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华,女,邓州市红学会会员,市城区初级中学退休高级教师。


精彩内容——


楔子

政老爹与宝玉父子的紧张关系已近乎“猫与老鼠”的程度,且政老爹的父权观念已容不得宝玉的半点错误与闪失,而他对宝玉近乎暴虐的严厉和苛求,在《红楼梦》中父子相处的点点滴滴中体现的淋漓尽致,都时刻在加深着他们父子之间的裂痕,最终导致了宝玉愤而离家出走,父子分扬镳,命定参商。政老爹“望子成”的教育理念,远远不能理解和适应新一代的个人理想和追求目标,这就给我们现代社会做父母的一个警示,尤其是做父亲的,我们是否应当给自己提出一个值得认真思考和努力探索的命题:我们怎样做父亲?

在《红楼梦》中,贾政一直是被誉为“训子有方,治家有法”的,然而他对自己儿子贾宝玉的教育却事与愿违。这个中的原因固然很多,但是,父爱的缺失不能不说是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了。

 

 毫无来由的嫌恶感是宝玉和父亲难以亲近的无法逾越的障碍。说起政老爹对儿子宝玉的嫌恶之感,让人觉得很有些匪夷所思,甚至有些无厘头和荒诞不经。《红楼梦》第二回里这样说到政老爹嫌恶儿子的因由:“那年周岁时,政老爹便要试他将来的志向,便将那世上所有之物摆了无数与他抓取。谁知他一概不取,伸手只把那些脂粉钗环抓来。政老爹便大怒了,说:‘将来色之徒耳!’因此便大不喜悦。”诸位看官,你道可笑也不?“抓周”是一种民间习俗,是家长在孩子周岁时对其进行的关于将来志向的一项“测试”。其实那不过是一种带有喜庆娱乐性质的家庭游戏而已。人们根本没把这次“测试”当做一回事,只是觉得好玩儿。至于孩子对抓了什么,没抓什么,根本上是毫不在意。谁知政老爹竟认真起来,对一个还不谙人事、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有了嫌恶之感,以至于父子之间有了无法释怀的情感纠结,一直到宝玉出家当了和尚,这个结都不曾打开,可真是一个死结。而这个死结都是“抓周”惹的祸。真真可悲、可叹、可笑!幸亏当时宝玉“抓周”时不曾有人想到在众多物件里面放上一把朴刀抑或匕首什么的。如若放上了,恰恰又被宝玉抓到了,那政老爹会不会就此认为宝玉将来必为杀人犯,“兴许还会弑君杀父”而把他即刻“处置”了也未可知呢。

家庭暴力是政老爹和儿子宝玉父子感情的致命伤。正是由于这一毫无来由的嫌恶感,使政老爹对自己的儿子总常怀“处分之心”,横挑鼻子竖挑眼,轻则训斥责骂,重则诉诸家法鞭打板抽。第三十三回里,王夫人的大丫头金钏儿因宝玉和她嬉闹,被王夫人责骂并赶了出去,受委屈跳井而死,又加上宝玉的同父异母弟弟贾环的挑唆,再加上忠顺王府里唱小旦的琪官忽然失踪,而这琪官和宝玉交好,并且曾经交换过汗巾,因而被视为同伙、知情人,被王府派人前来索要。这一系列的“丑事”又恰恰印证了政老爹对宝玉的“酒色之徒”的定论,触动了他的那根软肋,于是“气得面如金纸”,一面“一叠声:‘拿宝玉!拿大棍!拿索子捆上!把各门都关上!有人传信往里头去,立刻打死!’一面命人将宝玉按在凳子上,举起大板打了十来下子。贾政犹嫌打轻了,一脚踢开掌板的,自己夺过来,咬着牙,狠命盖了三四十下。”王夫人听说,急忙来劝,那政老爹“更加火上浇油一般,那板子越发下去的又快又狠。按着宝玉的两个小厮忙松了手走开,宝玉早已动弹不得了。”政老爹还不罢休,“还欲打时,被王夫人抱住板子。”政老爹气急败坏,“便要绳索来勒死。”这一次的痛下狠手,比不得往日,把个宝玉打得奄奄一息,“由臀至胫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无一点好处。”险些丢了小命。有这样一个暴君似的父亲,宝玉对父亲是万分畏惧,犹如老鼠见猫一般。当贾府接到元妃谕旨,让宝玉随众姐妹到大观园居住时,宝玉喜不自胜,正和贾母盘算要这个弄那个,忽见丫环来说:“老爷叫宝玉。”那宝玉听了,好似“头顶打了个焦雷,登时失去兴头,脸上转了颜色,便拉着贾母好似扭股儿糖,杀死不敢去。”最后违拗不过,“只得前去,一步挪不了三寸,蹭到这边来。”(第二十三回)在第二十二回里,因元妃命大家制灯谜取乐,以庆元宵佳节,贾政也来贾母跟前承欢。宝玉一看父亲在此,不敢似往常间“长谈阔论”,“惟有唯唯而已。”过一会儿,贾政去了,贾母便道:“你们可自在乐一乐吧。”一言未了,早见宝玉跑至围屏灯前“指手画脚,满口批评,这个这一句不好,那个破的不恰当,如同开了笼的猴子一般。”从这些细节我们不难看出,政老爹的父权思想极为严重,他对儿子的不近人情和近乎暴虐,使宝玉丝毫感受不到父爱,他对父亲既愤怒,又惧怕。试想如此紧张的父子关系,还能有什么正常的沟通和交流,更谈不上相互之间的认同和理解。而小孩子只有爱一个人、亲一个人,才会对他产生敬意,才会努力的依照他的愿望去做人做事。一味的惧怕只会疏远他们的距离,对父亲的言行也很难口服心服。

莫名其妙的冷嘲热讽是宝玉青春期叛逆的助推剂。贾宝玉在第一次入学时,也就十来岁的光景,还处在贪玩的年龄,和我们今天的孩子一样,对学堂有着一种既敬畏又讨厌的情绪。家长们往往对此不解,只是一味的按照常规,到了该入学的年龄,就把孩子义无反顾的送进学校了事。及至孩子被“硬塞”进学校,有拼命的强调“学习”二字,忽略了小孩子的感受,以至于不少孩子对学校毫无理由的产生了畏惧而不愿意去上学,不愿意坐在教室里,渐渐的就有了厌学情绪。而在《红楼梦》里,那位“教子有方”的政老爹在宝玉第一次上学前来见他时,竟然冷笑道:“你如果再提‘上学’二字,连我也羞死了。依我的话,你竟顽你的去是正理。仔细看站脏了我这地!靠脏了我的门!”又向跟宝玉的下人道:“你们成日跟他上学,他到底念了什么书!到念了些流言混语在肚子里,学了些精致的淘气。等我闲一闲,先揭了你的皮,再和那不长进的算账!”待下人说宝玉已念到第三本《诗经》,他又说:“那怕再念三十本《诗经》,也都是掩耳盗铃,哄人而已……”如此一番话,竟一笔购销了宝玉读书的所有成绩。在这里政老爹可就犯了教育之大忌,否定孩子的一切。打击了孩子的进取之心,更容激起孩子的逆反心理,使孩子对学习产生厌倦乃至怨恨的心理,进而导致行为上的不思进取、不爱学习。而政老爹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不止一次地使用讽刺挖苦的手法。在宝玉第二次入学时,他又讥讽道:“你近来都做什么功课?虽有几篇字,也算不得什么,……每每听见你推病,不肯念书。如今可大好了?……就是做几句诗词,也并不怎么样,有什么稀罕处?……”宝玉听了,半日竟无一言可答。

宝玉能有什么回答?横竖都是自己的不是,说什么都是白说,还要挨顿臭骂,干脆不说得了,兴许还好过些。用无言来反抗父母的讽刺打击,似乎是孩子们最常用的自我防御手段。因为明知道硬碰硬是绝对行不通的。双方力量太悬殊,吃亏的最终还是自己。而我们不少做父母的,见孩子无语,往往以为自己已经把孩子“拿下了”。殊不知当你正在为自己的权威得意忘形时,孩子正在冷眼偷看着你或者不以为然地背过脸去,垂下头想他自己的心事呢。你知道他正在想些什么吗?

我们再看宝玉第一天下学后的情形吧。先是去见过父亲,到母亲那儿是“忙忙的”,见祖母是“打个照面儿”,赶着出来“恨不得一步就走到黛玉那儿才好”。一见黛玉就说道:“哎呀了不得!我今儿不是被老爷叫了去念书了么,心上倒象没有和你们见面的日子了。好容易熬了一天,这会子瞧见你们,竟如死而复生的一样。真真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话不错的。”不知这些话让政老爹听见了,又该做何感想呢?又该会怎样地怒不可遏、暴跳如雷呢?

对于正处于青春叛逆期的贾宝玉,政老爹讽刺挖苦无疑就是一付助推剂,使宝玉的内心更加叛逆,他更加抗拒父亲要求他所作的一切,这就使他后来在学堂里导演了一出“恋风流情友入家塾,起嫌疑顽童闹学堂”的闹剧(第九回)。这出闹剧是他对上学的极度不满意和对父亲的极度不满意的一种无奈的宣泄。

过于严苛的行为要求和难以企及的做人标准让贾宝玉陷入孤独和迷茫。政老爹对宝玉的要求十分严苛,几乎从不曾夸奖过他,这使得宝玉在父亲面前常常感到无所适从,左右为难。这一点在《红楼梦》第十七、十八回里表现的最为突出。为元妃省亲修建的大观园建成后,匾额对联成了当务之急。政老爹偶然撞到宝玉游园,正好命他跟众人一块到园中提额。这一次的考验宝玉表现突出,的确才情并茂出语不凡,但是政老爹很少给他好脸色,要是众人夸赞宝玉,他必说:“不过谬奖。他年小,不过以一知充十用,取笑罢了。”要是宝玉对提额偶加评论则说:“他未曾作就先议论人家的好事,可见就是个轻薄人。”对宝玉的提额或对联不是“胡说!”就是“岂有此理!”若宝玉积极应对,则呵斥:“谁问你来!”若回答迟了些,又冷笑辱骂:“你这畜生,也竟有不能之时了。……”若依了父亲意思题了,必遭贬斥:“畜生、畜生,可谓‘管窥蠡见’矣。”众人要是争相题咏,宝玉见父亲意欲也题时,在旁不敢则声,更要遭到父亲一记猛喝:“怎么你应说话时又不说了?还要等人请教你不成!”尤其不能察言观色、迎合父意、曲意逢迎之时,政老爹必然一声断喝:“无知的蠢物!你只知朱楼画栋、恶赖富丽为佳,那里知道这清幽气象。终是不读书之过!”宝玉还不识相,又要辩解,政老爹就生气的紧了,喝命:“叉出去!”刚出去了,又喝命:“回来!”命再题一联:“若不通,一并打嘴!”好容易对了一联,政老爹又摇头说“更不好”。就是宝玉对的很好,政老爹心里高兴,也要故作恼怒,一声断喝:“无知的孽障!你能知道几个古人?又能记得几首熟诗,也敢在老先生面前卖弄!你方才那些胡说的,不过是试你的清浊,取笑而已,你就认真了!”及至回到了政老爹书房,宝玉本想回里边的,又不敢,无奈也随众人跟了进来,谁知父亲忽然想起他来,不但不表扬他懂事,反而斥责他道:“你还不去?难道还逛不足?也不想逛了这半日,老太太必悬挂着。快进去,疼你也白疼了。”明明是自己忘了让宝玉走,而且明明知道宝玉没有自己的允诺不敢走,却责怪宝玉贪玩不想走。真是天大的冤枉!可是,宝玉敢反驳什么吗?你就是冤的和窦娥一样,又该如何?整个半日的提匾额活动中,一路上,尽是政老爹的恶言恶语,不见半句只字的赞赏和鼓励,就是笑也只有可怜的一次,还是起初题“沁芳亭”一处时,贾政听了点头微笑,也并无夸奖之语。其实政老爹不知道,他吝啬的一点儿微笑,在宝玉心里该是多么的温暖和感动啊!父亲的夸赞和鼓励是孩子前进的动力和力量的源泉,特别是男孩子。孩子做的事,做父亲的要及时的给予指导、肯定和评价,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好就是好,不能一概否定,那样只会让孩子永远树立不起自信心,因为他永远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是对的,该怎么做才不会犯错误。宝玉虽然生在富贵之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他很可怜,小小年纪就整天生活在无尽的迷茫和痛苦之中。他最后选择离家出走和政老爹的过于苛求以及拟定的做人标准太高不无关系。


违背意趣的学习目标是宝玉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俗话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贾宝玉擅长诗词,有他自己心中的理想生活。他最“深恶痛绝”的是八股文章和科举应试。而政老爹偏偏就是要他学会做八股文,将来能参加科举,走上仕途,光宗耀祖。《红楼梦》第八回中,宝玉的奶娘李妈妈劝宝玉不要多喝酒,无奈宝玉不听,他就使出了杀手锏:“你可仔细,老爷今儿在家,提防问你的书!”宝玉听了,便心中不大自在,慢慢的放下酒杯,像霜打的茄子,低了头。真个是“一提八股文,宝玉头就疼”啊。所以当黛玉夸他知道念书了,宝玉就说道:“还提什么念书,我最厌这些道学话。更可笑的是八股文章,拿它诓功名,混饭吃,也罢了,还要说代‘圣贤立言’。好些的,不过那些经书凑搭凑搭还罢了,更有一种可笑的,肚子里原没有什么,东拉西扯,弄得牛,还自以为博奥。这哪里是阐发圣贤的道理?”黛玉劝了他几句考取功名的话,宝玉就觉的不甚入耳,心想:“黛玉从来不是这样人,怎么也这样势欲熏心起来?”又不敢驳她,只在鼻子眼儿里笑了一声。(第八十二回)妙极!这才是宝玉的真性情。他只有在黛玉这里才会说心里话,却不料意外地听到了黛玉劝诫他读书的话,心内诧异,老大不受用,但是面对心爱的人,他又不敢造次,只能在鼻子眼儿里无声一笑,以示自己对她那番话的轻蔑和不以为然。但是政老爹对此毫无所知,还一个劲儿的在那里大肆鼓吹八股文章的重要性、应试选举的必要性:“应试选举,到底以文章为主。你这上头倒没有一点功夫。我可嘱咐你,自今日起,再不许作诗作对的了,单要学习八股文章。限你一年,若毫无长进,你也不用念书了,我也不愿有你这样的儿子了。”(第八十一回)

我们且不说在当今社会,即使在那个政老爹的时代,成才的道路也不只科举一条。为什么政老爹就非要把宝玉死死地绑缚在“科举”、“功名”的战车上,把这个青年才俊弄得血肉模糊、心力交瘁,以至于闹到循入空门、落发为僧呢?这也许是政老爹内心深处的一块“心病”所致吧。政老爹一辈子不曾考取过功名,他的官儿是皇帝看在他的祖上于国有功才恩赐给他的。以政老爹的个性,这种在别人看来机会难得的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对他来说却不能心安理得的,他觉得自己考个功名是不成问题的。他中规中矩,学业不差。自己的官儿不是考来的,生怕别人看不起,总觉得比起那些通过科举从“正道”上晋升起来的官,自己到底矮了一头。故此就把希望寄托在儿子宝玉身上,希望他能考取个功名,既光宗耀祖,又替自己挣了这口气。这一点和我们今天的不少做父母的很有些类似,自己没有上过大学,必定要子女去实现自己的理想。谁料宝玉根本不上道,政老爹能不着急上火吗?所以打骂宝玉在所难免。其实,在宝玉心里,他是热爱父亲的,还是愿意博取功名的,不为别的,只为父母争口气,证明一下自己。而在《红楼梦》的最后,宝玉正是这样做了,他考取了进士,实现了父亲的愿望、家人的期待,展现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宝玉的这点孝心,父亲会理解吗?

功名利、仕途经济从来都是宝玉深以为恨的事情。一次表妹湘云劝他:“……你就不愿读书去考举人进士的,也该常常的会会这些做官为宦的人们,谈谈讲讲些仕途经济的学问,也好将来应酬事物……”宝玉听了,很不高兴的对她说:“姑娘请别的姊妹屋里坐坐,我这里仔细污了你知经济学问的人。”袭人忙道:“云姑娘快别说这话。上回也是宝姑娘说过一回,他也不管人脸上过的去过不去,他咳了一声,拿起脚就走了。……幸而是宝姑娘,要是林姑娘,不知又闹到怎么样,哭到怎么样呢。……”宝玉道:“林姑娘从来说过这些混账话不曾?若她说过些混账话,我早和她生分了。”(第三十二回)同是在这一回里,宝玉把湘云送他的金麒麟丢了,而湘云恰巧又无意中拾到了,还给宝玉时笑道:“幸而是这个,明儿倘或把印也丢了,难道也就罢了不成?”宝玉很不以为然:“倒是丢了印平常,若丢了这个,我就该死了。”宝玉把功名利禄、仕途经济嗤之为“混账话”,难道他还会热衷于此吗?

又如,闻得元春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宁、荣二府里里外外,“莫不欣然踊跃,各个面上皆有得意之状,言笑鼎沸不绝。”面对此等天大的喜事,唯独宝玉置若罔闻,游离事外,也不管“贾母等如何谢恩,如何回家,亲朋如何来庆贺,宁、荣两处近日如何热闹,众人如何得意,他皆视有若无,毫不介意。因此众人嘲他越发呆了。”(第十六回)

到底是谁呆了,又是谁傻了呢?其实宝玉既不呆也不傻,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功名利禄、仕途经济他视若粪土,荣华富贵、繁花似锦在他看来都不过是身外之物,犹如过眼烟云,即使功成名就,到了也只不过是落得黄土一抔而已,至此宝玉透过滚滚而来的万丈红尘,看到的是繁华落尽后的悲凉和落寞。他对身边的这个家和整个社会都已厌倦了、失望了。所以对姐姐的晋封,他才能够真正做到了心如止水、宠辱不惊。正可谓:世人皆睡,斯人独醒啊。

《红楼梦》中贾宝玉的人生道路上缺失了极为可贵的父爱。宝玉虽上有祖母的百般溺爱,下有众多姐姐妹妹的呵护关爱,但这些爱和可做男性榜样,起导向作用的父爱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他的生活缺少了人生最初的一个引领者。非但如此,父亲的暴力倾向,使他最终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和追求,放弃了最后的一点儿自信和自尊,彻底的站在了父亲的对立面。这不能说是一个父子感情的悲剧。政老爹不是不爱自己的儿子,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去爱。他爱的方式出了问题。写八股文章、走科举之路、做官为宦、光宗耀祖是政老爹对儿子的全部希望。正象他在送宝玉二次入学读书时对先生讲的那样:“到底要学个成人的举业,才是终身立身之事。……虽懂得的几句诗词……也不过是风云月露,于一生的正事毫无关涉。”(第八十一回)他对儿子是“恨铁不成钢”,正可谓是“爱之深,恨之切”。然而他认为这才是对儿子真正的爱。殊不知,正是这种让人窒息的爱扼杀了儿子的青春梦想和对未来的希望。在《红楼梦》的最后,茫茫大雪之中,足蹬芒鞋、身披袈裟,眼中“又悲又喜”的宝玉对着已经官复原职,赶着进京赴任,站在官船之上的父亲拜了四拜,而后翻身飘然离去。政老爹的醉心科举执迷不悟,贾宝玉的追逐梦想、离经叛道,一对彼此深爱着的父子就此天各一方,永无再见之日,一场父子情感的悲剧黯然落下帷幕,怎不令读者思绪万千,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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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政老爹与贾宝玉发布于2021-06-01 21:11: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