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规曹随（前193年）

[6]酂（cuó）文终侯萧何病，上亲自临视，因问曰：“君即百岁后，谁可代君者？”对曰：“知臣莫如主。”帝曰：“曹参何如？”何顿首曰：“帝得之矣，臣死不恨！” 

【译文】

[6]酂（cuó）文终侯萧何病重，惠帝亲自前去探望他，借着探望他的机会，惠帝问：“您百年之后，朝中谁可以接替您？”萧何说：“最了解臣下的还是皇上。”惠帝又问：“曹参怎么样？”萧何立即叩头说：“皇上已找到人选，臣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秋，七月，辛未，何薨。何置田宅，必居穷僻处，为家，不治垣屋。曰：“后世贤，师吾俭；不贤，毋为势家所夺。”

【译文】

秋季，七月初五（辛未），萧何去世。萧何生前购置田地房宅，全都安置在穷乡僻壤的地方，他建住宅，也从不修建有围墙的房屋。他说：“如果我的子孙后代贤德，就会学我的俭朴；如果后代不贤，这些劣房差地也不会被有权有势的人家夺走。”

癸巳，以曹参为相国。参闻何薨，告舍人：“趣治行！吾将入相。”居无何，使者果召参。始，参微时，与萧何善；及为将相，有隙；至何且死，所推贤唯参。参代何为相，举事无所变更，一遵何约束。择郡国吏木讷于文辞、重厚长者，即召除为丞相史；吏之言文刻深、欲务声名者，辄斥去之。日夜饮醇酒；卿、大夫以下吏及宾客见参不事事，来者皆欲有言，参辄饮(yìn)以醇酒；间欲有所言，复饮之，醉而后去，终莫得开说，以为常。见人有细过，专掩匿覆盖之，府中无事。

【注释】

丞相史：承相属官，长史以下有掾（yuàn）史、令史等。

【译文】

七月二十七日（癸巳），朝廷任命曹参为相国。曹参刚听说萧何去世时，就对门客说：“赶快准备行装！我要到朝廷去担任相国了。”过了不久，使者果然前来召曹参入朝。起初，曹参身份卑贱、还没有显达的时候，他和萧何关系很好；等萧何做了将相后，两人却有些隔阂来了。但萧何临死时，所推举能接替他的贤能之人却只有曹参。曹参接替做了相国后，一切条令都没有做变更，完全都遵照萧何当年制定的法令、规章制度。他选用各郡、各封国中为人质朴、拘谨不善言辞、端庄敦厚、有德行的长者，召来任命为丞相的属官。对那些善于言辞严酷苛求、专门追求名声的办事人员，都加以辞退。然后曹参日夜就只顾饮香醇老酒。那些卿、大夫以下的官员及宾客见曹参不理政事，来看望时都想劝说，曹参却总是劝他们喝酒；过一会儿他们又有话想说，曹参又劝他们再喝酒，直到喝醉后就回去了，始终没机会开口劝谏，这已经成了习以为常的事情。曹参见到别人犯有小的过失，也一昧包庇掩饰，所以，相国府中终日无事。

参子窋（zhú）为中大夫。帝怪相国不治事，以为“岂少朕与？”使窋归，以其私问参。参怒，笞（chī）窋二百，曰：“趣（cù）入侍！天下事非若所当言也！”至朝时，帝让参曰：“乃者我使谏君也。”参免冠谢曰：“陛下自察圣武孰与高帝？”上曰：“朕乃安敢望先帝！”又曰：“陛下观臣能孰与萧何贤？”上曰：“君似不及也。”参曰：“陛下言之是也。高帝与萧何定天下，法令既明。今陛下垂拱，参等守职，遵而勿失，不亦可乎？”帝曰：“善！”

【译文】

曹参的儿子曹窋（zhú）担任中大夫之职，惠帝向他埋怨曹参不理政事，认为“难道是看我年少，轻视朕吗？”于是，让曹窋回家后以个人口气私下里探问曹参。曹参大怒，鞭笞了曹窋二百下，喝斥道：“还不赶快进宫侍奉皇上去！国家大事不是你该议论的！”上朝后，惠帝责备曹参说：“那日是我让曹窋劝你的。”曹参便立即脱下帽子，谢罪说：“陛下与高祖相比，谁更圣武?”惠帝说：“朕怎么敢和先帝高祖相比！”曹参又问：“陛下再看臣与萧何比，谁更加贤能有才干？”惠帝说：“你好像不如萧何。”曹参便说：“陛下说得太对了。高祖与萧何平定天下，法令已经明确。如今陛下垂衣拱手，可以不必亲理事务，我们臣下谨守本职，大家认真遵守萧何的既定法令制度，不放弃旧时法令，不就够了吗？”惠帝说：“对。”

参为相国，出入三年，百姓歌之曰：“萧何为法，较若画一；曹参代之，守而勿失。载其清净，民以宁壹。”

【译文】

曹参从惠帝二年七月开始，直到五年八月，前后整整做了三年的相国，百姓歌称颂他说：“萧何制法，清清楚楚，整齐划一；曹参接替，遵循不走样；推行政策，清静无为，思想统一，百姓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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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6秦纪1—卷8秦纪3（前255-前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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