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开始,我们将用几期的篇幅介绍古希腊哲学最重要的三位人物之二——柏拉图。对于柏拉图和他的学说的重要程度,可以说怎么形容都不过分。在整个西方思想史上,柏拉图已经成为一个符号、一种象征、一座灯塔,代表了对理性的信仰、对正义的执着,照亮了几千年来人类追求理想的征程。

 

 

 

我们之所以要以更多篇幅介绍柏拉图,也是因为他是西方哲学史上第一位建立了一套完整全面的哲学体系的哲学家。在柏拉图之前,从米利都学派到苏格拉底,虽然触及到了哲学的核心问题,但回答还是比较零散的,往往是对某一个点解释比较详细,但总体上缺乏因果逻辑完整的理论体系。当然,这可能也和他们留下的著作有限有关。苏格拉底的思想虽然显现出了哲学体系的雏形,但也是因为他本人没有著作流传下来,我们无法准确判断究竟哪些思想属于他。

 

柏拉图则不同,他留下了几十篇对话录,建立了西方历史上第一个包含本体论、认识论、伦理学、政治哲学的完整哲学体系。虽然学者们对于这些著作的真伪,以及其中哪些代表柏拉图本人的思想也有一些争论,但总体而言,学界对柏拉图思想的理解基本达成共识。他的哲学大厦以一以贯之的完整逻辑为骨架,包含了对哲学领域所有重要问题的回答,为后世几千年西方思想史的发展奠定了重要基础

 

柏拉图的生平

 

柏拉图于公元前427年生于雅典。这是伯里克利去世的第二年,苏格拉底大约42岁。我们说过,这时正是雅典文化欣欣向荣的时期。柏拉图出身贵族,他父亲把自己的家族世系追溯到雅典古代的君王,他母亲的先辈中曾有一位是立法者梭伦的朋友。因此,柏拉图受到了雅典文化很好的教育,而且培养了一种为公共政治服务的强烈责任感。据传,他先跟随其他教师学习音乐、诗歌、绘画和哲学,然后在公元前407年成为苏格拉底的学生。因此,在柏拉图的思想中,早期古希腊哲学的影响十分明显,我们常常能看到毕达哥拉斯、巴门尼德、赫拉克利特和苏格拉底的影子。但柏拉图将他们相对零散的思想进行了改造和结合,纳入了自身完整的逻辑体系。

 

(拉斐尔画作《雅典学院》中的苏格拉底和柏拉图)

 

而如大家所知,在公元前404年结束的伯罗奔尼撒战争中,以雅典为首的提洛同盟败给了以斯巴达为首的伯罗奔尼撒联盟。在这一过程中,柏拉图目睹了雅典民主制的衰败。公元前399年,柏拉图又亲眼看到雅典城邦和它的民主制处死了它最伟大的公民苏格拉底。这两件事可能导致了柏拉图对民主制的绝望,对他的哲学思想,尤其是集中体现于《理想国》中的政治哲学思想影响巨大。

(伯罗奔尼撒战争)

 

柏拉图看到民主制产生不了伟大的领导者,他开始寻求新的统治理念,认为权威和知识必须结合在一起,柏拉图说,如同一艘船的导航者必须具有最好的航海知识,国家这艘船也必须由具有充分知识的人领航。于是,公元前387年,在柏拉图大约40岁的时候,他在雅典建立了著名的学园,目的就是培养未来的统治者。学园坐落于雅典西北郊外美丽的克菲索河边一片树林中。这片树林以英雄阿卡得摩斯(Academus)的名字命名,故学园称为Academy,便是今天这个英文单词的来源。作为第一所大学,学园在整个西方思想史上意义重大,存在了900多年,直到公元529年,古希腊已被古罗马征服多年之后才因战乱关闭。学园不仅开教授知识的综合性学校之先河,也是许多学者慕名而来的研究机构,更多的学生学成之后再也没有离开这里,后来学园便成为了一座颇具盛名的研究院,培养了泰阿泰德(立体几何的创始人)、欧多克索(数学天文学的奠基人)、美涅克漠(圆锥曲线的发现者)等许多科学家,更不要说亚里士多德这位柏拉图之后最伟大的哲学家。此外,学园还具有政治咨询的特别功能,许多周边的城邦在建国、立法、组建政府时遇到麻烦,都会来这里求助,类似今天的政策研究室和咨询公司。

 

学园以讲座、讨论为主要教学方式,师生之间时常对话,柏拉图在学园门楣上铭刻了“不习几何者不得入内”这一警句,可见数学是他认为最重要的教学内容。此外,学园也讲授政治、法律、天文学、地理学、动物学、植物学等广泛的自然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内容,尤其重视政治教育,每天还进行体操训练。这充分体现了柏拉图与本体论、认识论一以贯之的政治哲学:他继承了苏格拉底的观点,坚定地相信真理是可以被认识的。而且,他认为,对于培养一位合格的统治者而言,学习和理解抽象的数学知识,对真理、科学超功利的追求至关重要。我们后面会提到,这与柏拉图对数学知识在认识论体系中的定位,以及这种知识所对应的对象在存在论中的定位直接相关。他认为,只有理解了抽象的知识,才能认识世界的本质。

 

虽然苏格拉底被处死已经使柏拉图对政治的幻想从内心破灭了,但他由于培养统治者的观点声名远播,传说创建学园后还是曾至少三次受邀赴叙拉古教导年轻的僭主狄奥尼索斯二世,但终以失败而告终。此后,柏拉图继续从事著述,直到公元前347年左右80岁去世时,他依然活跃于学园。

 

柏拉图的著作

 

柏拉图是西方历史上第一位留下丰富著作的哲学家。在以他的名字留传下来的著作中(35篇对话,13封信和一本定义集),大部分信件和全部定义集被认为是伪作,对话中约20篇被认为是真作。

 

此前提到过,学界对柏拉图这些对话的成文时间,以及其中多少代表他本人的思想也有些争论,但基本达成共识,一般认为可以将其分为三组:

 

第一组是早期作品,以对伦理问题的关注为核心,通常被称为“苏格拉底对话”。一般认为,这些对话中的观点更多地代表其中出现的苏格拉底和智者派等的思想,包括《申辩篇》《克里托篇》《卡尔米德篇》《拉凯斯篇》《欧绪弗洛篇》《普罗泰戈拉篇》《高尔亚篇》等。

 

第二组被认为是柏拉图哲学思想最核心的代表,包括《美诺篇》《会饮篇》《斐多篇》《理想国》《斐德若篇》等,详细系统地阐述了其形而上学、理念论、政治哲学等。

 

第三组被认为是柏拉图晚期作品,包括《泰阿泰德篇》《智者篇》《政治家篇》《巴门尼德篇》《法律篇》等。这些作品体现出柏拉图晚年思想似乎出现了一些变化,行文风格稍显晦涩,但思想却更加成熟,且时常展现出一种不断加深的宗教信念。

 

应该说,柏拉图的著作是人类思想史上艺术性、思想性最完美的结合。如美国哲学家梯利所说,柏拉图极为罕见地将逻辑分析和抽象思考的强大力量与诗意想象的奔放和深邃的秘情感融为一体。当然,我们并不能在某一篇对话中看到柏拉图思想的整个体系。此后几篇,我们将分别介绍柏拉图思想的不同领域。也许以这种体系化的结构来理解柏拉图的思想一定程度上会偏离其进入哲学的方式,只是帮助我们理解其思想的线索。要真正走进柏拉图,我们还是应该在这种线索的引导下亲自走进他的对话录,与最伟大的灵魂直接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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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古希腊哲学之巅:柏拉图和他的时代发布于2021-06-29 08:3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