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26年,唐高祖武德九年。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与秦王李世民势同水火


《通鉴》载:建成、元吉以秦府多骁将,欲诱之以使为己用,密以金银器一车赠护军尉迟敬德,并以书招之曰:“愿迂长者之眷,以敦布衣之交。”敬德辞曰:“敬德,蓬户甕牖之人,遭隋末乱离,久淪逆地,罪不容诛。秦王赐以更生之恩,今又策名藩邸,唯当殺身以爲报,於殿下无功,不敢谬当重赐。若私交殿下,乃是贰心,徇利忘忠,殿下亦何所用!”建成怒,遂与之绝。敬德以告世民,世民曰:“公心如山岳,虽积金至斗,知公不移。相遗但受,何所嫌也!且得以知其阴计,岂非良策!不然,祸将及公。”既而元吉使壮士夜刺敬德,敬德知之,洞开重门,安卧不动,刺客屡至其庭,终不敢入。元吉乃谮敬德於上,下诏狱讯治,将杀之,世民固请,得免。又谮左一马军总管程知节,出为康州刺史。知节谓世民曰:“大王股肱羽翼尽矣,身何能久!知节以死不去,願早决计。”又以金帛诱右二护军段志玄,志玄不從。建成谓元吉曰:“秦府智略之士,可惮者独房玄龄、杜如晦耳。”皆谮之於上而逐之。


世民腹心唯长孙无忌尚在府中,与其舅雍州治中高士廉、右候车骑将军三水侯君集及尉迟敬德等,日夜劝世民诛建成、元吉。世民犹豫未决,问於灵州大都督李靖,请辞;问於行军总管李世勣,世勣辞;世民由是重二人。——所谓疏不间亲,李靖、世勣真君子


会突厥郁射设将数万骑屯河南,入塞,围乌城,建成荐元吉代世民督诸军北征,上从之,命元吉请尉迟敬德、程知节、段志玄及秦府右三统军秦叔宝等与之偕行,简阅秦王帐下精锐之士以益元吉军。率更丞王晊密告世民曰:“太子语齐王:‘今汝得秦王骁将精兵,擁数万之众,吾与秦王饯汝於昆明池,使壮士拉杀之於幕下,奏云暴卒,主上宜无不信。吾当使人进说,令授吾国事。敬德等既入汝手,宜悉坑之,孰敢不服!’”世民以晊言告长孙无忌等,无忌等劝世民先事图之。世民叹曰:“骨肉相残,古今大恶。吾诚知祸在朝夕,欲俟其发,然后以义讨之,不亦可乎!”敬德曰:“人情谁不爱其死!今众人以死奉王,乃天授也。祸机垂发,而王犹晏然不以为忧,大王纵自轻,如宗庙社稷何!大王不用敬德之言,敬德将竄身草泽,不能留居大王左右,交手受戮也!”无忌曰:“不从敬德之言,事今败矣。敬德等必不为王有,无忌亦当相随而去矣!”世民曰:“吾所言亦未可全弃,公更图之。”敬德曰:“王今处事有疑,非智也;临难不决,非勇也。且大王素所畜养勇士八百余人,在外者今已入宫,擐甲摇执兵,事势已成,大王安得已乎!”


世民访之府僚,犹未决,众曰:“大王以舜为何如人?”曰:“圣人也。”众曰:“使舜浚进不出,则为井中之泥,塗廩不下,则为廩上之灰,安能泽被天下,法施后世乎!是以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盖所存者大故也。”世民命卜之,幕僚张公谨自外来,取龟投地曰:“卜以决疑;今事在不疑,尚何卜乎!卜而不吉,庸得已乎!”於是定计。


世民令无忌密召房玄龄等;曰:“敕旨不听复事王;今若私谒,必坐死,不敢奉教!”世民怒,谓敬德曰:“玄龄、如晦岂叛我邪!”取所佩刀授敬德曰:“公往观之,若无来心,可断其首以来。”敬德往,与无忌共谕之曰:“王已决计,公宜速入共谋之。吾属四人,不可群行中。”乃令玄龄、如晦著道士服,与无忌俱入,敬德自他道亦至。


己未,太白复经天。傅奕奏:“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上以其状授世民。於是世民密奏建成、元吉淫乱後宫,且曰:“臣於兄弟无丝毫负,今欲杀臣,似为世充、建德报仇。臣今枉死,永违君亲,魂归地下,实耻见诸贼!”上省之,愕然,报曰:“明当鞫问,汝宜早参。”——借天象要秦王的命,傅奕是太子的人。


庚申,世民帅长孙无忌等入,伏兵於玄武门。张婕妤[jié yú]窃知世民表意,驰语建成。建成召元吉谋之,元吉曰:“宜勒宫府兵,讬疾不朝,以观形势。”建成曰:“兵备已严,当与弟入参,自问消息。”乃俱入,趣玄武门。上时已召裴寂、萧瑀、陈叔达等,欲按其事。


建成、元吉至临湖殿,觉变,即跋马东归宫府。世民从而呼之,元吉张弓射世民,再三不彀【gòu张满弓】,世民射建成,杀之。尉迟敬德将七十骑继至,左右射元吉坠马。世民马逸入林下,为木枝所絓,坠不能起。元吉遽至,夺弓将扼之,敬德躍马叱之。元吉步欲趣武德殿,敬德追射,杀之。翊卫车骑将军冯翊冯立闻建成死,叹曰:“豈有生受其恩而死逃其难乎!”乃与副护军薛万徹、屈咥直府左车骑万年谢叔方帅东宫、齐府精兵二千驰趣玄武门。张公谨多力,独闭关以拒之,不得入。云麾将军敬君弘掌宿卫兵,屯玄武门,挺身出战,所亲止之曰:“事未可知,且徐观变,俟兵集,在列而战,未晚也。”君弘不从,与中郎将吕世衡大呼而进,皆死之。守门兵与万徹等力战良久,万徹鼓譟欲攻秦府,将士大惧;尉迟敬德持建成、元吉首示之,宫府兵遂溃。万徹与数十骑亡入终南山。冯立既杀敬君弘,谓其徒曰:“亦足以少报太子矣!”遂解兵,逃於野。


上方泛舟海池,世民使尉迟敬德入宿卫,敬德擐甲持矛,直至上所。上大驚,问曰:“今日乱者为谁邪?卿来此何为?”对曰:“秦王以太子、齐王作乱,举兵诛之,恐惊动陛下,遣臣宿卫。”上谓裴寂等曰:“不图今日乃见此事,当如之何?”萧瑀、陈叔达曰:“建成、元吉本不预义谋,又无功於天下,疾秦王功高望重,共为姦谋。今秦王已讨而诛之,秦王功盖宇宙,率土归心,陛下若处以元良,【太子谓之元良】委之国事,无复事矣!上曰:“善!此吾之夙心也。”时宿卫及秦府兵与二宫左右战犹未已,敬德请降手敕,令诸军并受秦王处分,上从之。天策府司马宇文士及自东上閤出宣敕,众然后定。上又使黄门侍郎裴寂至东宫晓谕诸将卒,皆罢散。上乃召世民,抚之曰:“近日以来,几有投杼之惑。”世民跪而吮上乳,号恸久之。


建成子安陸王承道、河东王承德、武安王承训、汝南王承明、巨鹿王承义,元吉子梁郡王承业、渔阳王承鸞、 普安王承奖、江夏王承裕、义阳王承度皆坐诛,仍绝属籍。——两个儿子、十个孙子,没了。


司马光曰:立嫡以长,礼之正也。然高祖所以有天下,皆太宗之功;隐太子以庸劣居其居,地嫌势逼,必不相容。向使高祖有文王之明,隐太子有泰伯之贤,太宗有子臧之节,【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泰伯让国於弟王季历;子臧辞曹国而不受。】则乱何自而生矣!既不能然,太宗始欲俟其先发,然后应之,如此,则事非获已,犹为愈也。既而为群下所迫,遂至蹀血禁门,推刃同气,贻讥千古,惜哉!夫创业垂统之君,子孙之所仪刑也,彼中、明、肃、代之传继,得非有所指擬以为爲口實乎!【中宗、肃宗之季,玄宗、代宗并以兵清内难而後继大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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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喋血玄武门发布于2024-02-18 11:5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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