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十四载(乙未、755年)

1、安山归至范阳,朝廷每遣使者至,皆称疾不出迎,盛陈武备,然后见之。裴士淹至范阳,二十余日乃得见,无复人臣礼。杨国忠日夜求禄山反状,使京兆围其第,捕禄山客李超等,送御史台狱,潛杀之禄山子庆宗尚宗女荣义郡主,供奉在京师,密报禄山,禄山愈惧。六月,上以其子成婚,手诏禄山观礼,禄山辞疾不至。秋,七月,禄山表献马三千匹,每匹执控二人,遣蕃将二十二人送。河南尹达奚珣疑有变,奏请“谕禄山以进车马宜俟冬至,官自给夫,无烦本军。”於是上稍寤,始有疑禄山之意。会辅璆琳受赂事亦泄,上託以他事扑杀之。上遣中使冯威齎手诏谕禄山,如珣策;且曰:“朕新为卿作一汤,十月於华清宫待卿。”神威至范阳宣旨,禄山据牀微起,亦不拜,曰:“圣人安隐。”【隐,稳。唐帖多有写稳字为隐字者。】又曰:“马不献亦可,十月灼然诣京师。”即令左右引神威置馆舍,不复见;数日,遣还,亦无表。神威还,见上泣曰:“臣几不得见大家!”


2、安禄山专制三,阴蓄异志,殆将十年,以上待之厚,欲俟上晏驾然后作乱。会杨国忠与禄山不相悦,屡言禄山且反,上不听;国忠数以事激之,欲其速反以取信於上。禄山由是决意遽反,会有奏事官自京师还,禄山诈为敕书,悉召诸将示之曰:“有密旨,令禄山将兵入朝讨杨国忠,诸君宜即从军。’众愕然相顾,莫敢异言。十一月,甲子,禄山发所部兵及同罗、奚、契丹、室韦凡十五万众,号二十万,反於范阳。


3、初,平原太守颜真卿知禄山且反,因霖雨,完城浚壕,料丁壯,实仓廩;禄山以其书生,之。及祿山反,牒眞卿以平原、博平兵七千人防河津,眞卿遣平原司兵李平间道奏之。上始闻祿山反,河北郡县皆風靡,叹曰:“二十四郡,曾无一人义士邪!”及平至,大喜曰:“朕不识颜真卿作何状,乃能如是!”真卿遣亲客密怀购贼谍诣诸郡,由是诸郡多应者。真卿,杲卿之从弟也。


4、上议亲征,辛丑,制太子监国,谓宰相曰:“朕在位垂五十载,倦于憂勤,去秋已欲传位太子;值水旱相仍,不欲以余灾遣子孙,淹留俟稍丰。不意逆胡横发,朕当亲征,且使之监国。事平之日,朕将高枕无为矣。”杨国忠大惧,退谓韩、虢、秦三夫从曰:“太子素恶吾家专横久矣,若一旦得天下,吾与姊妹併命在旦暮矣!”相与聚哭。使三夫人说贵妃,銜土请命於上;事遂寢。


5、高仙芝之东征也,监军边令诚数以事干之,仙芝多不从。令诚入奏事,具言仙芝、常清桡败之状,且云:“常清以贼搖众,而仙芝弃陕地数百里,又盗减军士粮赐。”上大怒,癸卯,遣令诚赍敕印即军中斩仙芝及常清。——自毁长城。


至德元载(丙申、756年)


6、春,正月,乙卯朔,祿山自称大燕皇帝,改元圣武,以达奚珣为侍中,张通儒为中书令。高尚、严庄为中书侍郎。是年七月,太子即位於灵武,改元至德。太子讳亨,玄宗第三子,初名嗣昇;开元十五年更名浚;二十三年更名璵;二十八年更名绍;天宝三载更名亨。


7、丙申,至马嵬驿,将士饥疲,皆愤怒。陈玄礼以祸由杨国忠,欲诛之,因东宫宦者李辅国以告太子,太子未决。会吐蕃使者二十余人遮国忠马,诉以无食,国忠未及对,军士呼曰:“国忠与胡虜谋反!”或射之,中鞍。国忠走至西门内,【马嵬驿之西门也。】军士追杀之,屠割支体,以枪揭其首於驿门外,并杀其子户部侍郎暄及韩国、秦国夫人。御史大夫魏方进曰:“汝曹何敢害宰相!”众又杀之。韦见素闻乱而出,为乱兵所檛【zhuā打】,脑血流地。众曰:“勿伤韦相公。”救之,得免。军士围驿,上闻諠哗,问外何事,左右以国忠反对。上杖屨【古代用麻葛製成的一種鞋】出驿门,慰劳军士,令收隊,军士不应。上使高力士问之,玄礼对曰:“国忠谋反,贵妃不宜供奉,愿陛下割恩正法。”上曰:“朕当自处之。”入门,倚杖倾首而立。久之,京兆司錄韦谔前言曰:“今众怒难犯,安危在晷刻,愿陛下速决。”因叩头流血。上曰:“贵妃常居深宫,安知国忠反谋?”高力士曰:“贵妃诚无罪,然将士已杀国忠,而贵妃在陛下左右,岂敢自安!愿陛下審思之,将士安则陛下安矣。”上乃命力士引贵妃於堂,缢杀之。舆尸寘驿庭,召玄礼等入视之。玄礼等免胄释甲,顿首请罪,上慰劳之,令晓谕军士。玄礼等皆呼万岁,再拜而出,於是始整部伍为行计。谔,见素之子也。国忠妻裴柔与其幼子晞及虢国夫人、夫人子裴徽皆走,至陈仓,县令薛景仙帅吏士追捕,诛之。


8、丁酉,上将发马嵬,朝臣惟韦见素一人,乃以韦谔为御史中丞,充置顿使。将士皆曰:“国忠谋反,其将吏皆在蜀,不可往。”或请之河、陇,或请之灵武,或请之太原,或言还京师。上意在入蜀,慮违众心,竟不言所向。韦谔曰:“还京,当有禦贼之備。今兵少,未易东向,不如且至扶風,徐圖去就。”上询於众,众以为然,乃从之。及行,父老皆遮道请留,曰:“宫阙,陛下家居,陵寝,陛下坟墓,今捨此,欲何之?”上为之按轡久之,乃令太子於后宣慰父老。父老因曰:“至尊既不肯留,某等愿帅子弟从殿下东破贼,取长安。若殿下与至尊皆入蜀,使中原百姓谁为之主?”须臾,众至数千人。太子不可,曰:“至尊远冒险阻,吾岂忍朝夕离左右。且吾尚未面辞,当还白至尊,更稟进止。”涕泣,跋马欲西。建宁王倓与李辅国执鞚谏曰:“逆胡犯阙,四海分崩,不因人情,何以兴复!今殿下从至尊入蜀,若贼兵烧绝栈道,则中原之地拱手授贼矣。人情既离,不可复合,虽欲复至此,其可得乎!不如收西北边之兵,召郭、李於河北,与之併力东讨逆贼,克复两京,削平四海,使社稷危而复安,宗庙毁而更存,扫除宫禁以迎至尊,岂非孝之大者乎!何必区区温清,为儿女之恋乎!”广平王俶亦劝太子留。父老共拥太子马,不得行。太子乃使俶驰白上。上总辔待太子,久不至,使人侦之,还白状,上曰:“天也!”乃分后军二千人及飞厩马从太子,且谕将士曰:“太子仁孝,可奉宗庙,汝曹善辅佐之。”又谕太子曰:“汝勉之,勿以吾为念。西北诸胡,吾抚之素厚,汝必得其用。”太子南向号泣而已。又使送东宫内人於太子,且宣旨欲传位,太子不受。俶、倓,皆太子之子也。


9、张良娣性七慧,能得上意,从上来朔方。时从兵单寡,良娣每寝,常居上前。上曰:“禦寇非妇人所能。”良娣曰:“仓猝之际,妾以身当之,殿下可从后逸去。”至灵武,产子;三日起,缝战士衣。上止之,对曰:“此非妾自养之时。”上以是益怜之。


10、初,京兆李泌,幼以才敏著闻,玄宗使与忠王遊。忠王为太子,泌已长,上书言事。玄宗欲官之,不可;使与太子为布衣交,太子常谓之先生。杨国忠恶之,奏徙蘄春,後得归隐,居颍阳。【武后载初元年,分河南伊阙、嵩阳置武临县,开元十五年,更名潁阳,属河南府。】上自马嵬北行,遣使召之,谒见於灵武。上大喜,出则联辔,寢则对榻,如为太子时,事无大小皆咨之,言无不从,至於进退将相亦与之议。上欲以泌为右相,泌固辞,曰:“陛下待以宾友,则贵於宰相矣,何必屈其志!”上乃止。


11、廐(YRXQ)


12、庚辰,上皇至成都;从官及六军至者千三百人而已。——连个跑腿的也没了,大势已去。


13、令狐潮围张巡於雍丘,相守四十余日,朝廷声闻不通。潮闻玄宗已幸蜀,复以书招巡。有大将六人,官皆开府、特进,白巡以兵势不敌,且上存亡不可知,不如降贼。巡阳许诺。明日,堂上设天子画像,帅将士朝之,人人皆泣。巡引六将於前,责以大义,斩之。士心益劝。中城矢尽,巡缚藁为人千余,被以黑衣,夜缒城下,潮兵争射之,久乃知其藁人;得矢数十万。其后复夜缒人,贼不设备,乃以死士五百斫潮营;潮军大乱,焚垒而遁,追奔十余里。潮惭,益兵围之。巡使郎将雷万春於城上与潮相闻,贼弩射之,面中六矢而不动。潮疑其木人,使谍问之,乃大驚,遙谓巡曰:“向见雷将军,方知足下军令矣,然其如天道何!”巡谓之曰:“君未识人伦,焉知天道!”未几,出战,擒贼将十四人,斩首百余级。贼乃夜遁,收兵入陈留,不敢复出。


14、郭仪等将兵五万自河北至灵武,灵武军威始盛,人有兴复之望矣。八月,壬午朔,以子仪为武部尚书、灵武长史,以李光弼为户部尚书、北都留守,並同平章事,余如故。光弼以景城、河间兵五千赴太原。


15、癸巳,灵武使者至蜀,【七月甲子即位,至是凡三十日,使者方至蜀。】上皇喜曰:“吾儿应天顺人,吾复何憂!”丁酉,制:“自今改制为诰,表疏称太上皇。四海军国事,皆先取皇帝进止,仍奏朕知;俟克复上京,朕不复预事。”己亥,上皇临轩,命韦见素、房琯、崔涣奉传国宝玉册诣灵武传位。


16、祿山宴其群臣於凝碧池,盛奏众乐;棃園弟子往往歔欷泣下,贼皆露刃睨之。乐工雷海清不勝悲愤,掷乐器於地,西向恸哭。祿山怒,缚於试马殿前,支解之。


17、建宁王倓【tán】,性英果,有才略,从上自马嵬北行,兵众寡弱,屡逢寇盗;倓自选骁勇,居上前后,血战以卫上。上或过时未食,倓悲泣不自勝,军中皆属目向之。上欲以倓为天下兵马元帅,使统诸将东征,李泌曰:“建宁诚元帅才,然广平,兄也。若建宁功成,岂可使广平为吴太伯乎!”上曰:“广平,冢嗣也,何必以元帅为重!”泌曰:“广平未正位东宫。今天下艰难,众心所属,在於元帅。若建宁大功既成,陛下虽欲不以为储副,同立功者其肯已乎!太宗、上皇,即其事也。”上乃以广平王俶为天下兵马元帅,诸将皆属焉。倓闻之,谢泌曰:“此固倓之心也!”


18、上与泌出行军,军士指之,窃言曰:“衣黄者,圣人也。衣白者,山人也。”上闻之,以告泌,曰:“艰难之际,不也相屈以官,且衣紫袍以绝群疑。”泌不得已,受之;服之,入谢,上笑曰:“既服此,岂可无名称!”出怀中敕,以泌为侍谋军国、元帅府行军长史。泌固辞,上曰:“朕非敢相臣,以济艰难耳。俟贼平,任行高志。”泌乃受之。置元帅府於禁中,俶入则泌在府,泌入俶持有如之。泌又言於上曰:“诸将畏惮天威,在陛下前敷陈军事,或不能尽所怀;万一小差,为害甚大。乞先令与臣及广平熟议,臣与广平从容奏闻,可者行之,不可者已之。”上许之。时军旅务繁,四方奏报,自错至晓无虚刻,上悉使送府,泌先开视,有急切者及烽火,重封,隔门通进,余则待明。禁门鑰契,悉委俶与泌掌之。


19、上皇赐第良娣七宝鞍,李泌言於上曰:“今四海分崩,当以俭约示人,良娣不宜乘此。请撤其珠玉付库吏,以侔有战功者赏之。”良娣自閤中言曰:“乡里之旧,何至於是!”【良娣母家新丰,泌居京兆,故云然。】上曰:“先生为社稷计也。”遽命撤之。建宁王倓泣於廊下,声闻於上;上驚,召问之,对曰:“臣比憂祸乱未已,今陛下从谏如流,不日当见陛下迎上皇还长安,是以喜极而悲耳。”良娣由是恶李泌及倓。


20、上尝从容与泌语及李林甫,欲敕诸将克长安,发其冢,焚骨扬灰,泌曰:“陛下方定天下,柰何雠死者!彼枯骨何知,徒示圣德之不弘耳。且方今从贼者皆陛下之雠也,若闻此举,恐阻其自新之心。”上不悦,曰:“昔日百方危朕,当是时,朕弗保朝夕。朕之全,特天幸耳!林甫亦恶卿,但未及害卿而死耳,有奈何矜之!”对曰:“臣岂不知!上皇有天下向五十年,太平娱乐,一朝失意,远处巴蜀。南方地恶,上皇春秋高,闻陛下此敕,意必以为用韦妃之故,内惭不怿。万一感愤成疾,是陛下以天下之大不能安君亲。”言未毕,上流涕被面,降阶,仰天拜曰:“朕不及此,是天使先生言之也!”遂抱泌頸泣不已。


21、肃宗至德二载(丁酉、757年),安祿山自起兵以来,目渐昏,至是不复睹物;又病疽,性益躁暴,左右使令,小不如意,动加箠挞,或时杀之。既称帝,深居禁中,大将希得见其面,皆因严庄白事。庄虽贵用事,亦不免箠挞,阉宦李豬儿被挞尤多,左右人不自保。祿山嬖妾段氏,生子庆恩,欲以代庆绪为後。庆绪常惧死,不知所出。庄谓庆绪曰:“事有不得已者,时不可失。”庆绪曰:“兄有所为,敢不敬从。”又谓豬儿曰:“汝前后受挞,宁有数乎!不行大事,死无日矣!”豬儿亦许诺。庄与庆绪夜持兵立帐外,豬儿执刀直入帐中,斫禄山腹。左右惧,不敢动。禄山扪枕旁刀,不獲,撼帐竿,曰:“必家贼也。”肠已流出数斗,遂死。掘牀下深数尺,以氈裹其尸【NNGT】埋之,诫宫中不得泄。——安禄山典型的糖尿病并发症。

22、李辅国本飞小儿,粗闲书计,给事太子宫,上委信之。辅国外恭谨寡言而内狡險,见张良娣有宠,陰附會之,與相表里。建宁王倓数於上前诋計【jié】二人罪恶,二人谮之於上曰:“倓恨不得为元帅,谋害广平王。”上怒,赐倓死。於是广平王俶及李泌皆内惧。俶谋去辅国及良娣,泌曰:“不可,不见建宁之祸乎?”俶曰:“窃为先生憂之。”泌曰:“泌与主上有约矣。俟平京师,则去还山,庶免於患。”俶曰:“先生去,则俶愈危矣。”泌曰:“王但尽人子之孝。良娣妇人,王委曲顺之,亦何能为!”


23、山南东道节度使鲁炅守南阳,贼将武令珣、田承嗣相继攻之。城中食尽,一鼠直钱数百,饿死者相枕藉。上遣宦官将军曹日昇往宣慰,围急,不得入。日昇请单骑入致命,襄阳太守魏仲犀不许。会颜真卿自河北至,曰:“曹将军不顾尤死以致帝命,何为沮之!借使不达,不过亡一使者,达,则一城之心固矣。”日昇与十骑偕往,贼畏其锐,不敢逼。城中自谓望绝,及见日昇,大喜。日昇复为之至襄阳取粮,以千人运粮而入,贼不能遏。炅在围中凡周岁,昼夜苦战,力竭不能支,壬戌夜,开城帅余兵数千突围而出,奔襄阳。承嗣追之,转战二日,不能克而还。时贼欲南侵江、汉,赖炅扼其冲要,南夏得全。——曹日昇,一个比较牛B的太监。


24、议者或罪张巡以守睢阳不去,与其食人,曷若全人。其友人李翰为之作传,表上之,以为:“巡以寡击众,以弱制强,保江、淮以待陛下之师,师至而巡死,巡之功大矣。而议者或罪巡以食人,愚巡以守死,善遏恶扬,录瑕弃用,臣窃痛之。巡所以固守者,以待诸军之救,救 不至而食尽,食既尽而及人,乖其素志。设使巡守城之初已有食人之心,损数百之众以全天下,臣犹曰功过相掩,况非其素志乎!今巡死大难,不睹休明,唯有令名是其荣?。若不时纪录,恐远而不传,使巡生死不遇,诚可悲焉。臣敢撰传一卷献上,乞编列史官。”众议由是始息。是后赦令无不及李憕等,而程千里独以生执贼庭,不沾褒赠。


25、臣光曰:为人臣者,策名委质,有死无二。希烈等或贵为卿相,可新连肺腑,於承平之日,无一言以规人主之失,救社稷之危,迎合苟容以窃富贵;及四海横溃,乘舆播越,偷生苟免,顾恋妻子,媚贼称臣,为之陈力,此乃屠酤之所所羞,犬马之不如。傥各全其首领,复其官爵,是谄谀之臣无往而不得计也。彼颜杲卿、张巡之徒,世治则摈斥外方,沈抑下僚;世乱则委弃孤城,齏粉寇手。何为善者之不幸而为恶者之幸,朝廷待忠义之薄而保奸邪之厚邪!至於微贱之臣,巡徼之隸,谋议不预,号令不及,朝闻新征之诏,夕失警跸之所,乃复责其不能扈从,不亦难哉!——司马光这巴掌打得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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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安史之乱发布于2024-02-18 11:4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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