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鉴》孝武帝太元二年(377年):十二月,临海太守郗超卒。初,超党於桓氏,以父愔忠於王室,不令知之。及病甚,出一箱书授门生曰:“公年尊,我死之后,若以哀惋害寝食者,可呈此箱;不尔,即焚之。”既而愔果哀惋成疾,门生呈箱,皆与桓温往反密计。愔大怒曰:“小子死已晚矣!”遂不复哭。


郗超(336年-378年),字景兴,一字敬舆,小字嘉宾,高平金乡(今山东金乡)人,东晋官员、书法家、学家,太尉郗鉴之孙,会稽内史郗愔之子。


郗超所处的时代,中原纷乱,东晋朝庭偏安江左,帝室暗弱,权臣桓温擅主废立。而郗超的父亲却是受正统思想教育至深的人,为保一家老幼安全,郗超事桓温未必不是委身求全。


《通鉴》载:363年,温以抚军司马王坦之为长史。又以征西掾郗超为参军,王珣为主簿,每事必与二人谋之。府中为之语曰:“髯参军,短主簿,【以超多髯而珣短也】能令公喜,能令公怒。”温气概高邁,罕有所推,与超言,常自谓不能测,倾身待之; 超亦深自结纳。珣,导之孙也,与谢玄皆为温掾,温俱重之。曰:“谢掾年四十必擁旄杖节,王掾当作黑头公,皆未才也。


王坦之,尚书令王述之子。王述每受职,不为虚让,其所辞必於不受。及为尚书令,子坦之白述:“故事当让。"述曰:"汝谓我不堪邪?"坦之曰:“非也,但克让自美事耳。”述曰:“既谓堪之,何为复让!人言汝胜我,定不及也。”——东晋的父子关系还是比较有趣的,互怼。且一般是儿子老子更懂世故。


369年,春,三月,大司马温请与徐、兗二州刺史郗愔、江州刺史桓冲、豫州刺史袁真等伐燕。初,愔在北府,【晋都建康,以京口为北府。】温常云:“京口可饮,兵可用。”深不欲愔居之; 而愔暗於事机,乃遗温笺,欲共奖王室,请督所部出河上。愔子超为温参军,取视,寸寸毁裂; 乃更作愔笺,自陈非将帅才,不堪军旅,老病,乞闲地自养,劝温并领己所统。温得笺大喜,即转愔冠军将军、会稽内史。


大司马温出兗州伐燕。郗超曰:“远,汴水又浅,恐漕运难通。”温不从。温使冠军将军毛虎生凿巨野三百里,引汶水会于清水,温引舟师自清水入河,舳舻数百里。郗超曰:“清水入河,难以通运。若寇不战,运道又绝,因敌为资,复无所得,此危道也。不若尽举见众直趋邺城,彼畏公威名,必望风逃溃,北归辽碣。若能出战,则事可立决。若欲城邺而守之,则当此盛夏,难为功力,百姓布野,尽为官有,易水以南必交臂请命矣。但恐公以此计轻锐,胜负难必,欲务持重,则莫若顿兵河、济,控引漕运,俟资储充备,至来夏乃进兵; 虽如赊迟,然期於成功而已。舍此二策而连军北上,进不速决,退必愆之。贼因此势以日月相引,渐及秋冬,水更涩滞。且北土早寒,三军裘褐者少,恐於时所忧,非独无食而已。”温又不从。


秋,七月,温于枋头。太子太傅封孚问於申胤曰:“温众强士整,乘流直进,今大军徒逡巡高岸,兵不接刃,未见克殄之理,事将何如?”胤曰:“以温今日声势,似能有为,然在吾观之,必无成功。何则?晋室衰弱,温专制其国,晋之朝臣未必皆与之同心。故温之得志,众所不愿也,必将乖阻以败其事。又,温骄而恃众,怯於应变。大众深入,值可乘之会,反更逍遥中流,不出赴利,欲望持久,坐取全胜; 若粮廩愆悬,情见势屈,必不战自败,此自然之数。


温战数不利,粮储复竭,又闻秦兵将至,丙申,焚舟,弃辎重、鎧仗,自陸道奔还。


大司马温,恃其材略位望,阴蓄不臣之志,尝抚枕叹曰:“男子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术士杜炅,能知人贵贱,温问炅以?位所至。炅曰:“明公勋格宇宙,位极人臣。”温不悦。温欲先立功河朔以收时望,还受九锡。及枋头之败,威名顿挫。既克寿春,谓参军郗超曰:“足以雪枋头之耻乎?”超曰:“未也。”久之,超就温宿,中夜,谓温曰:“明公都无所虑乎?”温曰:“卿欲有言邪?”超曰:“明公当天下重任,今以六十之年,败於大举,不建不世之勋,不足以镇惬民望!”温曰:“然则奈何?”超曰:“明公不为伊、霍之举者,无以立大威权,镇压四海。”温素有心,深以为然,遂与之定议。以帝素谨无过,而床第易诬,乃言“帝早有痿疾,嬖人相、计好、朱灵宝等参侍内寝,二美人田氏、孟氏生三男,将建储立王,倾移皇基”密播此言於民间,时人莫能审其虚实


371年,十一月温诣建康,讽褚太后,请废帝立丞相会稽王昱,并作令草呈之。太后方在佛屋烧,内侍启云:“外有急奏。”太后出,倚户视奏数行,乃曰:“我本自疑此!”至半,便止,索笔益之曰:“未亡人不幸罹此百忧,感念存没,心焉如割!”


己酉,温集百官於朝堂。废立既旷代所无,莫有识其故典者,百官震慄。温亦色动,不知所为。尚书左仆射王彪之知事不可止,乃谓温曰:“公阿衡皇家,当倚傍先代。”乃命取汉书霍光传,礼度仪制,定於须臾。彪之朝服当阶,彩毅然,曾无惧容,文武仪准,莫不取定,朝廷以此服之。於是宣太后令,废帝为东海王,以丞相、录尚书事、会稽王昱统承皇极。百官入太极前殿,温使都护竺瑶、散骑侍郎刘亨收帝玺绶。帝著白帢单衣,步下西堂,乘犊车出神虎门,群臣拜辞,莫不歔欷。侍御史、殿中监将兵百人卫送东海第。温帅百官具乘舆法驾,迎会稽王于会稽邸。王於朝堂变服,著平巾幘、单衣,东向流涕,拜受玺绶,是日,即皇帝位,改元。温出次中堂,分兵屯卫。温有足疾,诏乘舆入殿。温撰辞,欲陈述废立本意,帝引见,便泣下数十行,温兢惧,竟不能一言而出。


太宰武陵王晞,好习武事,为温所忌。乙卯,温表“晞聚纳轻剽,息综矜忍【息,子也】袁真叛逆,事相连染。顷日猜惧,将成乱阶。请免晞官,以王归藩。”从之。并免其世子综、梁王?等官。辛亥,使其弟秘逼新蔡王晃诣西堂叩头自列,称与晞及子综、著作郎殷涓、太宰长史庾倩、掾曹秀、舍人刘彊、散骑常侍庾柔等谋反;帝对之流涕,温皆收付廷尉。癸丑,温杀东海王三子及其母。甲寅,御史中丞谯王恬承温旨,请依律诛武陵王晞。诏曰:“悲惋惶怛,非所忍闻,况言之哉!其更详议。”乙卯,温重表固请诛晞,词甚酷切。帝乃赐温手诏曰:“若晋祚灵长,公便宜奉行前诏; 如其大运去矣,请避贤路。”温览之,流汗变色,乃奏废晞及其三子,家属皆徙新安郡。丙辰,免新蔡王晃为庶人,徙衡阳,殷涓、庾倩、曹秀、刘彊、庾柔皆族诛,庾蕴饮酖死。庾希闻难,与弟会稽参军邈及子攸之逃于海陵陂泽中。


温既诛殷、庾,威势翕赫,侍中谢安见温遥拜。温惊曰:“安石,卿何事乃尔?”安曰:“未有君拜於前,臣揖於后。”


温威振内外,帝虽处尊位,拱默而已,常惧废黜。先是,熒惑守太微端门,踰月而海西废。辛卯,熒惑逆行入太微,帝甚恶之。中书侍郎郗超在直,帝谓超曰:“命之修短,本所不计,故当无复近日事邪?”超曰:“大司马臣温,方内固社稷,外恢经略,非常之事,臣以百口保之。”及超请急省其父,帝曰:“致意尊公,家国之事,遂至於此,由吾不能以道匡衡,愧叹之深,言何能谕!”因詠庾阐诗云:“志士痛朝危,忠臣哀主辱。”遂泣下霑襟。帝美风仪,善容止,留心典籍,凝尘满席,湛如也。虽神识恬畅,然无济世大略,谢安以为惠帝之流,但清谈差胜耳。


郗超以温故,朝中皆畏事之。谢安尝与左卫将军王坦之共诣超,日旰未得前,坦之欲去,安曰:“独不能为性命忍须臾邪?”【史言谢安於风流之中,能处事应物。又郗超势焰如此,桓温既死之后,超得终於牖(you,窗户)下盖以智免也。】


373年,二月,大司马温来朝,辛巳,诏史部尚书谢安、侍中王坦之迎于新亭。是时,都下人情恟恟,或云欲诛王、谢,因移晋室。坦之甚惧,安神色不变,曰:“晋祚存亡,决於此行。”温既至,百官拜於道侧。温大陈兵卫,延见朝士; 有位望者皆战慴失色; 坦之流汗沾衣,倒执手版。安从容就席,坐定,谓温曰:“安闻诸侯有道,守在四鄰,明公何须壁后置人邪!”温笑曰:“正自不能不尔."遂命左右撤之,与安笑语移日。郗超常为温谋主,安与坦之见温,温使超卧帐中听其言。风动帐开,安笑曰:“郗生可谓入幕之宾矣。”时天子幼弱,外有强臣,安与坦之尽忠辅卫,卒安晋室。


初,温疾笃,讽朝廷求九锡,屡使人趣之。谢安、王坦之故缓其事,使袁宏具草。宏以示王彪之,彪之叹其文辞之美,因曰:“卿固大才,安可以此示人!”谢安见其草,辄改之,由是历旬不就。宏密谋於彪之,彪之曰:“闻彼病日增,亦当不复支久,自可更小迟迴。


温以世子熙才弱,使冲领其众。诏葬温依汉霍光及安平献王故事。冲称温遗命,以少子玄为嗣,时方五岁,袭封南郡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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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郗超之孝,可谓知父发布于2024-02-18 11:52: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