香,仍用罩子罩上。些须收拾收拾,所喜不曾呕吐,忙悄悄的笑道:‘不相干,有我呢。你随我出来。’”其对于来自乡下的粗俗鄙薄刘姥姥的维护与尊重之情令人动容。平儿被凤姐掌掴误解来至怡红院时,袭人“特特的开了箱子,拿出两件不打穿的衣裳来与他换”。在“鸳鸯女誓绝鸳鸯偶”一章时,面对鸳鸯嫂子话里有话的挑唆,袭人坚定地站在鸳鸯一边捍卫他们的立场:“你倒别这么说,他也并不是说我们,你到别牵三挂四的。你听见那位太太、太爷们封我们做小老婆?况且我们两个也没有爹娘、哥哥兄弟在这门子里仗着我们横行霸道的。他骂的人自有他骂的,我们犯不着多心。”“呆香菱情解石榴裙”回目中去,袭人为香菱解围,将自己新做好的红绫石榴裙慷慨赠之。薛宝钗将哥哥从江南得来的各类土物玩意儿分散给园中诸位姊妹时,袭人闻得黛玉所得之物比宝玉多了一两倍,她也唯称赞宝钗用心之合情合理,其心思之周到玲珑可见一斑。


同是作为怡红院的大丫鬟,袭人精通“掌握对象、争取上层、团结友军、排挤劲敌”的战略法则,凭借周到圆融、温柔和平之行事与晴雯分别。宝玉宁府中做客时特意为晴雯所留的豆腐皮的包子被李奶奶拿走,晴雯并不加以遮掩,而是心直口快表达出其不满之情,这便间接造成了听闻枫露茶事件时宝玉怒不可遏地摔了茶钟。闹剧过后,茜雪被逐。李嬷吃掉本属袭人的酥酪时,面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怒火,袭人连忙笑着岔开话题安抚宝玉,“原来留的这个,多谢费心。前儿我吃的时候好吃,吃过了好肚子疼,足的吐了才好。他吃了倒好,搁在这里白糟蹋了。我只想风干栗子吃,你替我剥栗子,我去铺炕。”所谓““情切切良宵花解语”是也,”脂评曰:“与前文应失手碎钟遥对,通部袭人皆是如此,一次不错。”宝黛拌嘴斗气摔玉时,袭人是言语中肯的调停者者。她劝宝玉道:“千万不是,都是你的不是。往日家里小厮们和他们的姊妹拌嘴,或是两口子分争,你听见了你还骂小厮们蠢,不能体贴女孩儿们的心。今儿你也这么着了。明儿初五,大节下,你们两个再这么仇人似的,老太太越发要生气,一定弄的大家不安生。依我劝,你正经下个气,陪个不是,大家还是照常一样,这么也好,那么也好。”


宝玉与秦钟一起入学读书时,袭人纵有千般不舍,临别时“坐在床沿上发闷”,依然停停妥妥尽忠仆之心为宝玉打点。她乐于支持宝玉研读知识、求取功名,却依然有小女儿的心境,殷殷切切对宝玉诉衷情言道:“读书是极好的事,不然就潦倒一辈子,终究怎么样呢。但只一件,只是念书的时节想着书,不念的时节想着家些。别和他们一处玩闹,遇见老爷不是玩的。虽说是奋志要强,那功课宁可少些,一则贪多嚼不烂,二则身子也要保重。这就是我的意思,你可要体谅。”可见宝钗、袭人至于湘云沉湎于世俗功利之情,一致而百虑,同归而殊途。俗语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其在之后为稳固地位站队封建大家长的代表王夫人、与宝钗互相选择、与一众小丫头拮抗敌对也似乎有迹可循于斯。


论语·学而》篇有云:“贤贤色”。而曹公笔触却赋予了宝钗、袭人二者得兼的美好特质。正因如此,两颗相似的心灵因着宝玉联结,抱持着相似的利益追求使他们逐渐趋近,最后也竟如意达成一个全方位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罗马并非一天建成,伙伴也需以时间检验。在第二十一回目“贤袭人娇嗔箴宝玉”中,宝玉天初明时披衣趿鞋往黛玉、湘云房中来,袭人未及梳洗出门去找,却看到宝玉已梳洗完毕拈了胭脂与姊妹们调笑。袭人向走来的宝钗感叹道:“姊妹们和气,也有个分寸礼节,也没个黑家白日闹的!凭人怎么劝,都是耳旁风。”此言深合宝钗心意,“宝钗便在炕上坐了,慢慢的闲言中套问他年纪家乡等语,留神窥察,其言语志量深可敬爱。”以下二人渐成知己,盖宝钗从此留心。


袭人和宝钗的交结,也在认同主流思想这个共同点上。借用聂绀弩先生的话说,宝钗是个“自己封建,惟恐别人不封建”的人物。聂老认为:“袭人是个封建社会‘贤妻’的典型”。她“同宝钗一样,是封建道德的完成者,比宝钗完成得更高,也同是封建道德的牺牲者,她的苦难也比宝钗多而且复杂。”










贾宝玉初试云雨情”一章中对宝玉袭人二人所偷之情作了交待,也是书中首次出现关于性的描写。宝玉与兼美之露水情缘事如春梦了无痕,醒来时梦遗为袭人察觉。“宝玉亦素喜袭人柔媚娇俏,遂强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云雨之事。袭人素知贾母已将自己与了宝玉的,今便如此,亦不为越礼,遂和宝玉偷试一番。”文中的“不为越礼”一句,写出袭人身份。然何者为礼,何谓“不为越礼”,便要追溯到曹公所在社会背景中去了。曹雪芹是汉人血统,但在法理上,他是“包衣”子弟,是“铁杆庄稼”。曹家世代都是内务府包衣,曹寅的母亲还是康熙的奶娘,于是在自我认知和社会地位方面,他更靠近满人。故在此书写作中,各种满族风俗曹公亦是信手拈来。


在清后宫中并不设常用女官,但有着等级森严的妃嫔制度。宫女本身与妃嫔来路不同,若想完成从宫女到妃嫔的飞跃,必然要在被帝王临幸之后再经历答应、常在等诸多阶梯辗转向上。但有一种情况为特例,即皇帝大婚之前,由皇太后指定八位比皇帝大的宫女,献身于皇帝。这八位宫女被授予宫中四个女官的职衔:司帐、司寝、司仪、司门。比起其他宫女要经历的繁复程序,这八位宫女若想成功晋升,自然轻松不少。故在袭人眼里,自己被贾母给了宝玉,自己的年龄又大过宝玉,事实上即是仿宫廷的“四司”制度,所谓的“不为越礼”自然也便有据可循了。


美好的云雨情既己,袭人成为宝玉侍妾的愿望便愈益强烈与笃定,然从丫鬟到姨娘的跨越并非易事。她纵有“宝玉见她娇嗔满面,情不可禁,便向枕边拿起一根玉簪来,一跌两段,说道:“我再不听你的,就同这个一样。”的情话承诺,在面对晴雯“明公正道,连个姑娘还没挣上去呢,也不过和我似的,那里就称上‘我们’了!”的嘲讽,袭人只能“羞得脸紫涨起来”;当黛玉调笑“好嫂子,你告诉我。必定是你两个拌了嘴。告诉妹妹,替你们和劝和劝”时,她只能以“我们一个丫头,姑娘只是混说”。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上位之路想必艰难辛苦,自然要尽自己能力谋求一个出路。于是,在听到宝玉对黛玉“好妹妹,我的这心事,从来也不敢说,今儿我大胆说出来,死也甘心!我为你也弄了一身的病在这里,又不敢告诉人,只好掩着。只等你的病好了,只怕我的病才得好呢。睡里梦里也忘不了你!”的剖白以后,袭人惊疑妒忌。终于在宝玉挨打之后度其时机向王夫人进言。她说:


“太太别多心,并没有这话。这不过是我的小见识。如今二爷也大了,里头姑娘们也大了,况且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两姨姑表姊妹,虽说是姊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悬心,便是外人看着也不像。一家子的事,俗语说的‘没事常思有事’,世上多少无头脑的事,多半因为无心中做出,有心人看见,当做有心事,反说坏了。只是预先不防着,断然不好。二爷素日性格,太太是知道的。他又偏好在我们队里闹,倘或不防,前后错了一点半点,不论真假,人多口杂,那起小人的嘴有什么避讳,心顺了,说的比菩萨还好,心不顺,就贬的连畜牲不如。二爷将来倘或有人说好,不过大家直过没事;若叫人说出一个不好字来,我们不用说,粉身碎骨,罪有万重,都是平常小事,但后来二爷一生的声名品行岂不完了。二则太太也难见老爷。俗语又说‘君子防不然’,不如这会子防避的为是。太太事情多,一时固然想不到。我们想不到则可,既想到了,若不回明太太,罪越重了。近来我为这事日夜悬心,又不好说与人,惟有灯知道罢了。”


言谈中字字恳切,令人敬听。王夫人唯有感爱袭人不尽,第一次心中认可了袭人身份:“你如今既说了这样的话,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好歹留心,保全了他,就是保全了我。我自然不辜负你。”后来王夫人对袭人有种种的特殊关照,如指明给袭人送菜且过去磕头、送出自己年轻时的颜色衣裳、从自己的月例银子中拿出二两单独交给袭人(二两恰是贾府中姨娘的定例),吩咐“以后凡事有赵姨娘周姨娘的,也有袭人的”,是向众人公布这个似乎已经不是秘密的秘密,也是对袭人的忠心进行十分可观的抚慰报偿。








袭人母亲病重时,顾及贾府颜面和她从王夫人处得的“准姨娘”身份的恩典,凤姐叮嘱:“那袭人是个省事的。你告诉说我的话:叫他穿几件颜色好衣裳,大大的包一包袱衣裳拿着,包袱也要好好的,手炉也要拿好的。临走时,叫他先来我瞧瞧。”袭人穿戴而来,“凤姐儿看头上戴着几只金钗珠钏,倒华丽;又看身上穿着桃红百花刻丝银鼠袄子,葱绿盘金彩绣锦裙。外面穿着青缎灰鼠褂。”凤姐犹嫌不足,“只见凤姐名命平儿将昨日那件石青刻丝八团天马皮褂子拿出来,与了袭人。又看包袱,只得一个弹墨花绫水红绸里的夹包袱,里面只包着两件半旧棉袄与皮褂。凤姐又名平儿把一个玉色绸里的哆啰呢的包袱拿出来,又命包上一件雪褂子。”又吩咐说:“可别使人家的铺盖和梳头的家伙。”“我们这去到那里,总叫他们的人回避。若住下,必是另要一两间内房的。”此次出行的隆重以待正是对袭人已归属于贾家的一种官宣,袭人获得半主身份的礼遇与殊荣,也从此与娘家各自区别。


袭人先从老太太,后从太太,是红楼中一个典型的“贰臣式人物”。然既承王夫人青眼,想来也必得尽忠于彼,此来一为巩固地位笼络人心,二来也可借王夫人之手清除眼前心思之障碍,以尽可能专宝玉之情。于是,在抄检大观园时,王夫人怒不可遏闯入怡红院,对于晴雯、四儿之流极尽凌辱、讽刺之能事。更是挑明了平日中四儿所说“同日生日就是夫妻”的私语,将芳官挑唆宝玉要柳家五儿之事旧账重提,也便造成了晴雯病死、芳官出家做了姑子、四儿被逐的零落结局。此时纵单纯宽和如宝玉,也不免对袭人以及袭人的腹心麝月秋纹的独善其身心生怀疑。宝玉对袭人笑说道:“你是头一个出了名的至善至贤之人,他两个又是你陶冶教育的,焉得还有孟浪该罚之处!只是芳官尚小,过于伶俐些,未免倚强压倒了人,惹人厌。四儿是我误了他,还是那年我和你拌嘴的那日起,叫上来作些细活,未免夺占了地位,故有今日。只是晴雯也是和你一样,从小儿在老太太屋里过来的,虽然她生的比人强,也没甚妨碍去处。就是他的性情爽利,口角锋芒些,究竟也不曾得罪你们。想是他过于生得好了,反被这好所误。”在宝玉因海棠花无故死了半边的悲兆黯然神伤时,袭人颇巧妙地以一句:“那晴雯是个什么东西,就费这样心思,比出那些正经人来!还有一说,他纵好,也灭不过我的次序去。便是这海棠,也该先来比我,也还轮不到他。想是我要死了。”此语四两拨千斤地略过当前的悲惨境遇而假意将祸水引至己身,如此了了此次若一团乱麻之举,令人实难不感叹一句袭人手段之高明。


警幻境薄命司金陵十二钗又副册中,“一簇鲜花,一床破席”的画面预演着袭人最后似乎并不讨喜的结局。“枉自温柔自小至大的耳鬓厮磨间,袭人钟情于宝玉,其身自然也为宝玉所属,《石头记》第六回和顺,空云似桂如兰。堪羡优伶有福,可叹公子无缘。”琪官蒋玉菡与袭人的姻缘初初交待。后来在宝玉庆生与蒋玉菡初遇的宴席上,蒋玉菡令行出“女儿喜,对镜晨妆颜色美;女儿乐,夫唱妇随真和合”的佳谶、“花气袭人知昼暖”之酒底。二人渐觉亲密时,袭人之松花汗巾被宝玉赠予琪官,琪官之茜香国女儿国国王进贡的大红汗巾则经宝玉之手,被袭人暗系于腰上,“桃红又是一年春”, 从成就琪官袭人夫妻之分。


脂砚斋评述说:“在袭人出嫁之后,宝玉、宝钗身边还有一人,虽不及袭人周到,亦可免微嫌小弊等患,方不负宝钗之为人也。故袭人出家后云“好歹留着麝月”一语,宝玉便依从此话。可见袭人出嫁,虽去实未去也。”盖宝玉宝钗结为夫妻,贾府家道败落,人们各奔东西、各赴命运,终久是“各人得各人的眼泪”。然袭人既无宝玉侍妾的正式名分,又为某一股势力所逼迫,不得已远走改嫁他人。而麝月却合了“开至荼靡花事了”的诗句承担着自己与袭人之寄望留至最后,与宝钗宝玉阅尽世事沧桑与人间枯荣。在宝玉流落在外时,机缘巧合之下袭人与琪官又能“供奉宝玉夫妇得同终始。”


历来人们对袭人多报以深恶痛绝的态度。如涂瀛在《红楼梦赞》中说她是“奸之近人情者”“死黛玉、死晴雯、逐芳官、蕙香。间秋纹、麝月,其虐肆矣”。西园主人的《红楼梦辨》中说她“谗蝇肆毒”,舍黛玉而心润于“深沉刻忌之蘅芜君”。张其信的《红楼梦偶评》中说她是“贾府之秦桧也。秦桧通于兀术,而以无罪贬赵鼎、杀武穆;袭人通于宝玉,而以无罪谮黛玉。死晴雯,其罪同,其恶同也。”诸如此类的评语,不胜枚举。主“二美合一说”的俞平伯先生,也说袭人“引诱、包围、挟制宝玉,排挤、陷害同伴,附和、讨好家庭的统治者王夫人”。她的“性格最突出一点是得新忘旧,甚而至于负心薄倖。”这充分说明了曹公对于袭人这一人物形象塑造的成功。各类观点都合情理,却未免失于偏颇。要知道袭人同样是为曹雪芹和脂砚斋厚爱着的人物。


宝玉之乳母李嬷嬷撒泼生气痛骂袭人为“小娼妇”时,黛玉说道:“那袭人也罢了,你妈妈再要认真排场他,可见老背晦了。”乙卯本有夹批云:“袭卿能使颦卿一赞,愈见彼之为人矣,观者诸公以为如何?”






在“好不好拉出去配一个小子”处,庚辰本有批云:“唐突我袭卿,实难为情。”


在袭人说“没有人看着老子娘饿死的理”处,庚辰本侧批云:“孝女!义女!”


在“只因怕为酥酪又生事故,亦为茜雪之茶等事”处,己卯本有夹批云:“可谓贤而多智之人。”庚辰本夹批云:“不独解语,亦且有智。”


鲁迅曾指出:“《红楼梦》里的人物是真的人物”,花袭人就是这样一个真的人物。因此,对于花袭人这一人物形象,我们应客观全面进行理解领会。对于袭人“从二主、侍二夫等选择也可以考虑站在新时代的立场与观点上再思考,破除固有成见与思维定式。如《人有亡鈇者》的寓言故事所说:当怀疑其人窃鈇时,“视其行步,窃鈇也;颜色,窃鈇也;言语,窃鈇也;动作态度无为而不窃鈇也。”当鈇被找到后,“他日复见邻人之子,动作态度无似窃鈇者。”唯有心怀博大丰腴之红楼一梦,“不慕古,不留今,与时变,与俗化”对《红楼梦》一书不断加以新的解读,方不负曹公“批阅十载、增删五次”之辛酸劳苦,方使心上之红楼更具当世价值。【作者来自齐鲁师范学院】





 

?袭卿久困绛芸香,

解语花芳自悠长。

他朝若遂凌云志,

也刺宝玉无事忙。?







红学研究经典名著红学家红学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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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解语花袭人发布于2021-06-01 20:5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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