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晋石敬瑭——靠叫契丹爸爸上位的皇帝

1、石氏自代北从晋王起太原，既又以太原起事而得中原；太原治晋阳，契丹遂以晋命之，故国号为“晋”。石敬瑭父臬捩【liè】雞，本出於夷，自朱邪归唐，从朱邪入居陰山。其姓石，不知其得姓之始。晋既得天下，祖卫大夫石碏【què】。

936年（丙申），天福元年（是年十一月始改元）

2、春，正月，癸丑，唐主以千春节置酒，【唐主以生日为千春节。帝以唐光啓元年正月十三日生。】晋国长公主上寿毕，辞归晋阳。帝醉，曰：“何不且留，遽归，欲与石郎反邪！”石敬瑭闻之，益惧。

3、端明殿学士、给事中李崧退谓同僚吕琦曰：“河东若有异谋，必结契丹为援。契丹母以赞华在中国，屡求和亲，但求萴剌等未获，故和未成耳。【赞华，契丹主阿保机长子，来降於明宗长兴元年。萴，cè】今诚归萴剌等与之和，岁以礼幣约直十余萬缗遗之，彼必驩然承命。如此，则河东虽欲陸梁，无能为矣。”【lù liáng嚣张，猖獗】崧曰：“此吾志也。然钱穀皆出三司，宜更与张相谋之。”遂告张延朗，延朗曰：“如学士计，不惟可以制河东，亦省边费之什九，计无便於此者。若主上听从，但责办於老夫，请於库财之外捃拾以供之。”他夕，二人密言於帝，帝大喜，称其忠，二人私草遗契丹书以俟命。

久之，帝以其谋告枢密直学士薛文遇，文遇对曰：“以天子之尊，屈身奉夷狄，不亦辱乎！又虜若循故事求尚公主，何以拒之？”因诵戎昱昭君诗曰：“安危託妇人。”帝意遂变。一日，急召崧、琦至後楼，盛怒，责之曰：“卿辈皆知古今，欲佐人主致太平；今乃为谋如是！朕一女尚乳臭，卿欲弃之沙漠邪？且欲以养士之财输之虜庭，其意安在？”二人惧，汗流浹背，曰：“臣等志在竭愚以报国，非为虜计也，愿陛下察之。”拜谢无数，帝诟责不已。吕琦气竭，拜少止，帝曰：“吕琦强项，肯视朕为人主邪！”琦曰：“臣等为谋不臧，愿陛下治其罪，多拜何为！”帝怒稍解，止其拜，各赐巵酒罢之，自是群臣不敢复为和亲之策。丁巳，以琦为御史中丞，盖疏之也。

4、初，石敬瑭欲尝唐主之意，累表自陈羸疾，乞解兵柄，移他镇；帝与执政议从其请，移镇郓州。房暠【hào】、李崧、吕琦等皆力谏，以为不可，帝犹豫久之。五月，庚寅夜，李崧请急在外，薛文遇独直，帝与之议河东事，文遇曰：“谚有之：‘当塗筑室，三年不成。’茲事断自圣志；群臣各为身谋，安肯尽言！以臣观之，河东移亦反，不移亦反，在旦暮耳，不若先事图之。”先是，术者言国家今年应得贤佐，出奇谋，定天下，帝意文遇当之，闻其言，大喜，曰：“卿言殊豁吾意，成败吾决行之。”即为除目，付学士院草制。【御笔亲除付外行者谓之除目，其经宰相奏擬而行者亦谓之除目。】辛卯，以敬瑭为天平节度使，以马军都指挥使、河阳节度使宋審虔为河东节度使。制出，两班闻呼敬瑭名，相顾失色。

5、戊戌，昭义节度皇甫立奏敬瑭反。敬瑭表：“帝养子，不应承祀，请传位许王。”石敬瑭之子右卫上将军重殷、皇城副使重裔闻敬瑭举兵，匿於民间井中。弟沂州都指挥使敬德杀其妻女而逃，寻捕得，死狱中，从弟彰圣都指挥使敬威自杀。秋，七月，戊子，获重殷、重裔，诛之，并族所匿之家。

6、石敬瑭遣间使求救於契丹，令桑维翰草表称臣於契丹主，且请以父礼事之，约事捷之日，割卢龙一道及雁门关以北诸州与之。刘知远谏曰：“称臣可矣，以父事之太过。厚以金帛赂之，自足致其兵，不必许以土田，恐异日大为中国之患，悔之无及。”敬瑭不从。表至契丹，契丹主大喜，白其母曰：“儿比夢石郎遣使来，今果然，此天意也。”乃为复书，许俟仲秋倾国赴援。

7、契丹主谓石敬瑭曰：“吾三千里赴难，必有成功。观汝器貌识量，真中原之主也。吾欲立汝为天子。”敬瑭辞让者数四，将吏复劝进，乃许之。契丹主作册书，命敬瑭为大晋皇帝，自解衣冠授之，【石敬瑭以北服即位。】筑壇於柳林，是日，即皇帝位。割幽、蓟、瀛、莫、涿、檀、顺、新、妫、儒、武、雲、應、寰、朔、蔚十六州以与契丹，仍许岁输帛三十萬匹。己亥，制改长兴七年为天福元年，大赦；敕命法制，皆遵明宗之旧。

8、契丹主虽军柳林，其辎重老弱皆在虎北口，每日暝辄结束，以备仓猝遁逃，而赵德钧欲倚契丹取中国，至团柏踰月，按兵不战，去晋安才百里，声部不能相通。德钧累表为延寿求成德节度使，曰：“今臣远征，幽州势孤，欲使延寿在镇州，左右便於应接。”唐主曰：“延寿方击贼，何暇往镇州！俟贼平，当如所请。”德钧求之不已，唐主怒曰：“赵氏父子坚欲得镇州，何意也？苟能却胡寇，虽欲代吾位，吾亦甘心，若玩寇邀君，但恐犬兔俱斃耳。”德钧闻之，不悦。

9、闰月，赵延寿献契丹主所赐诏及甲马弓剑，诈云德钧遣使致书於契丹主，为唐结好，说令引兵归国；其实别为密书，厚以金帛赂契丹主，云：“若立己为帝，请即以见兵南平洛阳，与契丹为兄弟之国；仍许石氏常镇河东。”契丹主自以深入敌境，晋安未下，德钧兵尚强，范延光在其东，又恐山北诸州邀其归路，欲许德钧之请。帝闻之，大惧，亟使桑维翰见契丹主，说之曰：“大国举义兵以救孤危，一战而唐兵瓦解，退守一栅，食尽力穷。赵北平父子不忠不信，畏大国之强，且素蓄异志，按兵观变，非以死徇国之人，何足可畏，而信其诞妄之辞，贪豪末之利，弃垂城之功乎！且使晋得天下，将竭中国之财以奉大国，岂此小利之比乎！”契丹主曰：“尔见捕鼠者乎，不备之，犹或齧伤其手，况大敌乎！”对曰：“今大国控扼其喉，安能齧人乎！”契丹主曰：“吾非有渝前约也，但兵家权谋不得不尔。”对曰：“皇帝以信义救人之急，四海之人俱属耳目，奈何二三其命，使大义不终！臣窃为皇帝不取也。”跪於帐前，自旦至暮，涕泣争之。契丹主乃从之，指帐前石谓德钧使者曰：“我已许石郎，此石烂，可改矣”。——汉奸何其多！

10、赵德钧、赵延寿南奔潞州，唐败兵稍稍从之，其将时赛帅卢龙轻骑东还漁阳。帝先遣昭义节度使高行周还具食，至城下，见德钧父子在城上，行周曰：“仆与大王乡曲，敢不忠告！城中无斗粟可守，不若速迎车驾。”甲戌，帝与契丹主至潞州，德钧父子迎谒於高河，契丹主慰谕之，父子拜帝於马首，进曰：“别后安否？”帝不顾，亦不与之言。契丹主问德钧曰：“汝在幽州所置银鞍契丹直何在？”德钧指示之，契丹主命尽杀之於西郊，凡三千人。遂琐德钧、延寿，送归其国。

德钧见述律后，悉以所齎宝货并籍其田宅献之，太后问曰：“汝近者何为往太原？”德钧曰：“奉唐主之命。”太后指天曰：“汝从吾儿求为天子，何妄语邪！”又自指其心曰：“此不可欺也。”又曰：“吾儿将行，吾戒之云：赵大王若引兵北向渝关，亟须引归，太原不可救也。汝欲为天子，何不先击退吾儿，徐图亦未晚。汝为人臣，既负其主，不能击敌，又欲乘乱邀利，所为如此，何面目复求生乎？”德钧俛首不能对。自是郁郁不多食，踰年而卒。——诛心之问！

11、辛巳，唐主与曹太后、刘皇后、雍王重美及宋審虔等攜传国宝登玄武楼自焚。【年五十一】皇后积薪欲烧宫室，重美谏曰：“新天子至，必不露居，他日重劳民力；死而遗怨，将安用之！”乃止。王淑妃谓太后曰：“事急矣，宜且避匿，以俟姑夫。”【皇后，曹太后女。】太后曰：“吾子孙妇女一朝至此，何忍独生！妹自勉之。”淑妃乃与许王从益匿於毬场，获免。是日晚，帝入洛阳，止于旧第。唐兵皆解甲待罪，帝慰而释之。帝命刘知远部署京城，知远分汉军使还营，馆契丹於天宫寺，城中肃然，无敢犯令。士民避乱竄匿者，数日皆还复业。

12、闽人闻唐主之亡，叹曰：“潞王之罪，天下未之闻，将如吾君何！”。十二月，追废唐主为庶人。丁亥，以冯道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诏赠李赞华燕王，遣使送其丧归国。改兴唐府曰广晋府。【後唐改魏州为兴唐府，晋兴，又改为广晋府。】

13、高丽王建用兵击破新罗、百济，於是东夷诸国皆附之，有二京，六府，九节度，百二十郡。

937年（丁酉），天福二年

14、契丹以幽州为南京。李崧、吕琦逃匿伊阙民间。帝以始镇河东，崧有力焉，德之；亦不责琦。乙丑，以琦为祕书监；丙寅，以崧为兵部侍郎、判户部。

15、徐知诰始建太庙、社稷，改金陵为江宁府，牙城曰宫城，厅堂曰殿；以左、右司马宋齐丘、徐玠为左、右丞相。

16、契丹主自上党过云州，大同节度使沙彥珣出迎，契丹主留之，不使还镇。节度判官吴巒在城中，谓其众曰：“吾属礼义之俗，安可臣於夷狄乎！”众推巒领州事，闭城不受契丹之命，契丹攻之，不克。应州马军都指挥使金城郭崇威亦耻臣契丹，挺身南归。——石敬瑭军中仍有守民族大义之人。

17、张砺自契丹逃归，为追骑所获，契丹主责之曰：“何故舍我去？”对曰：“臣华人，饮食衣服皆不与此同，生不如死，愿早就戮。”契丹主顾通事高彥英曰：“吾常戒汝善遇此人，何故使之失所而亡去？若失之，安可复得邪？”笞彥英而谢砺。砺事契丹主甚忠直，遇事辄言，无所隐避，契丹主甚重之。

18、帝遣使诣蜀告即位，且叙姻好；【蜀主孟知祥与帝皆後唐之主壻，蜀主娶晋王克用姪女，帝娶明宗女，与蜀後主兄弟行也，故叙姻好。】蜀主复书，用敌国礼。

19、吴徐知诰立子景通为王太子；固辞不受。追尊考忠武王温曰太祖武王，妣明德太妃李氏曰王太后。壬申，更名诰。【以示不与徐氏兄弟同也。】五月，徐知诰用宋齐丘策，欲结契丹以取中国，遣使以美女、珍玩泛海修好，契丹主亦遣使报之。

20、军士郭威旧隶刘知远，当从杨光远北征，白知远乞留。人问其故，威曰：“杨公有奸诈之才，无英雄之气，得我何用？能用我者其刘公乎！”。

21、吴历阳公濛知吴将亡，甲子，杀守卫军使王宏；宏子勒兵攻濛，濛射杀之。以德勝节度使周本吴之勋旧，引二骑诣庐州，欲依之。本闻濛至，将见之，其子弘祚固谏，本怒曰：“我家郎君来，何为不使我见！”弘祚合扉不听本出，使人执濛于外，送江都。徐诰遣使称诏杀濛于采石，【迎而杀之，不使得至江都。】追废为悖逆庶人，绝属籍。侍卫军使郭悰杀濛妻子於和州，诰归罪於悰贬池州。

22、梁唐以来，士民奉使及俘掠在契丹者，悉遣使赎还其家。

23、丙寅，吴主命江夏王璘奉玺绶于齐。【杨行密据有江淮，传渥、隆演，至溥而亡。】冬，十月，甲申，齐王诰即皇帝位于金陵，大赦，改元昇元，国号唐。徐诰自以本李氏子，既举大号，欲纂唐绪，故改国号为唐。】追尊太祖武王曰武皇帝。【犹不敢忘徐温而追尊之。其后立李氏宗庙，遂以徐温为义祖。】乙酉，遣右丞相玠奉册诣吴王，称受禅老臣诰谨拜稽首上皇帝尊号曰高尚思玄弘古让皇，宫室、乘舆、服御皆如故，宗庙、正朔、徽章、服色悉从吴制。丁亥，立徐知證为江王，徐知谔为饶王。以吴太子琏领平卢节度使、兼中书令，封弘农公。

己丑，唐主表让皇改东都宫殿名，皆取於仙经。【唐都金陵，以江都为东都】让皇常服羽衣，习辟谷术。辛卯，吴宗室建安王珙等十二人皆降爵为公，而加官增邑。丁酉，加宋齐丘大司徒。齐丘虽为左丞相，不预政事，心愠怼，闻制词云“布衣之交”，抗声曰：“臣为布衣时，陛下为刺史；今日为天子，可以不用老臣矣。”还家请罪，唐主手诏谢之，亦不改命。久之，齐丘不知所出，乃更上书请迁让皇於他州，及斥远吴太子琏，绝其婚；唐主不从。【宋齐丘之心迹至是毕露。唐主之心，岂行疏之而已，盖恶而欲远之不能也。】

24、唐主赐杨琏妃号永兴公主；妃闻人呼公主则流涕而辞。【汉之孝平后、周之天元后与吴杨琏之妃，盖异世而同辙也。】

25、是岁，契丹改元会同，国号大辽，公卿庶官皆倣中国，参用中国人，以赵延寿为枢密使，寻兼政事令。

938年（戊戌）

26、唐德勝节度使兼中书令西平恭烈王周本以不能存吴，愧恨而卒。

27、夏，四月，甲申，唐宋齐丘自陈丞相不应不豫政事，唐主答以省署未備。五月，宋齐丘复自陈为左右所间，唐主大怒；齐丘归第，白衣待罪。或曰：“齐丘旧臣，不宜以小过弃之。”唐主曰：“齐丘有才，不识大体。”乃命吴王璟持手诏召之。——装B把自己晾一边了。

28、契丹遣使如洛阳，取赵延寿妻唐燕国长公主以归。【赵延寿妻，唐明宗女。】冬，十月，戊寅，契丹遣使奉宝册，加帝尊号曰英武明义皇帝。

29、辛丑，吴让皇卒。【年三十八】——羽衣辟谷也躲不过一死。

939年（己亥）

30、唐群臣江王知證等累表请唐主复姓李，立唐宗庙，乙丑，唐主许之。群臣又请上尊号，唐主曰：“尊号虚美，且非古。”遂不受。其後子孙皆踵其法，不受尊号，又不以外戚辅政，宦者不得预事，皆他国所不及也。

31、初，义武节度使王处直子威，避王都之难，亡在契丹，至是，义武缺帅，契丹主遣使来言，“请使威袭父土地，如我朝之法。”帝辞以“中国之法必自刺史、团练、防御序迁乃至节度使，请遣威至此，渐加进用。”契丹主怒，复遣使来言：“尔自节度使为天子，亦有階级邪！”帝恐其滋蔓不已，厚赂契丹，且请以处直兄孙彰德节度使廷胤为义武节度使以厭其意。契丹怒稍解。

32、吴越恭穆夫人马氏卒。夫人，雄武节度使绰之女也。【马绰，余杭人，少与钱镠俱事董昌，以女弟妻镠，镠复为元瓘娶绰女。】初，武肃王镠禁中外畜声伎，文穆王元瓘年三十余无子，夫人为之请於镠，镠喜曰：“吾家祭祀，汝实主之。【冢女主先世之祭祀】乃听元瓘纳妾，鹿氏，生弘僔、弘倧；许氏，生弘佐；吴氏，生弘俶；众妾生弘偡、弘億、弘偓、弘仰、弘信；夫人抚视慈爱如一。常置银鹿於帐前，坐诸儿於上而弄之。

940年（庚子）

33、二月，唐康化节度使兼中书令杨琏谒平陵还，【平陵，盖杨琏之父让皇陵也。】一夕，大醉，卒於舟中，追封諡曰弘农靖王。——前朝太子，不死令人不安啊。

34、太子太师致仕范延光请归河阳私第，帝许之。延光重载而行。西京留守杨光远兼领河阳，利其货，且虑为子孙之患，奏：“延光判臣，不家汴、洛而就外藩，恐其逃逸入敌国，宜早除之！”帝不许。光远请敕延光居西京，从之。光远使其子承贵以甲士围其第，逼令自杀。【财之累人如此。祕瓊以是而杀董温琪之家，范延光复以是而杀祕瓊，杨光远又以是杀范延光，而光远亦卒不免。】延光曰：“天子在上，赐我铁券，许以不死，尔父子何得如此？”己未，承贵以白刃驱延光上马，至浮梁，挤于河。光远奏云自赴水死，帝知其故，惮光远之强，不敢诘；为延光辍朝，赠太师。——铁券免死，呵呵

941年（辛丑）

35、唐主遣通事舍人欧阳遇求假道以通契丹，帝不许。自黄巢犯长安以来，天下血战数十年，然后诸国各有分圭，兵革稍息。及唐主即位，江淮比年丰稔，兵良有余，群臣争言“陛下中兴，今北方多难，宜出兵恢复旧疆。”唐主曰：“吾少长军旅，见兵之为民害深矣，不忍复言。使彼民安，则吾民亦安矣，又何求焉！”汉主遣使如唐，谋共取楚，分其地；唐主不许。

36、成德节度使安重荣耻臣契丹，见契丹使者，必箕踞慢骂，使过其境，或潜遣人杀之；契丹以让帝，帝为之逊谢。六月，戊午，重荣执契丹使拽剌，遣骑掠幽州南境，军於博野，【博野县属定州，北至燕京四百九十里，现属河北保定。】上表称：“吐谷浑、两突厥、浑、契苾、沙陀各帅部众归附；党项等亦遣使纳契丹告身职牒，言为虜所陵暴，又言自二月以来，令各具精甲壮马，将以上秋南寇，【上秋，谓七月】恐天命不佑，与之俱灭，愿自备十萬众，与晋共击契丹。又朔州节度副使赵崇已逐契丹节度使刘山，求归命朝廷。臣相继以闻。陛下屡敕臣承奉契丹，勿自起釁端；其如天道人心，难以违拒，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诸节度使没於虜庭者，皆延项企踵以待王师，良可哀闵。愿早决计。”表数千言，大抵斥帝父事契丹，竭中国以媚无厌之虜。

37、唐主自以专权取吴，尤忌宰相权重，以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李建勋执政岁久，欲罢之。会建勋上疏言事，意其留中；既而唐主下有司施行。建勋自知事挾爱憎，密取所奏改之；秋，七月，戊辰，罢建勋归私第。

38、帝憂安重荣跋扈，己巳，以刘知远为北京留守、河东节度使，复以辽、沁隶河东；以北京留守李德珫为邺都留守。知远微时，为晋阳李氏赘壻，尝牧马，犯僧田，僧执而笞之。知远至晋阳，首召其僧，命之坐，慰谕赠遗，众心大悦。【不念旧怨，故众心大悦。】

39、吴越府署火，宫室府库几尽。吴越王元瓘驚惧，发狂疾，唐人争劝唐主乘弊取之，唐主曰：“奈何利人之災！”遣使唁之，且赒其乏。

40、帝以诏谕安重荣曰：“尔身为大臣，家有老母，忿不思难，弃君与亲。吾因契丹得天下，尔因吾致富贵，吾不敢忘德，尔乃忘之，何邪？今吾以天下臣之，尔欲以一镇抗之，不亦难乎！宜審思之，无取後悔！”——石敬瑭这汉奸当的，甘之若饴。

41、吴越文穆王元瓘寢疾，察内都监章德安忠厚，能断大事，欲属以後事，语之曰：“弘佐尚少，当择宗人长者立之。”德安曰：“弘佐虽少，群下伏其英敏，愿王勿以为念！”王曰：“汝善辅之，吾无忧矣。”德安，处州人也。辛亥，元瓘卒。【年五十五】弘佐温恭，好书，礼士，躬勤政务，发擿奸伏，人不能欺。民有献嘉禾者，弘佐问仓吏：“今蓄积几何？”对曰：“十年。”王曰：“然则军食足矣，可以宽吾民。”乃命复其境内税三年。 

42、唐主性节俭，常蹑蒲屦，盥頮用铁盎，【澡手为盥，滌面为頮。huì】暑则寢於青葛帷，左右使令惟老醜宫人，服饰粗略。死国事者皆给?三年。分遣使者按行民田，以肥瘠定其税，民间称其平允。自是江、淮调兵兴役及他赋敛，皆以税钱为率，至今用之。唐主勤於听政，以夜继昼，还自江都，不复宴乐；颇伤躁急，内侍王绍颜上书，以为“今春以来，群臣获罪者众，中外疑惧。”唐主手诏释其所以然，令绍颜告谕中外。

942年（壬寅）

43、春，正月，丁巳，镇州牙将自西郭水碾门导官军入城，杀守陴民二萬人，执安重荣，斩之。杜重威杀导官，自以为功。庚申，重荣首至邺都，帝命漆之，函送契丹。——二鬼子不讲武德。

44、唐左丞相宋齐丘固求豫政事，唐主听入中书；又求领尚书省，乃罢侍中寿王景遂判尚书省，更领中书、门下省，以齐丘知尚书省事；其三省事并妈齐王璟参决。【所以制宋齐丘。】齐丘视事数月，亲吏夏昌图盗官钱三千缗，齐丘判贷其死；唐主大怒，斩昌图。齐丘称疾，请罢省事，从之。——这个装B的老头算不要脸的。

45、张彥泽在泾州，擅发兵击诸胡，兵皆败没，调民马千余匹以補之。还至陜，获亡将杨洪，乘醉断其手足而斩之。王周奏彥泽在镇贪残不法二十六条， 散亡者五千余户。【王周代彥泽，故得奏其在镇事。】彥泽既至，帝以其有军功，又与杨光远连姻，释不问。夏，四月，己未，右谏议大夫郑受益上言：“杨洪所以被屠，由陛下去岁送张式与彥泽，使之逞志，致彥泽敢肆凶残，无所忌惮。见闻之人无不切齿，而陛下曾不动心，一无诘让；淑慝莫辨，赏罚无章。中外皆言陛下受彥泽所献马百匹，听其如是，臣窃为陛下惜此恶名，乞正彥泽罪法以湔洗圣德。”疏奏，留中。

46、庚申，刑部郎中李涛等伏閤极论彥泽之罪，语甚切至。辛酉，敕：“张彥泽削一階，降爵一级。张式父及子弟皆拜官。泾州民复业者，减其傜赋。”癸亥，李涛复与两省及御史台官伏閤奏彥泽罚太轻，请论如法。帝召涛而谕之。涛端笏前迫殿陛，声色俱厉。帝怒，连叱之，涛不退。帝曰：“朕已许彥泽不死。”涛曰：“陛下许彥泽不死，不可负；不知范延光铁券安在！”【谓许范延光以不死，而杨光远杀之也。】帝拂衣起，入禁中。丙寅，以彥泽为左龙武大将军。

47、汉高祖寢疾，以其子秦王弘度、晋王弘熙皆骄恣，少子越王弘昌孝谨有智识，与右仆射兼西御院使王翷谋出弘度镇邕州，弘熙镇容州，而立弘昌。制命将行，会崇文使萧益入问疾，以其事访之。益曰：“立嫡以长，违之必乱。”丁丑，高祖殂。【年五十四】高祖为人辩察，多权数，好自矜大，常谓中国天子为“洛州刺史”。嶺南珍异所聚，每穷奢极丽，宫殿悉以金玉珠翠为饰。用刑惨酷，有灌鼻、割舌、支解、刳剔、炮炙、烹蒸之法；或聚毒蛇水中，以罪人投之，谓之水狱。同平章事杨洞潜谏，不听。末年尤猜忌；以士人多为子孙计，故专任宦官，由是其国中宦者大盛。【自刘?之后，专任宦官，谓百官为门外人，传至於金長而国亡。】

48、契丹以晋招纳吐谷浑，遣使来让。帝憂悒不知为计；五月，己亥，始有疾。帝寢疾，一旦，冯道独对。帝命幼子重睿出拜之，又令宦者抱重睿置道怀中，其意盖欲道辅立之。六月，乙丑，帝殂。【年五十一】道与天平节度使、侍卫马步都虞候景延广议，以国家多难，宜立长君，乃奉广晋尹齐王重贵为嗣。是日，齐王即皇帝位。延广以为己功，始用事，禁都下人无得偶语。初，高祖疾亟，有旨召河东节度使刘知远入辅政，齐王寢之；知远由是怨齐王。

49、有神降於博罗县民家，与人言而不见其形，闾阎人往占吉凶，多验，县吏张遇贤事之甚谨。时循州盗贼群起，莫相统一，贼帅共祷于神，神大言曰：“张遇贤当为汝主。”於是共奉遇贤，称中天八国王，改元永乐，置百官，攻掠海隅。遇贤年少，无他方略，诸将但告进退而已。——一个腹语骗子。

50、曦荒淫无度，尝夜宴，光準醉忤旨，命执送都市斩之；吏不敢杀，系狱中。明日，视朝，召复其位。是夕，又宴，收翰林学士周维岳下狱。吏拂榻待之，曰：“相公昨夜宿此，尚书勿憂。”醒而释之。他日，又宴，侍臣皆以醉去，独维岳在。曦曰：“维岳身甚小，何饮酒之多？”左右或曰：“酒有别肠，不必长大。”曦欣然，命捽维岳下殿，欲剖视其酒肠。或曰：“杀维岳，无人侍陛下劇饮者。”乃捨之。

51、帝之初即位也，大臣议奉表称臣告哀於契丹，景延广请致书称孙而不称臣。【景延广之议，因三年契丹主令高祖称儿皇帝，用家人之礼致书也。】李崧曰：“屈身以为社稷，何耻之有！陛下如此，他日必躬擐甲胄，与契丹战，於时悔无益矣。”延广固争，冯道依违其间。帝卒从延广议。契丹大怒，遣使来责让，且言：“何得不先承稟，遽即帝位？”延广复以不逊语答之。契丹卢龙节度使赵延寿欲代晋帝中国，屡说契丹击晋，契丹主颇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