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在38军直属侦察连工作时，曾有过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

       第一次发生在连队一次野营拉练途中。所谓野营拉练，是指军队按照实战要求，到驻地以外的地方去进行各种野外训练，内容通常包括行军、野外宿营、舍营，以及其他技、战术科目等。

       野营拉练首日，连队从驻地保定出发，以摩托化行军方式向预定目的地开进。五六辆解放牌卡车载着全连指战员及武器装备和粮秣，浩浩荡荡地行驶在公路上，风驰电掣，甚是威武。

      我与炊事班坐同一辆车。车上除人员外，还装载着连队所需的全部炊事用具和给养物资。

       卡车司机是一名刚从汽训队结业不久的新手，缺少实际道路驾驶经验。行军途中，在驶经一段弯曲道路时，司机因减速不及时，卡车失控冲出路面，急刹车停在了道路右侧的斜面上。

      情况十分危险，卡车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倾覆。车上的战士被这一突发情况吓得呆若木鸡，惊慌失措，有的甚至想跳车逃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大喊一声：“老实爬着，谁都不准动！” 

      知觉告诉我，当时如果车上的人哪怕只有一个人乱动，卡车的重心就会立即偏移而失去平衡，其后果将是车毁人亡。当时，我的身份虽是战士，但穿的却是4个兜的干部服。可能是由于这个缘故吧，车上的战士们都乖乖地服从了我的命令，老老实实地爬在车上一动不动。

       见到炊事班的卡车出了事故，车队迅速靠路边停了下来。连长第一个跑过来，并发出了几乎和我一样的命令：“车上的人老实待着，不准乱动！” 然后，迅速让人找来绳索，栓住卡车，并命令一个排的战士拉紧绳索，紧急将卡车固定住。之后，车上的人员才一个一个小心翼翼地从车上下来。

       一场车毁人亡的大事故终于避免了！事后，连长在晚点名时当众表扬了我，说我当时的处置非常果断、正确，不然车上的人可能会伤亡惨重。经历了那次生死考验后，我感到自己似乎发生了突变，身上的军人气质显著增加。

       第二次遇险发生在我受侦察处之命，勘察河北省向内蒙机动的几条道路期间。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单独外出执行军事任务。当时我已被任命为侦察连副连长。

       那次任务，我乘坐的是一辆挎斗摩托车。为确保完成任务，连队专门挑选了一名老驾驶员。天蒙蒙亮，我们带着地图和各种测量、绘图工具出发了。一路上，我按着任务要求，记录各段道路的行车里程，测量重点路段的转弯半径，标记道路各种新变化等等，为任务完成后绘制最新的战备道路交通图做资料准备。

       时值冬季，天气寒冷，我身着一件为执行任务专门配发的皮大衣和皮帽子，戴着挡风眼镜，迎着寒风，时而疾驰，时而停下来测量、记录，不敢有半点懈怠，生怕出错。经过整整一天的奔波，才把规定的几条道路勘察完毕。

       在完成任务返回驻地时，天已经大黑下来。驶出满城县城后，驾驶员打开大灯，加快速度往保定方向急驶。突然，前方迎面驶来一辆汽车，其前照明灯发出十分刺眼的光芒。摩托车驾驶员当即发出了会车灯光信号，但对面的汽车却没有任何回应，依然亮着大灯向我们开过来。更糟糕的是，这时摩托车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养路用的沙土堆，由于对面汽车灯光过于刺眼，发现沙土堆时驾驶员已经来不及躲避了。说时迟那时快，摩托车一头撞上沙土堆，当即倾覆。

      我根本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侧翻的摩托车挎斗扣在了马路中央，驾驶员则被甩到了五六米开外的路侧排水沟里。当我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喊“副连长，副连长！”时，才意识到我们俩都还活着！好歹驾驶员完好无损，跑过来把摩托车反转过来，并扶我坐起，嘴里不住地问我：“副连长没事吧？”我检查了一下，除护目镜掉在马路上被摔碎、皮大衣被擦破之外，居然毫发无损。摩托车除了油箱陷下去一个坑外，也基本无大的损坏。特别是我那个装勘察资料的公文包，仍然在我怀里。

       对面的汽车在我们的摩托车倾覆时，已经急刹车停在了距我们十几米远的地方。真够悬的，只要对面那个汽车司机稍有迟缓，便会撞上倾覆的摩托车，那我肯定就去见马克思了！对方司机意识到自己对事故负有重大责任，赶紧跑了过来。见我们是军车，司机连连给我们赔不是，并主动从卡车油箱里抽了汽油给我们的摩托车加满了油。出于维护军民关系，我们也没有再追究对方的责任，记下对方的车牌号便放他们走了。

       虽然出了点事故，但任务完成得很好，我再次受到侦察处和连队的表扬。

       就这样，在参军不到三年的时间内，我连续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正是上述两次生死考验，加深了我对军人这一职业的认识，那就是：军人意味着奉献，一个合格的军人，必须要有为了使命与任务而随时牺牲自已的高度自觉！基于这种认识，反过来又加快了我从一名大学生向一名真正的、合格的军人的转变，并为后来的成长打下了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