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人之性恶 

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荀子


第一章  路漫漫兮归齐


旷野,一辆高高的木轮轩车在黄河南岸的成皋古上奔驰。

车轮飞转,急促的马蹄声踏破烟尘。众多学子和全副武装的卫士尾随在轩车后面疾步行进。

轩车上坐着一位长者,五十岁年纪,面容敦厚,目光深邃,身着上衣下裳,一派温文尔雅的儒者风度,他就是荀子。

后面的辎车上,坐着荀子的夫人和十四、五岁的爱女幽兰。

齐国派来迎接荀子的将军管盖,警惕地站立在全速前进的战车上,不时向四方了望。


国君王后宫。雕梁画栋,垂黄色锦缎,庄严华贵。

齐王建的母亲君王后,三十八、九岁年纪,明目皓齿,风姿绰约,光彩照人。她内心焦急,外表沉静地问儿子:“建儿,管盖去请荀老夫子,有消息吗?”

齐王建,二十三、四岁,态度恭谨地回答:“禀母后,管盖将军派人回禀,说他与荀老夫子已经离开秦国的都城咸阳。如今正在日夜兼程,回归临淄,大约月余就会来到。”

君王后:“好!荀老夫子是当今的大儒,你父王在世的时候就十分尊敬他。你还年轻呀,齐国有他来辅佐,母后我的心就踏实了。”

齐王建:“是。”

君王后:“传令沿途驿站,让他们及时禀报荀老夫子的消息。”

齐王建:“是。”

  

梦杞,四十一二岁,正在讲坛上端坐讲学。讲坛下席地坐满了学宫的先生、学子。

年轻学子淳于越问:“梦杞先生!学生听说荀老夫子要回稷下学宫了,是真的吗?”

梦杞:“是的。”

淳于越:“恕我直言。荀老夫子原来是稷下学宫的祭。他回来了,您是不是愿意把祭酒的位置还给他呢?”

梦杞心头一振,而后坦然地微微一笑:“荀老夫子声名高远,我当然要让贤了!”

胖学士突然站起来:“老师,我反对!好马不吃回头草。荀况从齐国跑到秦国,秦国不要他,还有脸面再回来,这是恬不知耻。学生反对他再做稷下学宫祭酒!”

梦杞:“你请坐下。荀老夫子是当今大儒,秦国不欢迎他,我们应当欢迎他。”


大路上。荀子一行急速行进。

管盖在战车上向年轻的贴身卫士说:“司马金!”

司马金立即应声:“将军!”

管盖:“传令下去,我等虽然已经出了秦国的函谷关,路上还要经过韩国魏国的许多关隘,必须格外小心!”

司马金:“是!”

管盖:“假如荀老夫子有半点闪失,我们都要掉脑袋!”

司马金:“是!”


在梦杞的住所里,弟子们围坐在梦杞的左右发义愤。

胖学士:“老师!荀况回来,你真的要把祭酒的位置让给他吗?”

一学士:“不能!稷下学宫祭酒是我们梦杞老师!”

一学士:“他算什么当今大儒?我们梦杞老师精通孔孟儒学,才是真正的当今大儒!”


荀子一行在大路上疾速行进。



齐国在国防重镇临淄、高唐、平陆、即墨和莒,设立五都。田狐是齐国田氏贵族,六十余岁,为高唐的都大夫。在高唐都大夫府内,一队彪悍杀手整齐站立,田狐向他们严肃训话:“荀况已经离开秦国都城出了函谷关。他一定会沿大河南岸的成皋之路行走。你们就在成皋路上等候,寻找机会,杀死他!”

田狐的外甥射戈十八九岁,立即应声:“遵命!”


夜色朦胧的旷野,射戈头戴面具,身跨矫健骏马,带领一队轻骑穿过夜空,急速飞奔。


稷下学宫梦杞住所内烛光摇曳,堆在架子上下的竹简隐约可见。

后胜,三十多岁,是君王后的侄子,与梦杞席地对面而坐,静静地下棋。

后胜十分认真地问梦杞:“梦杞先生!荀况要回来了,听说你很欢迎?”

梦杞面目冷峻。

后胜用手拍拍梦杞的心口,压低声音:“是这里的话吗?”

梦杞:“当年孔老夫子西行不入秦。到如今,天下的儒士也还是谁也不到秦国去。”

后胜:“惟独他去,足见其狂妄!”

后胜手拿棋子不下,身子向梦杞靠近,轻声问:“哎,说真话,荀况是不是你的对头?”

梦杞:“……”

后胜:“他在稷下学宫的时候,气焰嚣张,压得你和你的弟子们抬不起头来。如今你刚做两年祭酒,他又回来了,难道你就这样大度?”

梦杞:“……”

后胜与梦杞耳语:“我实话告诉你,不论你欢迎不欢迎他回来,我不欢迎。”

梦杞不动声色地:“不欢迎,你有什么办法?”

后胜阴险而又胸有成竹地:“你等着吧!”


虎牢关的韩国士兵跑步进关,疾步走进厅堂:“禀将军!……”

韩国将军韩猛问:“何事?”

韩国士兵:“收到齐国密报一封!”

韩猛接过密报,打开观看,向身边的副将耳语:“齐国密报,近日有秦兵偷袭我虎牢关。”

副将吃惊地:“啊?!……”

韩猛愤怒地:“哼,他秦国大军正在威逼我长平,如今又要偷袭我的虎牢关!”韩猛向士兵命令:“传令守关将士,昼夜警戒,严密把守关口!”

兵士:“遵命!”


山路上,韩国士兵急速行进,分布在山峦隘口,严阵以待。


荀子一行在成皋大道上继续行进。

突然,射戈带领一队轻骑直奔荀子的轩车杀来。

管盖急忙驱车拦挡。

双方激战。射戈突如其来地从荀子轩车后面跳上去,刺杀荀子。宝剑险些刺在荀子的身上。

管盖飞步跳上车,一脚把射戈踢下去。

杀手又几次要靠近荀子的轩车,危及荀子和荀夫人、幽兰的性命,都被管盖和齐国士兵阻挡。

射戈所带的杀手死伤过半,仓皇逃走。

管盖来到荀子面前,歉意地拱手施礼:“荀老夫子,让您受惊了!”

荀子问:“何来狂徒?”

管盖回答:“说不清楚。不像秦国人,也不像是韩国人,我怎么感觉好像是齐国人?”

荀子怀疑地:“是吗?”

管盖:“荀老夫子,如今的齐国与先王在世的时候大不相同了!”

荀子点头:“混乱得很是吗?”

管盖:“你见到就清楚了。”


梦杞的弟子围坐在梦杞左右议论纷纷。

胖学士激动地:“众位学士、先生们!那荀况回来的日子一天天临近,难道我们就甘心等他回来,逼我们的老师让位吗?”

一学士:“大师兄,你说怎么办吧!”

胖学士:“孔子曰,攻乎异端。孟老夫子曾经距放杨距墨。荀况喜欢标新立异,常有与别人不同的奇谈怪论。他不是儒家,是儒家的异端。我们应该效法孔孟先师,联名上书齐王,就说稷下学宫的先生和学子都不欢迎这样狂妄的人回来,将他拒之门外。”

一学士:“好!上书齐王!”

一学士:“我们都写上名字?”

“人多势众!”胖学士问梦杞:“老师,您看可以吗?”

梦杞:“稷下学宫的学规是,各是其所是,非其所非。你们也可以随心表示看法嘛!”



齐王建把一束简册呈给君王后:“这是稷下学士联名送来的简册,请母后过目。”

君王后打开简册粗略看了一下,心中生气,不漏声色地:“你看过了吗?”

齐王建:“看过了。”

君王后:“你以为如何?”

齐王建:“儿请母后定夺。”

“哼,他们反对荀老夫子回来!” 君王后一怒把简册扔在几案上。

齐王建:“……”

君王后:“去,立即把梦杞给我请来!”

齐王建:“儿遵命!”


两名韩国前哨士兵在草丛中警惕地向大路上观察,突然发现了大道上荀子一行的车队。

一韩国士兵:“啊?从函谷关方向来了一队人马!”

另一韩国士兵:“是秦兵?”

一韩国士兵:“快,快报告韩将军!”两个士兵急忙退去。


韩国的前哨士兵紧急跑进虎牢关,气喘嘘嘘地向韩猛报告:“报、报、报告,将军……”

韩猛厉声地:“什么事?快说!”

士兵 :“发……,发现了秦军!”

韩猛吃惊:“啊?!多少?”

士兵伸出一个手指:“一,一,一……”

韩猛:“一千?”

士兵:“不,是……”

韩猛:“一万?”

士兵:“不,是,是一百多!”

韩猛怀疑:“一百多人?”

士兵:“是,是一百多人!”

韩猛:“他们从哪里来?”

士兵:“西边,函谷关方向。”

韩猛:“向何处去?”

士兵:“直奔我们虎牢关。”

韩猛:“好呀!果然来了。”

副将:“嘿!齐国来的密报果然准确。”

韩猛气愤地:“你秦国去年抢占了我韩国的野王,今年又抢占了我韩国的缑(GOU)氏。如今,一百多人也敢来闯我的虎牢关!简直欺人太甚,走,把他们拿下!”

韩国士兵立即沿山峦奔去。



梦杞走进王宫,向君王后跪拜:“梦杞参见太后!”

君王后客气地:“梦杞先生,请坐!”

梦杞坐下:“不知太后召见梦杞何事?”

君王后:“梦杞先生!你是儒学的老师,学问博大,弟子成群,很了不起呀!”

梦杞茫然地:“太后!……”

君王后:“你有自己的人马。你不说话,就有人替你说话了。”

梦杞尴尬地:“太后!这……”

君王后:“梦杞先生!你知道我稷下学宫的规矩吗?”

梦杞:“太后今日之言,梦杞不知从何而起?”

君王后拿起身边的竹简问:“你拿去看看。”

梦杞接过来看了看:“……”

君王后:“你的学生联名上书,反对荀老夫子回来,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梦杞:“梦杞不知。”

君王后:“是吗?……”

梦杞故作义愤地:“此事绝对与梦杞无关,我敢对天发誓!”


在成皋大道两侧的山峦上,韩猛乘坐战车率领兵士快速向荀子一行进发。


君王后的态度缓和下来:“好吧!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本宫告诉你,稷下学宫是个汇集天下贤才的地方。它要为齐国广纳贤才。荀老夫子是本宫请的。荀老夫子与你和稷下学宫里的先生、学子一样,都是我齐国的客人。”

梦杞:“是!”

君王后:“在学宫里面,无论什么学派,我都一样看待。你们各自研讨你们的学问,你们爱研讨什么就研讨什么,爱讲什么就讲什么,本宫和大王,包括齐国所有的官员都不干预。并且希望你们对齐国的朝廷提出谏言,不管说得对还是不对,都可以讲。这是先王立下的规矩。这些规矩,你作为祭酒,应当是知道的。”

梦杞:“我知道。”

君王后:“不过,朝廷的事,由大王和本宫做主,本宫已经定了的事情,你们也不要干预。”

梦杞:“是。”

君王后:“你的学生说,荀老夫子喜欢标新立异,常有与别人不同的奇谈怪论,他曾经在一篇文章中批评了十二个有名望的先生。这些事情本宫都知道,我就喜欢这样的人。一个做学问的人,没有自己的主见,总是重复说别人说过的话,那有什么意思?”

梦杞:“是是。”


韩猛在战车上望见山下的荀子一行,挥鞭带领士兵加速飞奔。


君王后继续劝告梦杞:“你的弟子还说,稷下学宫的先生和学子都不欢迎他回来,这话不对。过去,稷下学宫里有许多的老先生,邹衍、田骈、慎到,还有你的老师孟子。现在他们先后都去世了,荀老夫子是最有学问的老师。在稷下学宫里,有许多敬佩荀老夫子的先生,还有许多拥护荀老夫子的学子呀!你说是也不是?”

梦杞:“是是。”

君王后:“我知道,你如今是祭酒,荀老夫子回来了,你的祭酒位置就得让给他了。”

梦杞欲辩解地:“啊,太后……”

君王后以手势阻止梦杞:“你不用说,我知道,我知道。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你不也是荀老夫子走了以后,才由本宫授意,让后胜鼓动稷下学士推举你,你才接替荀老夫子当的祭酒吗?”

梦杞:“是是。”

君王后:“你放心,你不做祭酒了,本宫还会像你做祭酒的时候一样对待你。你的车马、起居、供奉,一切照旧。没有了祭酒的职位,你可以更专心研讨你的学问,你说是吧?”

梦杞:“是是。太后!梦杞绝不是心胸狭隘之人。荀老夫子重归稷下学宫,梦杞由衷欢迎。”

君王后:“对!这样才对。你和荀老夫子都是儒家弟子,一家人嘛!你们应当相互提携,携手共进,做研讨学问的好朋友。”

梦杞:“是是。”

君王后:“好吧!荀老夫子来了,希望你还像过去一样,关心齐国,有工夫不断到我宫里来走走,和哀家谈谈。”

梦杞:“是。”

君王后:“回去告诉你的学生,不许再生事端。”

梦杞:“好!”

君王后:“我告诉你,本宫是非常注重情义的,绝不会愧对忠心于齐国的人。”

梦杞:“梦杞明白。”



“冲呀!活捉秦兵!”韩国将士从大路两侧的山峦上高声呐喊着冲下来,将荀子一行包围。

管盖在战车上高喊:“你们要干什么?我们是齐国人!”

韩猛:“什么齐国人?齐国人为什么从秦国来?赶快投降!”

副将与韩猛耳语:“将军,他们打的是齐国旌旗,穿的是齐国战袍。”

韩猛:“伪装,一定是伪装!”

管盖生气地:“瞎了你们的眼睛!”

韩猛怒恼地:“你!……”

管盖:“我们有齐国的通行符节!”

韩国士兵将符节转呈韩猛。韩猛不肖一顾:“假的!快放下武器,到关内接受审问!”

管盖:“不行!我们要赶路。”

一士兵跑来向韩猛禀报:“将军!他们车上满载着许多东西,好像是兵器!”

韩猛吃惊:“啊?……”急随士兵去看。

士兵带韩猛来到后面几辆车前。

管盖跟过来,理直气壮地:“那不是兵器!……”

韩猛命令:“打开!”

士兵把车门打开,露出一捆捆书简。

管盖:“全部是书简!”

韩猛悻悻地又走到另一辆车前:“打开!”

士兵又打开车门,里面装载的依然是书简。

韩猛又到一辆车前,士兵打开车门,里面装载的还是书简。

管盖:“怎么样?”

韩国士兵从车内取下几束简册交给韩猛。

副将怀疑地轻声问韩猛:“难道齐国的密报错了?”

韩猛略加思考,向副将耳语:“你我都不认识几个字。韩非公子在荥阳,他爱读书籍。快派人送给他,叫他看看这些竹简上写的都是什么东西?”

副将:“好!”接过竹简离去。

管盖愤怒喊叫:“不许拿走我们的书简!”

韩猛回头向士兵命令:“伪装,统统是伪装。把这些秦兵拿下!”

韩国士兵愤怒呐喊着:“杀!——”一齐杀向齐军。

管盖带领齐国士兵与韩国士兵厮杀。

跟随荀子的弟子惶惶不安,被韩国士兵赶至路旁。

韩国的士兵冲上荀子的轩车。

管盖执剑跳在荀子轩车的车辕上,砍伤了要抓荀子的韩国士兵,向还要登上车来的韩国士兵大声怒吼:“滚开!滚开!……”

韩猛手指管盖:“给我拿下!”

韩猛愤怒地手执宝剑跳上轩车与管盖交战。管盖奋力抵抗,被从身后跳上来的一名非常强壮的韩国士兵打倒在车下。驷马惊叫,拉上轩车从管盖的身上越过奔跑。

荀子随着受惊的驷马在车上颠簸。

司马金眼见得管盖被轩车轧过去,他担心地瞩目寻找管盖的身影。

轩车过后,管盖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自身疼痛,急切追赶受惊的马车。他飞身跃上车去,勒住马缰,驷马继续狂奔。管盖向车厢里的荀子高声喊着:“老夫子!你坐稳了!”

荀夫人与幽兰在车上看见荀子被颠簸的样子,高声喊叫:“夫君(爹)!……”

荀子的弟子在路旁为老师担心:“老师!……”

管盖与奔跑的驷马几经周旋,将车停住。那个非常强壮的韩国士兵紧追管盖,此时跳上车来,与管盖厮杀,把管盖打下车,狠命地将荀子从车上拉下来。

荀夫人与幽兰也被拉下车来。他们母女不顾韩国士兵的拦阻冲向荀子。

 荀夫人:“夫君!……”

幽兰:“爹爹!……”

荀夫人与幽兰被韩国士兵挡住,不能靠近荀子。

荀夫人:“夫君!……”

幽兰:“爹!……”

众学子呼喊着冲向荀子:“老师!……”众人一齐扑上去,把荀子围护在中间。

那个强壮的韩国士兵带头向学子们冲杀,众学子被韩国士兵殴打得东倒西歪,伤痕累累。

众学子拼命喊叫:“老师!……”

管盖率领齐国士兵冲过来解救荀子与学生。双方对垒,剑拔弩张,一场新的厮杀又要开始。

荀子突然从学生中挺身站出来,痛心疾首地高声呼喊:“住手!住手!”

管盖吃惊:“老夫子!……”

荀子:“管盖将军,君子力不如牛,不与牛争力。请你把兵器放下!”

管盖:“这……”

荀子不容质疑地:“请你把兵器放下!”

韩国将军韩猛立即指使士兵:“上!”

荀子束手就擒。

管盖眼望荀子被韩国士兵抓走,愤怒地与前来围捕他的韩国士兵奋力拼搏。

荀子再次向管盖呼喊:“管盖将军!请你放下兵器!请你放下兵器……”

管盖放弃了反抗。韩国士兵将他捆绑。管盖跑到韩猛面前,乞求地:“将军,我们真的是齐国人。我求求你!请你不要伤害那位长者!”

韩猛:“住嘴!如今你是我的俘虏!”

管盖:“将军!我们真的不是秦国人,是齐国人!”

韩猛:“不许诡辩!”

荀子挣脱韩国士兵,走到韩猛面前,说道:“将军!……”

“少罗嗦!统统押进关里去!”韩猛站在战车上向士兵大声喊话:“韩国的勇士们!今天,我们打了一个大胜仗,击破了秦国偷袭我虎牢关的阴谋,活捉了秦国的两个大官。回关以后,我向大王给你们邀功,为你们请赏!”

韩国士兵齐声欢呼:“啊!……”

荀子眼望韩将皱眉思考,管盖愤恨叹息。

荀子、荀夫人、幽兰、管盖和荀子的弟子及齐国士兵,被韩国士兵押解着向虎牢关走去。

那个强壮的韩国士兵押解荀子走过众弟子面前,学子们惶惑不安地:“老师!……”

荀子在学子面前停步,镇静地安慰弟子:“不要怕,无妨事,无妨事!”

荀子被韩国士兵在身后踹了一脚,几乎倒地。



荀子一行踏着夕阳,被韩国士兵押进虎牢关。


傍晚,荀子与夫人、幽兰、管盖和众弟子及齐国士兵被韩国士兵押进一座院落中。

破烂不堪的茅屋,由泥土堆成的墙,已是残垣断壁。

众学子心中害怕,望见荀子走进院子,急忙围上来:“老师!……”

一个年少弟子惧怕地跪在荀子脚下哭泣:“老师……”

荀子抚摸着他的肩膀,坦然地安慰:“莫害怕,无妨事,无妨事!”

韩国士兵呵令荀子:“走!”

韩国士兵把荀子推到低矮的草屋中。


幽兰在草屋里害怕地哭泣:“爹!……他们把我们关在这里,我们怎么办呀?……”

荀夫人抱住女儿:“兰儿,……”

幽兰:“娘!我怕!……”

荀子安慰地;“兰儿!不要怕,不要怕,无妨事!”


管盖焦躁地观看他被关押的破旧的房屋,他如同困兽一般喊叫:“开门!开门!我要见你们的将军!”

门外无人应声。

管盖:“我管盖有生以来打了多少恶仗,万万没有想到今天栽到韩国小小的虎牢关!”

他再次愤怒地喊叫:“开门!我要见你们的将军!”


昏暗中,众学子和齐国的兵士垂头丧气地蹲在破旧院子的角落里。


幽兰趴在荀子的身边饮泣。

一条蛇沿着草屋的房梁爬行。

幽兰偶然抬头,看见毒蛇,惊惧万分:“啊!蛇!……”

蛇受惊,突然掉下来砸到幽兰的头上。幽兰惊恐地跳起来:“啊,……”

荀夫人也害怕蛇,她拉起女儿就向荀子的身后躲藏:“啊呀!……”

荀子望着向前爬来的蛇,把夫人与女儿遮挡在身后,镇静地掩护着夫人和女儿:“莫怕,无妨事!动物有情,人不伤害它,它不伤害人的。”

蛇在乱草中爬行,突然回过头来,面向幽兰吐出了长长的红信。

幽兰惧怕地一下子抱住荀子:“爹!……”

荀夫人:“夫君!……”

荀子紧搂着幽兰:“莫怕,无妨事!无妨事……”

蛇掉转头去,慢慢地从墙洞爬出去。

幽兰紧张的心松了一口气。

荀子安慰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兰儿!……”

幽兰把头紧靠着荀子哭泣:“爹……”

荀子痛心地:“爹爹带你们母女首次出门,就让你们遭到如此大难,……”

幽兰:“爹!他们会杀我们吗?”

荀子昂头不语。

屋门外走动着手执长矛的韩国士兵。



夜晚。万籁俱寂,更柝声分外响亮。


在韩国士兵的严密看守下,众学子与齐国士兵在院子里横躺竖卧入睡。


荀夫人依靠着草屋的墙壁闭目而坐,幽兰爬在荀夫人的身上睡着了。

荀子呆呆地望着从破壁的洞中透过来的一点月光,凝思考。

幽兰因为寒冷,更紧地靠近母亲。荀夫人将女儿抱住。荀子把自己的长衫脱下,给幽兰盖上。

荀夫人拉住荀子的手:“夫君!……”

荀子叹了一口气:“你冷吗?”

荀夫人:“你脱下长衫会冷的。”

荀子:“无妨事。兰儿睡着了,她会受凉的。”

荀夫人:“夜深了,你也睡一会儿吧,还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呢?”

荀子:“好。你也睡吧!”

荀夫人靠着墙壁闭目睡去。

更柝的声音,清晰响亮。荀子难以入睡,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


荀子忆起那丰收在望的秦川。渭水清澈,缓缓畅流,两岸一派青翠。

荀子乘坐轩车在秦川兴致观看。

在相邦范雎的府中,荀子与秦国相邦范雎对坐。

范雎:“荀老夫子!”

荀子:“范相邦!”

范睢:“您从齐国来到秦国已经多日,四处观察,一言不发,您在秦国究竟看到了些什么呢?”

荀子诚恳地:“相邦!当今世人都说秦国乃虎狼之邦。当年,孔老夫子西行不入秦。至今,天下儒士也都不到秦国来。唯独荀况我来了。”

范雎:“你看秦国怎么样?”

荀子:“我看秦国很好嘛!”

范睢感兴趣地:“啊!是吗?好在哪里?”

荀子:“自周平王之后,华夏大地,分裂为一百多个诸侯之国。五百多年来,相互兼并,有兴有衰,到今天七雄并立。七国之中,楚国疆土最大,但是,秦国大将白起一举攻入其都城鄢郢,楚国被迫迁都于陈,从此一蹶不振。齐国地处东海之滨,有鱼盐之利,可是五国合纵伐齐,燕国大将乐毅攻入齐国都城临淄,齐国险被灭亡。其中兴之君襄王新丧,幼主柔弱,立国艰辛。赵国内讧,英主武灵王被害死沙丘之宫,国势衰微。魏国、韩国、燕国也都在相互争夺中衰弱。唯独秦国,自立于函谷关外,川谷秀美,百姓淳朴,官吏忠于职守,朝廷议事有决,历经四代君王,一代比一代强盛。荀况到此看后方才明白,秦国之强,非为侥幸,乃是在所必然。”

范雎高兴地:“啊!好!好!好!不愧为当代最有名望的大儒。说得不错,秦国乃当今当之无愧的唯一霸主!”

荀子:“不过,若用称王天下的尺度衡量,秦国还相差甚远哪!”

范雎关心地:“差在哪里?”

荀子:“ 你想过吗?秦国的兵威既然在列国中最强,为什么还经常坐立不安,恐惧列国联合起来攻打自己呢?”

范雎:“你说为什么?”

荀子:“大概是因为没有大儒吧!”

范雎吃惊:“啊?……”


幽兰的梦呓让荀子从回忆中醒来,他给女儿把脱落下的长衫重新盖好。闭上眼睛,访问秦国的情景重又出现在脑海中。



荀子又忆起与六十二岁秦昭王的会见。

侍者宣呼:“荀况晋见!——”

荀子一步步踏上高高的祈年宫台阶,大礼参拜:“参见陛下!”

秦昭王:“荀况先生!您来到我们秦国,是客人。请坐。”

荀子:“谢陛下!”

秦昭王满脸不高兴地:“听相邦说,你指责我秦国没有大儒,是吗?”

荀子:“非为指责,乃是一点拙见。”

秦昭王轻蔑地一笑:“哈哈!将军能够领兵打仗,开拓疆土;儒士除了玩弄笔墨,还能做什么呢?”

荀子:“不!儒士的作用大得很。“

秦昭王:“能有多大?”

荀子:“大到关乎国家兴亡。”

秦昭王不以为然地:“有那么大吗?”

荀子:“所谓儒士者,乃是推崇礼义,能使臣子谨慎从事而且极为敬重君王的人。君王如果不任用他,他就退隐民间,做一个诚实、恭顺的百姓,能使风俗完美。即使穷困冻馁,无立锥之地,也会清醒地维护国家之大义。”

秦昭王:“儒士被君王任用了,又能怎么样?”

荀子:“儒士被君王任用了,能够使朝政完美,能够用礼义整肃朝廷,用法规端正官府,使忠、信、爱、义等好的品德在百姓身上表现出来,将君王的大义传向四海,让周围的人都载歌载舞地歌颂他,远方的人都不辞劳苦地归附他,四海之内欢如一家。这样的作用是武力所不能达到的,怎么能说儒士对于国家没有用处呢?”

秦昭王点头:“嗯!你说得好,有道理。不过,你呀,讲的都没有用!”

荀子愕然:“……”

秦昭王:“老夫子!你说,我秦国如果想一统天下,应当如何做?”

荀子:“应当终止强暴,广施道义,节威反文。”

“哈哈哈哈……”秦昭王大笑:“道义!道义!老夫子!寡人告诉你,秦国的祖先留下了一条规矩,不管任何人,要想获得爵位和官职,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在战场上杀敌立功。在战场上得到敌人一颗脑袋,就可以晋爵一级,得田一百亩;若是想做官,可以当薪俸五十担的官。如果得到敌人两颗脑袋,就晋爵两级,可以当薪俸一百担的官。哈哈!这个办法灵得很哪!它让我秦国一代一代的臣民都竞比着去打仗立功。比你那儒士的办法要管用得多了!(嘲笑地)哈哈……!你那个儒士的办法不行!不行!你那个儒士的办法不行!哈哈哈哈……”


韩国士兵的更柝声把荀子从回忆中惊醒,秦昭王嘲弄的笑声似乎还在耳边鸣响。他看了看身边沉睡的女儿和夫人,感到一阵凄凉。

更柝四响。草屋外面的月光已经退去,使得屋子里更加黑暗。荀子重又看了看夫人和女儿,她们的话语好像就在耳边。



他回忆起不久前在邯郸,夜色朦胧,荀夫人怜惜地望着他:“夫君!你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头上的白发一天天多了,脸上的皱纹也一天天深了,还天南地北地到处跑什么?”

荀子感伤地:“咳!我也不愿意往来奔波呀!”

荀夫人:“那就在家里住下,和儿女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不好吗?”

荀子:“天下混乱,哪里有舒心的日子呢?”

荀夫人:“你若再走,我跟你走。你不年轻了,身边得有个人侍奉了!”

幽兰跑过来:“爹!你总是一个人奔波,让我们不放心。我也跟你走!”


黑暗中,荀子望着在破烂的草屋中入睡的夫人和女儿,留下了两行热泪。

韩国的士兵严峻地在门外执戈站立。


旷野,东方泛出红晕。


天就要亮了。荀子没有了一点睡意。他站起身来,通过破烂的屋门洞口望着东方,似乎是望着近在咫尺远在天涯的齐国。管盖的声音使他振奋。


荀子又想起刚出函谷关的时候,管盖在战车上,向坐在轩车上的荀子高声讲话:“荀老夫子!回到齐国去,齐国的君王、太后企盼着你,稷下学宫的先生、学子欢迎你,齐国才是你的英雄用武之地!”


荀子孑然一身,孤独地站立在破烂的草屋之中,观看着东方渐渐升起的曙光,心中升起一种对未来的期冀。


君王后在王宫里心中不安,他问齐王建:“建儿,近日荀老夫子有消息吗?”

齐王建:“无有。”

君王后:“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了,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齐王建:“母后,管盖将军身经百战,有他沿途保护,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君王后:“这些天我的心中总是不安,好像是要出什么事情。”


太阳升起来了。

幽兰向母亲说:“娘!我饿了……”

荀夫人:“忍着点,忍着点啊,……”



管盖在草屋内向外面大声喊叫:“来人!来人!”

韩国兵士过来斥责:“喊叫什么?你这个虎狼国的狗官儿,还想象老虎一样吃我们,杀我们呀?不行啦,如今你是我们的俘虏,该我们整治你们啦!”

管盖:“我肚子饿了,要吃饭!”

韩国士兵:“吃饭?喝西北风吧!”

管盖:“你们不给我饭吃,至少也得给那位长者饭吃。”

韩国士兵:“你说的是那个老头儿呀?”

管盖:“对,就是他。你马上给他送饭!”

韩国士兵:“他呀……,和你一样,饿着吧!”

管盖气愤地:“你!……”

韩国士兵:“我怎么?你的官儿再大,那是在你们秦国,这里是韩国!当了俘虏还发官脾气,去你妈的!”扭头走了。

管盖愤怒喊叫:“回来!你给我回来!我们是齐国人,不是秦国人,快放我们走!快放我们走!……”


副将来到韩猛的馆舍,对韩猛说:“将军!那些秦国人喊叫着要吃饭,还要放他们走。”

韩猛:“饭给他们吃。放他们走?妄想。”

副将:“将军!我们得赶快送他们往都城去,这么多人,天天要吃要喝,时间长了养不起呀!”

韩猛:“糊涂!你说,秦国和我们韩国打仗打了这么多年,韩国的将士哪一个捉到过这么多的秦兵?”

副将:“没有。”

韩猛:“我们捉住了这么多秦兵,这是大功一件。我们的战果报到大王那里,大王一定高兴,还一定会奖赏我们!”

副将:“对!可他们一口咬定不是秦国人。我们怎么去向大王邀功请赏呀?”

韩猛:“所以才不能轻送他们往都城走。齐国的密报不会有错。嗯,荥阳韩公子有消息吗?”

副将:“没有。”

韩猛:“把他们带上来,今天我要审出个口供来!”

副将:“是!”


韩国士兵打开了关押荀子的屋门,呼叫:“老头儿,出来!”

荀子走出门来。

荀夫人与幽兰担心地:“夫君!(爹!)”

荀子走过囚在破院里的学子面前,众学子关心地呼唤:“老师!……”

士兵怒吼:“走!”



荀子与管盖一同被副将和兵士带进门来。

韩猛审问荀子和管盖:“说实话,你们带这么点儿秦兵,来韩国究竟想要干什么?”

管盖:“将军,我们是齐国人,不是秦国人。”

韩猛大怒:“住嘴!你不讲实话。”指着荀子:“你!”

荀子:“我是赵国人,我们的确是路过贵国。”

韩猛:“哈哈!你们一路来的,一个说是齐国人,一个说是赵国人。假话!假话!都不讲实话,给我打!”

武士举鞭要打荀子,管盖上前拦住:“不许打!你们敢打长者,我就碰死在你们面前!”

韩猛:“嘿嘿!你倒厉害。我告诉你,打是轻的。你们知道你们秦国杀了我们多少人吗?你们知道韩国有多少妻子失去了丈夫,多少母亲失去了儿子吗?给我打!狠狠地打!”

武士举鞭打管盖,荀子不卑不亢地走到韩猛面前:“将军!我问你,你害怕秦国吗?”

韩猛:“我害怕?害怕我把你们都抓来了!”

荀子:“那你痛恨秦国吗?”

韩猛:“我恨不能把你们这些虎狼一样的秦国人一个个都撕成碎片!”

荀子:“果真这样,你岂不和虎狼的秦国一样,也是虎狼吗?”

韩猛:“对待你们这群虎狼,就应当这样!”

荀子:“如果你抓错了呢?”

韩猛:“抓错?……不会。”

荀子:“如果错了呢?”

韩猛愤怒地:“错不了!你这个老东西,还想教训我,比他更可恶!”

荀子:“将军!以恶对恶,以怨报怨,以虎狼对虎狼,似有道理,其实,于事无补,只可增加仇恨。”

“你……”韩猛强硬地:“我就是要以怨报怨,以虎狼对虎狼。”他指着管盖说:“把他拉下去!”

武士拉管盖走,管盖边走边挣扎着喊:“你们不许打他!不许打他!”


韩国士兵把管盖推进房间。管盖向士兵大声喊叫:“回去告诉你们将军,不许打那位长者!”

士兵:“你一边待着去吧!”

管盖看着走去的士兵喊叫:“你们不能打长者!”



韩猛和颜悦色地对荀子说:“老头子,就剩下你一个了。我看你说话还蛮有点学问,你能不能如实回答我的问话?”

荀子:“能。”

韩猛:“我问你,你们是从秦国来的吗?”

荀子:“是的。”

韩猛:“哎,这样回答就对了。你们来的时候见秦王了吗?”

荀子:“见了。”

韩猛:“秦王派你们来韩国做什么?”

荀子:“秦王没有让我到韩国来。”

韩猛:“既然没有让你们来,那你们为什么要到韩国来呢?”

荀子:“我们是路过……”

韩猛恼怒:“你又胡说!”

荀子:“这是真话。”

韩猛:“胡说!什么路过?你们带那么多兵士闯我的虎牢关。你以为我是瞎子聋子傻子吗?不讲实话,你今天就休想活命!”

荀子微微一笑:“你想以死来威胁我吗?”

韩猛:“何止威胁,我现在就能要你的命!”

荀子:“你不会。”

韩猛:“你不要激我!”

荀子坚持着:“你不会。”

韩猛恼怒地举起宝剑,放在荀子的胸口:“看我立刻就杀了你!”

荀子冷冷一笑:“杀了我,该如何向你们的韩王邀功呢?”

“你!……”韩猛被激怒了,他咬牙切齿,怒目圆睁,暴跳如雷,一脚将荀子踢倒,举剑向荀子刺来。

荀子倒在地上:“将军!……”

韩猛一剑刺至荀子胸前。

荀子吃惊:“啊!……”

韩猛挥剑把荀子的外衣割下半边,抛向空中,又狠命地将衣衫砍成碎片。

韩猛:“老头子,你看见了吗?我会把你像你的衣衫一样砍成碎片。”

荀子站起身,镇静地:“将军!军人没有不喜欢立功的。不过,我劝你不要被功利冲昏头脑,还是首先分辨清楚我等究竟是什么人吧!”

韩猛:“不许你教训我!”

荀子:“将军!非是我教训你。一个听不进真话的人,就会比聋人、盲人还辨不明是非,分不清真假。”

韩猛无言以对,狠命地将宝剑收起,指着荀子辱骂:“狡猾!狡猾!你这个老东西果然狡猾!哼!你记住,如今,你是我的俘虏!我告诉你,你不是不怕死吗?我会叫你如愿以偿,为国尽忠的。”

韩猛回头向兵士命令:“把他拉下去!”



阴云密布,一阵大风吹过,树叶飘飞,天上下起雨来。

荀子又被押进小院。弟子们望见,急忙奔过去:“老师……”

强壮的韩国士兵大声呵斥:“滚!”

韩国士兵把荀子推进草屋,又把门锁上。

荀子跌倒在草屋地上。

幽兰和荀夫人忙过去扶起荀子:“爹(夫君)!”

荀夫人急切地抚摸着荀子的身体,心疼地:“啊,你的衣衫少了半边,他们打你了?”

荀子异常痛楚地观看着夫人和女儿:“天下无信,以仇报仇,以怨报怨。看到这样的情景,比打我还要让我心疼呀!……”


雨越下越大。草屋的房檐上向下淌着雨水

弟子们冒雨奔向关押荀子的草屋,争抢着通过破烂的屋门和小窗户关心地向里面观看荀子:“老师!……”

趴在最前面的少年学子,泪流满面,叫喊着:“老师!……”

众弟子七嘴八舌地问:“老师!他们打你了吗?”“老师,你没有事吧?……”

荀子手扶破门不停地回答弟子们的问话:“我好,我还好。”

少年学子:“老师!他们把我们当作秦国人了,这怎么办?能说清楚吗?”

荀子冷静地:“弟子们!不要焦躁,要镇定。我的车上载的是书籍,车后面跟随的是学子。天下的学问都在这里。韩国人把我们当作秦兵。如果天下的假都能够变成真,那天下就本不该有学问。”

 又一弟子问:“老师!他们要把我们关押多久呀?”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呀?”

“韩国人会杀我们吗?”

荀子:“弟子们!我们是君子!我们是君子呀!君子胸襟广阔,不同于俗人。君子容易交往,却不容易亵渎;君子小心警惕,却不屈服于胁迫;君子惧怕灾祸,却不惧怕为正义而死。君子能屈能伸,应对各种变化。诗经上说,‘要左就左,君子不愁;要右就右,君子拥有。’君子能以义来应对各种突来的变故。在紧急之中要冷静自勉;在混乱之中要耐心等待。”

众学子:“是,老师!”

荀子:“弟子们!你们还记得我教你们的一首歌吗?”

学子:“老师!……”

荀子轻声地唱道:

(歌词)凤凰翩翩,

双翅刚强,

声如洞箫,

悠悠扬扬。

有凤有凰,

心中欢畅。

弟子们小声跟着荀子唱,声音逐渐增大,唱得大家精神振奋。

荀子:“我们心中有凤凰,有洞箫,就会有欢畅,就不害怕挫折。天塌不下来,未来有许多事情要等我们去做。我们从秦国到齐国,路途遥远,身体疲累,借此机会正好休息几日。去吧,休息去吧!休息去吧!”

众弟子:“谢谢老师教诲!”“老师保重!”各自退去。


雨水从屋顶的窟窿里流向屋内,荀子、荀夫人、幽兰躲在一个不漏雨的角落里。



大雨中,荀子的学生有的躲在草垛下面,有的昂然站在院中,任凭雨水浇灌。


天又要黑了。

荀子望着屋外洒洒作响的雨丝,心中一阵悲凉。似乎秦昭王的嘲笑声又响在耳边:“哈哈……!你那个儒士的办法不行!不行!你那个儒士的办法不行!哈哈哈哈……”

荀子坚定地自语:“天下不用儒道,而儒道一定要用于天下,在天下立根,在天下开花,在天下结果!”

夜幕降临。草屋顶上漏进屋子里来的雨水把幽兰的衣服浇湿。

荀夫人拉过幽兰:“兰儿!快到这边来。”

荀子、荀夫人、幽兰又躲在另一个角落,三人靠墙蹲下,偎依在一起。

幽兰:“爹!……”把身子向荀子靠得更紧一些。

荀子:“冷吗?”

幽兰:“冷!”

荀子让幽兰蹲在他和夫人中间:“还冷吗?”

幽兰:“好点。你冷吗?”

荀子:“不!”

荀子望着屋顶哗哗的流水,沉静地与女儿谈心:“兰儿!你都看见了。我们好端端走在路上,无辜地遭受劫持。韩国人把我们当作了秦军。这个世道,为什么人与人这样隔膜?为什么国与国这样仇恨?为什么动辄刀兵相见?人世间失去信任,失去真诚,失去礼义,这是最可怕的事情。这样的人世不改变行吗?”

幽兰:“爹!这个世道能改变吗?”

荀子:“能。不过,现在我们首先要学会忍受。折磨让人痛苦,折磨也让人增强意志。”

幽兰:“我们要忍受多久呀?”

荀子:“很难说。如果命运要我们在这场劫难中丧生,我们也没有办法;如果命运要我们继续活下去,我就要用毕生的精力去改变这个世道。” 他的眼睛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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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电视小说《荀子》连载第一章路漫漫兮归齐刘志轩著发布于2023-03-19 21:59:10