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辰、860年(咸通元年)懿宗,讳漼,宣宗长子。


1、浙东贼帅裘甫攻陷象山,官军屡败,明州城门昼闭,进逼剡县,有众百人,浙东骚动。观察使郑祗德遣讨击副使刘勍、副将范居植将兵三百,合台州军共讨之。


春,正月,乙卯,浙东军与裘甫战於桐柏观前,【桐柏观在台州唐兴县天台山,宋改唐兴县为天台县,桐柏观赐额崇观。】范居植死,刘勍仅以身免。乙丑,甫帅其徒千余人陷剡县,开府库,募壮士,众至数千人;越州大恐。


时二浙久安,人不习战,甲兵朽钝,见卒不满三百;郑邸德更募新卒以益之,军吏受赂,率皆得孱弱者。祗德遣子将沈君纵、副将张公署、望海镇将李珪将新卒五百击裘甫。二月,辛卯,与甫战於剡西,贼设伏於三溪之南,而阵於三溪之北,壅溪上流,使可涉。既战,阳败走,官军追之,半涉,决壅,水大至,官军大败,三将皆死,官军几尽。于是山海诸盗及他道无赖亡命之徒,四面云集,众至三万,分为三十二队。甫自称天下都知兵马使,改元曰罗平,铸印曰天平。大聚盗粮,购良工,治器械,声震中原。


2、丙午,白敏中入朝,坠陛,伤腰,肩舆以归。九月,白敏中五上表辞位;辛亥,以敏中为司徒、中书令。


3、郑祗德累表告急,且求救於鄰道;浙西遣牙将淩茂贞将四百人、宣歙【shè】遣牙将白琮将三百人赴之。祗德始令屯郭门及东小江,寻复召还府中以自卫。祗德馈之,比度支常馈多十三倍,而宣、润将士犹以为不足。宣、润将士请土军为导,以与贼战;诸将或称病,或阳坠马,其肯行者必先邀职级,竟不果遣。贼遊骑至平水东小江,城中士民储舟裹粮,夜坐待旦,各谋逃溃。朝廷知祗德懦怯,议选武将代之。夏侯孜曰:“浙东山海幽阻,可以计取,难以力攻。西班中无可语者。前安南都护王式,虽儒家子,在安南威服华夷,名闻远近,可任也。”诸相皆以为然。遂以式为观察使,徵祗德为宾客。


4、诸将还越,式大置。诸将乃请曰:“某等生长军中,久更行阵,今年得从公破贼,然私有所不谕者,敢问:公之始至,军食方急,而遽散以赈贫乏,何也?”式曰:“此知耳。贼聚穀以诱饥人,吾给之食,则彼不为盗矣。且诸县无守兵,贼至,则仓穀適足资之耳。”又问:“不置烽燧,何也?”式曰:“烽燧所以趣救兵也,兵尽行,城中无兵以继之,徒驚士民,使自溃乱耳。”又问:“使懦卒为候骑而少给兵,何也?”式曰:“彼勇卒操利兵,遇敌且不量力而斗,斗死,则贼至不知矣。”皆曰:“非所及也!”


辛巳、861年(懿宗咸通二年)


5、二月,以左仆射、判度支杜悰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一日,两枢密使诣中书,宣徽使杨公庆继至,独揖悰爱宣,三相起,避之西轩。【三相,毕諴、杜審权、蒋伸也。】公庆出斜封文书以授悰,发之,乃宣宗大渐时请郓王监军奏也。且曰:“当时宰相无名者,当以反法处之。”悰反復读,良久,曰:“圣主登极,萬方欣戴。今日此文书,非臣下所宜窥。”復封以授公庆,曰:“主上欲罪宰相,当於延英面示圣旨,明行诛谴。”公庆去,悰复与两枢密坐,谓曰:“内外之臣,事犹一体,宰相、枢密共参国政。今主上新践阼,未熟万机,资内外裨補,固当以仁爱为先,刑杀为後,岂得遽赞成杀宰相事!若主上习以成性,则中尉、枢密权重禁闱,岂得不自憂乎!悰受恩六朝,所望致君尧、舜,不欲朝廷以爱憎行法。”两枢密相顾默然,徐曰:“当具以公言白至尊,非公重德,无人及此。”慙悚而退。三相复来见悰,微请宣意,悰无言。三相惶怖,乞存家族,悰曰:“勿为他慮。”既而寂然,无复宣命。及延英开,上色甚悦。


是时士大夫深疾宦官,事有小相涉,则众共弃之。建州进士叶京尝预宣武军宴,识监军之面。既而及第,在长安与同年出遊,遇之於塗,马上相揖;因之谤议諠然,遂沈废终身。其不相悦如此。


6、上奉太过,怠於政事,尝於咸泰殿筑壇为内寺尼受戒,两街僧、尼皆入预;又於禁中设讲席,自唱经,手录梵夾;【梵夾者,贝叶经也;以板夾之,谓之梵夾。】又数幸诸寺,施与无度。吏部侍郎萧倣上疏,以为:“玄祖之道,慈儉为先,素王之风,仁义为首,【玄祖,谓唐祖老子,尊为玄元皇帝也。素王,谓孔子也。】垂范百代,必不可加。佛者,弃位出家,割爱中之至难,取灭後之殊勝,非帝王所宜慕也。愿陛下时开延英,接对四辅,力求人瘼,虔奉宗祧;思缪赏与滥刑,其殃必至,知勝残而去杀,得福甚多。罢去讲筵,躬勤政事。”上虽嘉奖,竟不能从。


7、岭南西道节度使蔡京为政苛惨,设炮烙之刑,阖境怨之,遂为邕州军士所逐,奔藤州,诈为敕书及攻讨使印,募乡丁及旁侧土军以攻邕州。众既乌合,动辄溃败,往依桂州,桂州人怨其分裂,不纳。京无所自容,敕贬崖州司户,不肯之官;还,至零陵,敕赐自尽。以桂管观察使郑愚为岭南西道节度使。


8、昭义节度使沈询奴归秦,与询侍婢能,询欲杀之,未果;乙酉,归秦结牙将作乱,攻付第,杀询。咸通五年(甲申、864年)正月,以京兆李蠙【pín古书上一种产珍珠的蚌】为昭义节度使,取归秦心肝以祭沈询。


乙酉、865年(咸通六年)


9、诸道进私白者,【唐时诸道岁进阉儿,号曰私白。】闽中为多,故宦官多闽人。福建观察使杜宣猷每寒食遣吏分祭其先垅,宦官德之,庚申,以宣猷为宣歙【shè~县】观察使,时人谓之“敕使墓户。”


10、拓跋怀光以五百骑入廓州,生擒论恐热,先刖其足,数而斩之,传首京师。其部众东奔秦州,尚延心邀击,破之,悉奏迁於岭南。吐蕃自是衰绝,乞离胡君臣不知所终。


11、上好音乐宴遊,殿前供奉乐工常近五百人,每月宴设不减十余,【宴设,谓宫中置宴也。宋朝内臣谓之排当。】水陸皆備,听乐观优,不知厭倦,赐与动及千缗。


丁亥、867年(咸通八年)


12、夏,四月,上不豫,群臣希进见。九月,上疾瘳。


己丑、869年(咸通十年)


13、丁卯,同昌公主適韦保衡,以保衡为起居郎、附马都尉。公主,郭淑妃之女,上特爱之,倾宫中珍玩以为资送,赐第於广化里,窗户皆饰以杂宝,井栏、药臼槽匮亦以金银为之,编金缕以为箕筐,赐钱五百萬缗,他物称是。三月,辛未,以起居郎韦保衡为左谏议大夫,充翰林学士。


14、辛谠【dǎng】以浙西之军至楚州,敕使张存诚以舟助之。徐贼水陸布兵,锁断淮流,浙西军憚其强,不敢進,谠曰:“我请为前锋,勝则继之,败则汝走。”犹不可;谠乃募选军中敢死士数十人,牒補职名,先以米舟三艘、盐舟一艘乘風逆流直進,贼夾攻之,矢著舟板如急雨,及锁,谠帅众死战,斧断其锁,乃得过。城上人喧呼动地,杜慆及将佐皆泣迎之。乙酉,城上望见舟师张帆自东来,识其旗浙西军也;去城十余里,贼列火船拒之,帆止不进。慆令谠帅死士出迎,乘战艦衝贼阵而过,见张存诚帅米舟九艘,曰:“将士在道前郤,存诚屡欲自杀,仅得至此,今又不进。”谠扬言:“贼不多,甚易与耳。”帅众扬旗鼓譟而前,贼见其势猛锐,避之,遂得入城。


15、马举将精兵三萬救泗州,乙巳,分军三道渡淮,至中流,大譟,声闻数里。贼大驚,不测众寡,敛兵屯城西寨。举就围之,纵火焚栅,贼众大败,斩首数千级;王弘立死,吴迥退保徐城,泗州之围始解。泗州被围凡七月,守城者不得寐,面目皆生疮。


16、六月,陕民作乱,逐观察使崔荛。荛以器韻自矜,不亲政事,民诉旱,荛指庭树曰:“此尚有叶,何旱之有!”杖之。民怒,故逐之。荛逃於民舍,渴求饮,民以溺饮之。坐贬昭州司马


庚寅、870年(咸通十一年)


17、西川之民闻蛮寇将至,争走入成都。时成都但有子城,亦无壕,人所占地,各不过一席许,雨则戴箕盎【箕jī,簸箕;盎àng古代的一种盆,腹大口小 】以自庇;又乏水,取摩诃池泥汁【成都记:摩诃池在张仪子城内。隋蜀王秀取土筑广子城,因为池。有胡僧见之曰:“摩诃宫毗羅。”蓋胡僧谓“摩诃”为大,“宫毗羅”为,谓此池广大有龙耳。因名摩诃池。】,澄而饮之。将士不习武备,节度使卢耽召彭州刺史吴行鲁使摄参谋,与前泸州刺史杨庆復共修守备,选将校,分职事,立战棚,具礮檑,造器備,严警逻。先是,西川将士多虚职名,亦无稟给。至是,揭牓募骁勇之士,補以实职,厚给粮赐,应募者雲集。庆復乃谕之曰:“汝曹皆军中子弟,年少材勇,平居无由自进,今蛮寇憑陵,乃汝曹妈富贵之秋也,可不勉乎!”皆欢呼踊躍。於是列兵械於庭,使之各试所能,两两角勝,察其勇怯而进退之,得选兵三千人,号曰“突将”。行鲁,彭州人也。


18、甲子,蛮长驱而北,陷双流。庚午,耽遣节度副使柳槃往见之,杜元忠授槃书一通,曰:“此通和之後,骠信与军府相见之仪也。”其仪以王者自处,语极骄慢。又遣人负綵幕幕至城南,云欲张陈蜀王厅以居骠信。癸酉,蛮军抵成都城下。前一日,卢耽遣先锋遊弈使王书至汉州诇【xiòng】援军,且趣之。时兴元六千人已至汉州,会窦滂以忠武、义成、徐宿四千人自导江奔汉州,就援军以自存。丁丑,王书以兴元、资、简兵三千余人军於毗桥,遇蛮前锋,与战不利,退保汉州。时成都日望援军之至,而窦滂自以失地,欲西川相继陷没以分其责,每援军自北至,辄说之曰:“蛮众多於官军数十倍,官军远来疲弊,未易遽前。”诸将信之,皆狐疑不进。成都十将李自孝阴与蛮通,欲焚城东仓为内应,城中执而杀之。後数日,蛮果攻城,久之,城中无应而止。


19、秋,八月,乙未,同昌公主薨。上痛悼不已,杀翰林医官韩宗劭等二十余人,悉收捕其亲族三百余人系京兆狱。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刘瞻召谏官使言之,谏官莫敢言者,乃自上言,以为:“修短【指人的寿命】之期,人之定分。昨公主有疾,深轸【zhěn伤痛】圣慈。宗劭等诊疗之时,惟求疾愈,備施方术,非不尽心,而祸福难移,竟成差跌,原其情状,亦可哀矜。而械系老幼三百余人,物议沸腾,道路嗟叹。柰何以达理知命之君,涉肆暴不明之谤!盖由安不虑危,忿不思难之故也。伏愿少回圣虑,宽释系者。”上览疏,不悦。瞻又与京兆尹温璋力谏於上前;上大怒,叱出之。


丙辰,以刘瞻同平章事,充荆南节度使,贬温璋振州司马。璋叹曰:“生不逢时,死何足惜!”是夕,仰药卒。敕曰:“苟无蠹害,何至於斯!恶实贯盈,死有余责。宜令三日内且於城外权瘞,俟经恩宥,方许归葬,使中外快心,奸邪知惧。”己巳,贬右谏议大夫高湘、比部郎中知制诰杨知至、礼部郎中魏簹【dāng】等於岭南,皆坐与刘瞻亲善,为韦保衡所逐也。保衡又与路严共奏刘瞻,云与医官通谋,误投毒药;丙子,贬瞻康州刺史。翰林学士承旨郑畋草瞻罢相制辞曰:“安数亩之居,仍非己有;卻四方之赂,惟畏人知。”严谓畋曰:“侍郎乃表荐刘相也。”从贬梧州刺史。御史中丞孙瑝坐为瞻所引用,亦贬汀州刺史。路严素与刘瞻论议不叶,瞻既贬康州,严犹不快,阅十道图,以驩州去长安萬里,再贬驩州司户。


辛卯、871年(感通十二年)


20、春,正月,辛酉,葬文懿公主。【同昌公主諡文懿】韦氏之人争取庭祭之灰,汰其金银。凡服玩,每物皆百二十舆,以锦绣、珠玉为仪卫、明器,浑焕三十余里;赐酒百斛,饼餤四十橐驼,以饲体夫。上与郭淑妃思公主不已,乐工李可及作叹百年曲,其声悽惋,舞者数百人,发内库杂宝为其首饰,以絁【shī一种粗绸】八百匹为地衣,舞罢,珠玑覆地。

壬辰、872年(咸通十三年)


21、丙子,贬山南东道节度使于琮为晋王傅、分司,【普王俨,皇子也,後践阼,是为僖宗。】韦保衡谮之也。寻再贬琮韶州刺史。琮妻广德公主,上之妹也,与琮偕之韶州,行则肩舆门相对,坐则执琮之带,琮由是获全。时诸公主多骄纵,惟广德动遵法度,事于氏宗亲尊卑无不如礼,内外称之。


癸巳、873年(咸通十四年)


22、春,三月,癸巳,上遣敕使诣法门寺迎佛骨,群臣谏者甚众,至有言宪宗迎佛骨寻宴驾者。上曰:“朕生得见之,死亦无恨!”广造浮图、宝帐、轝、幡花、幢蓋以迎之,皆饰以金玉、锦绣、珠翠。自京城至寺三百里间,道路车马,晝夜不绝。夏,四月,壬寅,佛骨至京师,导以禁军兵仗、公私音乐,沸天烛地,绵亙数十里;仪卫之盛,过於郊祀,元和之时不及远矣。富室夹道为綵楼及无遮会,競为侈靡。上御安福门,降楼膜拜,流涕霑臆【胸】,赐僧及京城耆老尝见元和事者金帛。迎佛骨入禁中,三日,出置安国崇化寺。宰相已下競施金帛,不可勝纪。因下德间,降中外系囚。


23、秋、七月,戊寅,上疾大渐,左军中尉刘行深、右军中尉韩文约立少子晋王俨。庚辰,制:“立俨为皇太子,权句当军国政事。”辛巳,上崩于咸宁殿。【年四十一】遗诏以韦保衡摄冢宰。僖宗即位。八月,丁未,追尊母王贵妃为皇太后,刘行深、韩文约皆封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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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唐(十四)发布于2024-02-18 11:4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