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是一场永不休止的人性对抗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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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秦孝公和卫鞅都想实施改革，然而，很显然反对派占了大多数，怎么办呢？

一、《资治通鉴》原文截图：

二、《资治通鉴》译文：

周显王十年，公元前359年。

话说卫鞅（公孙鞅）顺利通过了秦国集团董事长的面试，得到赏识，参与国家重要政策方政讨论，他提出需要尽快实施变法才能够强秦。

但是，所谓的变法，就是改革，总会损害一部分人的利益，而人的天性是害怕未知和变化，宁愿不变的守在自己的舒适区中。卫鞅是一个外国人，初来乍到就提出变法，多数秦国人都不高兴。

秦孝公也感到为难，专门搞了一次朝堂议事。

卫鞅对秦孝公说：“重要的事情，不要和人民商量讨论开始的计划和思路，他们往往会不同意；等到事情办成了，他们会很乐意一起分享成果的。品德极致的人往往与世俗不和，能够办成大事的人不和众人一起谋划。所以说，圣明的君主之所以可以强大自己的国家，是因为没有因循守旧。”

这个时候，老臣甘龙跳出来唱反调了，他说：“不对，延续原有法度进行治理，可以让官吏习惯而且民众安定。”

卫鞅说：“平常人安于现状和世俗，迂腐的学者沉溺于过往的见闻，这两类人，只能是安居守法即可，没有办法和他们讨论变法的事情。所以说，睿智的人制作法度，愚蠢的人就被限制住了；贤明的人更化礼制，没有能力的人就被拘束住了。”

秦孝公听了觉得卫鞅在理，于是决定任命卫鞅为左庶长，实施变法。

三、解析和背后的历史：

《史记》在这一部分也是浓墨重彩，对这次朝堂辩论进行了更加详细描述，我们可以对比发现司马光《资治通鉴》对《史记》细节的调整和删减：

（一）秦孝公起用卫鞅想要变法，但是担心天下人非议（《资治通鉴》说是天下人都不高兴），卫鞅开解秦孝公的话，《资治通鉴》少了几句：“犹豫作事无法搞出名堂，更加就无法成功。高超人的行为，总是与俗世不符；有独到见解的思虑者，会被世人所嘲笑。愚蠢的人事情完成之后都不明白，聪明的人在事情没有萌芽时就预见到了。”

《史记》比《资治通鉴》增加部分的原文：疑行无名，疑事无功。且夫有高人之行者，固见非于世；有独知之虑者，必见敖于民。愚者暗于成事，知者见于未萌。

（二）甘龙的话也被司马光删除了几句，他先反驳说：“不对。圣明的君主不改变民俗而教化，有智慧的人不变法就可以大治。针对民众的不同情况实施教化，不费力就可以成功。”

《史记》比《资治通鉴》增加部分的原文：“不然。圣人不易民而教，知者不变法而治。因民而教，不劳而成功；”

（三）既然甘龙说了这么多的话反驳，在《史记》里面，卫鞅也需要在《资治通鉴》基础上说出更多的理由进行反击，他先说：“远古三代因为不同的礼制从而实现了王治，春秋时期五位伯爵用不同的法制称霸；聪明的人制定法制，愚蠢的人会被制约住；贤明的人可以更换礼制，普通人就会被拘束住。”

《史记》比《资治通鉴》增加部分的原文：三代不同礼而王，五伯不同法而霸。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贤者更礼，不肖者拘焉。

（四）这个时候，甘龙的另一位帮手，杜挚出来分摊火力，这部分《资治通鉴》全部删除了，他说：“如果没有百倍的利益，就不应该变法；如果没有十倍的功劳，就不要变换原有东西。遵循古代的法制反而没有过错，遵循已有的礼制就不会偏差。”杜挚的身份在史书里面没有明确说明，在电视剧《大秦帝国》中，他是甘龙的徒弟。

《史记》比《资治通鉴》增加部分的原文：杜挚曰：“利不百，不变法；功不十，不易器(15)。法古无过，循礼无邪。”

（五）杜挚的观点已经算是后退了一部，不是说不变法，而是要有足够的利益，这个卫鞅反驳起来就更加容易了：“自古以来治理国家从来不只是一种方法而已，符合当前国家的法道不必是古法。所以商汤周武王不延续古法从而称王，反而是夏朝商朝因为不更化改制从而灭亡。反对古代法制的不应该非难，因循守旧的人也不应该赞扬。”

《史记》比《资治通鉴》增加部分的原文：卫鞅曰：“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故汤武不循古而王，夏殷不易礼而亡。反古者不可非，而循礼者不足多。”

（六）可以看到，双方确实是剑拔弩张！秦孝公本来就有自己的主张，这个时候他说了一句“善”就结束了辩论，没有给反对派再发言。然而在《商君书》中，孝公作为最高领导，进行了一番精彩的总结陈词盖棺定论，辩论赛才真正结束：

孝公说：“好！我听说穷乡僻壤会少见过怪，学识浅陋的人多喜欢诡辩，愚昧的人所讥笑的事，正是聪明人所感到悲哀的事。狂妄的人欢喜的事，正是贤能的人所忧愁的。那些拘泥于世俗偏见的论调，我不会被他们疑惑。”

《商君书》比《史记》增加部分的原文：孝公曰：「善。吾闻穷巷多怪，曲学多辨。愚者之笑，智者哀焉；狂夫之乐，贤者忧焉。拘世以议，寡人不之疑矣。」

可以看到，不管是《资治通鉴》、《史记》还是《商君书》都对变法进行了详细的记录，这是为什么呢？原因就是变法历来都是非常有争议的事情，周朝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其实到了战国时代，变法成为主流，每个国家变法牵涉方方面面上上下下，所以，至少总是有一派，总是希望不要折腾，什么都不要动，这一派从来都不缺人气、才能，因此，改革是非常难的，这包括：

1

改变有多么难，首先在于改变是反人性的。

虽然说，世界唯一不变的是变化，但是，从人性安全感的角度，却是从来都希望自己周围的环境不要发生变化，人类应付不变化的环境就会获得更多的确定感、安全感。所以，改变，面对未知世界的改变，总是让人下意识的反对，只有调用强大的理智才能去实施，特别是，当人们的生活已经按照一定的习俗进行了很久，形成了强大的惯性之后，所有的变法都是反对多于支持。所以，《资治通鉴》明确说了“秦人不悦”。

2

改变有多么难，在于改变必然侵害某些人利益。

改革，不管是维持蛋糕不变还是把蛋糕做大，都是重新进行利益分配，必然会导致一部分人的利益受损。在极端的情况下，即使一个改革让所有人的物质利益得到了提升，也仍然有人觉得自己的相对富余程度有了下降从而产生不满，所以，所有的改革，对于被损害利益的人来说，那就是动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个可以参考吴起改革：吴起之死：你遇到过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的事情吗？）

3

改变有多么难，还在于一个好的出发点未必有好的结果。

最后，改革是一个没有办法给出确定结果的事情，有非常大的风险，这样，会让人产生绝望；而且，改革千头万绪，很多的改革都失败了，改革的倡导者很难说服别人前途如何光明，因此，很多的改革都是在一片骂声中一意孤行，如果成了还好，如果不成，后续对于改革实施者的命运肯定是灾难性的。卫鞅变法的后果如何，我们后续还会提到。

通过这些分析，我们可以理解秦孝公虽然年纪轻轻，但是也知道事情不容易，并不是自己决定了，就可以马上实施，而是，要进行朝堂辩论，统一大家的思想，确保得到更多人的理解。

4

其实，一个人的改变，也是反人性的

只要你把自己看成一个国家，你的身体的各个部位、你的各个自我都可以说是你管理的臣民（根据现代最新心理学证明，人有多个自我，比如说记忆自我、经验自我，请详见诺贝尔奖获得者，心理学家卡尼曼《思考，快与慢》）。首先，只要你要改变，按照你的理智去改变，就是反人性的，你想着早起，你想着不吃减肥，这些都是对抗着你的人性；其次，会损害一部分自我的利益，比如说减肥会损害了经验自我的利益，你的大脑会发出不满的，你要照顾好它的感受；再有，你确实不能确保你的改变一定能够坚持、一定能够胜利。

当然，对于个人来说，情况会简单很多，至少你能够确定，有些事情的改变，肯定是好的。比如说，戒酒、戒烟、控制饮食！

秦国既然已经决定改了，那么应该如何做呢？请见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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