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隧道

仔细读了门口的告示牌，确定自己已过十八岁且不会因裸露内容而引起不快，我走进“爱的隧道”去找工作。

作为一个失业的广告营销人员，我和色情业从没打过交道，除非你硬要说我的滚珠止汗剂广告包含了阳物崇拜象征。之前的职业留给我的，是从市场中搜寻缺口的习惯，无所谓它有多不入流。我琢磨着一定有数以千计没了工作的广告人想进入娱乐业、学术界、公共服务部门，或者弃而从政，纵使如此，也不会有太多人在一个附带色情书店的色情电影院门口排队求职。

无论如何，孤注一掷了。在旧工作泡汤以前，我把该做的都做了，给别的广告公司投简历，从珀斯到宾夕法尼亚的公司都投了，都没有结果，于是我到了这儿，想把自己卖给墨尔本最大的色情电影城的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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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我开始在“爱的隧道”上班，这四天里又多了两封来自多伦多和奥克兰的广告公司的拒绝信。其中一封解释说：“我们的员工已从十二名缩减至八名。原因很简单，近来形势不好：什么东西都没人买了。”除了性，我暗自补充。新的工作地点离火车站不远，那里的报摊上，所有畅销杂志的封面，总不负所望地登着明星的性事秘闻、性虐、性高潮、性持久。连计算机杂志都有数码少女邀请读者走进PS游戏机。无疑，我登上了一个成长型产业的尖端。

现在：我有了工作，进入一个蓬勃发展的行业。唯一的顾虑是此后是否能和同事们相处融洽。

和我同在“爱的隧道”工作的员工都很正派，所有人——至少相对而言。我的意思是见完他们，我不会有无法抗拒的冲动想要清洗自己，以前和广告公司的客户交往过后都会有这种冲动。

乔治是我的上司，实际、理性，不常露面。丹尼斯负责影院的运作，总管机器，将近六十岁，一脸倦容，能惊动他的只有一声不满的“集中精神！”或者投币厕所在设定的六十秒后关不上门。四十来岁的凯伦管理书店，她雷厉风行的作风很性感，要是谁在店里偷书，她绝对会让那个人无地自容。曼蒂和凯莉在幕间休息时表演艳舞。她们有时会双人表演，各含住一根腊肠的两端，这要看当时有没有腊肠以及曼蒂在不在，她经常会离开去找海洛因。常态下的曼蒂健谈而友好，乡下来的姑娘，做过一个兽医的助手，她最美好的回忆是看着小猫们从麻醉中醒来。凯莉以前是出租车司机，话不多。安德鲁就是清洗厕所的人了，我不想做的事；他也负责取盒饭、卸货，而且还在学驾驶，这样他会变得更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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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在“爱的隧道”里工作，我最渴望的是无知，尤其是对于性的无知，虽说任何一种无知都是好的。在这个色情世界里，人们总佯装是来森林野餐或是被雇来修炉子的，而事实上他们只是情欲难耐。我慢慢开始感觉到另一个世界的吸引力，在那里人们真的想去森林野餐，修炉子的人也真的把炉子修好，对女雇主脱帽致意，然后开着面包车离开，或许友善地自夸一番。

我发现凯伦和我一样都很喜欢童书，这让我们更加靠近。如今倚门唤客的事我已驾轻就熟，知道一天中的什么时候要走出去，把他们赶进来——乔治看到有更多的客人摇摇摆摆进了门，自然满意，于是我工作时间和凯伦聊天他也就不多说什么。

“只要别挡住她的视线、让她看不到店里的小偷就行。”他提醒我说，“有些家伙胸前藏了口袋。”

为了不错过生擒有袋动物的场面，我照他说的做了，可只要我和凯伦一说话，即使站在她的侧面，她还是会转过头来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好像为了证明她时刻遵照自己的沟通理论行为。也可能她只是喜欢我。

我自然是喜欢她的。她所在的房间弥漫着最掩人耳目的堕落，这个冰雪聪明、不经虚饰、热爱童书的女人身在其中，相当迷人。衬着从电影院里隐约传来的机械的呻吟声，她热切地讲着鼹鼠、小老鼠和沼泽怪人。她的笑声是抽烟的人独有的，她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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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一个人是怎么回事？多年来我们搜寻这条奇怪的线索，却毫无头绪。我们总以为未来伴侣的映像已投射在我们的头脑中，那个人所有的特点都仿佛用胶片一一记录，然后我们寻遍整个星球，直至找到那个人，他正安坐在卡萨布兰卡等待着被认出来。而在现实中，我们的爱情生活随事业和巧合四处飘扬，更不用说那些缺乏勇气的时刻，我们从来都缺像样的理由解释任何事情，只得在事后为好奇的朋友们编造一些。曾有悲观的人说过，一个人爱上的是喜欢他的人。是因为这一点，我才强烈感觉到可以爱凯伦吗，因为她喜欢我？当然，也没有忘记她时而对我相当冷漠，尤其在电话里——这只让我越发着迷。也许可以用另外一套爱情理论解释：充满挑战的抗拒会使我们着迷，于是奋力劝诱爱人不情愿的双眼在我们身上停留，闪现出应许。也可能，吸引我的是凯伦的身体？不可否认当她的乳房在最常穿的那件灰色毛衣里轻轻晃动，那种美丽令我迷恋，有时透过T恤隐约可见的乳头，比起周遭那些坚挺裸露的更让我兴奋。书店墙上展示着各种角度、各种可能状态下的突起和湿润，这些也一定存在于凯伦双腿间的私处，而对我来说，它仿若来生般神秘至极。

和她在一起，不像以前和女人共处时那么紧张，因为我觉得无须盛装打扮，无须在镜子前反复演练自信的神情，也无须痛苦地抉择须后水。这表示凯伦对我来说，比她们更重要，还是相反呢？可能是她本身也不刻意穿戴梳妆，使我感觉更轻松吧。现在夏天到了，她的穿着更加轻薄，我才注意到她连腋毛都不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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